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样的动力、或者啥样的希望能让这孩子连治疗失败都不怕呢!
“我想试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柔和清雅的声音,众人抬头,原是抱着教材的钱春晓走了进来。
她见屋里众人都在打量自己,白净的脸上飘起了两朵红云,可还是迎着众人的目光,勇敢的对苏大伯说道:
“苏伯伯,能让我试着去劝劝卫东大哥吗?”
“啊!”
苏大伯愣了一下,看了看苏奶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啥!
苏奶奶也是满脸诧异,倒是林奶奶看出了什么,悄悄趴在对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苏奶奶眼睛一亮,接着就满脸欢喜的看向钱春晓,可随即想起什么,又有些失落,最后只是犹豫着对钱春晓道:
“春晓啊,你的心意奶奶懂了……这样,你就先帮俺们劝劝卫东吧,就只是劝劝就成……你是个好闺女,这样,奶奶就已经很感激了!”
屋里的人这时大半都看出怎么回事了。
钱春晓忍着羞怯,语气坚定道:
“不,奶奶,我这次不只是劝劝卫东大哥!就像兰兰说的,卫东大哥他需要一个动力、一个希望!”
“我已经想好了!我,就要成为他的动力和希望!”
第79章 我们结婚吧! 进入六月的秀山白天的气……
进入六月的秀山白天的气温持续升高, 刮风的次数减少,正是一派风和日丽,舒适宜人。
下午四点,苏卫东被弟弟用板车推出来在村子里散心。
沐浴在柔和的阳关下, 他看着远处碧蓝色的天边和连绵起伏的群山, 不由发起了呆。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 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推到村东头的小河边上了!
不禁诧异道:“阳子, 你怎么把哥推这儿来了?”
另一头, 白桦林里, 眼看着苏卫阳把苏卫东推到了河边。
苏慧兰转头就对旁边的钱春晓郑重道:
“春晓, 我哥他们来了!做为你最好的朋友,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 你真的确定要放弃我们之前设定的那个冷静期, 要去找我大哥吗?”
钱春晓低头轻轻摸了下自己的上衣口袋,再抬起头时, 脸上的神情格外坚定。
“兰兰,我已经想好了!也准备好了!这次我会试着说服你大哥, 让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先去首都治腿!”
“即便最后治疗的结果失败,我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绝不后悔!”
苏慧兰为对方的坚决而动容,真诚道:
“春晓,我也还是那句话,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还有,不要忘了,不只我, 我们这一大家所有人都会祝福和支持你们!”
钱春晓闻言脸上一红,想起上午时自己的大胆,多少还有些羞窘,不过还是忍着羞涩,点头道:
“我明白的……谢谢你,兰兰!”
一对好朋友紧紧拥抱在一起,苏慧兰轻声道:
“去吧,春晓,加油!”
……
而河边,苏卫阳听见哥哥的问话,便装作不经意道:
“那啥,俺听林奶奶和林伯娘说的,让你多看点花花草草啥的,对身体好!”
“俺看这嘎达有林子、有河,还有这些野花、野草啥的,怪好看的,就寻思着带你来溜达溜达!”
苏卫东看看四周的美丽景色,确实觉得压抑的情绪缓解了许多,便露出了几分笑意道:
“确实是好看,难为阳子你想的这么周到!”
苏卫阳嘿嘿傻笑了两声,下意识往身后的白桦林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哎呀,哥,坏了,俺头出来前吃了两个肉丸子,这肚子现在拧劲儿疼!八成要闹肚子,俺得赶紧上个茅房!”
苏卫东一听赶忙道:
“那你快去吧!你说你,哥都劝了你多少回了,叫你少吃凉的,你就是不听!”
“别管哥了,你赶紧去吧!”
“哎、哎!”苏卫阳应了一声就捂着肚子撒腿往身后的白桦林子里跑!
苏卫东有些奇怪,这不是上茅房吗,怎么还往林子里跑,转念一想可能这是实在憋不住了,便只得从后面喊道:
“阳子,你身上带草纸了吗?”
苏卫阳头也不回,喊了句“带了、带了”,就一溜烟冲进了林子里!
苏卫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欣赏起这周围的景色。
水边碧绿蓬勃的乌拉草,已经缀满玲珑花苞的野刺玫,花朵如蝶翼的深蓝色马兰花,娇小可爱、紧挨着地面的紫花地丁,花瓣嫩黄的蒲公英和苣买菜。
花香草绿,配着潺潺的流水,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而且他记得,来时路上好像在林边一个矮坑里还看到了一大丛白头翁!
他们这儿的白头翁花一般都是大地复苏后,第一波野菜刚冒头,就率先开放的野花儿!
跟满山红一样,被视为早春的使者,这个时候还能看到真是不容易!
这种花,浅紫色的花瓣和茎叶上都覆盖着一层毛茸茸的小绒毛,中间还有鹅黄色的细蕊,看着就格外讨喜。
他记得,她就很喜欢这种花。
阳子说她和兰兰每次去野地回来,小筐里总要带两朵这种毛茸茸的花儿回来。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让阳子摘两朵给她们送去吧……
“你在想什么?”
一道熟悉的柔和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苏卫东猛回头,发现那个一直只敢放在心里偷偷惦记的人正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顿时怔住了!
“卫东大哥,你刚刚在想什么?”
钱春晓像是没看出他的怔愣,径自绕过板车前的两根把手,想要走到车的一侧位置,站得离苏卫东更近一些。
等苏卫东醒过神来,看到钱春晓的意图,登时心里一慌,想也不想就脱口阻止对方道:
“别过来!”
“……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钱春晓脚下一顿,沉默了一瞬,果然不再往前。
然而她人没有再靠近,问的话却越发犀利起来!
“卫东大哥,你不让我靠近,是因为害怕被我看出你在想什么吗?”
“其实我不用靠近,也知道你再想什么!”
“你在想怎样能说服苏伯伯和苏伯母他们,答应你放弃去首都治腿!或者是……怎么拒绝我!”
这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很轻,脸上也蒸腾起一片红霞,可在她背后蓝天白云、绿树青草的映衬下,却美好地让人心醉。
苏卫东心里一颤,有些艰难的移开自己的目光,无意识的攥紧了腿上的薄毯子,冷然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春晓却步步紧逼:
“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看出了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一直在躲避我,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
苏卫东眼中闪过一抹儿慌乱,却强自镇定道:
“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躲避你!而且我只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就像是兰兰那样!”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信!”
钱春晓的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自从你那次病了一场后,你就开始躲着我!这些日子,苏伯母说你吃不好、睡不好,人也越来越瘦!”
“二哥说你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画画,所有人都看出你有心事、你不快乐!”
“就算这些都不能证明你对我的感情,那这个总可以了吧!”
说着,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日记本,直接对着苏卫东翻了开来!
苏卫东一看到那个小日记本,却是彻底慌了神。
没有人知道,这个他一直小心珍藏的日记本里面,每一页上面都画着她!
钱春晓一页一页的翻开这本日记本,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里面的内容,可她还是觉得心头深深的悸动!
“这是苏伯母拿给我的!伯母其实也发现了你对我的心意!”
“这本被你日夜藏在枕头里的日记本上,原来画了这么多的我!”
“其中有我看书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我的一颦一笑都被收录到这本书里!”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生动的表情,这么多自然的神态!所以你告诉我,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为什么要画这些东西!”
“卫东哥,承认你自己对我的感情,就像我现在承认我喜欢你一样,你为什么不敢呢?”
白桦林里,苏慧兰和苏卫阳正透过白桦树之间的空隙,紧张的注视着河边的两个人。
可惜林子边缘还有一片野刺玫、药鸡豆和野山莓组成的灌木丛,非常挡视线!
苏卫阳个子高,看得更清楚些,见春晓妹子在大哥的车前停下,忍不住担忧道:
“老妹儿啊,你说春晓妹子能劝动俺哥吗?要不咱再往前点儿仔细听听?”
苏慧兰闻言失笑道:
“人家说话,咱们在这儿偷看已经很不地道了,你还想要去偷听?”
“算了,你先别着急,我相信春晓,她一定有办法说服大哥!”
苏卫阳叹了口气:
“春晓妹子能不能劝动俺哥是一方面,俺也希望俺哥能把她娶回家给俺当嫂子!俺哥除了腿不行,其实各方面跟春晓妹子都挺合适的!”
两人又等了几分钟,最后苏卫阳实在没耐心,说要到林子另一头的河泡子边上采酸不溜给林之嵩尝尝!
酸不溜是当地一种野草,专门吃它茎干部分的汁水,只嚼不咽。
酸不溜“草”如其名,味道酸酸的,口感十分独特,不过却很解渴!有采山或者伐木的人摘一把酸不溜,可以半天不用喝水。
苏卫阳走了,剩下苏慧兰自己,只好继续踮着脚尖,努力进行自己的“偷窥”工作!
河边,一群野鸭子不知打哪儿飞过,发出一阵鸣叫声。
在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苏卫东看向站在对面红着眼眶的心上人,目光中再也没有掩饰自己满腔的爱意。
“是,春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可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你能过得好,而我这副样子……除了给你带来无尽的烦恼和痛苦,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钱春晓终于等到了心上人的这句喜欢,又是开心、又是想哭,忍不住大声道:
“卫东哥,你都还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你给我的只会是烦恼和痛苦呢!”
“如果你只是担心你的腿,我一点都不介意!而且林伯伯他们不是说要带你去首都治疗,我们也可以试试啊!”
苏卫东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
“春晓,你不明白的,为了能让自己坦然的面对这两条腿,面对自己黯淡的下辈子,以及所有人惋惜的目光,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其实我一点也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每到夜深入静我都会疯狂的怨恨命运对我的不公!”
“可为了让所有在乎我的人不那么难过,我只能拼命掩饰自己的痛苦,努力装作不在意!”
“我每天都要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天生命该如此,这一切都是我的劫数,我只能去接受,而不要心存任何幻想!”
“我用这种方式整整麻痹了自己十六年,也习惯了十六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任何的改变,都不亚于一场天翻地覆的自我斗争。”
“可我如今真的没有多余的勇气去折腾一场胜率只有一成的战斗。”
“所以春晓,对不起,原谅我不得不回避对你的感情!因为我就是一个懦夫,根本配不上这么美好的你!”
苏卫东说这番话时明明十分平静,可钱春晓还是感受到了心上人那平和声音下的巨大悲伤,她也忍不住心疼的落下泪来。
“卫东哥,我知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根本没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可是我还是想让你明白,我喜欢你,所以愿意和你一起分担你的那些痛苦!”
“我不在乎你的腿会不会治好,你可以拒绝治疗,但是求你不要也拒绝我!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满足了!”
苏卫东忍着心疼,不去看对方,只是摇头道:
“春晓,你今年才十六岁,你的一辈子还很长,没有必要为了年少的一次心动就赔上自己的一生。”
“等你再大一点,你会等到更好、更值得你的人。”
钱春晓听他这么说,眼泪落得更凶。
“所以你也以为,我只是因为少不更事,一时冲动,是吗?”
她用力摇头:
“根本不是这样!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从五岁就被爸爸送到少年宫里学唱歌跳舞,七岁就开始跟着儿童歌舞团到处表演!”
“我见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在我爸爸去世之前,我一直有被内定保送部队文工团的名额!”
“那时身边很多人巴结我,希望通过我跟爸爸套近乎,谋得些好处!所以我过得很轻松、很自在,身边永远不缺朋友和喝彩的人!”
“直到爸爸去世以后,我们家的天塌了,那些因为爸爸的正直而被爸爸拒绝的人开始报复我们家。”
“曾经汲汲营营要巴结我们的人也一夜间都变了脸,开始跟风疏远我们!”
“所以卫东哥,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天真不知愁,我也见到过很多这个世界的黑暗和不公!”
“卫东哥,我喜欢你只是因为被你身上那种干净纯粹的气质所吸引!你总是那么细心体贴、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为他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