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言扫了他一眼,冷酷无情:“走几步路腿能断?”
蒋寻:???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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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蒋寻赶下车后,司机按照陈知言的吩咐,在前面路口直接右转。
右转后开了一段路,后排始终没有传来更新的指示,司机揣摩着老板的用意。
前面再开就要上高架了,上了高架可就朝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倒是和原定的目的地方向一致。
司机向后视镜看过去。
后排光线暗淡,只有手机屏幕一点微光照映在男人冷峻的面庞上。
在发消息。
司机不敢催促,只能把车速降到最慢。
一辆接一辆的车从边上超过。
眼看着前面马上就要进入高架时,后排终于传来了声音——
“调头。”
第40章 月亮替我说,我喜欢你……
江恋看着微信里陈知言回复的消息, 心中的委屈快要泛滥成灾。
【嗯。】
【身体好点了吗?】
不是不愿意来看她的吗,这时候干嘛又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江恋几乎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委屈的信号,情绪翻涌,无法抑制。
也没有去想为什么她没有说自己是谁, 陈知言却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她。
此时她的大脑完全不能思考, 打字的手一通噼里啪啦, 好几条消息眨眼就发送了出去。
【不好。】
【我都住院了。】
【要输液吃药, 还什么都不能吃。】
【很难受。】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啊……】
【大骗子!】
最后一条, 几乎是快要哭着发送出去的。
她发短信的时候, 委屈和愤怒交加, 完全是冲动的状态。
可消息发出去后, 对面却久久都没有回音。
等待的分秒都格外难熬。
江恋坐在马桶上, 看着安安静静的手机, 从脚底升起的凉气逐渐让她冷静下来。
是觉得她太无理,被冒犯了吧。
江恋难过极了。
外面江峰见她一直不出来, 怕她又不舒服,敲着门连声的问: “慢慢, 宝贝女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江恋擦了擦眼泪, 说没事,在马桶上又坐了会儿,才把手机里的信息删掉,打开门走出来。
江峰一直等在门外,见女儿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立刻慌了神,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了?哪里难受吗?爸爸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江恋鼻子一酸,把头埋进爸爸的怀里, 仿佛这样,难过的心情就可以藏起来一样。
“我没事,就是蹲的腿有些麻了……爸爸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江峰能感觉出女儿的情绪不对,但见她不想说,就没有逼问,只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的,爸爸在呢。”
江恋想起陈知言偶尔也会这样摸她的头,所以这其实就只是大人对小孩表达关爱的方式吧?
“爸爸,我想吃水果糖……”她极力压抑住眼泪,瓮声道。
江峰立刻应允:“乖宝贝等着,爸爸这就去给你买水果糖!”
江峰走的急,手机都没顾得上拿。
江恋爬上床,屈膝弓背,把脸埋进膝盖里,难过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也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大宝贝,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没人告诉她求而不得是这样的令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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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停车场在住院部的后面,与住院部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白天会有一些病人在花园里晒太阳,晚上除了急匆匆路过的家属,基本没人。
陈知言让司机在车里等着,自己下车走进花园。
他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住院楼,从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只抵在唇间点燃,薄薄烟雾在眼前散开,烟草的刺激感令人神思恍惚几分。
早知道还要回来,不如那时和蒋寻一起上去了。
不是没想过。
可他怎么上去?
以什么身份对她的父母介绍自己?
叔叔?
他又算哪门子的叔叔?
陈知言自嘲般的扯了个笑。
小姑娘非常直接的质问让他心烦意乱。
他真切的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不受控了,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开始向危险的方向滑去。
他不愿承认的是,是他自己在纵容这种脱轨和失控。
他原本可以有无数种方法阻止的,可他从第一次隐隐有所察觉时就选择了放纵。
即便是现在,他本可以直接出城的,可他偏偏选择了调头回来。
他许久没有这么混乱过了。
从他做出保证,推掉工作赶回来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一团乱麻的局面。
火星燃尽,长长的烟灰被风吹掉,零星几丝飘落了到白衬衫上,陈知言想将它们弹掉,可没料到轻轻一拂就是几道黑印。
陈知言沉沉叹口气。
有些事就像这轻飘飘的烟灰,看似轻的毫无重量,一点风就能将它们吹散,可当你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时,稍一不慎就能留下意想不到的痕迹。
他把烟蒂按灭,扔进垃圾桶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开始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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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了好一段时间,江恋才从膝盖中抬起湿漉漉的脸。
眼睛被泪水糊住,视线有些模糊,她把江峰的手机拿到眼前,看清屏幕上一串熟悉的号码。
江恋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意识才突然潮水般的涌入,让她几乎不能思考,只是下意识的接通电话。
“喂。”
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有些失真。
江恋鼻头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上涌。
她紧紧咬着唇。
陈知言等了几秒,得不到回应,迟疑的叫她的名字:“江恋?”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怕,怕又听到那个清越的少年声音,肆意嚣张的问他是谁。
好在几秒后,听筒里传来小姑娘熟悉的柔软嗓音。
“嗯……”
虽然她极力压制了,但陈知言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出了哭腔。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小手捏了一把。
果然,又把人惹哭了。
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顿时难以开口,沉默数秒,积攒了一路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别哭了。”
他低语,嗓音温柔似呢喃。
似是听出他的无奈,听筒里小姑娘的呜咽声顿时放大,带着赌气:“不要你管……”
男人顿时无措起来,想哄却不得其解,只好生受着。
几分钟后,委屈的情绪顺着眼泪发泄的七七八八,江恋胡乱擦掉眼泪,抽了抽鼻子,别扭的开口:“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故意做出的生疏客套,在陈知言面前如同小儿算术,一眼看破。
他苦笑,语气温和:“还在输液吗?”
江恋看着已经拔针的手背,有意“嗯”了声。
陈知言又问:“还是很难受?”
江恋又是简短的“嗯”了一声。
陈知言叹口气,继续问:“还发烧吗?”
江恋继续闷闷的一声“嗯”。
她有意的赌气不接话,的确难倒了陈知言。
本来就沉默话少的男人,此刻面露苦笑,沉默几秒,求饶般的叫她的名字:“江恋……”
江恋绷住小脸不做声。
陈知言无奈至极,被折磨的心性全无,怅然间想到什么,低声试探:“慢慢……”
电话里沉默了数秒,传来小姑娘气鼓鼓,却带着娇嗔的软软音:“不许你叫我的小名。”
可算愿意理他了。
就算被嗔怪,男人也低低笑了几声,心情莫名纾解。
“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恋被他这几声低笑扰的心神俱乱,憋的气也有些绷不住了,再开口时就带上了撒娇的语气:“不要!”
陈知言弯了弯唇角,松懈下来靠在长椅背上,淡笑低语:“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这样低低带着哄人的语气,让江恋不由自主的心软。
她咬着唇憋着不说话。
陈知言又问:“输液还要多久?”
江恋硬起心肠,说:“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冷不丁被娇嫩玫瑰藏起来的刺扎了下手心,陈知言不由苦笑,捏了捏手心,说:“不是。”
“那是什么?”小姑娘绷着的嗓音里透着隐隐的期盼。
陈知言沉沉叹息,他本来不想说的。
“担心你。”
男人低语,向心底盘绕了许久的魔念低头。
承认吧,无论你找出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你就是担心她的事实。
是的,从白天一直联系不上她,在餐厅久等不到她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掉头”的路。
带着无限缱绻的低语,像一株柔软的藤蔓,立刻缠绕住江恋本就软下来的心,把它裹附的严严实实。
招架不住,举手投降。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江恋急促的呼吸已然出卖了她的情绪。
陈知言笑了下,问:“现在还难受吗?”
听出他的一语双关,江恋脸有些热,可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好哄了,有些不甘心,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要刨根问底:“你刚才怎么不和我小舅舅一起上来?”
陈知言猜想过她会这么问,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头疼。
她的父母可能都在,他不能就这样贸贸然上去探望。
更何况,她父母也许并不想看到他。
有些事她可能不知道,所以不懂。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按照准备好的理由对她解释:“时间仓促,没有准备礼物,贸然上去探望太过失礼。”
这个理由无可指摘,江恋虽有不满,也但没办法,怏怏的嘀咕:“可是我不需要礼物啊……”
陈知言牵着唇角不说话。
江恋想了想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忍不住诉怨:“小舅舅说你不不想来看我,和我不熟……”
这个简直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让她难受的要命。
陈知言叹气:“蒋寻是逗你的,别在意。”
江恋撅着嘴巴,委屈不已:“他才不是逗我,他说的是实话吧,其实你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因为没准备礼物就不上来看我。”
好一番别扭又做作的话。
陈知言又想气又想笑,沉声反问:“不熟的话,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江恋被噎住,无法反驳,但又气闷,只好硬邦邦的说:“我怎么知道。”
陈知言笑着摇了摇头,低语:“小没良心。”
江恋被他这一句略显暧昧的低语撩拨的心神荡漾。
那种被偏爱,被宠溺,被允许放肆的感觉盈满胸腔,她难以自抑的恃宠生娇:“我不管,我刚才差点难过死了,都怪你,你必须补偿我。”
声音娇软又蛮横。
陈知言失笑,眼前仿佛浮现带刺的娇嫩玫瑰。
“怎么补偿?”他问。
江恋趁机提出肖想已久的逾越要求:“要你唱歌给我听。”
陈知言双眉同时挑起,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几秒后才哑然失笑:“我不会唱歌,换一个。”
江恋嘴巴撅老高:“骗人!秦熠叔叔说你唱歌特别好听。”
陈知言无奈,想把秦熠的嘴巴缝上。
“我很久没唱了。”他试图商量,“换一个,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等你出院了请你吃。”
“不要,就要听你唱歌。”小姑娘固执的很。
陈知言哑然苦笑,有种软肋被人捏住的感觉。
还是他亲手奉上的。
“换一个好不好?”
男人求饶的低语。
“不要嘛……”
小姑娘软软的撒娇。
但看谁先缴械。
拉扯了半分钟,陈知言无奈松动:“我真的很久没唱过歌了,歌词都不记得。”
江恋一听有戏,眼睛瞬时亮起,说:“等我一下。”
搜了歌词,发送过去。
“发你啦!”
陈知言捏了捏眉心:“真要听?”
“嗯!”江恋脆生生道,“你放心,我不录音的。”
“呵……”陈知言哼笑一声,头疼不已,她不说他都要忘了,她还有偷偷录音录像的嗜好。
“求求你了,我好想听……住院很难受的,我还在发烧,每天要输很多液,手上扎了很多针。”小姑娘很会拿捏人,声音柔软似棉花糖,可怜巴巴。
陈知言被她磨的没脾气,闭了闭眼,把听筒拿开了些,再靠近耳边时,已经妥协:“好吧,别录音。”
江恋用力的一握拳,悄悄打开录音,信誓旦旦保证:“放心,我肯定不录音!”
陈知言点开短信,看她发过来的歌词,怔了几秒,随后无奈的摇摇头,关掉。
歌词不用看,他熟知于心。
“只一次,唱完你就乖乖的去睡觉,不许再闹了。”他说。
江恋忙应声:“好。”
“乖。”男人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