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霄承没有立刻答应,他在盘算工作时间。
两人手牵手走在阳光下,段思容想起从前说起段合安带她和段思齐去玉州差点被拐时,袁霄承叮嘱她不要一个个往外跑,于是举起空闲的左手承诺。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切都会小心的。”
但这话听起来不吉利,段思容不想给自己立旗,免得好的不灵坏的灵,于是乖巧表示会联系段合安的战友,有人保护。
袁霄承无法给出确切跟去的答复,于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段思容摇头,她不会不说一句的就走,给两人之间留下诸多谜团,但没有答案的事情,她也无法承诺。
“好。”
袁霄承捏捏她手心,笑的淡然,可眸底都是志在必得。
买完饮料回来,段思容和舒卉云差不多就得走了,谢外婆还是病人,她们不好长时间打扰。
恰好又来了客人探望,老爷子不在,袁霄承负责接待,只能送她们到门外。
舒卉云很满意:“他们家态度还不错,主要是小袁真的喜欢你,容容,不用想那么多,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段思容点点头。
路过妇产科,舒卉云顺路去找一位朋友咨询段思毓怀孕的事项,也是约下次的检查,没让段思容跟过去,她就站在走廊看一看墙上的科普知识,怡然自得。
等到身后又高跟鞋声音接近,段思容不是很意外的回了头。
“谢伯母。”
谢蔷菲目光挑剔,双手抱胸停顿许久才说:“怎么,知道自己是段家养女,更要扒着袁霄承不放了吧?毕竟,除了他,你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了。”
段思容晚了弯唇,好奇发问:“这是谢伯母被第一任丈夫背叛得到的心得吧?不过好可惜,我还没结婚,有的挑,您就不行了。”
“你——”
“谢伯母急吼吼的跟过来是怎么样,故意这么说,不想让我嫁给袁霄承喽?您可真够没诚意的,威逼利诱一项都没有。”
就算甩不出支票,也得给点别的诱惑嘛。
谢蔷菲冷笑:“你终于露出了牙尖嘴利的一面。”
段思容耸耸肩:“您毕竟年纪大了,我之前是为了表示对您的尊敬呀。”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您能把我抬起来?看来我最近减肥成功啊。”
谢蔷菲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段思容摸摸下巴,真想不通谢蔷菲这么做的目的,谢家长辈和袁家人都不反对婚事,唯独她,一定要拆散,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
不算刚刚。
舒卉云很快回来:“容容,怎么了?”
“没事,发个呆。”
“你真是……”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医院。
到家收拾行李,先将换洗衣服装好,因为出门在外要走动,段思容只装了三条裙子,剩下的都是裤装,最后拿了一个新的素描本放进去,又收拾画具,拉开抽屉时发现里面有沓钱,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谁给的。
“哥,你钱还是留着养郎朗吧。”
段思齐坚决不肯收回:“这是我的钱,我给的,我是你哥。”
再推让下去伤感情,段思容只得收下。
段合安交给段思容一个本子,上面是他战友的联系方式,他都已经打点过,到战就有人接,住的地方是部队招待所。
“到那找到电话给我和你妈回一个。”
“知道啦爸。”
少不了的是给钱,段思容吐吐舌,来者不拒。
傍晚,段思容跑出去一趟,陪李丛雯吃了顿饭,她正计划甩掉姜天明,同时说了一些侧面打听到的消息。
“他估计知道我态度动摇,也没拿到有利信息,最近有点着急,去过话剧团两次,但是你都不在,他现在和香人服饰联系的很频繁,卖过一些设计,不过表面还是很朴素,我觉得我们俩演技旗鼓相当,应该去当大明星。”
段思容再次提醒:“你要不然出趟差,借口长时间不在一起分开算了。”
李丛雯与她一拍即合:“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如果你从玉州回来,我还没回来,千万不要理会这厮,我不是担心他,是担心你……”
“好。”
段思容留了半句没说,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玉州回来。
翌日一早,袁霄承的车准时停在楼下,家里人把段思容送到楼下,恋恋不舍的告别,段思容看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他们,挥了挥手。
一路无言,车停好之后,袁霄承坐在驾驶座没讲话,段思容戳了戳他胳膊。
袁霄承倾身抱住她:“我会尽快过去。”
段思容回抱住他:“小袁哥,我会想你的。”
五个字消掉了袁霄承的郁气,微微收紧手,亲亲她耳朵,放心了一半。
“好好的,嗯?”
“知道。”
绿皮火车人挤人,从燕城到玉州需要走七个小时,袁霄承把段思容送上座位,最后攥着她的手轻轻用力。
“我下去了。”
“好。”
袁霄承站在月台望着火车车窗,段思容靠在车窗边对他微笑,火车启动的时候做了个鬼脸。
其实人还没走,已经开始想念了。
火车鸣笛,车里的人看不到月台,月台上的人还能看到火车尾巴,袁霄承定定站着,眼里心里都是她刚刚笑的模样,以及那无声的三个字。
他望着火车消失在眼帘,奔向远方的广阔天地,眸子里涌出一股亮光和活力,仿佛抓住了什么。
于是,火车站月台多了一个怪怪的军人,在月台傻站半天,然后飞奔着离开,丝毫不顾形象。
远方的绿水青山映入眼帘,段思容隔窗欣赏了小半天,索性拿出素描本将心里的东西画出来。
绿皮火车出乎意料的没有晚点,准点到达玉州火车站,段思容找到接她的年轻军人,乘车前往驻地,兵哥哥很健谈,或许是知晓段思容的身份,介绍的时候说起驻地走出的烈士,其中就有容易,他优秀的履历,以及英勇牺牲的悲壮。
到招待所放下东西,兵哥哥小张带段思容进了驻地,见到段合安战友许叔叔,也是容易生前的朋友,往年来玉州都会过来拜访。
许叔叔带段思容去了阅览室,这里有全军优秀军人的感人事迹,也有有关容易的报道,他生前在此服役,去世后也被后来的年轻军人瞻仰学习,在驻地的发展史中也有一段关于徐林林的描述。
段思容坐下来将这些东西认真看完,既陌生又亲切。
她穿越而来,记得最深的是段家养恩,但依然感谢了给了生命的亲生父母,打心眼里觉得在这里找到了一份归属感。
第144章
烈士陵园松柏苍翠,段思容将一束菊花放在容易墓碑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爸爸。”
许叔叔在一旁说:“上次小袁过来,我也知道,还特意到我那了解了容易的过去,也来了这里拜祭,你们好好过日子,你爸肯定高兴。你们父女俩说说话,我去看看别的战友。”
“谢谢许叔叔。”
他摆摆手走了。
段思容望着那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发呆,许叔叔夫妻都是容易的熟人,也记得一些特别的事情,都一一讲给她听,容易是个大老粗,但因为一直流浪没有家,比谁都渴望有家人,和徐林林结婚后最盼望的是有个孩子。
临行之前,段合安将容易的日记本给了她,他不常写日记,内容不多字迹潦草,过去这么多年很难分辨,但在知晓徐林林怀孕的时候,容易在日记本上写。
“感觉媳妇怀了个闺女,一定是,不行我得好好练练,不能让人欺负我闺女。”
段思容蹲下来,摸了摸墓碑上容易的名字。
“爸爸,我该怎么练才不会觉得难受呢”
她不愿意离开段家,爸爸妈妈没有不要她,待她和亲生女儿一般无二,哥哥姐姐姐夫也对她极好,可陶梅玉生下了孩子,一直僵持下去,孩子渐渐长大,家里的情形又会如何?她不能阻止父母和孙子亲密,也从没有想过这么做,但她和陶梅玉绝无和解的可能,卡在中间,也会让段思齐左右为难。
如今看来陶梅玉的目的就是把她从段家挤出去,才能报了前世的仇恨,段思容不背锅,也和她水火不容,唯一顾忌的只有家人,陶梅玉应该不懂这一点,或者说她故意忽略,仍然将她当做前世的仇人。
那么,段思容和袁霄承结婚是最好的选择,可以自由回娘家,也可以避免和陶梅玉见面,可偏偏有个谢蔷菲。
生身父母都等于孤儿长大,段思容得到二十余年庇护,反而在今年发现是其实是孤儿,还和舒卉云一般碰上不好惹的婆婆,她简直是父辈命运的集合体。
段思容不知道和袁霄承结婚会是什么结果,她不想年少的情爱最后落得一地鸡毛,停留在最美的阶段是最美好的,可段家长辈没有中止婚礼的意思,如果段思容拒绝,想必也不会被强迫,顶多看一看老太太的脸色,但这之后,段思容没有留在燕城的理由,远走高飞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可能,离开过得就是前世在国外的日子。
段思容从打击之中缓过神还没来得及不甘,世界已经变了个样儿,摆在面前的都是岔路,她进退两难。
风吹着柏树,没有回应。
不过有只喜鹊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很讨人喜欢。
段思容笑笑,无论如何,她会先保障自己,如果陶梅玉的诸多手段只是为了毁掉她,那绝无可能。
离开烈日陵园,又到埋葬徐琳琳的墓地,她不能埋进烈士陵园,也不能和容易骨灰合葬,去世之后拿了容易的衣物和贴身物品合葬,墓碑上写的是两个人名字。
虽然徐林林的墓碑也有人探望,但年份久了,陵园也渐渐老旧,段思容和许叔叔商量之后决定给徐林林迁坟,烈士陵园附近有一处新的墓园,整体管理比这里的更好,徐林林住在那里,和容易的墓碑更近。
不过段思容相信,两个相爱的人,身死之后精神也是永远在一起的。
许叔叔还有工作,但给段思容介绍了两个靠谱的朋友,帮忙做这些事,段思容在两个墓园之间往返,很快确定方案,又算了一个不错的时间,将徐林林的骨灰挖出来,换了新的骨灰盒,陪葬的还有段思容为他们精心挑选的衣服。
“爸爸,妈妈,现在的父母待我很好,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经常过来探望你们,女儿不会给你们抹黑。”
段思容觉得有女儿买的衣服陪着,至少没那么孤单,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他们二位也应该瞑目了。
办妥这件事,段思容在玉州逛了逛,不过她离开玉州时年岁尚小,有关的记忆都在部队家属院,如今就连那里也该换了模样,她置身其中不过是个最普通的过客。
段思容到玉州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场购置给许叔叔一家的礼物,次次来都麻烦他们,礼貌必须要有的。
买完礼物出来,段思容老觉得背后怪怪的,好像是有什么人盯着,她没有立刻往后看,百货商场附近也有市民摆的流动摊,段思容停在一处,选了小姑娘最喜欢的发带,以及包装新颖的镜子,准备送给许叔叔的小女儿。
摊主热情的说:“这镜子只有燕城才有,正流行呢,你看看!绝对好货!”
段思容立刻将镜子放下,她不确定背后跟的什么人,刻意拿着镜子反而会让跟踪的人知道她的警觉,她进入商场买的不是贵重物品,身长没有戴金银首饰,更谈不上露财,如果是小偷大可不必选她为目标,她立刻脑补一些人贩子剧情,如果不是人贩子,那有可能是仇家,离开燕城没有父母保护,一些人总可以伺机而动,她只能警惕的四处观察。
现如今摄像头都是少数,玉州是欠发达的内陆地区,部队驻地附近安全无虞,但市里还有地痞流氓小混混流窜作案,百货商场附近时常有警察巡逻,段思容很容易就找到两个穿警服的高大警察,刚要走过去假装问路停留一会儿,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思容?”
段思容回头一看,不由皱眉:“姜师哥?你怎么在这儿?”
姜天明一脸诧异:“我还想知道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来玉州博物馆采风啊,你不知道玉州出土过汉朝的服饰吗?”
“我想起来,刚才吓一跳,还以为是谁呢。”
姜天明温文尔雅:“抱歉,可能吓着你了,没事吧?我来帮你提着东西?”
段思容避开他,如同回避好闺蜜的男朋友那么单纯,玩笑地表示:“还是别了,我自己可以提,你工作那么忙,丛雯没有怨言啊?”
“丛雯也出差了,我比她还要早两天回到燕城呢。”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我错怪你了。”
两人停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段思容轻松自在,好似没有发觉任何异常,问了一些有关博物馆的事情,当即表示过两天也要去学习一番。
姜天明表示:“那你可要尽快过来,我们后天就走了,你早点来我们还可以交流一点经验。”
他似乎对段思容的事一无所知,也不问她为什么来到这里。
段思容从善如流,微笑着答应他的提议。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段思容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时间不早了,还得回去拜访亲戚,对了,你知道正兴街怎么走吗?”
姜天明摇头,陪段思容一起去问警察,又给段思容送上公交车。
车走之后留下一道尾气,姜天明又回到刚才走过的摊贩。
“刚才那个穿的很时髦的姑娘买了什么东西?”
摊主生意没做成不大高兴:“什么都没买,看了一圈就是不花钱,亏的穿那么漂亮,还以为自己是燕城来的嫌弃我进的货啊!”
唠叨到一半,摊主又笑眯眯的。
“小伙子,买点发带送给女朋友,我一看就知道你识货。”
姜天明松了一口气:“好,我看看。”
那么段思容刚才拿镜子纯属是偶然,她看不上这些东西才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