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幕,石虎听说魏家人要回去,便说是顺道送他们回府。
等一行人离开,战老夫人问战止戈,“石虎与魏家很熟?”
“魏家在顺义县的时候,他去过几趟,还算熟吧。他挺喜欢逗平安的。”战止戈没想到别的什么。
战老夫人想到平安那可爱的小模样,的确很讨人喜欢,谁看了都想逗一逗,也就不多想了。
——
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积雪足有脚踝高,如今雪已停下,外面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
魏家一行人坐着镇国公府的马车,由石虎护送回到魏府,亲眼看到府里一切都还好好的,也没被烧,没被打砸,魏家人都松了口气。哪怕从下人那得知了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叫人放心。
尤其是魏清婉,她让绣娘们做的包包布娃娃可都还在屋里放着呢,若被一把火烧了,这一个月来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魏老太知道昨夜多亏石虎来得及时才救下自个闺女一命,到家的时候就邀请石虎入府去坐坐,好好感谢感谢他。
石虎以要当值为由,悄悄瞥了魏清婉一眼,上马离开。
魏景和却是敏锐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魏清婉,见她毫无察觉的样子,便先把这事记在心里。
一行人刚进家门,宫里赏赐的圣旨就来了,有皇后赏赐的几套头面,有皇上给平安自由出入宫门令牌,以及百两黄金。
“小公子,这是可以出入皇宫的令牌,皇上说了,你想何时去找宫里找皇子们玩都可以。”周善把令牌给平安。
平安从周善手里接过那块金闪闪的,好看的令牌。似乎为了让平安好拿,还特地将令牌熔小了,四四方方,小小的一块拿在手里,正好适合小小的平安。
“嗯,平安有时间就去。”平安把令牌收起来。
“这个也是皇上赐给小公子的,可喜欢?”周善又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箱子,蹲下身给平安看得更仔细。
百两黄金也特地让宫廷金匠熔成各种可爱的小动物,金锞子等,满满一小箱,丰富多彩,可见赏赐的人也是有心了。
平安回头看爹爹和娘,见他们都点头了,才伸出手去捞了把箱子里的金子,“小猴子,小兔子,小猪……这猪没有小花可爱。”
周善笑得更真切了,这个得回去说给皇上听,让皇上乐一乐。皇上特地让人打造的小金猪还没一只活猪可爱。
将金子交到魏景和手里,周善又拿出一封信,“这是几位皇子让咱家顺带捎给小公子的信。”
平安听到是皇子来信,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来。
魏景和上前拱手,“有劳公公。”
平安见了也学着拱手,“有劳公公。”
随着行礼的次数多了,也越来越像样。
不知道为何,其他同龄的小孩也一样行礼,周善不会觉得有趣,可是每次看到魏家这个小公子板着精致的小脸,很认真的样子,就觉得乐呵。
大概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第一次在那农家小院里,这孩子吭哧吭哧帮他奶剥玉米衣,结果一屁股墩坐地上一脸懵逼的模样。
周善又说了让安觅明日入宫谢恩一事,这才离去。
安觅知道这入宫谢恩是必须要走一遭了的,谢封诰命夫人的恩,谢赐丹书铁券的恩,以及皇后赏赐头面的恩。
魏家短短数日接连受到封赏,当真是叫人唏嘘不已,尤其还都是与同一女子有关。从诰命到丹书铁券,如今连她儿子都得了块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还给她称头面!
夫君比不过也就算了,连儿子都给她挣头面,这是要羡慕死人啊!
送走周善,平安就急着打开信来看,可是平日里来送信的小喜子都是把信里画的什么意思告诉他的,如今换成周善来送,周善完全忘了转达。
于是,平安看着信上的画,一脸懵逼,半响,只能去求助他娘。
安觅看到上面用铅笔画的凌乱的线条,以及画得还没平安画得像的猪,也有点凌乱。她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旁边看好戏的魏大人。
魏大人接过信,很努力辨认了会,表示他只认得上面奔跑的猪,听闻平安和皇子们在信里交流最多的就是关于猪。
他想了想,便说,“大约是,皇子养的猪跑了。”
“养的猪也会跑吗?”平安瞪大眼。
他养的小花,还有怀远哥哥的小黑那么懒,连动都不爱动,还会跑?
“呀!小花跑了!”平安立即拿着信往猪圈跑,赶着去看小花和小黑还在不在。
早在一旁候着的王拴子也赶紧跟上去。昨夜少爷忙着逃命没带上他,如今少爷回来了,他可得跟好了。
魏景和目送平安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脑海里闪过他蹒跚学步的画面,仿佛,昨日还只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眨眼间就已经跑得飞快了。
安觅噗嗤而笑,“魏大人,你这算不算坑娃?”
“那么依夫人之见呢?”魏景和扭头徐声笑问。
安觅果断点头,“魏大人说得对!就是还得劳烦魏大人动动脑,想好万一弄错了该如何圆。”
“哄孩子的事还得夫人来。”魏景和戏谑地朝她作揖。
安觅就笑着瞪他。
不管是魏家人,还是下人都能感觉得到这两人之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好似有什么在胶着着。哎哟,瞧着叫人面红耳赤。
……
如今家里除了猪马,还有两头羊,这还是去年撞上门来的那两只小羊,搬到京城的时候正逢平安失踪,怕哪日平安回来找不见羊,便带到京城一块养着了,一直养到如今。
后来又有了猪,猪圈更需要整日保持干净,便又特地买了个人回来专门负责家畜一应事,确保干净,别整得臭烘烘的。
为了不让抢食的猪吓到自家少爷,负责喂猪的李老根都是有意等猪吃饱了才让平安他们去看的,所以,两孩子每次去都是看到吃饱了睡的小黑和小花。
半个月前,安觅就和魏景和商量重建家畜区了,就是从底下挖烟道,后面通烟口,想当于简约版的地暖,又给里面铺上秸秆这些,让家畜不至于在冬日里被冻死,尤其是平安最看重的小花。
听说是给猪圈挖地暖的,工匠都感叹,这年头猪活得比人还舒坦。
平安确认小花和小黑依然趴在猪圈里睡呼呼的,放心了。
他刚回到庭院,二丫看到他手里拿一张纸,好奇上面写什么,便过去让平安给看看。
她如今已经在努力认字,说不定就能认出上面的字呢。
只是,二丫左看右看,看到上面只有画,没有字,除了猪都没看出什么来,比她画的还差。
“二丫姐,你知道上面写什么吗?”平安好奇地问。
二丫又看了看,指着上面的两条线给他看,“这是路,有头猪在中间跑,宫里的皇子是不是要跟你比谁养的猪跑得快啊?”
平安眼睛一亮,觉得二丫姐说得对。二皇子他们总说他们养的猪也好大好大了,一定没有平安和怀远哥哥养的大。
那个周公公也说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明日在宫里等着他,那他明日就和怀远哥哥把小花和小黑带去。
安觅完全不知道两个小孩三言两语间就把信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也不知道她明天要带猪进宫,此时的她正在看魏景和拿来的纸。
第89章
在他们回来之前,丫鬟就将地暖烧起来了,如今屋里暖烘烘的。
魏景和拿来的是一叠竹纸和一叠草纸。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魏景和已经跟她说了,在得知长公主邀请她参加宴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献纸搬救兵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意外得了个丹书铁券。
竹纸她反倒不是很在意,在意的是草纸,见这纸不适合用来写字,就放心了。这要是知道她用能写字的草纸来做清洁,估计会被那些迂腐文人口诛笔伐一番。
这草纸虽然粗糙是粗糙了点,也好过用厕筹。天知道这一个月她和崽崽用卫生纸用得有多小心翼翼。
“魏大人,这草纸你如何同上面禀报的?”安觅想知道他是怎么让这草纸在皇上那过了明路的。
无论是什么,魏大人好像都能想到合理的说法,皇上信不信另说。
“自是如实说。觅觅,欺君乃大罪。”魏景和就负手站在她身边,望着她勾唇浅笑。
安觅回过身,挑眉而笑,“若是如此,那我的存在便是一大罪,魏……”
“嘘。”魏景和俯身将她困在圈椅里,修长的手指抵上她的唇,声音是勾人的低沉,“觅觅,当心隔墙有耳。”
安觅忽然被他的气息笼罩住,眨眨眼,你是不是该拿开手了?
魏景和感受着指上柔软的触感,若是昨夜只看得到还能克制住,如今触碰到,就好像解开了囚笼封印,让心里头关着的野兽冲出来。
魏景和盯着她小巧精致的唇,上面的唇脂是用她那边的一管口红抹上的,如同沾了露水的含桃,饱满鲜美。
他的眼眸越来越深,抵在她唇上的手指慢慢变成抬起她的下巴,先是试探地俯首,再俯首……
就在两人呼吸近乎相抵的时候,脆亮的小奶音响起。
“娘,平安知道这画是什么意思啦!”
两人吓得一个推,一个退,迅速转过身,一个假装看书,一个假装拿笔画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平安拿着他的信,迈着小短腿哒哒跑进来,压根不知道自己打断了爹爹的好事。
他看到爹爹也在,眨眨眼,“爹爹,你也和平安一样,喜欢和娘在一块吗?”
魏景和:……
他是不是该提醒平安往后进门要先通传,不可大呼小叫?
安觅心跳已经恢复平静,脸上的热度也散去,她也带着兴味看向魏景和。
魏景和轻咳了声,拉过一旁的圈椅坐下,把平安招到跟前,抱起他,柔声说,“爹和娘在一起天经地义。往日是爹爹太忙,爹爹不忙的时候,平安是不是也要把娘让出来陪陪爹爹?”
安觅惊呆。
魏大人,你这么骗我崽崽,良心不痛吗?
平安是个听爹爹话的崽,他的小手捏了捏信,很是纠结了一会儿,才一脸无奈地叹息,“那好吧,平安也把娘分给爹爹,一点点。”
说完,他从爹爹身上下来,扑到安觅跟前,昂头说,“娘,爹爹好可怜哒,爹爹不忙的时候你就陪爹爹玩吧。爹爹以前不忙的时候都是平安陪着的,现在平安要陪娘,娘就陪爹爹一点点。”
安觅想起在她来之前,平安的确很黏他爹,就盼着他爹休沐日能整日和爹爹在一块,尤其在大溪村时,最爱骑着小车车在村口等他爹散值回来。
她好笑地看了魏景和一眼,“平安,只有小孩子才需要人陪,你爹爹骗你的。”
“爹爹,你不喜欢跟娘在一起吗?”平安看向他爹。
“爹爹喜欢啊,可你娘不喜欢爹爹。”魏景和闲闲地说。
平安又扭头看向他娘,开始掰手指头卖力推销他爹,“娘不喜欢爹爹?爹爹很好哒!爹爹会写好看的字,做大官,也会给平安洗澡,哄平安睡觉……”
“娘喜欢不需要人陪的爹爹。”安觅反击回去,看你怎么说。
魏景和微微一笑,望着她说,“那平安问问你娘,可喜欢陪她的爹爹。”
安觅对上他的目光,立即避开。实在是太温柔太宠溺,直叫矿主hold不住。
平安眨眨眼,小脑袋转了个弯,“爹爹陪娘,娘陪平安,平安又有爹爹又有娘陪!这样就好啦!”
难得他绕成这样,思路还清晰。
魏景和和安觅都不禁笑了。
“对,就是这样,平安真棒!”安觅亲了口平安的小脑门。
魏景和光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就被填得满满的。曾以为这辈子都渴求不到的人,如今触手可及。
“娘,平安知道画的是什么了哦。”平安打开信,指着上面的画给安觅看。
“是什么呀?”除了魏大人给出的答案,崽崽还有自己的答案了。
因为铅笔和彩色蜡笔已经投入使用,这画上主要是除了两条线和猪特别清晰,其他都是涂得黑漆漆的,有了魏大人给出的答案,她再怎么看也会代入这个意思。
“这里是一条路,二皇子的猪在上面跑。是宫里的皇子要平安明日带小花去,看谁养的猪跑得快。”
安觅:???
魏景和:???
两个大人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问号。
安觅:……魏大人,快点发挥你的超强大脑把崽崽的脑洞堵上。
以前安觅还在平安脑子里的时候说他忽悠孩子有一套,魏景和如今也坏心的想看她如何忽悠。
于是,他摊手:夫人,为夫无能为力。
安觅:……终究是错付了。
安觅看崽崽兴冲冲的样子,清清嗓子,“平安啊,娘认为这画上面应该不是这个……”
对上崽崽眼里正一点点消失的期待,安觅一拍案,“平安说得对!娘也觉得这画上面就是这个意思,你爹爹说错了。”
不就是赛猪嘛!在现代,赛猪可是外国的一项传统比赛。既然崽崽这么高兴,安排!
崽崽整日惦记养小花,正好在它被宰之前再发挥一下价值,给崽崽留下个美好回忆。
“对!爹爹说错了!”得到肯定,平安用力点头,又兴冲冲跟他娘说起要带小花和小黑进宫一事,说小花和小黑已经很大了,肯定跑得快云云。
听着崽崽的小奶音,安觅抬头对上魏景和震惊的目光。她挑眉,爱我你怕了吗?
魏景和虚握拳头放嘴边连连轻笑,他看懂她的眼神了。
若在她出现之前,他也料想不到他会如此不羁,哪怕再不迂腐,多多少少也有点文人的清高。可是遇上她,他只想陪她疯,陪她做一切能叫她开心的事。
——
周善回到宫里把事情当乐子说给承光帝听,承光帝因为朝臣在朝上吵个不休的气闷瞬间一扫而空。这孩子还是那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