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走到她身前,说道:“先上马车。”
待车厢内只她们二人,才轻声开口:“跟着一起来的有额娘身边的宫人,说是皇太后因着温宪公主的事儿哀思过度,几位娘娘去慈仁宫侍疾,恰巧说起了八贝勒府的子嗣问题。”
顾盼急的手心发汗,“福晋,您也知道妾不懂这些,只是八贝勒府的子嗣问题,跟妾有何干系?”
福晋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咱们郡王府这两年的孩子可不少。”抿了一口茶水:“八福晋最近也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良妃也在慈仁宫,说起这事儿了,八福晋可是把原因归到了你的身上。”
顾盼哑然,好半晌才开口:“妾……虽身份地位,可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别紧张,皇太后为人慈和,定不会为难你。只你名声在外,八福晋也算是宜妃族人,好奇见你罢了。”福晋见她整个人绷住一般,便转移了话题:“孩子们如何?上回见二格格会叫额额了,不知三格格可会开口了?”
说起孩子,顾盼神态放松了些,“三格格一贯爱横冲直撞的,能动手就绝不开口。”
福晋点头:“这孩子也挺好的,女儿家就该有些脾性。”
这般说着话,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
石榴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过来扶着她:“您别担心,方才奴婢问了姚黄姐姐,说是德妃娘娘也在慈仁宫,咱们福晋又是个顶好的主母,定会护着您的。”
顾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步跟着福晋往前。
虽说是怀孕了,可福晋都得走着过去,她这个小妾自然就没有什么特殊待遇。
好在她身子骨一向不错,便是走到了慈仁宫,也顶多就是觉着有些热,倒叫福晋松了一口气,深怕这位四爷的心肝儿肉有哪里不好,回去后不好交代。
福晋到底德妃正经的儿媳,进去约莫小半盏茶的工夫,才有宫人过来引着顾盼往内走。
进去后,头都没敢抬,顺着宫人的话儿挨个儿的磕头行礼。
虽没有垫子,但慈仁宫内处处奢华,康熙对嫡母一向敬重,殿内地板上均铺了地毯。
人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跪着,上头的人依旧说着话,谁都没把她当回事。
顾盼心里承受能力挺好,这些女人都是这个时代里头拔尖儿的,指望她们把自个儿放在心上不可能。
虽知道她怀了孩子,可儿媳就在边上坐着,德妃不是很好开口叫她起来。
倒是福晋,见太后与宜妃的对话停了下来,才笑道:“皇玛嬷,您瞧瞧底下这个,可是咱们郡王府的大功臣,打从她来了以后,孙媳再也没替爷的子嗣担忧过。”
皇太后这才将注意力移到了顾盼的身上,神色有些淡:“你是个好的,起吧。”她这辈子受够宠妾的苦楚了,因而对小妾们没什么好感。
福晋道:“顾氏,还不快谢恩?”
顾盼赶紧又磕了个头,“妾谢皇太后恩典。”
良妃看着顾盼,心里一动:“抬起头来瞧瞧。”又对德妃说:“德妃姐姐倒是好福气,儿媳是个贤惠的,便是妾室,也是个有福气的。”
边儿上的八福晋看了一眼良妃,然后歪到了宜妃的身旁,“姑母,就您把这当真了。”
宜妃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歪缠本宫做什么!”有这个工夫,不如多多服侍你正经的婆婆!
顾盼低着头,听着她们说着一些似是玩笑的话,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待众人散去,才跟着福晋往外走。
一上马车,膝盖立马就软了下来。
好在来的时候虽是跟福晋一辆马车,但回去是自个儿单独一辆,也就不用顾忌形象。
石榴跪坐在垫子上,心疼的给她揉着小腿,“主子,这个力道可好?”
顾盼半眯着眼,“可以。”时不时的,嘴里还抽着气。
这两年真是享福把自己享废了,站了俩小时,俩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石榴这丫头一向是个嘴紧的,这会子也难免有些抱怨:“八福晋也真是的,咱们跟她又不是一家,何苦捎带您过去遭罪?”
“小声点儿,这可不是咱院子。”顾盼抽回了腿,“你也好好坐着吧,跪着容易脚麻。”
晃晃悠悠的回了府,吴嬷嬷早就在大门处候着,而后与石榴一人一边,扶着她往小楼走。
待晚间四爷办完事儿回来,就见顾盼跟死狗似的瘫在榻上泡脚,嘴里还哎哟哎哟的叫唤。
“爷都知道了。”他脸色不是很好。
今个收到消息的时候,恰巧老八也在边儿上,还一脸真诚的朝自己道歉。
可是道歉有什么用?
合着他福晋生不出来,叫婆母问了后随便在宫里头说两句话,自己的屋里人就得因为这个破事儿带着肚子进宫跪来跪去的?
其实难受的劲儿没那么严重,但顾盼还是抓着他的手揪来揪去的,“您说给八爷穿小鞋的呢?”
四爷叫石榴给她擦脚,而后抱着人坐在床上,“爷都记着,你别急。”
摸了摸她额头,“来回走着出了一身的汗,回来可注意了?”
“喝了两大碗热水,下午还睡了一觉,这会子倒是不困。”顾盼扯着他腰间的玉佩,“爷,还是福晋心疼妾,记着妾跪在下头。”
四爷拍拍她的手:“那以后可得听福晋的话,爷若是有事儿不在,福晋也能护着你。”
顾盼道:“这个倒是真的,爷你在不在的,都是福晋护着妾。”而后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账,“上回八福晋为难妾,是福晋给妾出气的。这回因着八福晋,妾进宫磕头险些把头都磕晕了,最后还是福晋把妾好好带回来的,您倒好,什么都不管!”
本以为他会稍显愧疚,没想到他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些都是应当的,爷也不能围着你们妇人间的小事打转。”
然后用手碰她膝盖,“颜色淡了些,明日爷去太医院给你讨上好的膏子过来用。”
“膏子有什么用,妾想当侧福晋。”顾盼幽幽的看着他,“八福晋就是瞧不起妾,若妾是您的侧福晋,她定不敢这般将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这么折腾了几回,谁还没个脾气了?
四爷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啊,不是叫你多学学?”
而后给她科普:“郡王侧福晋也不及贝勒嫡福晋的品级高,你便是真的成了,与现在比也没什么差别。”
顾盼瞪圆了眼睛:艹!还能这样的?
“从品级上来说,便是亲王侧福晋,也比贝勒嫡福晋低了半级。”四爷将她裙摆放下来,“不过这只是按照品级来算,若是你家爷真成了亲王,那看在爷们的面子上,旁个也不会为难你。”
这里头的事儿,并不是一定要按照品级来算的。
顾盼就叹气:“哎,看来爷就算成了亲王,妾也还是受欺负的命啊!”跟了这么个苟男人,看来他不当皇帝自己就出不了头啊!
一边说一边拿眼剜他,“您要是……”
要是?
要是什么?
四爷就瞪她:“你少给爷胡说八道的!”
爷便是有别的想法,那也是爷觉得自身的野望和本事匹配,可不是因为小妾被人欺负才想着竞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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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九千字更新
因着这一出, 回头十一月份天冷了下来,四爷寻了些好东西带进宫给德妃请安时,德妃问他:“上回你屋里的那个顾氏, 回去后如何了?”
没待他回话, 她又语调轻柔的说了起来:“也是额娘不好,没护着你的人。可你福晋当时就在边儿上, 她这么些年跟着你风风雨雨的,是个顶好的儿媳妇, 额娘不想叫她伤心。”
四爷想到福晋, 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些:“儿子替顾氏谢额娘挂念。”又回道:“福晋是儿子的发妻,定不会辜负了她。”
而后添了句:“顾氏是个胆儿小的, 平常福晋指东她绝不往西,儿子不在府里时, 福晋说什么便是什么。”
德妃手指动了动:“看来这顾氏挺得你心意。”又问起了旁人:“上回圣上给你指的两人可好?”
四爷跟自己亲额娘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回:“那耿氏倒是不错, 虽如今年幼,可也是个懂规矩的。”
剩下的没说, 德妃也就没问,总不好跟儿子在这事儿上讨论太多。
便转了话题:“颁金节时, 李氏将大格格带了过来, 额娘瞧着身子骨比小时候健壮多了,回头拿些好东西带回去给你福晋, 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的累。”
说实话,有这么个大儿媳妇,再对比对比死对头家的,德妃觉得还怪有面子的。
待出了永和宫,四爷的脸快速的冷了下来, 吩咐旁边的苏培盛:“去查查,额娘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这出。”
实际他心底里已经有了猜测,观耿氏那性子,定不是个生事的,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钮钴禄氏。
果不其然,待回府得到消息后,四爷沉默了半晌,便去了福晋处。
福晋正想着府里如今添了不少的孩子,各院子的碳例该增加,见四爷来后也没起身,抬头问:“爷这么早便回来了?额娘身子可好?”
“额娘气色不错。”他坐了下来,“天儿冷了下来,怎么没多点盆碳?”
福晋笑道:“妾一向畏热,现如今还没落雪,两盆碳便够了。”又问他:“爷可是有事?”
四爷便皱着眉说起了钮钴禄氏的事情:“……觉着爷冷落了她,找了钮钴禄家的内命妇,递了牌子进宫。额娘虽没明说,可后院是你份内之责,该管便管,不必顾忌人是皇阿玛赐下的。”
福晋就问:“爷说的可是真的?”说实话,她对钮钴禄氏也很是腻味。
妻便是妻,妾便是妾,她钮钴禄氏一个格格,成日里端庄贤淑的,那自己这个雍郡王福晋是干什么的?
摆设?
四爷刚想说真的,旋即想起了福晋的性子,就问她:“她给你找事儿了?”
福晋摆手:“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个眼皮子浅的近些日子觉得钮钴禄氏人挺好,到处打探着爷的行踪,收些散碎银子。”
“打发了?”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福晋理了理面前的册子,“对了爷,太子病愈返京,今夜便能到京里,明日妾可要同去毓庆宫?”
四爷说不必,正要起身去小楼,又想着自己方才还在额娘处承诺要对福晋好些,总不能有事福晋朝前,无事福晋扔后,只好留下来用了晚膳。
第二日,顾盼再见到四爷的时候,发觉他不如以往热情了。
伸手摸了摸他光亮的脑门:“爷,您怎么无精打采的?”
四爷难得的露出了干笑的表情,自己最近似乎是真的冷落了福晋,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了些,似乎也很能理解。
顾盼见他这模样,瞥了苏培盛一眼,就见后者头使劲儿的往下低,大有死不抬头的意味。
顾盼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虽然自个儿没怎么把四爷往心里头放,但对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心虚。
便也不说话,屋里陡然沉默下来。
俩小的在一边拍着球玩,玩着玩着发现屋里没动静了,相视一眼,连跑带爬的溜了出去。
顾盼咳嗽了一声,没好气道:“不就昨儿在福晋处歇下了?爷犯得上不说话吗?”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不过妾心底里还是酸溜溜的,要爷送些好东西才能舒坦。”酸是酸的,但只要有钱,就能中和中和。
心说哪天咱要是穿越到女尊文了,铁定把你带上,叫你天天看我宠大房、撩二房、三房四房齐上床!
四爷低低的闷笑两声:“你倒是会敛财。”
顾盼呵了一声:“没办法,肚皮争气,得给孩子们多捞点好处。”
四爷就眼神幽幽的看着她:“你倒是争气了,爷可为难死了。”堂堂雍郡王,这会子竟然开始发愁闺女们的嫁妆。
哪一个都是亲闺女,总不好给了这个不给那个,“指不定十数年后,格格们出嫁时,爷能愁白了头。”
顾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您的后脑勺就掌心大小,愁白了也看不出来!”
四爷暗骂:没大没小的!
深吸了几口气,才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爷待你太好了些?纵的你什么话都敢说!”
顾盼扯着他袖子,拿眼横他:“谁叫妾生了孩子?反正妾也不干害人的事儿,顶多就是吃点飞醋要要好处,爷总不能拿这个治妾的罪……”
四爷心说你倒是看得明白,知道爷看重子嗣,生了孩子后就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
外头候着的苏培盛松了一口气,退的更远了些,可不想四爷遭了庶福晋的白眼后心里不爽快,回头再拿他撒气。
次日晚,钮祜禄氏盯着烛火由明变暗,神色落寞,问着旁边的嬷嬷:“嬷嬷,我是万岁爷亲赐给爷的,为什么……”唇边抿紧:“额娘那边不是送信说已托人进宫捎话了吗?可有消息?”
这位乔嬷嬷是钮祜禄氏打娘家带过来的,这会子说话犹犹豫豫的:“格格,老奴已经好些日子没接到外头的消息了。”
钮祜禄氏没办法,叫乔嬷嬷去开了自己的匣子:“回头给家里送信,在府里处处要花销。”
想到这些日子的花费,她叹口气:“好在这些都是值得的,等我伺候了爷,总归会好起来的。”
她想起当年跟额娘去上香时得到大师的批命……鸾凤命格,可不是哪个女人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