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眼睛下意识的红了,抽了抽鼻子,“我没吓着。”只是差点吓掉了魂儿!
每回都是互喷斗嘴,李氏还怪不习惯她这么哭啼啼的模样,“我说你得了啊,万岁爷也没治你的罪,你还好好的侧福晋当着呢,见好就收啊。”
顾盼冷哼一声,咬了一口金丝小饼,甜糯的红豆味儿叫她缓了缓,“大几十口子的人就这么没了,能不害怕吗?”
尤其是这人全没了之后,水泥厂子还是照开,顾盼对皇权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人没了,东西还照用。
在这个皇权社会,没人会把你的命当回事儿。
李氏见她愿意多说话,想到四爷允诺的两个庄子,咳嗽了一声,“你怕个什么?你现在该怕的是别的,照你这么个吃法儿,怕是一年不到,你就没钱嫁闺女了!就这还说我胖!你瞧瞧你那脸盘子!”
说完,人嘴一抹,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速度溜了。
顾盼气的直运气,石榴给葡萄使了个眼色,后者麻利的把东西收了下去,“奴婢可没吃过这些好东西,主子赏给奴婢?”
多亏了李侧福晋这些日子天天来,要不然叫她家主子这么吃下去,人都给吃坏了!
“还有两样没动,你们叫小厨房添些菜。”顾盼摆摆手叫人下去,自己坐着发呆。
伺候的觉得她这样不行,可劝了也不听。
晚上等四爷过来的时候,见她还是跟往日一样呆呆的坐着,叹口气,“他们没死。”
顾盼啊了一声,转头看他,“什么没死?”
“爷是说,林贾氏一家没死。”四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借尸還魂这件事……古来有之。无论如何,贾氏与国有功,不论是牛痘还是水泥方子,这等造福于民的事儿,皇阿玛不会要他们的命。只是这辈子都会在一个地方不允许出来。”
顾盼心里咯噔一声,她觉得自个儿挺自私的,这会子担心贾敏把四爷拖进去。
就听四爷继续,“不会死,但这等异人,到底不会叫她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
“哦。”顾盼低了头,就听四爷继续,“爷早年与云远大师有交情,便是你的命格,也是大师所说。”
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你怕什么呢?”
顾盼扯了扯嘴角,“没怕。”
四爷也不说,权当她叫这回的事儿给吓着了。
之后没几天,就听说八爷府里的侧福晋偶感风寒,拖了没两日便去了。
据说办丧事的时候,八福晋挺尽心。
“爷,真的是风寒?”顾盼紧了紧衣领,头一次觉得这些男人的心狠起来是真狠。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去便是了。”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你最近吃穿上用度挺多?”
顾盼有些心虚,“这阵子没想开,放纵了些。”
四爷嗯了一声,“这段时日紧着一些,免得叫御史抓住了把柄。有些东西,府里头最近也不会采买。”
“是有什么事儿吗?”顾盼从他怀里抬头。
四爷往后靠,“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只这些年国库亏空的厉害,有些人借起银子毫不手软。”
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尤其是那些老臣重臣,仿佛攀比似的,似乎不借银子便不合群一般。
“朝国库借银子?”这事儿顾盼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似乎四爷还有个催债王爷的外号。
“你……过些日子禁个足,爷得摆个态度。”
顾盼以为又是要她演戏,当下便点头应了。
过了几天,福晋把她叫过去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说她骄奢铺张,不仅不知道收敛,还败坏了王府的名声。
顾盼当时认认真真的认错了,回头进了小院还没啥感觉。
左右这种唱双簧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反正四爷回头会补偿她。
只是没想到啊,这回四爷不仅没补偿,反而家里更穷了。
在知道自家一口气还了二十万两银子进国库后,顾盼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无他,王府开支大,福晋为了替爷分忧,把人聚到了一块儿:“到底当初借了银子也是为了王府,这些年虽没再借过,可也用在了府里头,我这儿有六万两,回头给爷送去。”
福晋一口气拿了六万两,顾盼跟李氏对视一眼,二人哆哆嗦嗦的一人扣出一万两,心疼的好几晚上没睡着。
这背了黑锅无所谓,有好处就行。
谁知道现在不仅是好处没有,还得倒贴银子进去。
四爷晚上过来的时候,见顾盼还在抱着匣子数家当,靠了过去,“还心疼呢?”
顾盼叹口气,“一万两!”换了谁不心疼啊?
庄子上好几年的产出,现银几乎都给拿出去了,闺女得少多少的嫁妆?
四爷笑了笑,“不能用银子来算,好处在往后。”
顾盼也知道这是替皇帝办事,总得有个由头,但这不妨碍她心疼损失的银子。
她看了眼四爷,“爷这一招用的可真好,外头都说妾不知好歹,是个败家的!”
“你不败家,爷怎么知错就改,顺利的把银子还上去?”四爷道:“爷给安安和甜果儿讨了不必抚蒙的恩典。”
顾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四爷笑道:“就是儿子叫爷给卖了,等到往后,怕是要娶个蒙古福晋了。”
顾盼有着天底下婆婆一样的心态,儿子娶啥无所谓,反正是家里添口人。
既然闺女得了实惠,她也收起了那股子心疼,“那她俩的功课?”
“功课照旧,武师傅依旧留着,练练身子骨也挺好。”四爷说道。
许是差事办的不错,四爷这段时间虽然在京中人憎狗厌的,但是亲爹那里却没有为难人。
又过了半月,到了中秋。
雍郡王府里头的中秋礼不出彩也不平庸。
倒是隔壁的八爷,从年前便开始准备,寻访了百位高寿老人,亲自教着他们写下了福寿绵长四个字,歪歪扭扭的,但是寓意却极好。
瞧着上首的亲爹神色缓和,八爷松了一口气。
这般当了中秋礼也是没法子,本来是准备在今年的万寿节送上的。只今年事多,一桩接着一桩,为了翻身,咬牙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不得不说,即便知道老八只是为了讨好自己,可康熙的心中还是满意的。
再如何,这份诚意却是有的。
于是中秋过后,八爷重新成为了八贝勒。
只是这回,八贝勒府的喜事都是各家送了贺礼,人却是不敢上门了。
晚间,顾盼消食的时候听着隔壁的热闹,问四爷:“就这么简单?”
“简单?可不简单。”四爷笑了,“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怕是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只是重新入了皇阿玛的视线也没有用,老八他除非手握重权,否则绝对爬不起来。
顾盼恍然,“应该的。”毕竟是亲儿子,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再生气再愤怒,人家总能父慈子孝。
四爷牵着她往回走,“回吧。”
中秋过后,日子越发的快,待大雪漫天时,朝中局势越发的严峻。
也不知道四爷跟福晋商量了什么,打从落雪后,便是初一十五,他也都待在自己的小楼,福晋仿佛成了府里的摆设。
若不是每回请安时福晋的脸色都挺正常,顾盼还真怕哪天福晋不耐烦了,直接把她给摁死。
与此同时,雍郡王宠爱老妾的名头越来越响亮。
顾盼听到这谣言时,头一回摔碎了一只茶盏:“我成了老妾?”
从来只听说老妻,什么时候还有老妾了?
这像话吗?
李氏就酸溜溜的,“我倒是也想呢。”
可谁叫自己这日子过得好,人都往横向发展了。爷真要是下得了手来宠她,她自个儿都会觉得对方该看太医治一治脑袋了。
等四爷回来的时候,她就特委屈,“爷,妾不知道您跟福晋说了什么,可外头都传妾是老妾了!”
“你也不嫩了啊。”四爷特实诚,“爷这么多年了,就差把你捧手心里了,你就替爷黑一回名声又怎么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宠旧人还能说是长情,看在孩子的份上,那就是长久处出来的情分。
可要是宠什么十几岁鲜嫩的小姑娘,那清闲日子也别想过了,转头雍郡王贪恋美色的名头都能飞出去。
人嘛,有点瑕疵才叫好,没有缺点的那叫圣人。
顾盼就叹气,一边涮羊肉,一边说:“既然用的着妾,也不能太亏待人了。”
为了坐实宠妾的名头,再加上侧福晋也是要经常出门会客的,这两夫妻就很丧心病狂,严格的控制了她的饮食摄入,务必要把她打造成纤细娇弱的老美人!
为了这纤细的小蛮腰,她这个冬天没贴上膘不说,反而还瘦了不少。
就这,李二胖还羡慕!
自个儿问她羡慕的话能不能换一换,没想到这货不仅不换,还隔三差五的就端着瓜子花生奶茶的上门来馋她!
顾盼就趁机告状,“妾好歹是给爷办事儿的,李姐姐这种恶劣行为,就是不负责任!就是在耽误您的大事儿!”
“那爷回头把四阿哥抱过来,你去分离他们母子情去。”四爷给自己夹了块豆腐,“成不成?”
顾盼讪讪的,“那还是算了。”这不是自己的儿子,调皮起来都不好意思下手,怪不好意思的。
她这边是算了,可外头的事情不能算。
雍郡王拿自家开了头,其余的兄弟们无不背地里骂声连连。
其他府里头还好说,只九爷那边,挨了福晋不少的白眼。
“怎么,爷又想起自己的好兄弟了?”九福晋自在的喝着茶,“反正爷这回是去四哥府上的吧?正好,妾好久没见着四嫂了,跟四嫂叙叙旧去。”
九爷心说你个棒槌,不就是怕爷又帮衬八哥吗?
怎么,这是不相信爷,非得跟着去?
九福晋可不管他,反正今个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顾盼可不知道前院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并且因着后院强拉了对立面,如今福晋那儿有客也都不大叫她过去。
还是晚上四爷拿着匣子来了,她才知道九爷两口子来过的事儿。
这会子看着那匣子,“送给妾的?”
见四爷点头,她才伸手把匣子打开,“银票?”
“爷难不成还真要你们的东西不成?”叫她把东西收好,才道,“你们几个掏了多少,爷都给你们补上。”
风头过去了,府里倒不必再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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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年,四爷在福晋那儿待了几日,便带着顾盼随着圣驾出京。
出门之前,李氏依依不舍的,“顾妹妹,弘昀是个好孩子,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着他。”
顾盼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弘昭,“我儿子也在你手上呢,你放心。”
四爷瞪了她一眼,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磨磨唧唧的,带了大阿哥跟二阿哥出门,两个当额娘的都不是很放心。
顾盼是保证了又保证,才在四爷的催促下,赶忙带着弘昀上了马车。
大阿哥毕竟十二岁了,自个儿还是他庶母,不好在一辆马车上。弘昀倒是无所谓,还不足十岁,没那么多的忌讳。
只是这边一行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八爷家长子出生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四爷接到信儿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谁生的?”
因着前头的事儿,他不大乐意老是盯着老八那边。
苏培盛小声回道:“八爷家大阿哥,为妾室张氏所出。”
四爷点点头,福晋在京里,贺礼什么的倒是用不着他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话,要不要还是万更?
第49章 升雍亲王
不同于四爷带着两个孩子忙进忙出的, 顾盼时隔几年再次跟着出来,却多了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果然,回京途中, 纳兰明珠病逝的消息传来, 队伍中的气氛似乎越来的紧张。
过了三日,十八阿哥病重, 顾盼被四爷叮嘱了好几遍,乖乖的在马车里待着, 千万不能出去。
连带着她自个儿, 也紧张的连车帘都不敢掀。
晚间再见到四爷的时候,对方眼角带着乌青, “快到家了,弘晖和弘昀在你这儿待着, 你别让他们下来。”
待两小的过来,四爷又赶紧的出去, 一刻也没停歇。
“顾额娘,大伯、二伯还有十三叔, 都被关起来了。”弘昀靠在顾盼的身上,声音小小的。
弘晖拉了他一把, “回家再说。”
都被关起来了?
顾盼呼吸急促, 叫两小的坐好,“咱们快回家了, 外面的事儿什么都不知道。”
一连五日,连四爷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下子连弘晖都坐不住了,要下去问问。
顾盼一把拉住了他,“大阿哥,听你阿玛的, 他是万岁爷亲子,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可是……”
话没说完,石榴慌张的钻进了马车,“主子,方才苏公公遣人来,说是,说是太子被废了……”
说到后面,她整个人不停的抖。
太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储君,这储君被废,傻子都知道是发生大事儿了。尤其是他们一行人还是跟着圣驾出来的,不怕别的,就怕牵扯进去小命都没了。
顾盼手一紧,抓着大阿哥的手就更不愿意松开了,“咱家爷呢?”
石榴摇头,“都在万岁跟前,谁都没出来,苏公公怕咱们担心,先使人来说了。”
“能派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