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李彻俯身,双唇贴上她嘴角。
楚洛也才反应过来。
其实先前掀起红盖头,楚洛也明显顿住,即便试喜袍那日已经见过李彻穿喜袍的模样,但那时只是试了一身喜袍,并不如今日这般精心准备。那身大红色的秾绸艳丽的喜袍,穿在李彻身上,李彻也衬得这声光亮华丽的喜袍,将这身喜袍穿出了风华绝伦,风姿卓然的意味……
楚洛是一时没有回声,只是他的亲吻落在唇瓣,她才似反应过来。
他克制松开双唇,温柔看她。
她眸间潋滟尚未褪去,粉腮红润,秀眸惺忪里染了意思娇羞,既端庄温柔,又格外妩媚。
他在她耳畔悄声,“你今日很美,比哥哥想象中的还美……”
她微微低眸,侧颊顿时浮起两抹绯红。
殿中还有十月个喜娘在,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绸,燃着对烛,他的语气暧昧,但旁人听不见,听见的只有她一人。
楚洛心砰砰跳着,未敢出声。
但他终是没再说旁的挑.逗的话,一侧的喜娘又开口,“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
言罢,另外两个喜娘上前。
两人手中各托了一个盘子,盘子上分别置了一枚青铜酒杯,两人各取下。
楚洛先将酒递到李彻跟前,李彻轻抿一口,而后楚洛收回,仰首将杯中酒饮尽,攥在手中,脸色微红;而后李彻也将酒杯送至她唇边,她低眉轻饮一口,而后李彻也收回手中,一饮而尽。
如此,便是合卺酒礼毕。
两人将酒杯放回,跟前的两个喜娘退了回去。
负责司仪的喜娘才又笑道,“执五常礼,请新郎官替新娘子摘下凤冠。”
李彻闻言照做。
凤冠上的配饰极其繁琐,所以很重,李彻将凤冠摘下的时候,楚洛似是心中都长舒了一口气。
李彻牵了她,到窗下的桌案前落座。
民间的洞房礼极少见五常礼,但在宫中,要在洞房礼前执五常礼,也就是新婚夫妇坐在一处一道先用一顿饭,饭桌上要有豆、笾、簋、篮、俎齐全。
楚洛伸了筷子,依次将桌上的菜各夹了一口,尝了尝。
李彻也照做。
而后喜娘上前,递了茶水给他二人漱口。
另一个喜娘上前,替他二人斟满了酒。
而后为首的喜娘才道了句,“早生龙子,百年好合。”
身后的喜娘跟着道起。
李彻淡声道了句,“赏。”
喜娘谢过,依次出了内殿中。
内殿里,便只剩了楚洛和李彻两人。
内殿中红烛烧得“呲呲”作响,双喜的贴字随处可见,先前楚洛没留意,眼下,才见龙塌上的帷帐都换成了百子帐,整个殿中都铺上了红毯,没有一处不是喜庆意味。
她越发有些紧张。
李彻却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再吃些东西,还是饮酒?”
她是自晨间食了几份果脯,便未再进食旁的,方才每样菜尝了一口,其实饥肠辘辘,喉间不由咽了咽。
李彻尽收眼底,低眉笑了笑,没等她开口,便拿起筷子给她碗中夹了菜,温声道,“我也饿了。”
楚洛看他,见他果真开始吃起了东西,楚洛也如释重负,又拿起筷子用了几口,顿觉腹中好了许多。
夫妻一道用饭,叫五常礼。
意思是,以后会一道食五谷。
五常礼开始,喜娘便不会伴在左右,喜娘离开前斟好的酒要饮完,酒足饭饱,便是五常礼结束。
李彻端起酒杯,楚洛也端起,只是先前饮过一杯,脸色已有些绯红。
她很少在家中饮酒,当下,一杯下肚,即便是为了照顾她的果子酒,她脸色上的绯红似是又更多了几分。
心跳声砰砰不停,耳边却是李彻的斟酒声。
五常礼要饮三杯酒,眼下才一杯。
楚洛羽睫轻轻眨了眨,继续低头用饭,没有作声。
稍后第二杯下肚,似是胃中涌起的暖意,不仅涌上了脸颊,还涌上额头,有些迷迷糊糊,似是醉意,又不似醉意……
她放下杯盏,又接连夹了几口菜缓和。
腹中也似是真的缓和了些。
只是抬眸看向李彻时,只觉一张脸有些被酒意灼得滚烫。
今日大婚,她不想讨个不吉利的兆头,最后一杯,她没有一口一口慢慢抿,而是一饮而尽,而后又连连喝了一口的水。
“还要坐会儿吗?”对面的人,声音在她听来越发的柔和,也越发的撩人心扉。
她是真的酒意上头了,声音里都带着绮丽,“不必。”
他上前,抱起她往床榻上去。
她整个人偎在他怀中,酒意下,呼吸都贴近他脖颈处,纷乱撩人。
第094章 燕好
他抱她回床塌上坐下。
柔软的锦被下, 是铺满的红枣,花生,桂圆, 莲子,落实时软软的, 不怎么平稳, 也能听到嘎吱嘎吱碾上的声音。
两人都微微怔住。
他低头,她也正好抬眸, 四目时相视, 气氛在这满屋的双喜贴字,龙凤对烛和喜庆的红绸中显得尤为暧昧绮丽, 尤其是, 她唇边的些许酒意, 和映入眼帘的百子帐与大红色的喜被。
她不由低眉。
只是眉头才低下,他指尖却缓缓将她下颌抬起, 她避不开他的目光。
许是酒意作祟,只觉得一袭大红色喜袍在红烛的光亮下, 有些明亮耀眼,灼得她的脸颊两侧似是滚烫发热一般……
他指尖缓缓抚上她唇角。
她只觉唇间一阵酥麻, 整个人忍不住微微颤了颤,目光看他似是又不敢看他。
五常礼后就是洞房, 她知晓他眼中的意味。
他俯身尝了尝他先前抚过的唇间, 温声道,“蕤蕤,你有些醉了……”
他忽然唤她乳名,她呼吸微紧,只是他问的, 她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
见她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李彻笑了笑,于她跟前半蹲下,在她错愕的目光中,逐一替她脱下脚上那双绣着鸳鸯戏水的婚鞋。
楚洛慢慢脸红到了脖子处。
他抬眸看她,她当下低眉敛眸,羽睫连雾的模样,在一身喜袍的衬托下,好看到了骨子里。
“这身喜袍很衬你。”他声音很轻,却似鸿羽轻轻飘到她心底。
当日在后殿试喜袍的时候,他唯独没有见她试过这套。
但他猜得到,这一身最衬她,也果真惊艳了时光。
只是他再如何猜想的惊艳,却也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朕的楚楚,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好看到,他想将她扣在成明殿中私享。
他许久未在她面前用过朕这样的字眼,她想许是今日大婚使然,又许是……旁的缘故,但已容不得她多想。
他半跪在她身前,指尖触上她喜袍的衣领处,一枚扣结一枚扣结解开她身上的喜袍,她双手放在身侧,指尖微微攥紧身下的锦被,层层喜袍或滑落至手腕处,或滑落置臂弯处,莹白如玉的肌肤同大红色的喜袍形成强烈的对比,露出的墨绿的肚兜上缀了花开富贵,花开富贵上的如意花卉顺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着。
她眼眸微垂着,不敢凝视他,整个人似是娇羞妩媚到了极致。他掌心抚上她后背时,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叹。他指尖缓缓够至她后颈上红绳系紧处,她似是屏佐吸,顷刻,颈后的红绳轻解,墨绿色上的如意花卉滑落至脚边,她轻咬下唇,只觉对面的目光灼热得打量着她,她呼吸似是都促狭了几分。
他伸手,放下榻上大红色的帷帐,似是这将一方天地同帷帐外的龙凤对烛隔绝开来。
他抱她起身,她不得不看他,许是真有些酒意迷糊上头,许是眸间真的沾染几分醉意,早前堆在臂弯和手腕处的衣裳滑下,她微微颤了颤,不由伸手揽住他后颈,胆子稍大了些,声音却低得快要听不见,“哥哥,就寝吧……”
李彻吻上她侧颊,暧昧道,“没听清。”
她喉间轻轻咽了咽,声音大了些,“齐光哥哥,就寝吧……”
话音未落,他出声打断,“唤我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低沉嘶哑。
她再次咬唇,双手继续揽着他颈后,借着浮上眉梢的酒意,稍稍坐直,朝他更靠近些,又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叹道,“齐光哥哥,楚楚的齐光哥哥……”
话音刚落,她被他吻上双唇。
两人都没再说旁的话。
他的轻吻带着浓郁的爱慕与情绪,并非浅尝辄止,他唇间暖意顺着肌肤渗入四肢百骸,又似缓缓渗入她心间,指尖,眉心里。
她身下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碾得哔啵作响,这些本是先前要拂去的,他未顾得上想起,应是忘到了脑后。
她微微皱眉,背上有些不怎么舒服,又许是他的亲吻下,她越发迷乱,又伴着酒意上头,他吻上她修颈时,她从攥紧他身后的衣襟,翻身同他换了位置
他愣住,呼吸似是都又急促了几分,不知她要做什么。
楚洛脑子里有些迷迷糊糊,仿佛都是前日夜里看得喜册里的那些不可描述的场景,她是想借着酒意做点什么,但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得打量着她,她忽得脸红到了脖子处,轻声道,“被子下有红枣花生……我躺着有些不舒服……”
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想错,喉结微耸,淡声道,“我忘了。”
言罢,他撑手起身,想去收拾喜被下的花生莲子,衣领在先前亲近的时候松开,露出熟悉的男子气息,楚洛顿了顿。她想,她定然是喝醉了,才会将他推回去,他身后是花生壳和桂圆壳被碾碎的声音,蜇得他有些疼,他眉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
她声音略微发涩,“别起来……”
他僵住。
她想起他早前咬她唇间的时候,想起他一遍遍让她唤他哥哥的时候,楚洛眸间几分迷乱不清,对着他下颌处啃了一口。
李彻吃痛,翻身将她摁下,“楚洛,你胆儿肥了!”
楚洛又将他摁下,“只许你咬我,不许我咬你?”
李彻语塞。
她又俯身咬他的嘴唇,“你早前怎么咬我的?你咬得我周身……”
李彻恼火,“我那不是咬……你这才是咬……”
话音刚落,她又咬上,这回还是他唇间,只是咬了咬,又温柔安抚,他本是恼意的瞬间,似是又被招安,但未好过一刻,她再次啃他。
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她是真的醉了,平日的楚洛即便主动也不会这样,她自小到大都习惯了小心谨慎,鲜有这么任着性子胡来,不讲道理的时候,这一回是真的照着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也会温柔唤他一声齐光哥哥,他心底又被碾成了碎渣,她又趁机咬他。
李彻被她闹腾得没有办法。
有恼意,可不过须臾,又抵不过她哄他的话。
锦帐外,红烛高照;锦帐内,不分彼此,他背上被花生和桂圆壳碾得有些疼,但眼下已经全然顾及不到。
她动情时,他将她抱起。
她靠在他肩头。
她轻唤道,“齐光哥哥……”
他心底某处似是被再度勾起,眸间失了清明。
“楚洛!”他抑制不住。
楚洛羽睫轻轻颤了颤,揽上他后背的指尖攥了攥。
稍许,他才松开她,俯身将她揽在怀中。
她昏昏沉沉趴在他身前,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楚洛,你是真出息了!”
她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应他。
他说什么都好。
他揽了她一阵子,亲了亲他额头和发间,稍许之后,抱她去后殿。他怎么替她擦身,她都老实听着,不像方才一样,没完没了同他犟,他抬眸看她,“你方才的骨气呢?”
非得要压他一头的骨气,不压都不行。
她似是勇猛过去,眼下粉饰太平,“好像方才喝醉了,有些记不得了……”
他好气好笑。
她轻咬下唇,既装可怜,也不出声。
只是他身上显眼处痕迹,简直……楚洛不相信是她咬得,干脆沉到水下去,给自己洗洗脑子。
酒真不是好东西,日后不能常饮,尤其是再洞房的时候。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真还醉着,大婚就这一日,还能再大婚洞房不成?
李彻应是怕她窒息,将她拎了起来。
她睫毛上都是水汽,先前的抵死缠绵后,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他抬起她下颚,温声道,“我喜欢刚才的楚洛,喜欢她随性自有,不加修饰隐藏,喜欢她性子里的温柔,也喜欢她骨子里的张扬,我喜欢的楚洛,是在我面前真实,不拘谨约束的楚洛。”
她看着他,鼻尖红了红。
他覆上她双唇,“我想一直守着她,让她做想做的楚洛,任何时候。”
她眸间氤氲,温柔应他。
第095章 动作
腊月二十八, 休朝。
昨日宫中大婚,一片喜庆热闹,今日殿中的喜庆布置都还未撤去。
外殿中, 大监和顺子在一处说着话,都没想到李彻起得这么早, 都快步上前, 躬身朝他道喜。新婚燕好,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彻, 意气风发都写在脸上和举手投足间。
殿外飘起了大雪, 今冬这场大雪初停了几日,又开始下了起来。
李彻看了看天色, 问了声, “楚颂连今日何时离京?”
大监应道, “巳时前后,眼下, 应当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李彻吩咐一声,“去备马车, 朕去送送行。”
大监意外,还是照做。
“陛下, 娘娘那里……”顺子已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