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再演就过了。”
千迟顿时语塞：“……”
正巧这时突然有人叫住千月，她心情愉悦地将包里最后两精神抑制剂翻出来分了一瓶给自己的傻弟弟，然后才转过头。
千月问：“怎么了？”
来人是基地里几个比较有号召力的原住民，透过窗口看见楼下那些在雨中嬉戏的人，他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听说是您放他们出去的？”
千月应了一声，又重复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反倒让这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其中一人想了想，委婉地说道：“这雨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空气中的辐射还在。现在这样放他们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的医疗物资几乎都用光了，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他们可没办法救下更多的人。
谁知千月摆了摆手。
“没事，不用担心。”
她语气难得放松，“不用担心这场雨，你们现在可以去通知其他人，援兵很快就要来了。”
对方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您开玩笑呢吧？”
千月：“我从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这下就连千迟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是真的。”
现在已经是副本第十天了，没有人会比玩家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眼下这场雨就是苦尽甘来的最好征兆。
然而原住民们并不是玩家，他们也并不知道有关十一天的定律，而是真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中。
窗外的雨水噼里啪啦拍打在窗户上，正如他们此时忐忑的心声。
“……”
几个原住民面面相觑，无奈中又透着些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
之前他们都以为千月说着玩的呢，没想到对方真的相信外面会派来援兵，甚至连千迟也信了。
可地球已经被放弃了，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再回来救他们呢？
空气中传来潮湿的雨水气息，混着那些灰尘的味道，像极了在心底发酵的苦闷。
眼看着他们互相说服不了对方，气氛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然而，仿佛就是要验证千月的说法似的，就在这时，技术部那边突然传来了通知，说是他们利用工具成功搭上了某个卫星信号，截取到了来自地球外的无线电讯息。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地球之外，有人用更加先进的仪器主动传来了讯号，即便他们这边没有搭上卫星信号，也同样能够收到。
可这种时候，又会有谁还会想起地球上的他们呢？
是路过的星际海盗不小心蹿频了吗？
几个原住民在听见消息的瞬间便猛地一怔，嘴上念叨着绝对不可能，肯定不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心中却又忍不住忐忑起来，既害怕又期待。
越是期待，就越是害怕。
而千家姐弟俩则是在此刻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唇角。
千月心里默默地想：来的还真是时候。
“滋啦——”
楼顶的广播突然发出突兀的电流声，建筑内的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雨中嬉戏的人群也跟着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喇叭。
紧接着监狱的上空响起了一道沉稳又庄严的声音：
“这里是联邦义勇军，各位地球的幸存……滋滋……不要惊慌，旧势力已被推翻，垃圾条例已经废除……滋滋……”
“我们在此郑重宣誓，地球是人类的母星，你们也从未被放弃……请各位幸存者再坚持一下，救援很快就会到达。”
“重复，这里是联邦义勇军……”
……
与此同时，同样的广播内容在地球的各个角落中接二连三地响起。
田野间，有人猛地一怔，双手指缝间颤巍巍地漏下一把差点就吞入腹中的观音土，哇地一声开始呕吐；
树木下，有人还以为是自己已经被辐射扰乱地出现了幻觉，下一秒却忽然被重复的广播惊醒；
地下室里，有人哐当一声丢了手中与同伴相向的刀，崩溃地抱在一起。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差点就了结了彼此的生命。
甚至还有被埋在废墟下、奄奄一息的人也在此刻忽然睁开了双眼，最后猛地一咬牙，忍着疼痛破开阻碍钻出了地面！
高山上、旷野间……
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做了什么，越来越多的基站开始恢复了信号。消息也跟着越传越远，越来越多的人从死亡边缘咬牙挺了过来，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从阴翳中肩搭着肩地探出头来。
就像是一束光突然穿破黑暗的云层照耀大地，无数细小的生灵都在此刻的光辉下颤抖共鸣。
之前的垃圾燃烧带来的危险并没有降低，但人们心中的信念却硬生生地幻化出了无形却坚硬的铠甲，支撑着他们在黑暗中向着那束光芒踽踽前行。
龙海基地里有不少人自发地组成了搜救队，开着千月那台破破烂烂的急救车，穿着仅有的几套防护服外出救援。
大雨接连不断地下，却浇不灭人们心中名为希望的火，反倒像是被春雨滋润的野草，土壤下的根系疯狂生长、并紧紧缠绕。
很快，夜幕降临。
广播仍在持续循环，副本终止的倒计时却在不断缩短。
终于，黎明时分，蒙蒙细雨中，一艘艘星舰披着破晓的晨光从天边驶来。尽管澄澈的天空不在，空气中的水珠却在机甲的反光下折射出霓虹的光芒。
副本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千月同无数人一起抬起头仰望，耳边传来鸣泣和欢呼，隐约间甚至像是听见了海浪翻涌山川倾倒。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为了与你共沐这份光辉与爱意”
“地球已历四十亿年而不死”
（注）
第107章 正文完 很高兴与你相遇
熟悉的白光亮起, 耳边传来“恭喜玩家千月完成第六轮挑战”的声音。
白光大盛，千月再次回到了那个纯白色的空间。
她正琢磨着等下自己要怎么分配这轮结束后得到的点数，余光里忽然瞥见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雪夜、茅草屋……
这不是第一个副本么？
虚无的空间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出这样一副光景, 千月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见那画面像是缎带一般缠绕了上来。
很快, 恐龙、海岛、废墟、沙漠也都跟着出现，一连好几个副本的场景连串在一起, 最终变成一个圆环将千月围绕在中间, 无论她看向哪里, 视野中始终都是曾经经历过的场景。
“这是什么情况？”
疑惑之际，千月的眼前浮现出一行白色的字，与此同时,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玩家在目前为止的所有副本中的表现合辑。”
千月：？
好端端的，弄这个做什么？
千月心中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下一秒，她听见系统宣读说：
“感谢玩家对于本游戏的大力支持与热爱。”
“在此，我们不得不很遗憾地通知您, 由于目前玩家剩余人数不足, 本轮内测正式宣告结束，您的旅途也将止步于此。”
千月一愣, 什么意思, 这就结束了？
“没有第七个副本了吗？”她想也不想地问出了口。
系统：“本轮内测已结束。不会有第七轮挑战了。”
机械的声音使得千月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然而系统并不会因此而停顿, 它继续宣读道：
系统：“本轮内测为删档内测。但为表示补偿，所有内测通关玩家背包内的剩余物资将会被折算成相应的游戏内货币。”
“两个月后, 游戏将会正式开服，具体时间请耐心等待官网通知。届时，该笔资金将会自动打入相同身份信息的注册账户中, 无需玩家自行操作。《十日计划》期待您的回归。”
“同时，直播活动也已经结束。获奖名单将于三个工作日后公布，玩家若有任何疑问，可联系客服处理。”
“宣读完毕。”
系统顿了顿，“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为了避免长时间的回忆，过度干扰玩家的情绪，游戏将在三十秒后关服。您可在最后三十秒中通过动画尽情回顾过去的荣光。”
“倒计时，二十九，二十八……”
千月原本还有些伤感，一听到这个倒计时，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心中凝聚起的那点淡淡的情绪也跟着一扫而光。
“这还真是……”
千月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内测结束的消息虽然有些突然，但说不定停在这里才是刚刚好。
如果他们在进游戏之前就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副本的话，恐怕大部分人的心境和做法都会和平时有所不同。
或是压力倍增，或是有恃无恐地大手大脚……
与其让他们一开始就抱着那样的心态，倒不如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像平常一样全力以赴地过完这一场。
反正再等两个月游戏就正式开服了，现在感伤也确实没有必要。
花了几秒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剩下的时间内千月认认真真地将过去几个副本的片段全都看了一遍。
倒计时结束的前几秒，第一个副本的画面正好飘到她的眼前。
千月微微一怔，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刚进副本时的情形，随即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那时候的她肯定想不到，自己最终会对这个游戏倾注如此深厚的感情，并且还阴差阳错地有了心意相通的人……
咳咳，虽然还没有追到手就是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
“谢谢啦。”
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千月在心中轻声说道。
世界归于黑暗，一如最开始的那样。
*
《十日计划》内测结束，不少玩家和观众一起哀嚎。
玩家嚎的是没玩过瘾，观众嚎的是居然还要等两个月才能正式开服！
之前没有直播的时候还好，大家不知道游戏内容具体怎么样，还可以骗骗自己。
后来直播出了，把人勾起兴趣了，结果才过了两个本，直播又没了。
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十日计划》的告别微博下，不少人评论：
「青峰抹黑：关于这件事情，你必须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十日计划我是官方客服君」
「小格：关于这件事情，你必须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十日计划我是官方客服君」
「汐姬：关于……草草，我还以为你们在艾特哪个渣男的呢哈哈哈。」
「侯狸：把人吊足了胃口之后，自己又销声匿迹了。可不就是渣男么（狗头）。另外，小姐姐你破坏队形了。」
……
大概是人多力量大，最后企图待机装死的客服君不得不出来表示：
“感谢大家的喜爱！小客服受宠若惊！技术部的小伙伴们已经在加班啦，争取让游戏早日上线！恳请各位小伙伴们不要着急，经过高层讨论决定，本次前往天马星系143号小行星的过程中也将会持续直播。届时将会有五位通关主播与我们同行，具体名单将与两日后在官网公布……”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关于环境保护的标签也被悄悄带上了热搜。
起因是有人在看完“最后的净土”这个副本的直播之后，觉得副本难度太大，便打算去翻翻历史书，看看有没有什么生存方法是可以参考的，结果越看越觉得心惊。
“日啖荔枝三百颗会上火：本来最初看直播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是游戏故意夸大呢。认真了解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游戏里展示出来的只是沧海一粟，现实远比游戏要残酷地多。”
“不夜酱～：副本残酷吗？残酷。场面壮烈吗？壮烈。这样的事情离我们遥远吗？看似很遥远，其实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而一切的源头，其实有可能只是因为某人某天多用了根塑料袋而已。”
“初：这个副本是以曾经的水蓝星—地球为主场来展开的，玩家没办法去到地球之外，所以很多只看固定玩家直播的朋友可能不知道，其实除了地球之外，其他星球的人也受到了影响，甚至可以说是报应。”
“天问：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其实当时有个随机直播间播放过一点关于撤离的星舰上的画面，有人在出港的时候突然发病……”
“大力水手的菠菜罐头：其实真正的历史上也是这样的，疫病通过撤离的星舰传递到了宇宙各处，最后加剧了起.义的爆发。”
“冬日的鱼：但归根结底，若是当年的那些人没有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情，也就可以避免那些无辜的伤亡……”
话题的热度越来越大，加入话题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哥：你们都在谈关于最后一个副本的事，其实我想说，作为一个在沙漠星球长大的人，第五个副本才最让我感同身受。小时候我家其实并不在沙漠里，但后来土地沙漠化越来越严重，我们才不得不搬迁。”
“秋寒荡星河：附议。没了草，养不起牛羊，我们只好发展旅游业，但游客的低素质行为却加剧了沙漠化，最后成为恶性循环。对于游客来说，沙漠是美不胜收的风景，对我们来说却是日夜难寐的故土噩梦……”
“檀木之雅：环保，一个都快被讲烂了的话题。但就以旅游为例，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是不知道环保的重要性，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手一个小动作会有多么地重要。”
“啦噜：呜呜呜别说了别说了，我以后喝奶茶再也不骂纸吸管了，我买根钢管循环利用吧，节约下来的能量还能在蚂蚁森林多种几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