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温柔点头。
尤妍马上起身:“你坐着,我马上去买奶奶。”
“不用了不用了,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明天再买。”奶奶立刻阻止。
“我不怕的,我一个成年人怕什么,你等我。”
奶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尤妍已经风一样出了卧室。
回去换了身衣服,尤妍就飞快地走了。
大半夜的,市区也已经安静了不少,不过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药房。
尤妍进去时里面医 生护士都在打盹了,听到声音一个激灵,没想到快两点了还有客户。
尤妍跟医生了说了奶奶感冒咳嗽,咳得挺严重的。
拿完药,她就马不停蹄地跑回家。
上厨房倒了水后再去卧室,看着奶奶吃完,老人家让她回去睡觉了。
她点头:“您先睡,睡着了我就走,我顺便想想工作。”
奶奶没办法,就躺下睡觉了,嘱咐了她两句早点休息。
尤妍自己坐在床边,看着老人家呼吸渐渐均匀,偶尔睡梦中溢出两声轻咳。
她很愧疚。
坐到不知几时,好像外面星光都黯淡了,尤妍才给奶奶掖了掖被子,起身回去。
她找了个旧手机,拿出来充电,开机。
没想到刚开就弹出来一条短信,号码是那个熟悉的连号,发的是:“晚安宝贝。”
尤妍浅笑,回复:“你谁啊?发错了吧。”
过了几分钟,那头回过来:“是我,刚吻你的那个。”
“……”
尤妍气得不回复,手机一丢,结果从床边边滑落到地上。
尤妍吓到,马上去捞,妈呀只剩这么一个备用的了,再摔坏了明天得借奶奶的手机了。
拿起来后,尤妍笑了笑抱着手机乖巧躺倒。
不过一会儿,席骞又发来一句:“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尤妍看了,忽然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
那头接到电话的席总很是意外,很是不可思议,手机放到耳边后,笑笑问:“妍妍,想我呢?”
尤妍低低训了一句,惹得那边的人笑意更甚。
然后她也不理睬他了,自己喃喃着奶奶今晚病了。
听完那头的男人转瞬就正经起来,温柔问了情况,然后听出来他家妍妍这会儿心慌慌呢,又内疚,所以给他打了电话。
席骞在电话中温柔哄了她好一会儿,把人哄好后,就让她睡觉了,天要亮了。
尤妍打完电话,心情是好点了。
不过她还是挺清醒的,睡不着。
夏天天亮得早,卧室里没拉上的窗帘倒映着外面寂静的夜空,星斗才眨几个眼,就落下去了。
六点半,尤妍就起床。
到隔壁看看奶奶,她本来每天都六点就起来,会下去晨练散步的,今天还在睡。
尤妍悄摸摸关了门,回卧室洗漱好后出去超市买今天的菜。
回来进厨房煮了点粥,彼时奶奶才醒来,见她把早饭都做好了,愣了一下,笑说:“你这孩子,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还去买菜了,昨晚晚睡不多睡会儿。”
“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我有点困。”
“你看,困还不睡觉。”奶奶疼惜又生气,轻拍了她的手一下。
尤妍笑:“以后我自己去买吧,我觉得早上空气还挺好的。”
奶奶哼笑,叹气:“你别捣乱了,你都买了奶奶做什么?每天就这点事情了你还要都抢了,太闲了也不好。”
她莞尔,也是哦:“那好吧,等您没事的话那就奶奶去买。”
“奶奶哪有什么事 ,一个季节性感冒,咳嗽了两声而已。”
“反正你至少要休息几天。”
“行行……听你的。”老人家笑开,摇摇头。
尤妍盛了粥晾着,然后伸个懒腰出了餐厅,去给奶奶把昨晚的药按照说明,分出每次要吃的量,装入小袋子里,告诉奶奶一天吃多少。
老人家很温柔地一一应着。
吃完早餐,已经八点多,尤妍就困倒了,回去睡觉。
但刚躺倒,手机进来一条信息,她困倦地瞥了眼。
里面说:“宝贝,回见。”
尤妍见此,默了默,拿过来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席骞收到的时候,心情美妙。
关了手机,他坐上去机场的车。
他昨晚也没睡,在工作,这会儿坐下准备休息了。
不过还没闭眼,就也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影院的负责人发来的,说查了监控,确认手机是被人捡走了,不过由于对方说手机捡到后交给工作人员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收到,所以推测对方不想还回手机,要拿回来可能有些难度。
那影院负责人发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这号码主人发火。
他原本在人要查监控的时候就觉得麻烦的,想要推脱掉说监控坏了还是怎么的,但是一看到来人报了个名字,说叫席骞,这个名字让他震惊的程度很深,他一下子不敢懈怠,就马上调了监控。
但是现在来说,要找一个被人拿走的手机,是真的不容易的,上哪儿找这个人。
席骞也知道让一个影院的人去办,是办不到的。
看完他把信息发给在国内的席氏特助,让帮他去找回来。
虽然一个手机,最多也就万把块钱,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有些没必要,但是他家妍妍的东西呢,她赚钱确实不容易,就想给她找了送回去,给她个惊喜。
……
那边尤妍睡到中午,隐隐约约听到奶奶在讲电话,等没声了,她就起来问奶奶有没有好点。
奶奶温声说:“好点了,不担心。给你做午饭好不好?”
“我来我来,您休息。”
尤妍就去折腾了一顿午饭,奶奶很不愿意让她干,说她是闭着眼睛在做饭,把尤妍惹笑了,她确实还很困。
因此,晚餐的时候,奶奶就在尤妍还没醒的时候,悄无声息给解决了。
等她醒来,已经可以吃了。
外面下午飘起了雨,尤妍边吃饭边看,中间听奶奶说:“妍妍是不是又要去巴黎啦?”
尤妍点头,又摇头:“七月份的时装周,下月再去吧,没那么快的。”
奶奶温柔颔首。
尤妍问:“怎么了?”
“没事,你叔叔阿姨老想着喊我去和他们住,要是打给你了,你不用接,不用理他们。”
尤妍夹菜的手一顿:“哦,今天中午您就在和叔叔打电话呢。”
奶奶点头:“我已经说了不去,但是那夫妻俩今年挺热情,说是什么一年一岁,不一样了,你老 出国我一个人在国内待着做什么,想喊我去。奶奶才不去,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熟人朋友都很多,国外哪里过得惯,去了不得水土不服,愈发完蛋了。”
尤妍笑笑,知道奶奶说的是实话,就也没说一些,让她要不再考虑一下的话。
不过,按奶奶的意思,可能是倪氏夫妇俩觉得奶奶不走是为了她吧,或者说是她不愿意奶奶走。
可能是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所以奶奶不想她接他们的电话。
不过,尤妍还是有些受了影响。
毕竟奶奶……是身边唯一的亲人,她只期盼过她好好的活到一百岁以上,多享些福,让她多孝敬一些时间,可以多陪自己一些时间,但从来没想过,有天倪家的人会想要她出国去生活。
然而要是倪家的人真的打电话给她,说奶奶不走是为了她,她连一句回他们说,我就是舍不得奶奶,想要她陪我,奶奶也想陪我,这有什么不行的。
她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奶奶看着她低头吃了几口饭,都没夹菜,说:“吃菜啊,今晚给你炒苦瓜了,奶奶感冒了就不给你夹了,省得把我家妍妍也给传染了。”
尤妍一笑:“才不会。”她自己给奶奶夹过去。
饭吃到一半,外面又起风了,雨势加大。
原本二十来度的气温,一下雨就低了几度,春夏来回交织的风一吹,饭后老人家又有些咳嗽。
尤妍给奶奶把药拿出来,又倒了水晾着,饭后差不多半个钟了,可以吃药了,就马上喊在织毛衣的老人家吃药。
奶奶乐得很,说她干着急。
吃完一会儿,还是咳嗽得厉害,尤妍就催她去休息了。
被催得没办法,老人笑笑收起织毛衣的工具,说:“去睡了去睡了,你这孩子。自己玩,嗯,这天气就别出去了?”
“好,晚安。”她笑笑。
看着老人家门阖上了,尤妍一个人在客厅坐着。
她什么也没干,就那么听着雨声,担心着奶奶。
其实她也知道应该不严重,就是感冒了,老人家抵抗力差,很正常,以前奶奶过季也经常这样,但是可能加上晚上吃饭时说的那事,她就现在莫名心情有些糟糕。
尤妍屈膝坐在长沙发上,把下巴抵在膝头。
外面雨幕潇潇,伴随着卧室里不时传来的轻咳,她边听着,边愣愣地坐了两个小时。
十点的时候,雨终于小了一些。
这时候,尤妍忽然手机响起一个陌生电话,不过号码是北市的。
接起来,里面传来一阵男声,说:“你好,尤小姐,我是席总的特助。”
尤妍一愣,“嗯?”
席骞出国是聿翎的事,所以席氏的特助并没有跟出去,此刻人在电话中说:“席总吩咐帮您找丢失的手机,我给您找到拿来了。”
尤妍再次一愣。
特助温声表示:“早些时候一直下雨,我就 没来,这会儿在您楼下。”
尤妍立刻从沙发跳下来,“哦哦哦你等我一下哦,谢谢你。”
“不客气,您慢点走,不着急。”
尤妍跑到玄关,踢踏了一双拖鞋就出门进电梯,很快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薄薄的雨幕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撑着伞站在门口屋檐下,见了她,朝她点头微笑。
尤妍开门出去,笑着接过手机:“谢谢你啊,还下雨呢,真是麻烦你了。”
特助摇头:“小事,不麻烦。您看一下,东西应该还在。”
尤妍输入指纹,打开手机,里面大致都是工作上一些灵感和图案,是挺珍贵的。
她看的时候,特助说:“手机被一个学生捡走了,又不想还,不过我找到的时候,他还没卖掉,也说没刷机。”
尤妍看了,东西都还在,开心道:“ok,都在。”
“那好,那您忙,我告辞了。”
“好的,慢走。”
车子碾着薄薄的水坑离开了,尤妍拿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开心准备上楼。
但刚要动身,有一个电话进来了。
备注是很少打、几乎从来没打过的一个号码。
接起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对她直呼其名,喊着:“尤妍。”
她默默应了声:“嗯,叔叔好。”
倪钦声音一向清冷,透过电话中传来,听着有点像这雨丝微凉的天:“我白天打了你几次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手机丢了,刚刚才找到的。”
那头一阵沉默,以尤妍对他的认知,他应该是不信的,此刻脸色应该和这阴雨天一样,透着一股冷寂。
不过他没追下去问什么,显然是也不屑去和她争执那些,只是说:“我打算接你奶奶上纽约来住。”
“哦。”
“你这什么意思?”
“没有,我尊重您的想法,只要奶奶愿意。”
电话中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寂,接着倪钦声音愈发冷了两分:“你这么跟我说,又不让你奶奶走,尤妍,这么做不好。”
“我没有呀。”
“那她一直不愿意来?说你一个人她放不下。”
“她确实应该放不下我啊,她养我二三十年,一夕分开,也许以后就在美国终老了,再也见不到我了,她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就是你不让她来的?”
“……”
尤妍哽咽,无话可说。
倪钦:“你没话可说了?”
“……”
那头瞬间火气就莫名其妙地上来了,声音沉如冰:“你也知道她养了你二三十年,到现在还不能享清福,你还要留着她给你做饭,生病了还要给你做饭?给你当免费的保姆吗?”
尤妍揉了揉太阳穴,一会儿深呼吸,说:“叔叔,我是她的孙女,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在她心里就是至亲,我奶奶不愿意丢下我一个人出国,她最开心的就是给我做饭给我买菜,等我回家舒舒服服能吃到饭,她觉得我工作辛苦,不想我 回家还要自己做或叫外卖,这是长辈对孙辈的疼爱,她也习惯这么照顾我了,不是你说的,那么不耻、冷血。”
那头冷淡至极地甩了她一句,说话目无尊长,“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愿意完全可以自己做!还是你请不起一个阿姨?那你这些年是白混了,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或许你给倪杨做顿饭她还要给你付工资吗?或者她完全吃不下你做的,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你做这一顿饭她罪大恶极,不孝到不配活在这世上?”她问。
那头怒不可遏地说她讲话太放肆,“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我们有血缘关系。”
随后就挂了她的电话。
尤妍拿下手机,人缓缓地平息着胸腔的混乱气息,最后,疲惫地抬头看雨势又大起来的乌黑深夜。
风吹过,雨丝扑满她一身,尤妍觉得心里又凉又热,交织得要把她烧干了,人极度地不适。
最后被雨把身子都淋湿了,她才迈开腿,从大厅屋檐下动身进去,进电梯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