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平安的头,“不愧是爹爹一手带大的,这么小就知道给爹爹娶媳妇了。”
平安眨眨眼,“钱不够,爹爹娶不了娘回家呀!平安要娘一直是魏家的。”
魏景和:……终究是错付了。
收稿人听得一头雾水,听到小孩是要挣钱给爹爹娶妻,还以为魏侍郎要纳妾了,正想吃第一口八卦,哪想到娶是娶,但是要娶亲娘?这是什么个娶法?
“平安方才说要买什么?”魏景和问。
“平安要投稿,要买天下报,要叫姑姑的包包让所有人都知道,都来买。”平安挥手,小奶音尤其响亮。
投稿,买天下报……
这没头没尾的,换别人不一定听得懂,可是魏景和大概能了解自个儿子的思维,略一顺,就懂了。
他心里一亮,想到近日皇上让户部想法子丰富国库一事,天下商人那么多,若是天下报留出一个版面来给商人宣传商号呢?
魏景和一把抱起平安,“真是爹爹的小福星。”
平安许久没被爹爹这么抱过了,开心得咯咯笑,“是娘的小棉袄。”
娘说平安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魏景和对上安觅疑惑的目光,低声说,“回去再说。”
“魏大人,这个您看……”收稿人把平安和怀远的画稿递回来。
安觅看到平安画的简笔小人,还有只画个框框的包包,也难为他还记得在现代看过的广告代言,还能想到用到天下报上,小脑袋瓜转得真不错。
魏景和看到平安一脸期待的样子,笑道,“朝廷说了谁都可以投稿,小儿只是感兴趣前来投稿,录不录取是翰林院的事。”
收稿人总算见识到传说中的宠儿是什么样了,只好默默将那两张画放回桌面上。
平安以为这样就成了,小手比划着要占据最大版面,“要大大的哦。”
收稿人笑着点头,看向魏景和,这孩子是怎么教的,还知道要最大的版面。
一行人出门,魏景和经过石虎的时候有意看了他一眼,石虎立即身子紧绷。
他可是知道这魏大人有多聪明的,当初驻扎顺义县的时候,将军就说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魏景和。还有初见时,他算计让将军帮忙解决他那大嫂一事,石虎可是记忆犹新。
前面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怀远走在前头,后面,石虎错后一步跟在魏清婉身边。
“石大人休沐时总能送小世子来魏府,家里无事忙吗?”魏清婉问。
“我自小被镇国公府收养,后来跟在将军身边长大,自然而然成了将军的贴身护卫。因为当时战事吃紧,将军便让我领兵立功,讨了个官职当。如今休沐的时候都回镇国公府瞧瞧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魏清婉脸色微赧,这人同她说这般详细作甚?好似在自报家门似的。
“上次将军捡到你的时候,我便是被将军派去镇压灾民了才没在。”石虎语气里不无遗憾。
魏清婉面纱下的脸更红了。
他既然知道是镇国公捡到的她,那必然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她是如何回来的。其实她也知道与镇国公同骑并不妥,但是当时的她实在是太想快些见到家人了便没想那么多,连自己身上臭成那样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也难为镇国公一路不嫌弃,事后想想是真不该。
“平安姑姑,你觉得我如何?”石虎终于鼓足勇气问。
魏清婉心里怦怦直跳,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石虎见她不说话,急了,也顾不上什么,上前和她并肩,“我虽是大老粗一个,但我可以保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着你。我如今俸禄还没发,手里的积蓄……都用来买包了,不过往后家里一切都你说了算。”
魏清婉羞得不行,大老粗就是大老粗,大庭广众之下,连嗓门都那么大。什么叫家里一切都她说了算,说得好似她已经应了他似的。
石虎是个急性子,见魏清婉不说话,以为她不乐意,“你愿不愿意跟我,你给我个准话。若是愿意就点点头,我立即找媒人上门提亲,若是不愿,也好叫我死心,省得整日惦记着。”
魏清婉觉得这人当真是木头一个,有哪个会这么当街问姑娘家乐不乐意的?
石虎迟迟得不到她回应,心里的希望一点点湮灭。
他放开她,退回她身后,“行,我明白了。往后……”
话还没说完,从旁蹿出一个小孩将魏清婉撞倒。
石虎上及时扶住她,脸上的面纱因为那一撞也散开,露出脸上指长的疤来。
和家人团聚后,日子也渐好了,原本形销骨立的脸也养得白嫩,如此一来,脸上的疤看起来更明显。
魏清婉立即别开脸,不叫他看到脸上的疤,慌忙推开他,要将面纱系上。
“婉婉?”
旁边响起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
第99章
魏清婉听到这个声音,连重新蒙上面纱的手都在颤抖,面纱也跟着滑落,露出刷白的脸。
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忘记!
正是她昏昏沉沉之际,听他娘的话,交代人将她扔在破庙的男人!
石虎虽然是大老粗一个,但不意味着他感觉不到人的情绪,尤其是魏清婉此时的情绪那么强烈的表达出恨意与恐惧。
“别怕。”石虎将她拉到身后,看向走来的文弱书生。
“婉婉,当真是你?太好了!你没死!”薛舒志一脸激动地走到魏清婉面前,见石虎挡在前头便拱手说,“这位兄台,婉婉是我娘子,于灾年里失散,如今总算是重逢了,可否让我夫妻二人说话?”
石虎听到“娘子”时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浑身僵硬。
娘子?
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是她过去的男人?
魏清婉能感觉到石虎的变化,她刚要站出来面对,就见石虎上前拎起薛舒志,拳头对着他的脸砸上去。
“就是你个狼心狗肺的小人把她害成这样,还有脸找上门来!”
魏清婉先是一懵,反应过来赶紧去拉他,“石校尉,你先住手。”
“咋了!我打他你还心疼了?”石虎回头怒气冲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拳头要砸在魏清婉身上。
“你有官职在身,别为这种人惹上官司。”魏清婉说。
石虎心里舒坦了,像扔什么脏东西一样扔开薛舒志。
薛舒志踉跄几步才站好,捂着脸指着石虎和魏清婉,“你们……婉婉,他是谁?你便是这般由着他打你夫君?”
魏清婉见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她上前一步,一把扯下刚系上的面纱,“夫君?一个在逃难途中将我抛下,害得我失去腹中骨肉的夫君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敢去看石虎是什么表情。
她知道,哪怕对方不在意她脸上的疤,不在意她在逃难途中经历过什么,却可能会在意她曾为别的男子怀过孩子。如此也好,省得日后她还不知如何同他说。
“婉婉,那都是误会?你且听我说。”薛舒志想去拉她。
“是何误会,不妨说与我听听?”魏景和牵着平安大步走进来。
薛舒志看到魏景和,瞳孔一缩,带着笑上前拱手,“二哥。”
“本官不记得魏家有狼心狗肺的亲戚。”魏景和淡淡地道。
薛舒志一噎,脸色有些不好看,“二哥,我不知婉婉如何说的,可否先找个地方容我解释清楚?”
“你不如先解释解释这个。”安觅让观言和镇国公府的小厮把刚才撞魏清婉的小孩押过来。
薛舒志听到这道柔若清风的嗓音,不同于软绵的吴侬软语,却是清清柔柔的,挠人心。
他抬头看去,看到站在魏景和身边的女子,身穿锦罗玉衣,披着白毛滚边披风,雪白的毛领将一张小脸衬得玉雪精致,唇若含桃,眸若清泉,当真是世间少有的一尊玉人。
魏景和脸色一沉,往旁边移了一步,将安觅挡在身后,被这样的恶心玩意看去,都是玷污了她。
安觅感觉到魏景和身上散发出的不悦,她轻轻拍了拍他。这世上不能因为别人目光猥琐就要躲起来,相反,要勇敢面对,省得叫这种人以为满足了他们的变态心理。
她站上前,直视渣男,气势逼得薛舒志不敢再看她。
“你分明是早就认出我家小姑,还故意买通这小孩把我小姑的面纱撞掉,好露出真容让你来个偶遇认出她。”安觅让人把小孩推出来。
方才他们在那边正打算买糖人,安觅正好看到撞魏清婉的人,从角度来看分明是故意的,当下让人把人抓住。之后,不出所料,渣男出场。
而这人选在书铺门口也是认为这里出入的都是读书人,认为同是读书人,会站在他这边。
“钱我不要了,还给你。”小孩见事情败露,赶紧把一块碎银扔回给薛舒志,看向安觅,“我可以走了吧?”
安觅让人放他走。
魏清婉万没想到她连被撞都是被算计好的,看着薛舒志更是恶心透顶,气得浑身发抖。
魏景和从没忘记妹妹所遭遇的一切,今年六月份,皇上开恩科,他就查过各地考中的举人,其中就有几个同名薛舒志。
以前作为妹夫,他也对薛舒志的才学有所了解,是那种靠运气和死记硬背考上的秀才,能考上举人也无非是运气。几年天灾下来,又停了科举,除非是在没经天灾之福地,只懂得死读书之人才能继续安心读书。
所以,皇上临时开恩科,打了天下学子们一个措手不及。若薛舒志在这几年里仍然有家人操心一切,他只需安心读书的话,在众多毫无准备的考生里是有可能考中的。
如今他出现在京城,证明是考中举人后就上京了,好准备来年春闱。
薛舒志没想到会被识破,此时四周已经聚了不少读书人,尤其不少也是此次进京赶考的同届考生。他忙道,“这是二嫂吧?我是见婉婉同别的男子走在一起,生怕认错,只好出此下策。”
这是急着给魏清婉泼脏水?
“你胡说!”魏清婉气得说不出话来,害怕连累石虎。
安觅把她拉到身后,嗤笑,“难道不是想看看在逃难途中,被丫鬟毁容,怀着身孕又被自己丈夫推下马车的妻子,如今长什么样吗?”
安觅是想古代的女子名声大于天,魏清婉随家人入京,关于她的流言就从没停止过,既然上次在长公主府宴会上她说出那番话,那就按照那剧情发展来说。要知道最八卦的就是女人,而牵扯到个丫鬟在里面,更能引起古代女人的共鸣。
若是叫薛舒志先说出魏清婉当时在瘟疫地区发热,薛家人怀疑她染上瘟疫才把她扔下,世人就会觉得情有可原。
魏清婉是被那丫鬟毁容的,又小产,而毁了容,还小产的女人哪怕一个人被扔下,再饥不择食的男人也不会近身,如果再有人想拿她的清白来说事,这点多少可以用来堵嘴。
如此一来,也可以堵住之前那些各种揣测魏清婉为何被休回家的流言。
魏清婉听完都忘了气了,看二嫂言之凿凿,她都有点恍惚,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她猛然想起她娘上次参加长公主府赏花宴回来,叮嘱她记住的话。说是她二嫂在宴上为她找好了说词,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围观的人群哗然,看向薛舒志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尤其是读书人,都默默后退一步,一脸耻于与他为伍的表情。
薛舒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先发制人,给他捏造莫须有的罪名。他原本还想拿魏清婉独自一人在乱世里行走这事拿捏魏家人的。毕竟,魏家人刚入京,又是寒门,这时候怎会不在意名声。
他看向魏清婉,痛心疾首,“婉婉,你就任由你二嫂如此诬蔑我?”
安觅这次没再拉着魏清婉。她可以帮忙,但也要对方立得起来。若魏清婉连站出来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她会直接撒手不管。
好在,魏清婉也是争气的。
她站出来,狠狠攥着拳头,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我二嫂说的是事实,何来诬蔑?薛舒志,你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毁我容,还嫌弃我,欺我与家人失散,将我推下车,落入难民堆里,害我小产!”
魏清婉知道这事只能在大庭广众下说清楚,得在薛家说出实情,说她在乱世里失了清白之前,先把这事说得板上钉钉,到时任是薛家再如何说也只能是狡辩。
薛舒志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清婉,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温婉柔顺的女子吗?居然敢如此诬蔑他!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石虎身上,脸色狰狞,“好啊,你是有了奸夫便想以此来诬蔑我。别忘了,你我一没和离,二没休妻,你还是我薛家人!”
“你他娘的瞎说什么?自己是畜生也就算了,还当别人想得这么龌龊?”石虎上前又是一拳过去。
“我是举人,哪怕你是官也不能随意殴打我!我要告你!”薛舒志死死闭上眼。
石虎顿了下,拳头照样落下,“告!你只管告去!老子不怕你!”
薛舒志被打得跌倒在地,嘴角出血,他正要起来,就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扶他,见是魏景和,他心里一喜,看来魏景和还是在意名声的。
“有劳二哥。”薛舒志把手给他。
“不客气。”魏景和淡淡勾唇,将他拉起来,在薛舒志暗暗得意的时候,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揍。
“这一拳,为我妹妹被毁的脸!”
“这一拳,为我妹妹失去的孩子!”
“这一拳,为我妹妹在乱世吃的苦!”
三拳落下,薛舒志已经被揍得头昏眼花,魏景和一放开他,他就站不稳栽倒在地了。
安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大人打人。
帅!上次看他打架还是在屏幕里,他买房子遇到恶霸的时候。
她还以为魏大人要以权压人,从侧面搞渣男,没想到他这么护短,连身份都不顾也要亲自将渣男狠揍一顿,爱了爱了。
若是此时回头,就能看到母子俩,一大一小两张同样的脸都一脸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