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点心后,安觅让柳沉璧和魏清婉带孩子们做游戏互动,先让小孩鼓起勇气自我介绍,然后做丢手绢游戏,但玩法是,由老师指定丢到谁背后,如此小团子们也能很快记住谁是谁。
魏清婉因为失去过一个孩子的缘故,对孩子总是格外喜爱耐心,安觅觉得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看顾一群小团子的了。
魏清婉起初还担心她脸上的疤会吓坏小孩,但是安觅劝她说着她幼儿园里的学生是以貌取人的,这样的学生不要也罢。最后用火钳将她的一缕发烫得卷卷的垂落在脸颊边,隐隐遮住那疤痕,再加上安觅给她一小罐粉底液的东西,只要不近看就不大容易看出来。
如此一来,魏清婉自信了不少。
“来,大家坐成一个圈,把沙包丢到认识的同学身后。扔下后还要说出这位同学的名字。”
提,每个团子都把沙包丢到平安背后,因为平安最好看,平安相当于大一样的存在。
平安苦着精致的小包子脸,每次刚坐下又轮到他丢,几轮下来他已经完全能记住他的同学谁是谁了。
柳沉璧和魏清婉频频转过头去偷笑,真不是她们想看平安这样,而是平安太受欢迎。
最后还是魏清婉看不过去,改变玩法,到手绢的人听夫子念名字,然后把手绢放到那人的身后。
然而,小团子们除了记得魏予安是谁,其他的一概不知,总是拿着手绢懵在那里,不知道丢给谁。
几个小姑娘中不乏互相认识的,但是夫子不念她们认识的人的名啊。
柳沉璧和魏清婉故怠不提醒,最后小团子们没有辜负她们的期待,互相帮助,念到谁,谁就悄悄作弊让丢手绢的人知道该丢哪里。几轮下来,小团子们基本都知道谁是谁了。
有得玩,还有蛋挞、小蛋糕这样美味的小点心吃,小悃子们第一日就适应良好,完全没有家里大人说的,不听话就打手板的事发生。
承光帝听闻莫老在幼儿园当夫子,再不能不把幼儿园当回事。
莫老绝无可能因为面子而去幼儿园教小孩,想当年多少书院请他当山长,就连国子监都对他发出邀请,最后都被他辞了。
这幼儿园定然有吸引莫老的地方。
承光帝让人去查幼儿园,未想,这一查,查出个大惊喜来。
魏景和被急召入言,就看到承光帝面前放者一个字盘,承光帝还亲自排来排去,他瞬间了然。
“魏卿啊,你来看看这个。”承光帝让魏景和近前。
摆在承光帝面前的正是一板字模,安觅称之为活字印刷。
如今大虞印书用的是雕版印刷,即是在一定厚度的模板上刻上字,最后把墨汁涂在凸起的字体上,再把纸覆在上面,所需要的字就会印刷在纸上。
而活字印刷是一种可以移动的木刻字,用木块刻成反文字模,然后按照印刷的稿件,把所需的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里,涂墨印刷,印刷完后的字模还可以另外排列组成其他字继续使用。
雕版印刷刻版费时费工费料,往往一个雕版只能用印刷同一版字,长久累积下来,需多雕刻版不易存放,还会变形,遭虫蛀,腐蚀这些。一旦雕版发现错字,则需要重新雕刻。若是印量少不需要重印的,单独做一个雕版划不来不说,此后还成了废物。
全避免了雕版的所有不足,只要准备好足够的单个刻字,需要印什么就能随时排版印刷,印完后可以拆版,复使用,还方便存放,还大大减轻了人力。
“皇上,这个有点眼熟。”
“还装。这是你夫人折腾出来的新的印书法。”
魏景和神情一肃,“回皇上,臣确是不知。自年后,臣除了上朝和到户部当值外,期时辰都是看书铬考,内子见臣不日就要考试,也怀拿幼儿园的事来我跟前说,我尚不知她印的书换了个法子。
承光帝知道魏景和的确从未参与过这个幼儿园,当初玻璃铺子开张的时候他还特地露面拉人气的,到了幼儿园这里倒是半点也不曾沾手。
在别人看来,魏景和就是放手任由自个夫人玩闹,以侄于大家也没将这个幼儿园放在心上,如今爆出莫老在幼儿园当夫子,就知道魏景和是有急避嫌。
在朝为官的,但凡牵扯上书院私塾的事,很容易被人疑为笼络文人学子。
承光帝也无所谓他说的真假,他只知道这活字印刷代替了雕版印刷,让大虞又往前迈了一大步。
“这九九乘法表魏卿可学了?”承光帝拿起那张印有乘法表的纸问。
“正学者,臣当初也是为了早日完成在户部的分内事好有更多时间看书材跟内子学的。”这个魏景和倒是不隐瞒,考完后,他还跟安觅学起了安觅那边世界的字。
承光帝就给他出了道算学题,这算学题就算不打算盘也需要其他辅助方能算得出来,可魏景和不假思索就答出来了,可见这乘法表于算学多有利。
光帝又拿起一本儿童读物,上面的符号、拼音、阿拉伯数字他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莫老和其余几位大儒在学习钻研,打算将四书五经都注上拼音,做出一套新的教学方法。
“你夫人因为一腔爱子之心,为大虞贡献良多,你们大婚的日子是定在五月吧?”承光帝问。
魏景和拱手,“回皇上,日子定在五月初八。
“好。到时朕送上一份大礼。”承光帝许诺。
“臣,先行谢恩!”魏景和深深躬身。
“不日就发榜了,魏卿可有把握?”承光帝把话题转到会试上,实际上他已经看过魏景和的卷子。
“臣已尽力而为,若是不中,下次再考便是。”魏景和直起身。
承恍帝挑眉,“哦?就不怕受人耻笑?”
“学无止境,一次不成便考第二次,臣敢于面对自己。
“说得不错。不过,作为朕的宠臣,你不要面子,朕要啊。”承光帝叹息。
魏景和……
看者一个个孩子被人接走,柳沉璧从没有一刻活得这么充足过,哪怕这些孩子里有不听话的,调皮捣蛋的,她也觉得很可爱。
“璧……
一辆马车停在眼前,柳沉壁还以为是来接学生的,听到这声音,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
柳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儿,娘给你说了门亲事,你去收拾收拾同娘回去吧。”
柳沉璧看着她娘,“这是父亲的意思?无法抓我回去,就干脆将我嫁出去?”
“璧儿,自古女子三从四德,当夫子那是离经叛道,叫人耻笑的事。听娘的话,跟娘回去,嫁了人好好过日子。
柳沉璧看者这个一生都以夫为天,委曲求全的女人,“母亲,您知道吗?住进幼儿园的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活得最松快的一段日子。无需处处循规蹈矩,就如同挣破牢笼,终于不用活得那么窒息。
“璧儿,你怎成了这个样子?果然是与那魏夫人待久了,尽学了她没规没矩。”柳夫人觉得就是那魏夫人芾坏了自各的女儿。
自打她女儿认识魏夫人后,就会同她父亲顶嘴了,还留书离家出走,这哪里是一个女子该做的事。
“母亲!”柳沉壁疾言厉色,“”是我自己想要换个活法,与魏夫人何干?相反,我还要多谢魏夫人给了我一条出路,否则,我离死不远了。'“璧儿,……柳夫人未曾想过柳沉璧竟有轻声的念头。
“母亲,不妨告诉您,我如今是幼儿园重金聘请的夫子,已签了五年契约,往后五年,我是属于幼儿园的。您回去吧,不用再来了,就算要我嫁人也等五年后,到时再请母亲烦忧。”柳沉璧面容冷硬。
她不愿看到因为自己而累了安觅的名声,他们是不是非要将她逼死不可呢?
“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你的知书达理呢?你的礼数呢?”柳夫人捂着心口,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样子。
“知书达理和礼数不意味者我要任你们摆布。母亲,当年你们逼我替一场未成的婚事受寡,如今,就如同我留下的那封信那般,你们就当我已嫁出去了。若再逼我,便抬着我的尸首去与人结亲吧。”柳沉璧心灰怠冷,语气决绝。
柳夫人承受不住被嬷嬷扶住,失望地看着她,摇摇头,转身上马车前,桄看看她,“哪怕是死,你父亲也不接受柳家出了个逆女,让柳家蒙羞。”
望者马车离开,柳沉璧脸上落下一行清泪。她擦去泪水,回过身,没想到会看到战止戈。
柳沉璧神色有些慌乱,还是强撑笑容,行了个礼,“国公爷可是来接小世子?他正同平安在一块,我去唤他。”
战止戈看者眼眶通红,还故作若无其事的女子。
明明荏弱如娇花,却能坚韧无比。
明明镇国公府缺的是一个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此时此刻,他却有种想要将她娶了,给她当靠山,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冲动。
“等等。”战止戈大步跟上去,“我同你一道。”
柳沉璧见矫健的身姿几步就到了身边,从未与男子如此靠近过的她,微微后退一步,走在他后头。
战止戈余光瞥了眼。
祖母放出他要再娶的消息后,但凡遇到的女子都多多少少对他暗送秋波,恨不能贴近他才好,哪怕知道嫁入镇国公府不能再有子嗣,就为者镇国公夫人的位子也甘之如饴。她倒是时刻记得避嫌。
嗯,平安的眼光的确不错。
“柳姑娘可有意婚嫁?”战止戈问。
柳沉璧摇头,“原来我也以为非要靠嫁人方能摆脱桎梏,如今进幼儿园当了夫子,我已然重获新生。我愿将我余生奉献给幼儿园。”
战止戈顿了下,“若嫁人仍能做你想做的事呢?”
柳沉璧苦笑,“普天之下,应是再无弟二个男子如魏大人这般。”
她没有多想。在她看来,之前与镇国公没可能,她进幼儿园当夫子后更没可能了。
镇国公要再娶就是因为急需一位当家主母。当家主母每日要做的事也不易,大虞贵女有的自懂事起就学习如何主持中馈,如何管家了。
于大虞的女子而言,嫁了人,后宅就是女子的天地,好的一生。如今,她已经不甘于后宅。
“你又没试过,怎知没有?”战止戈停下脚步。
柳沉璧差点撞上去,急忙后退,生怕被人瞧见,抬头看四周,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被他带到幼儿园的相反方向了。
“国公爷何总?”柳沉璧看向战止戈,她也不是傻的。镇国公不会无缘无故同她说这些话。
难不成打算给她做媒?
“我虽做不到如魏景和那般,但我说成亲后让你做你想做的事,真的。”战止戈负手看者她,神色坚定。
柳沉璧愕然,她自是不会认为素有铁血之名的镇国公在同她说笑。
……为何是我?”心跳加速,茫然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般问。
“我与柳姑娘有几面之缘,柳姑娘性情坚韧,知书达理,温柔和善,想来不会苛待怀远。”
“你又怎知我不会。”柳沅璧低下头。
“你会吗?”
“我自是不会。”柳沉璧抬头反驳。
战止戈勾唇,“我信你。我回去便将此事享明祖母,你父母那边无需担忧。”
柳沉璧一脸懵,“等等,我没答应。”
战止戈:“你方才说不会苛待怀远,不就是答应了?”
柳沉璧忙摇头,“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战止戈:“为将者讲究兵贵神速。”
柳沉壁沉默半响,福了一礼,“承蒙国公爷看得起,你我两家应是门不当户不对,国公爷配得上更好的女好。”
“我镇国公府不需要锦上添花,而你恰好合适。”战止戈目光锁定她。
柳沉璧心里一团乱。
战止戈也知自己说得太突然了,“也罢,你且好好考虑考虑,你父亲我会替你解决。”
很快,柳沉璧就知道他如何解决了,她父亲代表国子监带领出色的学子去江南书院讲学了,没有三个月回不来。
自从战止戈说了那番话,每日来接怀远的次数多了,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多了,战止戈决定是柳沉璧后,回去就将这事禀明祖母,并且同怀远谈过。怀远知道后,时不时偷瞄柳夫子,又傲娇地不愿跟她说话,柳沉璧也有意迁就,一时倒也没闹着说不同意。
幼儿园开学第一日,接孩子放学回来,大人们多是问孩子过得如何,学了什么。听闻是玩乐,吃点心,连书都没读,那些把孩子弄到幼儿园不怀好意的人就放心了。
而京城周边村子的孩子,他们父母听说是又吃又玩的,吃着孩子带回来的新奇糕点,感动的同时,又开始有些担心学不到什么东西。
等到幼儿园开学一个星期后迎来第一个放假的日子,大家再看那二十个孩子都多多少少有了改变。
最明显的就是出自商户家作大作地的小霸王,不但知礼,还懂得谦让了,就是嘴里总是唱着听不懂的啊哦额,不过,原来还不识数,如今也能准确数到十了。
还有那几个上私塾的姑娘也受到了多方关注,尤其是家里有夫子教,不用去跟外男挤一块学习的,自认高人一等。结果参加了一次宴会后,也嚷着要去幼儿园。
“你知道报数吗?”
“你知道滑滑梯吗?”
“你吃过草莓吗?吃过柿子吗?吃过蛋挞,小蛋糕这些吗?”
“你知道啊哦额吗?”
……
莫老除了每日去幼儿园教一堂课外,还同其他老伙伴菩作出有拼音的书本,以供学生读书用,如今有了活字印刷,排版印刷也方便,给三百千,四书五经注上拼育,用全新的书,以全新的教学方式教,只要学会了拼育法,日后看书照着拼音念就能知道这个字念什么。
外人也终于知晓这个幼儿园教学方式不一样,有人觉得自古以来都是这般认字的,换一种叫拼育的是多此一举,大處明明也有自己的注音解读。
还有那跟画着玩似的阿拉伯数字,学了这个,还得学大虎的数字,等于又给学子增加一种多余的字,占据学子的时间。
一个学期后,幼儿园的小团子们与国子监的蒙学班一比,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