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懒得去接。
还有四十分钟,她不想继续等了――
第79章 (你在楼下等...)
宋家。
年夜饭和往年的一样, 老规矩,来老宅的都是几房嫡系,吃过饭就可以走。
以前有纪棠协助招待着, 这次换成了宋夫人亲自上阵,一忙活下来,记起宋屿墨时,旁边的管家适时提醒道:“在二楼呢。”
终于把儿子喊回家, 宋夫人便派宋星渊盯着, 别让宋屿墨露个脸就走了。
老宅的一楼客厅聚集了几十个人,可以说是很热闹, 大多数都是坐在沙发处闲谈,偶尔配合着这新年气氛笑几声, 奉承两句,也有坐在偏厅处喝茶的。
直到上了二楼, 所有喧闹的噪音仿佛都被隔绝在了楼梯口,几盏壁灯点亮着冬夜,暖黄色的光晕沿着墙壁一路照映到了茶室的阳台处。
看着,是有点安静得吓人。
宋星渊有任务在身, 今晚一直显得漫不经心, 他十分钟前坐在茶室的沙发上, 拿着手机在打游戏,眼角的余光还在偷瞄着不远处的修长身影。
宋屿墨的大衣搁在了一旁, 白衬衣面料在这个天气穿略微单薄,看上去不像是早有准备老宅的,倒像是被一通电话临时叫回来, 且心情不是很愉快。
宋星渊心想:果然是同为兄弟,同命相连。
他被逼着和不爱的女人订婚, 而宋屿墨跟纪棠离了婚,到头来谁也没赢。
许是抱着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情感,宋星渊对宋屿墨的怨恨淡了三分,他想到刚才在饭桌上,一个还在读书的堂妹未知世故,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宋屿墨什么时候带新嫂子回家。
满桌的人都下意识放慢动作,很隐晦地打量着宋屿墨是什么反应。
宋星渊也在看,他是先注意到宋夫人保养精致的脸上微变表情,然后见宋屿墨面容极淡地笑了一下,带着难得的疏懒意味:“要看她婆婆什么时候同意。”
这顿饭毫无意外是提前结束,宋夫人表面上维持着体面,旁人也识趣不过问,在场的人都假装什么都不曾听到般……
宋星渊心底还有几分幸灾乐祸,他这边帮忙盯着宋屿墨的行踪,自然也拿到了一笔丰厚报酬,比起每个月只能领那么点的生活费,今晚十万八万的红包,他再也没有资格嫌弃什么。
他打开手机的微信,时隔很久,李琢琢的微信号已经沉到最底下。
聊天界面上,还有她发过来的数十条消息。
宋星渊感觉自己可能真是个负心汉吧,被强制性分开后,他对李琢琢的感情也淡了不少,起码能忍住,不过她离开自己,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意识到这点,于是宋星渊便把今晚红包,以微信转账的方式发给李琢琢。
回宋家时,他没给这女人分手费,现在给点也不晚。
结果转账红包失败,宋星渊没想到自己被单方面删除好友了,瞬间目瞪口张。
“哥,你有钱吗。”
宋星渊这话问的,仿佛白问。
宋屿墨都懒得掀起眼皮看他,视线持久地落在腕表的时钟上,他给了母亲颜面,客人没走之前,都待在老宅里没有提前离开。
回纪棠住处的路程一个半小时,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宋星渊起身去把茶室的门反锁上,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深怕被人听去,暗搓搓地问:“哥,是大伯母让我私下盯着你的行踪,我跟你如实坦白,能不能给我点零花钱?”
宋屿墨坐姿略显随意,手臂搭在一侧。长指骨节清晰清缓敲着,并不打算搭理,甚至还微阖上眼闭目养神。
宋星渊在旁边格外卑微求着:“哥,大伯母逼我跟李琢琢分手,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吧?能感同身受吧?我最近日子怎么过都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可能是没给李琢琢分手费……”
宋屿墨依旧闭目养神,仿佛没再听。
宋星渊心一横,于是压低声说;“我知道你在外跟人搞婚外情,上次大伯母和表姐说话被我偷听到了,哥!你今晚是不是要去找新嫂子。”
宋屿墨睁开眼,视线扫向他,没有波澜起伏
宋星渊却知道自己提多事了:“哥,你打个电话让秘书给李琢琢打一百万,我帮你打掩护走,怎么样。”
“宋星渊。”
宋屿墨面无表情地问他:“是不是宋家给你的惩罚太轻了?”
“哥!我的亲堂哥!你就当那一百万买断我的爱情,要是纪棠,我前任嫂子过得不好,你身为男人能看得下去?”宋星渊的歪道理一大堆,甚至还把纪棠搬出来对比,他伸出食指,语气依旧是求着:“那五十万,可以吧!”
宋屿墨先前就说过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他,自然是说到做到。
不管宋星渊怎么求,别说一百万,十万都没有。
时钟一分一秒的走过,他沉默寡言的拿起大衣,起身间是往外走。
宋星渊见状,买卖不成便翻脸不认人,没等宋屿墨走下楼梯,他在背后要紧紧跟着。
宋屿墨步伐提顿少许时间,神情很寡淡,语调带着是不容置喙的强势:“宋星渊,你和李琢琢不是良配,再藕断丝连下去,迟早只会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宋星渊被他的话,死死钉在了原地。
宋屿墨不再管,迈步不紧不慢地下楼,他的身影但凡是出现,老宅里的人都时刻关注着,见是往老宅外走,一名管家及时的发现,跑去告诉宋夫人。
庭院外,宋屿墨亲自开车,还没启动便先看见从朦胧夜色里走来的母亲。
宋夫人:“屿墨,这么晚你去哪儿啊。”
宋屿墨算着时间,面色无波道:“有点事。”
“不能明天处理吗?”
“恐怕不能。”
“屿墨……妈现在把纪棠叫回来怎么样?”宋夫人突然提起,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过来纪棠看似在宋家没有什么分量,却能在关键时候起到重要作用。
当初威逼利诱着纪棠签下协议,是她冲动,也是她没的选择啊。
毕竟时机卡的太好,要是上次不出手赶走纪棠,以后就不容易了。
宋夫人现在又十分后悔,内心饱受煎熬着怕哪天宋屿墨搞婚外情的事被抓到确找证据,有损颜面不说,还得被老爷子亲自出面家法伺候。
宋屿墨被耽误了五分钟,低低侧眸,视线极淡盯着母亲忧愁的面容,薄唇轻扯;“你叫她回来做什么。”
宋夫人是体面人,说不出那些心思算盘。
她是动了想纪棠回宋家,条件她什么开,只要能把宋屿墨的心拉回来。
结果宋屿墨向来沉静的语调里,没有任何笑:“母亲,她还年轻,人生中有很多选择,何必愿意对任何人唯命是从。”
宋夫人见他这样,及时补救:“妈一时冲动这样说,屿墨,你对纪棠真没感情了吗?”
宋屿墨却淡淡问:“不是母亲千方百计让我认清,她不爱我吗?”
所以现在来问这个,已经迟了。
宋夫人语顿,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屿墨离开老宅,想留,也留不住。
――
纪棠这边,还不知道宋夫人都“委曲求全”到了这步。
她白皙的肩膀轻披着丝绸的衣袍,面料光滑,很长,一直低低柔柔垂到地上。走路时却没有发出半点细微的动静,一楼里的每个角落灯光都被她一盏一盏熄灭。
唯独水池的鲤鱼还在夜间活动外,别无响声。
片刻后,她光着脚上楼,走到主卧去安静躺下,脸蛋贴着雪白枕头,在别人都是阖家团圆,热闹的享受着今晚时光的时候,纪棠是将自己身子骨糅合在了被子里,慢慢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从生命中流淌走过。
连手机都扔在楼下,就是不想看见有人给她发什么新年快乐。
还不如闭上眼睛睡觉,醒来就没有新年了。
夜深人静下,楼下墙壁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零59分。
在门锁被转动,推开的那瞬间,宋屿墨修长暗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修长的手握着门把,还没迈腿踏入进来时,外面夜景的烟花盛开,瞬间透过玻璃落地窗使得室内明亮如白日。
也就维持了数秒的时间,重新恢复了满室的昏暗状态。
宋屿墨借着烟花的光,看清一楼没有女人的身影,他在门口停顿片刻后,悄然无声地走进来,先将身上寒凉的黑色大衣搁在沙发处,低头间,目光扫到旁边的手机屏幕微亮。
上面是江宿发来的新年短信:【我们认识好像快十年了吧――】
这条短信后,很快又进来一个短信:【凌晨已到,是十年了。棠棠,要是我现在开车停在你家楼下,想当面跟你说句新年快乐,你会开心吗?】
――
两条短信时隔几秒发来的,不难想象到对方的急切心思,还带着成年人世界里才有的暧昧暗示。
平时纪棠要在工作上和江宿有所联系,宋屿墨拿出正宫的气度,没有斤斤计较,却不代表能容忍江宿私下还来骚扰。
他拿起纪棠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替她回了条消息:“你在楼下等。”
一句话说的不清楚,留有余地给江宿想。
第80章 (你说句话哄我,一句就好...)
纪棠不知不觉睡着了, 做了个梦。
梦里,她看到宋屿墨站在耀眼的烟火剪影下,一身纯黑色西装, 面料的光泽感一丝不苟,衬得通身气质非常严谨内敛,就这样安静远远地看她。
纪棠忍不住想迈进一步,就会发现他的脸庞变得模糊, 笑声也逐渐远去。
明明两人已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她想伸手去触摸他,还是隔着一望无际的遥远距离, 等不走了,他的目光极淡地望过来, 像是在看陌生人,又是那么再自然不过。
……
纪棠瞬间被某种寂寞寒冷的感觉浸透全身, 让她接近僵硬的状态,眼中开始有泪,当快要放弃,慢慢地将抬起的手放下。
前方, 宋屿墨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一步步地, 朝她迈了过来。
纪棠能感觉到胸口的心脏陡然重重跳了下,就在男人近在咫尺时, 突然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僵在原地的她淹没。
回过神。
纪棠发现已经站在一件宽敞苍白的室内,周围墙壁没有挂任何装饰物, 落地窗的玻璃外是黑暗不见光,看不见身处于哪里。
她视线一转, 注意到室内除了简单的一张床外和水杯外,什么都没有。
滴答滴答几声隐约传来,纪棠本能地往镶在一面白墙上的门走去,她眼睛睁着,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看到里面是带着水雾的卫生间,白色浴缸的水满了出来。
一只苍白的手无声息地搁在浴缸沿,她眼睛酸涩难忍,却移不开视线。
看着那只苍白手的主人――是一个极美极孱弱的女人,将自己活生生溺死在了浴缸里。
……
纪棠猛地睁开漆黑的眼睛,唇角微微的刺痛让她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时半响都没反应,直到模糊的视线逐渐地看清了上方。
在半暗的主卧里,宋屿墨近乎偏执地吻着她,手指修长有力,起先是克制着搂她的腰,逐渐往下移,带着不用言明的强烈渴求,手掌心熨烫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很快当他意识到纪棠醒了后,温柔的亲吻顿住三秒,开始带着许些的急躁,几乎有些忘情的加深,连唇角咬破出了血迹,也没有停下。
纪棠起先是没有挣扎,静静地,漆黑眼珠子盯着他俊脸的脸庞,没有移开。
任由宋屿墨怎么抱怎么亲,脑海中被噩梦的片段影响得至今都是一片空白,可能分神出来两三秒的想,他不是回宋家了吗?这个时候宋夫人怎么会轻易放他出来?
宋屿墨结束完这个深吻,隐隐压着火,手臂用力地抱起她,不打一声招呼,便把主卧那面落地窗的窗帘给拉开,将纪棠给抵在了一面冰冷的玻璃前。
主卧有暖气,倒不是会很冷。
纪棠还是瞬间就被拉回神,双手轻轻推着他,起不了半分作用。
这样的推法,只会让宋屿墨越发压着火气,将她身上单薄的睡裙撕开,是用撕裂的力道,尖锐的声响听入纪棠的耳中,身体都跟着下意识颤了一下。
而宋屿墨不会停止,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他偏执的要在落地窗前,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将她纤细腕骨紧扣着,无声中积蓄着强大的力量。
低头间,线条锐利明晰的脸庞神情非常平静,除了那眸光沉敛难辨盯着她。
纪棠隐忍着身体微微地疼,想避开,却只能把纤细背部紧贴在冰凉的玻璃窗前,外面没了耀眼的烟花,只有高楼大厦的百家灯火亮着,淡淡朦胧的光晕照映着两人的身体。
他从未这样过,纪棠也想不通为什么今晚要在落地窗前。
喘了片刻呼吸,待宋屿墨开始低下头,顺着她眼睫毛一路滑到她的唇角处,轻轻柔柔的触碰,隐约感觉那股冲动急切的劲儿过了后。
纪棠才下意识轻握住他的手指,轻启的红唇说:“我得罪你了?”
宋屿墨抬起的双眼皮特别地深,被她分外乌黑的眼睛猛然撞进心底,胸腔内堆积的情绪也慢慢地消散,半响后,他退开半步,这才把快无力滑倒在地的纪棠抱到了一边沙发上。
纪棠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扯过搁在沙发上的薄毯,盖住自己白皙的身体。
“冷静了?”
宋屿墨不做声,格外沉默寡言地去开了一盏灯。
他方才做坏事时,连衬衣西装裤都没脱的,身形宛如雕塑般站她面前,看上去实在是可恶。
偏偏宋屿墨还不自知,重新走过来,伸出手臂就把她牢牢地扣在了怀里,衬衣有点皱,整洁领口外翻,是被她手指抓的,胸膛内的心脏跳的很急速,嗓子发出许久沉默的第一句话:“走之前,你说多晚都会等我――”
他一整晚待在宋家,都在疯狂的想念她,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腕表的时间,幼稚可笑的想将时钟调快点,甚至是最后争分夺秒的赶回来。
可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满室的冷清黑暗,宋屿墨那颗发热的心瞬间就凉的彻底。
纪棠没有等他,早早就上楼熟睡了。
这对宋屿墨来说,意味着纪棠还是对他没有期望,坚信他会被宋家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