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
系统简直一败涂地，“宿主，有些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全都说出口，语言是一门艺术，含蓄一点才能美。”
姬长离在心里冷酷无情地回道：“闭嘴。”
俞乔觉得，大魔头的系统，像极了为叛逆不孝子操碎心，苦口婆心、呕心沥血的老妈妈。
同情.jpg
第45章 大魔头，真是好努力地在……
涿光山位于魔域中心, 是这片魔域当中唯一的一座山峦，高耸入云。
就如修真界中存在灵脉、灵泉一样，涿光山便是整座魔域的魔源中心, 天地间的妖魔浊气汇集此处, 从涿光山之巅流淌而下，分流入脚下大地。
所以越是靠近涿光山的地段, 魔气便越发浓郁, 魔域的城邦建设，以涿光山为中心往外辐射。
天气晴好，妖魔气浓度较高的时候, 肉眼都可见顺着山脊往下流淌的乳白云雾, 一眼望去, 黑土红枫白雾, 钟灵毓秀, 和俞乔既定印象中的魔域完全不同, 像是仙境。
至于姬长离身上的魔气为什么就那么黑，可能是他的心太黑了吧, 魔气从他身体里囫囵一过, 也“近墨者黑”了。
俞乔在涿光山巅三个月, 每日浸泡在浓郁的妖魔之气中，一呼一吸, 就算无意识之间都在引气入体。
她多少也琢磨出点意思，这世间的灵浊气其实并无属性，就和氧气、氢气、氦气差不多, 只是一种气体罢了，它们身上附加的标签，所谓邪恶, 所谓引人癫狂，不过都是人们擅自添加上去的。
修真界中，那些以灵气修炼的人，不也有癫狂恶毒之辈，可见，好坏只在于心。
俞乔无聊地把每一座宫殿都躺过一遍，最常的还是喜欢呆在后殿一座敞开的平台上，这里妖魔之气充裕，于她在修炼上事半功倍。
收回逆鳞后，她腹部的伤终于好了，薄玉一般的赤红鳞片悬在内府之内，她体内的妖气终于有了着陆点。
逆鳞与画影，一左一右悬于内府，逆鳞周遭溢着妖气红光，画影剑上萦绕剑灵之气，两者之间隔着楚汉河界，互不干扰的时候就相安无事，若是俞乔稍微疏忽，两股力量一旦相碰，就要在她内府打起来。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很像是小学课桌上的三八线，哪一方的手肘要是越界了，另一方就会举着笔尖狠狠戳过去。
但是吧，她内府里的两位同桌又极其不安分，动不动就要试探地越界看看，想要扩展自己的领地，将三八线往对方那边挪。
在与原主涅槃融合之前，鲤鱼精已是快化龙，它的妖气半分都不输给剑气，两方越打缠得越紧，直撕得俞乔内府动荡，经脉受损。
她遭过几次罪后，修炼起来便越发小心翼翼，精益求精，务必将每一分妖气和灵气都掐成细丝，两不相碰。
这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以至于她修炼谢留给的功法，每日只打坐循环一个周天，便会累得精疲力尽。
在涿光山时，还有魔女姐姐们嘘寒问暖，现如今只有一个大魔头。
姬长离那日说要带她下山，第二天天未亮就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比当初俞乔和她爸妈报的老年旅游团出发得还要早。
她迷迷糊糊被姬贰摆布着洗漱完，脑子根本就没醒，召出画影剑，晕晕乎乎地站都站不稳。
姬长离干脆一把将她从剑上扯下来。
俞乔倒进大魔头怀里，眼一闭，腿一蹬，又睡了个人事不省。
等到彻底清醒时，都已经快出涿光山地界了。
她一睁眼看到手边流淌的云絮，彤兽扑闪着翅膀，飞行时规律的颠簸像水上的小舟，催眠得紧，耳边还有大魔头那个闲不住的老妈子系统放的催眠曲，导致她这一回笼觉醒得特别晚。
俞乔慌忙从姬长离怀里挣脱出来，脸上带着茫然，短促地“啊”了一声。
姬长离伸手揉自己被她枕到发麻的胳膊，“终于醒了，擦擦口水。”
俞乔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抹一把嘴角，才回过神来，怒道：“我睡觉不流口水！”
姬长离扬起眉梢笑，幼稚得像个刚扯完女生辫子的小学鸡。
俞乔：“……”
成年人不与小学鸡一般见识，她往下望去，看到涿光山边界上那座城楼，“这是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姬长离盯着她面颊上压出来的红痕，是他衣襟上的流云图样，心情大好。
俞乔茫然摇头。
姬长离便也随性道：“彤兽在哪里落地，我们便去哪里。”
彤兽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
俞乔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妈妈的傻大儿，你已经沦为大魔头的交通工具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原以为，魔头出行，不说华盖翩翩，劳师动众，至少还是有那个几个人随行的吧。没想到大魔头竟然如此简朴，就他们二人，并一只彤兽和工具人姬贰，漏液出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域倒闭了，王八蛋魔尊带着他的小美人跑路了。
在所有人毫无预料中，他们就这么从涿光山上的魔宫消失。
侍女们一早还在外等着侍候俞乔起身，等到中午，不见响动，进去看才发现人不在了。
七日后，魔尊和夫人离宫的消息，才传出涿光山，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彼时，俞乔正站在涿光山外的赤风城，惊讶地望着一家与周遭建筑风格格格不入的果子铺。
魔域的建筑比较奔放，全看主人自己的审美，审美正常一点的，还讲究个四方规范，有门有窗，能看出来是一栋屋舍。
审美偏门一点，那就千奇百怪了，颜色也泼辣，但整体上看着竟也挺和谐。可能是因为都怪到一个窝里了。
这家果子铺夹在其中，就显得非常不伦不类。
“这是？”俞乔充满疑惑，这家果子铺与无方城那家果子铺名字相同，就连门头都一模一样，难道是全国连锁？
好家伙，民营企业愿意在这里扎根，那说明魔域也不算太落后嘛。
她还没感叹完，掌柜的从里面走出来。
俞乔惊了，竟然连掌柜都和无方城的长得一模一样。
掌柜看到她，脸上的愁云稍微消散，喜极而泣道：“小姑娘，你也被妖兽掳来啦？”他最后的“啦”字，语调飞扬，不是“他乡遇故知”的感动，而是“又发现一个倒霉鬼”的兴高采烈。
俞乔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就是无方城的果子铺掌柜？”
“是我是我。”掌柜连声回道。
店内几个帮工，俞乔瞧着都有点眼熟。
她心里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默默朝姬长离看去一眼，大魔头面无波澜，从容淡定地走入店中。
俞乔只好跟着他一起走进去，挑选了几样糕点，在店内坐下吃茶，一边听掌柜诉苦。
店内糕点果子种类缩水了很多，好多货架上都是空的，掌柜苦着脸道：“我们的果子点心，好些原材料都是海那边才有的，材料太少了啊，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掌柜的连人带店，带员工，被打包掳来魔域，本来还想反抗，没过几日，他在无方城的住宅，一家老小，连家门口那只癞皮狗，都一起被搬了过来，他就彻底认命了。
“除了我家被搬来，还有无方城东的一座酒楼，胭脂铺，杂货店，陆陆续续，总归得有十来家，倒也不孤独。”
俞乔：“……”不会都是她曾经买过东西的店铺吧？
“那你们还习惯吗？”
掌柜叹息一声，“一开始战战兢兢的，晚上都不敢阖眼睡觉，现在习惯了，这里的魔虽然长相略有不同，实际上和人也没多大差别。”
尤其店门口挂着涿光山的牌子，更没人敢来找麻烦。
掌柜说着略微凑上前来，警惕地望了望店外，小声道：“据说我们被迫背井离乡，被搬来此地，全是因为魔域新上任的魔尊为了讨好他宫里那位夫人，没想到堂堂魔尊，竟也和灵帝是一样……”
灵帝是人间王朝有名的为了美人失去江山的昏庸君主。
俞乔匆匆咳嗽几声，阻止了掌柜继续往作死的路上狂奔。
她默默看向昏庸的魔尊，后者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茶，不以为杵，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他的系统上窜下跳，“宿主，乔乔看你了，她心里一定都快被感动哭了。”
俞乔：“……”
从果子铺出来，很快，俞乔就逛到了熟悉的胭脂铺，杂货店，小面摊，酒楼大堂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说书先生。
他的巨作与时俱进，讲的是，一心灭世的魔头潜伏修真界，试图颠覆苍生，却不曾想被一纯洁小白花少女感化，从而放下屠刀的救赎故事。
满座奇形怪状的魔族，都被感动得咬着袖子泪眼蒙蒙。
俞乔：“……”
大魔头，真是好努力地在刷她的好感度。
他越是努力，俞乔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但却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大概，从那日他上门求亲，自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时，这颗心就不受控制了。
【叮——女主好感度上升15%，当前好感度69/100】
系统在桌面上翻滚，险些滚进菜盘子里，被姬长离不动声色地一筷子弹飞，它激动地飞回来。
只听又一声叮响，电子音播报：【叮——女主好感度平均值高于50%，辅助程序自动关闭。】
系统：“恭喜宿主，好感度稳定在50以上了，您不用再被迫宽衣啦，但根据系统分析，我诚挚建议您，多多自己动手。”
“滚。”姬长离在心里冷声道，但面上却无不悦，他眼角微扬，眸中笑意，几乎灼伤人眼。
俞乔有些恍然，大魔头在她面前爆衣，原来也是系统安排，她就说她的剑气没有那么不正经。
被迫宽衣……
难怪当时，他明明都想杀她了，忽然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脱衣让她上药。她还真的就气消了，为他的伤感到内疚。
那么，当时他全无防御地被她剑气贯穿，想来也不过是为了卖惨刷她的好感度罢了。
其实自那天第一次听到系统音时，俞乔心中就大致明白，从太珩派生辰宴上开始，到无方城，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大魔头会选择她，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只是如今这么具体地听到，他以往那些所作所为，都是系统安排，俞乔多少还是有一点伤心。
至今为止，到底有没有哪一次，是出自他真心的？
第46章 你攻略我，难道我就不会……
姬长离倾身过来为她夹菜, 动作很熟练，夹的也都是俞乔爱吃的菜。不知何时起，两个人都已经习惯这种稍显亲昵的日常小举动。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啊, 她就是那只被煮的青蛙。
俞乔从小到大都不是那种遇事逃避、自怨自艾的性子,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姬长离动心了，所以才会反复琢磨, 计较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出于真心。
如果是更早一点听到系统音, 听到他的虚情假意，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跑路。
但是现在，既然都眼瞎喜欢上了, 不努力一下, 愧为积极向上的中华好儿女。
听系统播报的书名, 她和大魔头最后是HE了的, 包办婚姻也是婚姻。
你攻略我, 难道我就不会反攻略你吗？身为博览群书的当代知识分子,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她看过几千本小说里的主角谈恋爱啊, 说一句经验丰富都不为过。
看谁先把谁煮熟。
俞乔将丧里丧气的情绪压回心底, 斗志昂扬地伸出手, 随性，自然, 毫不做作地将大魔头额角垂落的鬓发勾到耳后，指腹轻轻擦过白皙的耳垂。
就差配上一句台词，“男人, 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温热的触感从耳旁擦过，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余温却似星火燎原，姬长离动作一顿，筷子尖上的菜落回盘中，诧异地看向她。
俞乔一脸无辜，好似这就是随手而为，再正常不过，“怎么了？”
姬长离默了默，眼神不大自然地收回手，偏头看向堂中的说书先生，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闷声道：“没什么。”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姬长离的耳垂红得几乎滴血，绯色一路蔓延进玄衣领口。
这个效果连当事人都始料未及，俞乔简直惊呆了，这是什么纯情小男生的反应，你是大魔头啊，杀人都不眨眼的，摸摸耳垂，你就脸红成这样？
不得不说，会，还是大魔头最会。
整个用餐期间，俞乔的视线，都不受控制地时不时飘过去看一眼他的耳垂。
姬长离是何其敏锐之人，自然不会忽视掉这缕视线，甚至到最后，整个耳朵都敏感得像是要烧起来，烧得他心中也起了一团火，恨不得反手把身后的人捏死。
系统光团炸毛，惊道：“宿主，莫生气，深呼吸，吸气，呼气……”
啪一声，姬长离捏断了手中竹筷。
俞乔被吓了一跳，“灵还？”
没等她说完，姬长离的身影已经飞快消失在窗外，只留下一个暴躁的残影，和冷冰冰的四个字，“自己回去。”
系统依依不舍地在窗前徘徊，呐喊道：“宿主，你回来啊！”
光团哭唧唧地被一股无形力量往外扯去，显然是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不能离开姬长离太远。
俞乔：“……”
她盯着插入桌面的两根断掉的竹筷，伸手过去拔了拔，愣是没拔.出来。
大魔头跑了，不过却把姬贰传送了过来，傀儡侍童从一团魔气中走出来，乌溜溜的眸子在周围转一圈，虽然毫无预兆地被主人丢来此处，但他一点也不慌张，乖乖走过去，爬到俞乔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俞乔表情扭曲片刻，最终没忍住，噗一声笑出声来。
大魔头，也太好玩了吧！
姬贰：“？？？”
作为被妖兽掳来的受害者之一，俞乔成功打入受害者联盟内部，从他们嘴中，倒知道了一些现在普通民众对修仙门派的看法。
无方城大战，妖兽随着姬长离招摇过市，夏侯衍遍布在各地的暗妖都浮出水面，这一条产业链，藏是藏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