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面透风的考棚里一动不动的坐了半天,还不到中午他就觉得头重脚轻。但考卷没做完,他也就只能咬牙忍了,浑浑噩噩的把考卷做完,踉踉跄跄的出了贡院。
回家后连饭都没吃喝了药就睡了,第二天又继续考复试,考完复试还没走出考棚就晕了过去。
贾琏下值回家,刚踏进家门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府里丫鬟小厮乱蹿,他顺手拽住一个问道:“怎么回事?都慌里慌张跑什么呢?”
那小厮一看见他就赶紧请安:“二爷回来了,是珠大爷不好了,今日出贡院时是抬出来的。刚才请了太医,太医说怕是……”
贾琏吃了一惊:“这么严重?行,你忙去吧。”
贾琏先回了院子,王熙凤倚在暖炕上晕晕欲睡,看见他掀开帘子进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贾琏赶紧给拦了:“别起了,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
王熙凤指了指肚子:“这孩子太活泼了,你瞅瞅,也不知道是小手还是小脚,这一天天的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贾琏一瞧,可不是嘛,王熙凤肚子上时不时的就隆起一个小包包,他用手摸了摸,小家伙就像跟他捉迷藏似的,他一摸,小包包就换地方了。
贾琏摸着王熙凤的肚子照例轻声跟宝宝说了一会儿话。王熙凤笑他:“你现在就是跟他说再多,他也听不见啊?”
贾琏捏捏她的鼻子:“怎么听不见?我问过传教士,在他们西洋有种教育叫胎教,说的是宝宝在母亲肚子里时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所以父母要多跟宝宝说话,给他读书、弹琴,他都能听到。”
王熙凤忍不住笑出了声,贾琏以为她不相信,其实她是有些好笑,这贾琏竟然还知道胎教?王熙凤真想给他整一句天王盖地虎......但想到身份掉马后的麻烦,她到底忍住了。
贾琏刚要说什么,秋云走了进来:“二爷,老太太请您过去。”
贾琏下了炕,扭头对王熙凤说:“我去看看,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别等我了。”
王熙凤也坐起来,下了炕:“我整天都待在家里能有多累?你先去吧,外面风凉,秋云,给二爷把披风拿过来。我等着二爷吧,正好我有些饿了,小厨房炖的有燕窝粥,等会儿二爷回来了,陪着我喝一碗。”
贾琏弯下腰,让王熙凤给他披上了披风,笑着抱了抱她:“我很快就回来。”
秋云等贾琏出去后,扶着王熙凤坐到椅子上:“二奶奶,奴婢听说大房的珠大爷怕是不成了!”
王熙凤还没说话,何嬷嬷端着热牛乳,韩嬷嬷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跟二奶奶说这些干什么?二奶奶别担心,这消息也不一定准呢,都是下人瞎传的。”
王熙凤点点头:“嬷嬷放心,我晓得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我就是觉得意外,不是说珠大哥的身体已经养好了吗?”
何嬷嬷把热牛乳递给她:“我听说珠大爷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养好,年纪轻轻就吐血肯定是伤到了元气。没个一年半载调养不过来,加上二老爷素日里对他的功课要求甚严,他养病期间都没闲着一直在看书。
科举考试本就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连考两天,一般人都撑不下来,更何况珠大爷还病着?今年天特别冷,他穿的是单衣,那考棚四面通风,还下了雨,这病情不加重才怪了。
要奴婢说,今年这院试珠大爷原就不应该参加,养好了身体,下一科再考不就是多等一年半载的事情嘛,要么人家都说砍柴不误磨刀工呢。”
韩嬷嬷叹了口气:“珠大爷可惜了......这有没有功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体。看咱们二爷,自从跟着亲家老爷练武之后,身体老好了。将来咱们小少爷,既要读书也要习武,像十四爷那样文武双全才好呢。”
王熙凤听了韩嬷嬷的话笑了:“嬷嬷对他的期许未免太高了,皇上亲自教养出来的阿哥,谁比得了?我听说宫里的阿哥读书的时候,书要读一百二十遍,再背一百二十遍是真的吗?”
何嬷嬷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康熙爷对阿哥们的功课要求非常严格,奴婢记得,十四阿哥小时候淘气,不肯好好读书,没少被四阿哥训斥......”
王熙凤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韩嬷嬷咳咳两声,何嬷嬷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二奶奶赶紧把牛乳喝了吧,等会儿再凉了。”
王熙凤还没听够,眼巴巴的看着何嬷嬷,何嬷嬷悄悄冲她眨眨眼,示意等韩嬷嬷不在,她再说。王熙凤点点头,端起牛乳喝了起来。
她们俩自认为隐蔽的动作都被韩嬷嬷看在眼里,她笑了笑,自去忙去了。何嬷嬷知道分寸,王熙凤最近被关的狠了,就指着韩嬷嬷说的那些宫里的八卦逗闷子呢。
贾琏去了老太太院子里,王夫人正抹眼泪,贾政唉声叹气。老太太眼圈也红得很,看见贾琏进来,就赶紧对贾琏说:“琏儿,你认识的人多,宫里哪个太医医术高明,赶紧请了来给你珠大哥好好诊诊脉。”
贾琏想了想说:“我记得十三阿哥说过顾太医和陆太医的医术最好,这样吧,我亲自去请。”
史老太君点点头,贾琏出了荣庆堂就让人备马去了太医院,正巧是顾太医当值。他听贾琏一说,派人去找陆太医,自己也跟着贾琏来了贾府。
他们到了没一会儿,陆太医也来了,两人轮流诊了脉,又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对史老太君说:“老太君,恕下官无能,贵府大公子这病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王夫人哀嚎一声就晕了过去,贾政捂着脸老泪纵横,史老太君直捂胸口......
他们到底给开了方子,但能不能起作用就不能保证了。贾琏亲自把两位太医送出了府,并给了丰厚的谢礼,顾太医和陆太医摇摇头走了。
贾琏站在门口,沉默了很长时间。贾珠的病有一半责任在他,如果不换药,他不至于病的这么重、这么快。但要问他后不后悔,他不后悔。
原主的杀母、杀兄之仇暂且不论,王氏敢对他的妻儿出手,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不反击,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贾珠要怪就怪他那个亲娘王氏作恶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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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王熙凤5
贾琏回来的时候, 王熙凤正在喝小馄饨,她现在胃口特别好,经常都要休息了,突然就觉得饿了, 想吃某种食物想的流口水。
就像今天, 小厨房炖了糯糯的燕窝粥, 她一口都不想喝,突然就想吃小馄饨了。厨房已经被王熙凤的突发奇想锻炼出来了,没一会儿,一碗皮薄馅多香喷喷的馄饨就端上来了。
王熙凤看见他进来, 扶着桌子站起来,接过他脱下来的披风交给秋兰:“怎么去那么久啊?二爷, 你这手太凉了吧?你这是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我给你暖暖。秋兰,让厨房再煮一碗馄饨过来。”
贾琏握住她的手:“你别忙了, 我没事,就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王熙凤看他脸色有些难看,担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外面风那么凉, 二爷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我给你倒杯热茶......”
贾琏抱住王熙凤:“珠大哥怕是真不成了,我去请了顾太医和陆太医, 他们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王熙凤明白他的意思,拉着他坐到桌子边, 贾琏把王熙凤吃剩下的半碗馄饨给吃了。他勺子还没放下,秋兰拎着食盒进来了, 除了送过来一碗馄饨, 两碗燕窝粥,还有几样开胃的小菜。
王熙凤拿着勺子喝了一口燕窝粥:“二爷,再喝点儿热馄饨暖暖身子, 还有这个粥,她们熬了很长时间了,您也尝尝。”
等贾琏吃了夜宵,把人收拾了之后,扶着王熙凤坐在暖炕上。王熙凤倚在他怀里问:“你后悔换药吗?”
贾琏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对不起珠大哥,但是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回我应该还会换。”
王熙凤摆弄着他的手:“那不就结了,如果是我,我也换。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二爷和孩子,谁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肯定要,呃,你上回教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唔,想起来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做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了。她要害我们的孩子,你反击回去,让她的药害了她自己的孩子,很公平呀!”
贾琏点点头:“所以我不后悔,只是对珠大哥有些抱歉,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样是有点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王熙凤点点头:“有,不过我喜欢......”
这厢贾琏和王熙凤你侬我侬,那厢贾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李纨坐在他床边抹眼泪。
贾珠睁开眼,看了一眼抹眼泪的李纨,握住了她的手:“宫裁别哭,我只是一时累着了,休养几日就没事了。兰儿可还好?”
李纨含泪点点头:“大爷,您可要快点儿好起来,我和兰儿可全指望着您了......”
可惜贾珠已经油尽灯枯了,哪怕有太医开的药吊着,他也只是多熬了半个月就永远闭上了双眼。、
李纨哭的伤心欲绝,更让她伤心的是,王氏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贾珠身体不好是因为李纨克夫,贾兰克父。她对李纨这个儿媳妇那是恨之入骨,若不是看在贾兰是贾珠唯一子嗣的份上,她恨不得直接一碗毒药灌下去,让李纨给贾珠陪葬。
但从此后她对李纨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一回,找尽了理由各种磋磨她,就连贾兰这个嫡长孙她都不闻不问。
王氏想要磋磨一个人有的是法子,被她折腾了几天,才二十出头的李纨就仿佛是失了水分的鲜花似的,很快就蔫了。
王熙凤肚子越来越大,贾琏每天当值回来都要陪着她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看着贾琏一脸认真的给孩子读论语,弹古琴的模样,王熙凤有些感叹。她这回的任务还是蛮幸运的,竟然遇到了老乡……
贾琏弹完琴,抬头一看,王熙凤正捧着下巴打起了瞌睡,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有些好笑:“人家都说对牛弹琴……”
王熙凤早就听的不耐烦了,顺势站起来气哼哼的走了:“那你去找你的伯牙子期,觅你的知音去吧。”
贾琏摇摇头:“难怪人家都说孕妇脾气喜怒无常,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生气啦?呦呵,凤儿,你还知道伯牙子期?”
刚走了几步的王熙凤暗道一声不好,顺嘴秃噜了一句,忘了原主不懂这些。
她索性不讲理了:“合着在二爷心里,我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人呗,那您往后可别跟我说话了……”
边说边脚步不停的进了花厅,贾琏赶紧站起来追了上去:“真生气啦?凤儿?我刚才是夸你呢,哎呦,小姑奶奶,别生气了好不?都怪我不好,嘴笨……”
王熙凤决定不理他,免得他问自己从哪知道伯牙子期的。她偷摸摸的跟零七吐槽:“往后我这说话可得好好在心里掂量一下,万一下回不注意再秃噜出什么没法描补的……你也记得提醒我啊。”
零七答应之后劝她:“咱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真要掉马了也没事,大不了咱送他上路。”
王熙凤囧:“你最近又看啥了?怎么动不动就送人上路啊?”
零七讪笑:“口误、口误,姐啊,总之咱不找事,也不怕事。在小世界里,天道是站在咱这一边的,真出了岔子咱们大不了一走了之,找部长来收拾烂摊子。所以别怕,大胆一点、自信一点儿……”
王熙凤估计统子最近肯定看的是快意恩仇的剧,要不然不能这么热血。不过捅娄子让部长收拾,想想就觉得过瘾。
跃跃欲试的王熙凤一想起部长那张冷脸,被统子鼓动的有些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算了吧,自从知道郭部长的名字之后,她有点怂。
贾琏凑过来:“真生气啦?”
王熙凤眼波流转:“哪敢呀……”
贾琏把大靠枕拉过来,让她在暖炕上倚着歇一会儿:“是我的错,今天弹得时间有些长了,忘了你现在经常犯困。来躺下歇会儿,我给你揉揉腰。”
王熙凤借着王子腾的手,让他找了个武师傅教导贾琏拳脚功夫。还给了一本从空间拿出来武功秘籍,不是多高深的,但却很适合没有基础的。
平时炖补汤时,偶尔往里面放一些能强健筋骨,提高内力的丹药。贾琏现在虽然不能飞檐走壁啥的,但练武之后力气见长了,又会一点粗浅功夫,以一敌三或五还是没问题的。
王熙凤怕他继续问,就换了个话题:“最近你经常在家,不忙吗?”
贾琏嗯了一声:“十三爷的腿疾犯了,最近疼的起不来床,一般不出门,我们这些近卫自然就清闲了。”
王熙凤知道历史,当然是怎么回事,但原主不知道,她好奇的问:“什么样的腿疾?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贾琏边给她慢慢的揉腰,边给她解释十三阿哥腿疾的来历:“说起来好多年了,跟废太子有关……应该是在养蜂夹道冻伤了,因着这个腿疾,皇上对十三阿哥十分愧疚……”
王熙凤想了想,对贾琏说:“咱们家是行伍出身,祖上跟着□□皇帝打天下,当初得了不少好东西。
我幼年的时候经常跑到父亲的书房翻腾,偶然从书架上扒拉下来一本医书,那书破破烂烂的,把我砸的头上起了个包。
我娘生气要把它丢了,我爹翻了翻,说这书是什么医圣还是医神的手稿,有很多方子看着就不凡,只可惜有很多都模糊了。后来给誊抄了一份,还真让他把其中一种膏药给折腾出来了。
我祖父打仗时腿受了寒,一入冬就疼的厉害,贴了几回还挺有效果……
后来我爹去世后,我娘就把那些方子留了下来。回头我找找,应该在我陪嫁的一个箱子里放着呢。”
贾琏眼睛一亮,对啊,以前这些勋贵世家进关时,没少抄那些世家大族的家,说不定凤儿说的这膏药真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