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脱得剩下一条短裤衩。
方楚楚在手指缝里使劲眨巴着眼睛,那裤子是不是做得太小了,穿在他身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方楚楚盯着看了半天,突然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尖叫了一声,一头扑倒,把脸趴到了草丛里。
“你怎么了?”
阿狼郁闷了,他生得这么好看,不论是脸蛋还是身板都是一等一的,他分明看见方楚楚在偷看了,他心里还得意着呢,为什么她活像见了鬼似的?
他大步过去,想把方楚楚扶起来。手指刚刚碰到她,她就嗷嗷叫。
“啊,别动我,走开走开快走开!”
她的脸还埋在草丛里,从后面看过去,阿狼看到了她的小耳朵和一截粉嫩嫩的脖子,都变成红色的了,红得几乎要滴血。
阿狼的嘴角翘了起来,就蹲在方楚楚的身后不走,慢悠悠地和她说话:“趴在地上做什么,多脏啊,哦,地上还有很多虫子,啊,你看,那只八条腿的爬过来了。”
方楚楚大声惨叫着,跳了起来,一头撞到了阿狼的胸口处。
胸口如撞小鹿,阿狼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很快,差点从嗓子眼扑出来了。
“哪里?哪里?八条腿的虫子在哪里?”方楚楚惊慌失措地问道。
阿狼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哦,看错了,那只虫子爬到另外一边去了。”
方楚楚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不由恼羞成怒,抓起小马鞭啪啪啪地抽他。
“你胆子好大,居然敢骗我!”
肌肤□□着,被阳光晒得滚烫,又被那细细小小的鞭子抽打着,一点点刺刺的疼,似乎脊椎尾骨上窜起了一阵酥麻的感觉,阿狼抖了一下,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和你开玩笑呢,这么胆小,虫子有什么好怕的。”他笑着,从蹲的姿势站了起来。
小麦色的皮肤似乎有蜜一样的光泽,沿着肌肉结实的纹理流淌,方楚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那纹理向下,然后看到了他腹部块块分明的肌肉,再向下,下面……中间……
“噗!”方楚楚差点把自己呛死了。
她紧紧地把眼睛闭起来,原地转了半圈,背过身去,慌慌张张地指着河那边:“不和你闹了,快下河去,别磨磨蹭蹭的,我的鱼还等着你呢,快去快去。”
阿狼等了半天,见她坚决不肯再回头了,只好作罢了。
“那我下河去了。”
阿狼噗通一下,跳下了河。
河水清凉,这么大热的天气,猛地跳了下去,阿狼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河面下是幽暗的,水卷着粼粼的波光从身边流过去,周围一阵寂静。
水声汩汩潺潺,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河底下涌上来,翻滚着把他淹没。
阿狼忽然陷入了一种幻象中。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大笑着,对年幼的他伸出了手:“阿狼,过来,阿舅教你凫水。”
阿狼一把抱住男人的大腿,嗷嗷叫着:“不要,我不学,我怕水。”
曾经在梦中见过的那个美丽的女人温柔地笑着:“大哥,阿狼这孩子胆子小,你别逗他。”
“我们姬家出来的孩子,将来领兵打战,要上得山、下得了河,没有一身好水性可不成。”男人嘿嘿一笑,把抱着他大腿的孩子扯下来,扔到了水里,自己跟着一个猛子扎下去,“怕什么,阿舅在这里呢。”
是的,那时候,他胆子小,什么都怕,因为有人护在他前面,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任性。
但是,后来,能护住他的人都不在了,他们的身影摇晃着,在水中破灭、消失。是了,仿佛在那一夜之后,他就长大了,变得心如铁石,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前方的千军万马冲杀过去,他无所畏惧。
幻象扭曲着,在水中明灭不定,又变化了场景。
他斩杀了无数敌军,却从悬崖坠落,掉入汹涌的江水中,
第21章 塞上曲21 水里的鱼
流水寒冷刺骨,以千钧之势挟裹着他向下游冲去,身上的铠甲重逾千斤,带着他往水底压下去。他能感觉到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和江水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冷,他死死地咬着牙,用发抖的手扒下了铠甲,拼命想要游上来。
水很冷、也很急,他发狠地挣扎着,从水中浮起又沉下,恍惚中,那个男人对他叫道:“阿狼,沉住气,别慌,阿舅在这里,快点过来。”
他睁大了眼睛,朝着水面冲上去,破水而出。
阳光明亮,刺痛了他的眼睛,阿狼用手挡了一下。
水珠滴落,透过强烈的阳光,似乎在眼前形成了一圈光晕。
光晕中,那个脸蛋圆圆、眼睛圆圆的少女朝他伸出了手,她的声音娇嫩而清脆,带着一点担忧的味道:“阿狼、阿狼,你怎么了?快回来,让我看看,没事吧?”
阿狼慢慢地把手放下去,他看着她。
河面上的风吹过来,拂动她的发丝,她的额头上微微地有一点汗,她在水一方,唤他归来。
人间即此。
幽暗的幻象抽离开了,他狂乱的心跳渐渐地平复下来。
方楚楚站在岸边叫道:“你在水下面老半天没动静,吓死我了,算了,抓不到鱼也没什么,不行你就上来吧。”
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阿狼顾不得其他,马上断然否认:“没有的事,我就是看看水下面的情形,等下,鱼很多呢,我给你抓。”
他不待方楚楚开口叫住他,返身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水下翻腾着,水面起了一阵浪花。方楚楚眼巴巴地看着。
过了半晌,阿狼突然又从水里窜了出来,手一挥,把一条鱼扔到了岸上的草丛里。
那鱼儿有半截小臂那么长,肥肥的,在地面上活蹦乱跳。
方楚楚欢呼起来:“啊,我就知道,阿狼最厉害了。”
她赶紧把带来的小木桶里打了一半水,然后费了老大劲,把那只鱼逮住了,扔到桶里。
阿狼笑了笑,又扎到了河里。
如是反复几次,鱼很快就把木桶塞满了,挨挨挤挤地都游不动了。阿狼是个挑剔的人,他抓的鱼都特别大,就没有个头小的,看来今晚只能统统红烧了。
鱼儿在木桶里扑腾着,水声刺啦。
方楚楚看了好几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转过来,可着劲儿夸阿狼:“你可比我爹强,能抓到这么大、这么多鱼,阿狼,我们家最能干的人就是你了。”
她的嘴角弯弯的,小梨涡又露出来了。她笑起来的时候,阿狼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阿狼游近了岸边,河水还是挺深的,靠岸的地方水深没过了他的半截胸膛,他站在水中,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哎呦。”方楚楚被水珠溅到了,她软软地抱怨着,“你讨厌,别抖,抖我一身水。”
她粉红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像饱满而娇艳的花瓣,在枝头摇曳,撩人心弦。
想要把花摘下来,藏到心口。
方楚楚忽然把手伸了过来:“哎,你别动,头上蹭到脏东西了。”
她的身子微微地前倾,夏日炎热,衣裳轻薄,领口哪里露出了一点锁骨,在白嫩的肌肤上凹下一个美妙的弧度。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阿狼的头发,拿掉了一片水草。
如蝴蝶的吻,微不可及。
阿狼觉得头发一阵发麻,这种发麻的感觉如通火花一般,一下子从头顶窜到脚底,全身都酥了,他闷哼了一声。
方楚楚发现阿狼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眼角有点儿红、嘴唇抿得紧紧的,湿淋淋的水珠从他的额头滑落。
“你又怎么了?”方楚楚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阿狼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用低沉的声音回道。
“那你就快点上来吧,这么多鱼,够了,我们可以回家去了。”
“不行,等等。”阿狼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咬着牙道,“我……有点抽筋了,等我缓缓。”
方楚楚紧张起来:“哪里抽筋了?严重吗?很疼吗?那不成,别呆在水里,我先扶你起来,你上岸来坐着歇息,快点。”
“不。”阿狼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勉强道,“动不了,你别管我,让我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有个地方涨得发疼,无法纾解,甚至不敢动弹,听着她的声音,觉得滚烫的血液一阵一阵翻涌而上,叫嚣着似乎要冲破胸口。
阿狼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一眼。
岸边的树荫映在河里,有一片模糊的阴影,看不清水下的动静,或许是有一只鱼在上下摆动,引起轻微而急促的水声。
水波涟漪,如缕不绝。
阿狼的身体崩得紧紧的,如同一张弓拉了满弦。
他那样仰着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英挺的轮廓仿佛抹上了一层奇异的亮色,水珠从他的下巴滑落,流过喉结。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阿狼……”方楚楚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有点儿担心。
阿狼身形英挺魁梧,比方楚楚高了一个头还多,平日里她总要抬头看他。如今,他在河中,她在岸上,她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头顶,感觉有点异样。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本来有点儿硬,现在湿漉漉的,看过去分外柔顺,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轻轻的,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不疼了。
阿狼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好像弓上的箭射了出来,弓弦颤动,余韵袅袅。
他睁开了眼睛,眼眸的颜色特别深,如同黑夜。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种奇异的味道,好像是青草汁液在阳光下流了出来,青涩的,又带着一点腥。
“你没事了吗?”方楚楚用软软的声音问他。
阿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了,我很好。”
他眼角的红色还未褪去,脸上湿漉漉的,还在喘着气,看过去既英俊又慵懒。
方楚楚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
水桶里过于拥挤了,鱼儿挨在一起游动,发出黏腻的水声,不知怎的,听了让人有些慌乱。
方楚楚退后了几步,哼哼唧唧地道:“好了,没事了就快点起来,你好笨哦,我刚才都白夸你了,抓几只鱼而已,还会把自己弄抽筋了,差点把我吓坏了,原先还吹你自己水性好,原来男人说话都是不能听的。”
阿狼慢吞吞从河里上来,看了方楚楚一眼,目光深沉,“谁和你说这些瞎话的,我说的话肯定算数,从不会骗你。”
他的身体从水中出来,润泽的肌肤原本是雄健的小麦色,现在好像微微地泛起一点红,带着潮湿的水汽,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诱人的色泽。
方楚楚的脸刷地红了,不自在地转过身去,抬头看天。
后面是阿狼在擦身子、穿衣服的动静,还有风吹过草木的声响,沙沙的。
夏天的太阳很大,照在身上,有些发热的感觉,方楚楚偷偷摸摸地回头看了一眼。
正对上阿狼的目光,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如同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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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夏末,天气也没那么燥热了。
方楚楚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捧着小甜瓜在啃着。阿狼站在她身后,替她摇着凉扇,方楚楚简直惬意极了。
方战都看不过眼了:“阿狼,你走开,别这样纵着她,看看她这小模样,太嚣张,不能自己摇扇子吗?”
方楚楚得意地道:“阿狼是我的人,他听我的,爹你别挑唆他。哎,阿狼,风大了点,可以摇慢些儿。”
“好。”阿狼应了一声。
方战瞪了方楚楚一眼,还想再教训她,院子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只好按捺住了。
崔嫂子过去开门,片刻后,在门口大叫:“啊,楚楚,偷你钱的那个小贼来了,快来看哪!”
方楚楚一听,马上扔了啃了一半的小甜瓜,蹭蹭蹭跑出去:“在哪里?在哪里?等等,我来了,别让他跑了!”
就在门外。
门外站了十几个人,这些人服饰奇异,深目高鼻,腰间挎着弯弯的胡刀,显是胡人。为首是的一个华服少年,他的面目轮廓没有那么深刻,和汉人仿佛相似,但他的眼睛是翡翠一般的绿色,在阳光下泛着绮丽的光泽。
少年看见方楚楚,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他的汉话说得不太熟,卷着舌头,有一种奇特的腔调:“姐姐,是我,我回来啦。”
方楚楚才不和他笑,她叉着腰,怒道:“你这小贼,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方战闻声出来看了一眼,惊讶道:“嚯,送上门来讨打的吗?”
去岁冬天的时候,方楚楚打猎的时候,在山脚下的雪地里遇到了一个少年,当时他病得很重,被冰雪冻得奄奄一息,差点就死了。
方楚楚心善,把他捡回了家,给他延医用药,照顾了他好一段时间,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个少年昏迷时看不出来,醒来以后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碧绿色的,是个胡人,方战当时本来想直接把他扔出去,还是方楚楚不忍心,拦下了父亲。
第22章 塞上曲22 太子?奴隶?
少年自称名为“朱邪”,是个回纥牧民,因与家人失散而流落至此。他对方楚楚感激不尽,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殷勤,口口声声日后一定会报答她的。结果,等他病好了,居然趁着某天家里没人,偷偷到方楚楚房中摸走了她攒了好久的私房钱,然后,跑掉了。
三两二钱银子的私房钱就这样飞了,方楚楚气得大哭了一场。
这个事情,让方战和崔嫂子嘲笑了方楚楚好久,她一直引以为耻,如今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方楚楚瞪着朱邪,凶巴巴地道:“我救了你,你没做牛做马报答我,还偷我钱,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我,我肯定要打死你!”
朱邪带着那群随从,大部分听不懂汉人的言语,但见那个姑娘气势汹汹的,对他们的主人很不恭敬,不由怒了,有人的手就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对着方楚楚叽叽咕咕地大声呵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