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市的红肠就不必说了,那是全国闻名的美味;
松花鸡腿,不是东北人,兴许不大了解。它是将剔骨后的鸡腿肉包裹住切成小块的松花蛋,卷成一条巴掌长、婴孩拳头粗细的肉卷,然后上锅蒸熟,最后再以红糖、茶叶进一步熏制而成的熟食。
熏好的松花鸡腿外皮带着浓郁的熏香味,腿肉的部分软嫩可口,且咸鲜味足,配上内里风味独特的松花蛋,两种食物相结合,在保留各自特色的基础上,又调和出一种新的与众不同的口感,在本地人心中是不输哈红肠的特色美食!
这对苏慧兰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忙向虎哥道谢。
反正来了一趟,她又顺便跟虎哥换了些工业券,打算临走前再给奶奶买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以后回去解闷。
刚从虎哥那儿出来,苏慧兰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赵全。
第19章 回乡倒计时(二) 从赵全那里,她知道……
从赵全那里, 她知道了曹芳芳最后的下场:这个女人被周家赶了出去,工作也丢了!而且周家人还放话,谁要是敢帮这个女人,那就是跟周家作对, 可别怪他们不客气!
赵全告诉苏慧兰, 那天答应了她的请求后, 他这边也没耽搁, 当即就找了自己两个发小帮忙盯着周干事。
没成想到就在他们盯梢的那天中午, 周家就闹开了!
先是一家子在自家里吵吵嚷嚷, 鸡猫子鬼叫的把左邻右舍都给招出来了, 赵全的发小就蹲墙根底下顺势听了个分明!
原来那周干事拿到了曹芳芳不能生育、偷偷吃药的证据后, 又自己跑了趟临市医院, 重新做了次检查, 在得知自己的确没问题后,回来就跟曹芳芳闹翻, 大吵了一架。
当时这一家闹的挺凶,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就在大伙儿都担心会不会闹出人命的时候, 这一家子又突然消停了!
之后不管是周干事、还是曹芳芳,该上班的上班,家里两个老的也是该买菜的买菜,一连两天这家人全然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搞得赵全的发小还以为之前那场差点把天捅了一个窟窿的大吵是这一家子集体作戏!
再后来,就是金寡妇登场,也不知这个风骚的女人跟周家人说了什么,周干事那天一整天脸都阴沉的可怕!
接着就是平静破裂,周干事再次发作, 态度十分坚决的把曹芳芳撵出了家门。
这曹芳芳可能也是被逼急了,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二天竟然跑到周干事上班的地方闹起来了,在革委会门口拽着周干事的手又是哭、又是求,把周围但凡有□□气儿的都给招去看热闹了!
于是,周干事家这点破事就被闹了个人尽皆知!
也活该这周干事倒霉,那两天正赶上省会工作组带人来滨河考察,本来那天都要走了,结果说是临时回革委会拿份什么资料,好巧不巧的就把革委会门口这出大戏看了个正着!
听说那里头还有从奉天军区来的部队干部,周干事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出滨河市了!
滨河革委会的几个头头脸上挂不住,气得当场就停了周干事的职!
曹芳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至此彻底绝了回周家的可能。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里对她来说,却是刚开了个头,周干事被停职第二天,就有人闹到医院,告曹芳芳生活作风不好,与有妇之夫通/奸!
原来当初曹芳芳为了成功骗倒周干事,有计划的勾引了医院里专门负责看这个病的一个男医生,之后为了让对方保守秘密,也一直保持着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后来曹芳芳东窗事发,周干事查出了这个男医生伪造假病例,医院不敢包庇,直接把这个男医生开除了。
这男医生的老婆受不了,就跑到医院找曹芳芳算账,医院原本是有点忌惮周干事的,后来见他与曹芳芳决裂,随之也开除了曹芳芳。
赵全的发小能知道这个事,还是因为那男医生的老婆最初并没直接去找曹芳芳闹,她当时还不知道自己丈夫与对方还有那种关系,就先跑到了周干事家,求周干事放自己男人一把!
结果被旁边看热闹的金寡妇揭破了这事,那老婆知道前因后果,气得当场就发了疯,又哭又嚎的再次让周家成为了热闹中心!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周家这点事不到一天就被传的人尽皆知!
周干事本身就是个干了不少缺德事的标准小人,他叫枕边人骗了十多年不说,还得了顶绿得发亮的帽子,知情的人表面不敢说什么,可暗地里都觉得解气的很。
至于曹芳芳,更是叫大伙儿跌碎了眼镜!以前只当这女人傲气了点,没想到还是位这么能算计的主儿,做起事来也毫不顾忌,绝对够心黑,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慧兰也为曹芳芳的大胆咋舌,她一开始也只是以为曹芳芳是用钱贿赂了当初替周干事检查的医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连自己也能搭进去,真是疯了!
她也好奇周干事是怎么查到这个地步的,或许里头有金寡妇出力不少,看来她当初果然没有小看对方,能这么快翻盘,这金寡妇的心计可真不比曹芳芳的少。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要的是曹芳芳失去她当初苦心孤诣想得到的一切,让她痛苦潦倒!
如今这个女人作茧自缚,落得身败名裂、无依无靠的下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苏慧兰再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苏慧兰再次向赵全表示了感谢,赵全反而被她的郑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笑的一脸憨厚,直说以后她有啥事就尽管找他,他绝无二话,让苏慧兰觉得格外暖心。
告别了赵全,从办事点出来,苏慧兰又去了趟百货商店打算把收音机买回来。
也是赶巧,她在二楼遇到了两个住同一栋钢厂家属楼的妇女在排队买布。
许是排队无聊,这两个妇女便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还好巧不巧的提起了苏大旺两口子。
从这两人的聊天中,苏慧兰知道那天奶奶大闹一场后,苏大旺提副组长的事果然黄了,苏婶婶在食堂也被一起做事的人疏远,大伙儿当着他们两口子的面不说什么,可背后说的那些就难听多了!
两口子处处不如意,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然而这还不算,苏大旺遇事不顺就开始借酒消愁,每天喝的醉醺醺的,还在家里耍酒疯,把苏婶婶气得成天哭!
这俩人就开始吵架,听说苏大旺有一回还动了手,打了苏婶婶不说,还把正好从学校回来的苏妞妞给打肿了脸!
结果苏妞妞气得哭嚎着要跳楼,苏婶婶差点没拦住,愣是把一整栋楼的人都给惊动了……
那两个妇女完全没认出苏慧兰来,毕竟如今的她穿着簇新齐整的棉衣,头上戴着高档时髦的绒线帽子和羊毛围巾,与从前判若两人,所以两人除了最开始时羡慕的看了眼她那一身穿戴,之后便没再多关注。
而苏慧兰无意中听到苏大旺两口子的后续,只是微微笑了笑,很快又回头继续挑选给奶奶的收音机。
她的人生很长,但不代表愿意浪费时间在那种人身上。
当天下午,苏慧兰到火车站买了回凌远的火车票,可能是现在的时间不早不晚,居然非常幸运的买到了两张卧铺票,一天一夜的车程顿时便轻松不少,让苏慧兰格外惊喜。
从火车站回来,苏慧兰又特意去看望了生前对她格外照顾的钱伯伯。
钱伯伯四年前被借调到煤炭二厂担任办公室主任,本来前途大好,谁知才半年多就被查出患了肺癌,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实在叫人扼腕。
当初钱伯伯的家属也随着他搬到了煤炭二厂的家属区,煤炭二厂是新建厂,与钢厂正好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相距很远,苏慧兰很是费了番工夫才找对地方。
钱伯伯的妻子身体不大好,一直没出去工作。家里三个儿女,大儿子在钱伯伯去世后接了班;一个女儿比苏慧兰小了两个月,今年正好初中毕业;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七岁,刚刚上小学。
家里的顶梁柱走了,对这个家庭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尤其唯一能挣钱的长子因为刚参加工作不久,拿到的工资只有钱伯伯的一半,而弟弟妹妹却在一天天长大,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个家的经济状况肉眼可见的拮据起来。
看着这几年明显苍老了许多的钱伯母,苏慧兰便撒了个谎,说自己当年念书的钱都是钱伯伯私下借给她的,如今奶奶来接她回老家,便该过来把钱还清。
他们这儿学制是小学五年,初中和高中各三年。小学每学期的学费三块钱,初中每学期六块,高中十块;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如果一学期不落的念下来,学费这一项要126块。
除此外还有书本费加杂费,小学每学期大约要两三毛钱,初中和高中差不多一块。
其实她也不算完全说谎,当初苏大旺两口子碍于形势只肯给她出学费,其余的费用一概不管,都是钱伯伯私下贴补给她。
所以苏慧兰临走前,直接拿出一百四十块钱交给钱伯母,说是自己该还的钱。
钱伯母却坚决不肯收,只说从来没听丈夫提起过借钱给苏慧兰读书的事。
苏慧兰没法儿,只得作势先把钱收起来,然后临走前偷偷塞到了椅垫子下面。
没想到等她从钱家出来,刚登上公交车,就看见钱伯母拿着钱从胡同里追了出来!
幸亏这个时候车正好开了,很快就跟钱伯母拉开了距离。
苏慧兰顺着车窗往后看,只见身形单薄的钱伯母一直站在风中,望着汽车离开的方向,许久都不肯离去,一如当年每每望着钱伯伯离开时的自己。
从钱家回来,苏慧兰完成了在这个城市里最后一件想做的事,再没什么牵挂。
这一晚,她和奶奶两个人睡了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祖孙俩精神百倍的起床,准备踏上回乡的路途。
第20章 归程 早上七点钟,祖孙俩退了在招待所……
早上七点钟, 祖孙俩退了在招待所的房间,在国营饭店吃了早饭,又把每样吃食都打包了一份儿放在空间里。
空间有保鲜功能,东西热腾腾的放进去, 拿出来时热气还一丝不少, 正好可以在车上吃。
吃过饭, 祖孙俩坐公共汽车到了火车站, 九点二十的火车, 结果她们到时才八点刚过, 时间还早。
苏慧兰把奶奶先送到候车室, 记得来时在马路对面一家副食店门口看见了个茶叶蛋摊子, 奶奶和她都爱吃这口, 她就打算过去买几个茶叶蛋回来。
就在苏慧兰买茶叶蛋时, 两辆气派的吉普车刚好一前一后从她身后的马路经过。
如今这个自行车就能当传家宝的年代,连着两辆锃光发亮的吉普车绝对够吸引眼球, 再加上车里的人可能考虑到火车站前的街道上往来行人太多,车开的很慢, 不少人索性停下脚步, 兴致勃勃的把这一幕当热闹看起来!
连负责给苏慧兰装茶叶蛋的售货员都顾不上冷了,拔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两辆车的背影,满脸艳羡。
苏慧兰也饶有兴趣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她本身也不大爱凑热闹,所以很快就收回目光,将买好的茶叶蛋放在后背专门打幌子用的背筐里,准备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回火车站。
结果才走几步,忽然眼尖的发现离副食店斜对面的路口处居然有家书店!
苏慧兰一下就被吸引了脚步, 看时间还充裕,便果断的脚步一转,一头钻进了那家书店里。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进书店不久,先头那已经开走的一辆吉普车竟然又倒了回来!
因为这会儿街上的人多了不少,给倒回来的吉普车添了不少难度,司机很是费了番功夫才将车平安停在那家副食店门口。
车上很快下来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其中为首的中年人的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大步走到茶叶蛋摊子前,向那负责卖茶叶蛋的售货员打听道:“同志,刚刚有个背着筐的女孩在你这儿买茶叶蛋,请问你看见她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售货员被对方通身不怒自威的气势震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好、好像往对面火车站去了!”
那中年人向售货员道了声谢,二话不说就往对面火车站走去,跟他一块儿下车的年轻人立刻训练有素的跟了上去。
两个人动作很快,让原本犹豫着用不用开车跟过去的司机稍一迟疑就被落了下来。
正巧,先头第一辆过去的吉普车终于发现不对,也跟着倒了回来,车停后,一行四人从车上下来,打头一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胖男人见着那司机,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林师长他们呢?”
司机忐忑道:“去、去火车站了……”
胖男人狐疑道:“去火车站?不说要找人吗,那他们去火车站做什么?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司机见领导明显不耐烦了,忙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林师长方才在他车上不知看到了什么,然后就催他回来,下车后又找人找去了火车站云云,飞快学了一通。
胖男人闻言与旁边的心腹对视一眼,皱着眉头道:“这林师长不是说要找一对乡下夫妻吗?怎么又打听起什么小姑娘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心腹倒是比自己顶头上司想得开,闻言推了下眼镜,劝道:“您管他要做什么?总归是与咱们不相干!您只要拿出一副全程配合的积极态度,那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得记着您的人情不是!”
胖男人想想是这个理儿,便果断带着人追去了火车站。
一行人一路小跑赶到火车站,刚进候车室,就与林师长两个人碰了个正着。
胖男人见林师长的目光一直在人堆里,且遇到年轻的姑娘还会格外多停留一瞬,明白先头那司机所言不虚,便主动讨好道:“林师长,听说您要找一个姑娘,要不要我把这儿的站长叫来,让他用广播帮您找吧!”
林师长闻言目光一顿,看向来人,凤眼微微眯了眯,随后露出一抹淡笑:“不必麻烦了,兴许是我看错了。”
见对方还要说什么,他又不慌不忙的截住对方话头,淡淡道:“我们已经准备回去了,没想到还麻烦李主任亲自过来一趟,真是抱歉。”
李主任有些失望,随即摇头道:“林师长太客气了,您难得来滨河一趟,李某一直想帮忙、却都没帮上,实在惭愧!”
两人说了番官面上的话,便一同离开了火车站。
临出门之际,林师长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形形色色的乘客,鹰隼般锐利坚毅的目光再次在这些人脸上睃巡了一遍,却始终没能找到那张让他震惊的年轻面孔,最终只能无奈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