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姐姐说的,你们都打小儿请了女夫子的,妹妹不过就是认几个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小产伤了身子,武氏养了大半年,可跟她比起来还跟个未长成的孩子似的。
“爷待咱们屋里人都挺好的,顾妹妹也别急,时间多的是。”叫她这么一说,武氏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咱们认几个字儿就成了,很不必费那些心,读书多了,容易伤神。”
顾盼笑着说道:“妹妹谢姐姐费心。”
看着她的笑颜,武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有些淡。
顾盼没去多想她的心里活动,过了年自个儿就十九了,可得抓紧时间调理身体。上辈子倒是想要孩子来着,只是不愿将就。这辈子倒好,要孩子还得趁新鲜水嫩的时候,要不然都没得机会。
只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太急,备孕这事儿吧,总得做好了。指不定这辈子就怀那么一次,可不得把孩子的底子给打好了?
就在顾盼积极备孕状态最好的时候,汀兰园那边李氏发动了,隔壁香草园里的吴氏也在同一天发动。
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初七酉时,李氏生二阿哥弘昀。
因着弘昐未入序齿,弘昀便直接入了二阿哥的排序。
同一时辰,香草园的吴氏也诞下了府里的二格格。只她命不好,饶是四爷亲自派了人给她,可吴氏还是终日担心李侧福晋要秋后算账,因而生了孩子后,人也大出血没了。
吴氏没了,二格格就成了个难题。
首先,福晋那边定是没空的。李氏自己又养了个阿哥,就更是不可能。顾盼这边呢,积极备孕就等着拉四爷上床了,更是没戏。
剩下的只有武氏跟宋氏了。
许是想到了自己那早夭的大格格,宋氏在被四爷叫到主院后见到了瘦弱的二格格,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将二格格接到了她的雪枫园。
许是见着旁人都有了孩子,小楼这边,石榴就更急了。
“你别转圈圈了。”顾盼被石榴的情绪影响到了,稍微定了定神,“你瞧我现在吃嘛嘛香的,总归会有的。上次的平安脉,大夫也说我身子康健的很,没有问题的。”
与她同样着急的,便是住在隔壁芸章园的武氏,“顾妹妹,你这边可有消息了?”
“爷这段时间忙的很。”顾盼面对同样求子心切的武氏,突然觉得自己心态还挺好,“正月的时候,爷随着圣上去永定河视察工地,检验工程质量。回头又马不停蹄的跟着太子办差。这么大半年过去了,两个产妇更是一团乱,再加上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册封、隔壁八爷又庆贺良嫔娘娘的晋升……”
男人女人,没哪一个是清闲的。
武氏看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桩桩件件的,突然就拿帕子捂住了嘴,惊呼道:“顾妹妹,你怎的知晓这么多?”
顾盼有些纳闷:“很多吗?”
四爷要外出,福晋肯定得跟府里人说清楚的。再说了,男人都不在了,府里还能闹腾?回来后又天天往东宫跑,忙里偷闲的歇了半来月,又赶上俩孕妇生孩子。孩子洗三过后,宫里的佟佳贵妃熬出了头,看在隔壁八爷的面儿上,良嫔那边的礼也不能轻了……
顾盼觉得自己现在的记忆力贼好。
实在是日子过的太颓废了,没有一点精神娱乐。至于什么话本子之类的都是属于歪书,压根就不可能出现在贝勒府之内。
武氏很是实诚的点头,“是很多,这些咱们都不记的,反正也不怎么相干。”
顾盼心说怎么就不相干了?
府里福晋才是四爷的患难原配,自己就是个持证上岗的小妾,虽说没什么大理想,可总不能人来了就光睡觉吧?
他们这样的人,你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了估计也不爱听,既如此,还不如多听听外头的事儿,好歹你心里能有个数。她吧,虽然没想过跟这位爷走心,可也不想真的当个傻白甜。
“格格?”石榴轻轻扯了她衣角,“武格格等着您呢。”怎么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呢?
“武姐姐,方才在想别的事儿,好久没出过府了。”顾盼给她拿了块点心,“大厨房里的小太监刚送的。”
虽说不会出现什么下毒害人的事儿,可不吃旁人的东西算是潜规则了。
武氏倒是没拒绝,“谢谢顾妹妹了。”这东西是方才看着拿过来的,倒是可以放心用。说了着么会子,确实有些饿了,“自从进了贝勒府,我也许久没出去过了。”
娘家也不在京里,便是出去了,又能去哪儿?
“没事儿,无聊了妹妹陪你说话儿!”顾盼拍着胸脯打包票。
实在是没辙了,要想不被关傻,她只能潜入情敌内部,争取将对方策反,为我方所用。
用处就是……说话解闷儿。
只这话说完后,人便打了个哈欠。
武氏见状,忙道:“是我的不是了,这么长的时间,妹妹想必累了,咱们改日再聚。”
顾盼点点头,进了屋没多久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屋内,石榴轻手轻脚的给她盖好被子,脸色有些奇怪。
葡萄便问:“石榴姐姐,怎的了?”
石榴朝屋内看了一眼,而后轻声道:“葡萄啊,你说……咱们格格最近有些嗜睡,会不会是有了?我听旁人说,女人怀了身子,都会很爱睡觉的。”
“这……”葡萄管着顾盼的私事,便道:“格格这个月小日子的时候还未到,要不咱们等等看?”
小楼这边都盼着小主子来,可有了前头宋格格一惊一乍老以为自己怀孕的乌龙后,格格是三令五申的不许她们在这事儿上吓激动。
石榴点点头,“等过些日子再瞧,小日子过了一旦有两天,咱们就请府医过来。”又道:“这事儿咱们先注意着,莫叫格格白高兴一场。”
葡萄嗯了一声,“对了,石榴姐姐,你看最近格格读书的事儿是不是可以延后一些?”
甭管是不是真的,仔细些才好。
石榴听罢,应道:“晚些时候我跟嬷嬷说。”
晚上一觉睡醒后,顾盼起身就感觉自己饿的火烧火燎的。
“石榴?石榴!赶紧的,今个特别的饿!”她倒是没往那方面想。
主要就是最近运动量大,为了身体底子好,每天早上都绕着小楼跑十来圈。运动量上来了就特别的能吃,相应的,气色也就更加的好。
石榴想着格格下午吃了两碟子的点心,这会子听她说饿,心底里更高兴了,便哎了一声:“格格,待会儿就好!”
能吃好啊,真要是有了,能吃才能养好小主子!
顾盼瞧她笑的一脸捡了钱的样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今个这么高兴?”
“格格能吃好睡好,奴婢再没有不高兴的。”要是十个月后能给小楼添个小主子,那她石榴也是功臣一个了。
往后格格定能看在她这么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当然,若是生的是个小阿哥,她完全可以不嫁人,就等着伺候完格格再伺候阿哥,等着阿哥给她养老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哦!
第9章 豁!三百两!
因着小日子还差些天数,石榴这边即便是心里有想法,也不好着急忙慌的就去找府医,只能耐着性子等。
回头等四爷再来小楼的时候,惊讶地不住打量她:“你这是……”整个人胖了一圈了啊这是?
他倒不是觉得有什么,满人女子可比汉家女骨架大多了,他也没觉得人胖些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是过分的胖,其实有些肉还是挺好看的。
显然,顾盼属于挺好看的这一范畴。
闻言,她捏了捏自己的腰,“爷也觉得妾胖了?”她就说自己胖了,可石榴偏偏不承认!
“石榴总说妾没胖,还劝着妾多吃些。”她嘟着嘴抱怨。
石榴蹑手蹑脚的溜出去了,可不敢告诉格格,她跟葡萄这两天熬夜把格格的衣裳都给放宽了。不是没有布料,而是不能让格格觉得自己胖了闹着要减肥,所以啊,为了看不出痕迹来,她俩着实废了不少的功夫,女红技艺更是突飞猛进!
四爷一边看她抱怨,一边看她往嘴里塞着红豆糕,忍不住有些牙疼,“很好吃?”这东西齁甜齁甜的,两口吃一个,顾氏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可能妾在长身子?”顾盼咽下口中的东西,歪着头,“以前听人说过,二十之前都能长身子的,妾才十九,还能再长一年,长身子肯定吃得多。”
四爷看了眼盘子里的碎渣,嘴上回她:“还成,不算太胖。”心里却想着也不能太直白了,虽然她这么着也挺好。
顾盼欢欢喜喜的把算字去掉,自动理解为了不胖。
四爷笑了笑,突然问她:“你可记得自己的身世?”
顾盼正喝着果茶,闻言险些把自己呛着,惊道:“妾难不成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出身?”
不应该啊,原主留给她的记忆是打小儿农家生活,五六岁上头就被爹妈卖给了人牙子,往后几道转手,就成了牙婆的“养女”。不过她虽然长得好,但悟性着实太差,再加上去的晚,牙婆也没着重培养她,顶多就是在她这张脸上花了不少功夫,打算卖个大价钱罢了。
她把自己记忆里有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反正这位爷也知道她打哪儿来的,没必要瞒着。
说到这里,她倒是挺好奇四爷是打哪儿知道她的生辰八字的,这玩意儿她自个儿都没印象。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
四爷没回她,反问:“如果你亲生的父母另有旁人,你会如何?”
顾盼“啊?”了一声,而后道:“爷是觉得……妾的父母,另有旁人?”心说该不会穿越女主的待遇终于到我的身上了吧?
别说,脸上还有些小窃喜。
能叫四爷特地说出来的,嗯……应当有些说法?
人嘛,就是一口是心非的生物,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是她俗,能有个好出身自然是好的。
四爷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确实,顾贞观之幼女,出身还不错。”
顾贞观?
这名字是亲爹的?一听就不错,听着名儿就像是了不得的人物!
便问道:“是不是很厉害?”
要是个大官的话,这个……那个……顾盼很不要脸的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往脸上贴贴金?
“确实很厉害。”四爷点头,一脸的深沉,“顾先生字远平、华峰,亦作华封,号梁汾。祖籍常州府,乃明末东林党人顾宪成四世孙。康熙五年的举人,擢秘书院典籍。与陈维崧、朱彝尊并称明末清初“词家三绝”,同时,又与明珠大人之子纳兰性德为至交,二人与曹贞吉又有“京华三绝”之美誉。”
四爷知道这货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俗人,因而跟背书似的一套一套的来。
果然,顾盼叫他这一套一套的给整懵了,晕晕乎乎的,“我亲爹这么厉害?”
四爷一脸深沉的点头,“自然是厉害,可想见见?”他没说的是,顾先生文学造诣虽是颇高,可为官却是不顺。
顾盼摇头,“见什么见?东林党妾还是知道的,大名鼎鼎的东林书院啊!读书人嘛……虽妾懂的大道理不多,可读书人家的女孩儿,打小这么一遭……有甚好见的?”
她惜命,读书人要面子要名声,万一觉着她带累了家族名声,要她一条白绫吊死咋办?
不过嘛,这不影响她对读书人的崇拜,这一套套名头的,肯定牛逼啊!而且纳兰性德她知道啊,大词人嘛!
“真的不见?”
“不见,妾心底里佩服就成了。”顾盼使劲摇头,她想活啊!
四爷轻笑两声,“你啊,想见也是不容易。”摇摇头,说道:“顾先生在二十三年便已经致仕,现居常州府。”
“且二十年时,先生回了常州府为母丁忧。”
顾盼一听,表情就裂开了,“二十年为母丁忧?”
她今年十九岁啊!按照年岁来算,是康熙二十一年出生的,如果这位是二十年为母丁忧,那自个儿……
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四爷道:“顾先生并不知晓你的存在,当年……”他语气顿了顿,“顾先生回乡后,思忧成疾,重病在床数日,昏迷不醒。婢女刘氏日夜不眠的照顾,且仰慕先生才华……随后,刘氏觉察自己有孕,想到先生在热孝,舍不得腹中孩子,便谎称家中父母老无可依,想要回乡奉养双亲。”
“刘氏回乡后,本想说主家给配了人,只丈夫故去,主家怜她遭遇,免了她奴籍。只没想到双亲早已不在,这些年领了她份例的是她叔叔婶母。待知道她遭遇之后,叔婶便将她卖与薄有家资的鳏夫,那鳏夫喜好虐打屋里人,待你出生后没多久,刘氏不堪痛楚,且察觉那鳏夫连孩子都打时,心里发狠要与其拼命,却被那人殴打致死。次年,那鳏夫续娶,待你五岁上,二人便将你卖与了人牙子。”
顾盼鼻翼一酸,小心翼翼的问他:“那,那她……”虽然自个儿是穿越的,芯子给换了,可听到对方的遭遇,也难免会心有痛楚。
“顾先生已于数年前迁了坟,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四爷摸了摸她的脑袋,“刘氏在离开常州府时给顾先生留了信,只先生沉浸诗词,未曾发觉。待数年后见到离别信时,故人早已成了黄土坟茔。”
他没说的是,圣上一直看重江南文人,因吴兆骞一事,查到了顾氏这条线,颇有些态度宽松的意思。
顾盼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啊……”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妾都听爷的。”嘴角扯了扯,“世事弄人,妾还真的,真的……”没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对刘氏的遭遇很有感触。
而且说到这个地步了,顾家总有旁的子女,这也挺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