“……”
为什么都觉得骆嘉瑞对她有那方面意思?
在那旖看来,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亦或现在,骆嘉瑞的种种态度,无非都是因为他们之间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关系罢了。
因为夹杂着伤痛,所以连做朋友都不能太纯粹。
别的……就更不可能了。
“骆学长那种温柔的你不喜欢,关昕这种小狼狗你也不喜欢,学校追你的那么多,也没见你对谁有过兴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嘛。”
恰巧此时换了一首暧昧的音乐,蹦迪的男女四散而开,露出前面一处略暗的卡座,和坐在中间的一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的目光,似乎,大概,好像……
陈雪顿了顿,顺着他的视线,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扭头,然后落在身侧的那旖身上。
陈雪下意识伸手拽住那旖的衣袖,呆呆看着对面。
“那那,那样的你喜不喜欢?”
“都不喜……”眼帘掀起的瞬间,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灯光暧昧,前方不远处的卡座,坐着四个男人。
坐在中间的男人穿着简单白衬衣,身材挺拔,面容俊美。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许是因为身处环境的灯光过于暧昧,本该严肃的装扮,偏是被他戴出几分禁欲模样,勾人得很。
那旖看着他时,他的视线也紧紧黏在她脸上。
他眼中蕴着风暴,搅得人心神颤动。
对视了大概十秒钟。
大概是热,他突然伸手勾着衣领,扬了扬脖子,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动作慢条斯理把领口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一大片胸膛和性感撩人的锁骨。
动作间,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一分一秒,侵略性十足。
那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尽管内心一片波涛汹涌,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片刻后,她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仿若从未停留。
-
聂余面无表情端起桌上的酒杯,把半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五指攥着杯沿,骨节突出,手背青筋鼓动。
“所以急匆匆打电话叫我们过来给你撑场子,”邵禹行和他碰了碰杯,“就是让我们看你一个人喝闷酒的?”
聂元杰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我还以为多大场面呢,让我聂哥都慌了,他妈喝了半天,屁事没发生。”
聂余面沉如水,一言未发。
另外一人是聂余的助理林霖,全程闭着嘴没说话。
这事儿实在没法说,要他怎么说聂总在酒会上收到底下人传来的照片时当场色变,丢下一众商业合作伙伴急冲冲赶来酒吧。
毕竟帮他找人偷拍喜欢的女生日常都接触了什么男人这种操蛋事儿,还是他干的。
干了四年,无论风吹日晒,从未落下一天。
聂余烦得有些焦躁。
他看着面对那两桌人,男的帅气,女的漂亮,一派其乐融融。那旖坐在其中,一开始是只和她室友聊天,后来竟然开始喝酒,那个站在卫生间外面的矮冬瓜也开始献殷勤,又是剥果壳,又是递纸巾,还他妈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她旁边。
她非凡没拒绝,还侧头和他说悄悄话,笑得眼睛都弯了。
聂余内心煎熬无比,想上前,又害怕。
这几年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得到证实,他一直抱有的侥幸,都在她的漠视下碎得一干二净。
她看不见他了。
他的那那,看不见他了。
第69章 连打一个电话的资格都随……
当初离开时, 聂余想得最多的就是那旖。
他想过那旖找不到他后会生气,难过,甚至怒骂, 他想过她的所有反应, 唯独没有今天。
她对他视而不见,漠视得他仿佛就是一个陌生人。
离开的第一年, 他日子过得有些混乱, 曾私下偷偷联系过钟杰一次。钟杰过, 那旖挺好的, 上次月测还考了年级第一, 把她们班班长都狠狠压了下去,总之就是很好。
学习好, 生活也好, 就连纪兰阿姨的早餐摊生意都越做越好。
她很好, 生活完全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有所变化。
听完后, 他很高兴, 但同时又有些难过。
之后许久, 他没有再联系过潼陵的朋友。
在忙忙碌碌, 甚至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中, 第二年夏天, 他从朋友口中恍然听到了“高考”两个字,他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上网查了潼陵今年的高考前十名。
他知道,前十必然会有那旖。
果然,都无需往下浏览,他在前列就看见了她的名字。
——那旖。
潼陵的理科状元。
聂余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他看着那两个字, 熟悉得每一个笔画顺序都默记于心。他本该打电话第一时间道贺,却拿着手机,攥得手心发疼。
他答应过她会好好学习,但他没有做到。
他答应过她,就算考不上B大,也会和她考去同一座城市。而他非但没有做到,甚至连考试都放弃了。
他放弃了对她的承诺,连打一个电话的资格都随着他的毁约一并消失了。
为什么要走?
几年后的今天,他依旧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就像他永远不知道,他爸为什么会放弃一样。
有些事情没有结果,因为从开始,就是无解。
-
泽元律师事务所,国内首屈一指的业界精英汇聚地。
想要拿到泽元的实习机会,不但需要过硬的专业知识,还需要具备一定的能力和背景。那旖在考司法之前,她的导师就曾向她推荐过泽元,但因为当时忙着准备考试,没有时间对泽元多做了解,却不想后来却通过骆嘉瑞的关系,投了一份私简,得到了进入泽元实习的机会。
骆嘉瑞把车停在车库,下车时,看了眼腕间的表。
他和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迈步正向街对面走去,余光却看见大楼门口偏角落的位置站着一个人。
他脚步忽地一顿。
那旖穿着一身职业装,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增添严肃的黑框眼镜,站在靠角落的位置,正在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是在回消息。
皮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声由远及近,那旖暗灭手机,抬起头。
骆嘉瑞走到她面前站定。他气质温和,不带一丝攻击性,嘴角带着笑,缓声道:“怎么来这么早?现在还不到八点。”
“怕路上堵车。”那旖推了推镜框,笑道:“学长也很早。”
“嗯。”骆嘉瑞指了指对面的蛋糕店,“怕晚了买不到那家的面包,限量的,味道很不错。”
但凡对他稍有了解都知道骆嘉瑞不喜甜,大学四年,那旖自然也知道。她笑了笑,没说话。
“一起吗?”骆嘉瑞看着她,目光柔和,“第一天上班,学长请你吃早餐。”
“我请,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学长。”那旖道,“谢谢学长的推荐。”
“谢什么,我是在帮我们事务所呢。”骆嘉瑞笑,“优秀的人才哪里都抢着要,我只是提前下手而已。”
两人都不是说客套话的性格,故而都不再多言,很快转移话题。
在蛋糕店的休息区用早餐时,骆嘉瑞大致介绍了一下事务所的情况,总结起来便是——泽元的负责人是骆嘉瑞的姑姑。
而被骆嘉瑞亲自引荐的那旖,几乎不用考虑菜鸟初入职场需要考虑的问题。
骆嘉瑞的姑姑是业界知名律师骆律,从名字就能看出,她从出生就被家人赋予了未来的职业规划,而显然,她在这方面做得极为成功。
有家族撑腰,自身能力出众,骆律早些年便在业界打下了绝对的声望。而她的律师事务所,是所有业界同行最向往和惧怕的律所。
在法庭上遇到骆律,基本已经奠定输的结局。而遇到骆律的人……嗯,没有人想遇到泽元律师事务所的人。
泽元律师事务所一共七个律师,六男一女。
唯一的那位女士便是如今基本已经神隐的骆律,除非大案,已经没人能请动她。剩下那六位男律师,一个是前几年进来的骆嘉瑞,剩下那五位,都是平均年龄35+的前辈,在业界已经有了一定名气的大律师。
而那旖这个新来的实习生,便是包括前台、会计、打扫阿姨之内的,泽元律所第十一人。
因为骆嘉瑞走了自家姑姑的关系,直接给了那旖一个让别人羡慕到跺脚的超高起点。
虽然只是实习生,但只要在实习期间不出错,且能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实习期结束后,留在泽元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那旖有这个自信。
第一天报到,律所只有两位律师在,其他几位这段时间手里有活,平常忙得基本见不着人。
那旖和他们打招呼时,其中一位姓程的律师较和蔼,而另一位姓韩的律师只点了点头,态度有些冷淡。
骆嘉瑞把那旖带到收拾好的工位,正好在他对面。
“别介意,韩律师最近碰到一个大案子,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我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律所呢。”骆嘉瑞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到对面自己的工位,“电脑是新的,亮度是我调试的,你看看合适吗?如果太亮,你自己再换。给你配置的笔记本电脑最迟后天应该能到,待会儿我再去找小李催催。哦,对,还有办公用品,我都检查了下,为防遗漏,你待会儿再看一下,看还有什么缺的,可以直接和我说,也可以去找前台小李。”
那旖点头:“麻烦学长了。”
骆嘉瑞摇头,笑道:“其他几位律师最近都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带你。如果不介意,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那旖点头:“好。”
这根本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也不是别的律师忙不忙。几乎没有人想要带一个初入职场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何况是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律师,哪有时间浪费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骆嘉瑞这么说,完全是全权包揽,以后他就是那旖在行业的师傅,他要带那旖。
骆嘉瑞:“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等他们手头的活儿忙完,我们再给你开个欢迎会。”
那旖笑道:“不急,等我转正了再说。”
骆嘉瑞便笑了,很开心的样子:“你可以的。”
上班第一天,那旖都在熟悉泽元的内部文化,至少是把除骆嘉瑞在内的那几位律师的个人习性和擅长领域给摸了低。她不求别的,只愿不要犯忌讳。
同行之间有竞争,同一个律所的律师自然也有竞争。如今既然跟了骆嘉瑞,在有可能有竞争关系的律师面前,就连说话,都是多多注意一番。
接下来的半个月,那旖把律所的电话和传真等一应联系方式熟记于心,在骆嘉瑞的建议下,她把崇华下辖的中院和法院都跑了个遍,地址摸得一清二楚,谨防以后因为走错路而误了大事,耽误了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她翻阅了大量骆嘉瑞给她的案件资料,并把一些尚未来得及存档的资料归纳完毕,从中汲取了不少经验。
紧跟着,她跟着骆嘉瑞跑了一个当事人。
这是那旖第一次会见当事人,她开着笔记本,坐在骆嘉瑞身旁,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记录资料。
当事人是位女性,今年三十五岁,她身着朴素,有着与实际年龄极为不符的面容,苍白又脆弱。她的诉求是离婚,她想跟他的丈夫离婚。
本是一起很简单的民事诉讼,但在上个月,这个事件突然由民事转为刑事,男方被查到疑是涉及重婚。而两人之间有一个孩子,并有一些财产纠纷,较为复杂。
当事人显然尚处于她老公居然在外面另外有家庭的震惊中,脸色有些灰败。她双手握着咖啡杯,怔怔看着上面的四叶草拉花,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脾气不好,嫌我没给他生儿子,他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但他打女儿,我真的忍不了。我只是想跟他离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女儿,房子我都可以不要……我都这么一再退让了,他为什么还要逼我……他在外面居然用别的身份和别的女人结婚,还生了两个儿子,难怪他经常不着家,难怪他从来不拿钱回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母女俩?”
“女儿也是他的女儿啊。”
“难道女儿就比儿子差吗?”
“都是他的血脉,他怎么能这样。”
她抬头,像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目含期望看着骆嘉瑞:“骆律师,你能帮我吗?”
-
从咖啡店出来,那旖跟在骆嘉瑞身后,直到上车都没说话。
骆嘉瑞系好安全带,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倾身过去准备给她系安全带。
属于男性的独特气息侵袭而来,那旖猛地回神,后背下意识紧紧贴着车椅背,两人之间空出一指的距离。
骆嘉瑞动作稍顿,还是帮她把安全带系好,随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没有急着开车,骆嘉瑞看着前方的路面,低声道:“律师这个行业,你会遇到很多荒诞的事,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件。”
在这个世界上,人心不可控。
而只要人心不可控,便会衍生黑白。
有善良的人,自然就有作恶的人。
一个人能有多恶,律师所能接触的,远比平常人多得多。
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反目成仇,兄弟之间为了房子和遗产大打出手甚至拔刀相向,这些都只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案件。
譬如今天这位当事人丈夫涉及重婚,骆嘉瑞进入这个行业以来亲手接下来的都不下十件。
他担心那旖不适应,毕竟律师,接触的便是人类的丑恶面。
她需要有一颗极为强大,且不受影响的心脏,才能在这个行业站住脚跟。
第70章 这些年他和谁私下都有联……
那旖知道骆嘉瑞想说什么, 她摇摇头,表示没有受到影响。
“我回去把今天的资料重新整理一遍,晚上发到师傅的邮箱里。”说着, 她已经打开笔记本, 放在膝盖上,仔细把之前记录的对话浏览一遍, 改了几个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