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看到仙女姐姐在戳着什么,手手白白的。
他看看自己小胳膊,有衣服,再看仙女姐姐,得出结论,“仙女姐姐的衣服破了,让奶给缝。”
仙女姐姐都穿的破衣服,平安记住了的。
魏景和一顿,平安又看到什么样的仙女姐姐了?
安觅差点没反应过来,后面才想起平安能看到她照片,是说照片里的她。
“姐姐的衣服哪里破了呀?”
“没有袖子,平安有。”平安指指小胳膊。
安觅噗哧而笑,她上传的那张照片可不就是穿着裸肩裙。
“姐姐这边的衣服不需要袖子。”
“仙女姐姐是没钱买新衣服吗?平安有。”平安小手一张,掌心里多了串压岁钱。
安觅乐了,这么懂事的乖崽崽也只有游戏里有。
“谢谢平安,平安留着买糖,姐姐这里的衣服就是这样子的。”
平安听明白了,仙女姐姐喜欢穿破衣服。他把铜钱收起来,忽然看到他爹,就说,“爹爹画里的仙女姐姐也不穿衣服。”
魏景和:……
魏景和有一瞬间尴尬得心慌,他竭力端住脸,轻咳一声,“平安看错了。”
安觅有点好奇那画上画的是什么了,能让平安看成不穿衣服。
总不能真是那啥少儿不宜的图,不然游戏打马赛克,不会还特地注明“伏笔”俩字。
难得看到崽他爹羞窘的一面,安觅勾唇,点开声音外放,“魏大人还是得注意着点,平安还小呢。”
魏景和点头,“谨尊姑娘教诲。”
安觅轻笑,画面适时地放大出他的脸,露出红红的耳朵。
“姑娘,平安睡着了。”魏景和看到平安因为受不住困缓缓闭上眼睛,还微微颤动着,就压低声音说。
“嗯,那我也……”
“姑娘可是急着要走?”魏景和打断她的话。
安觅挑眉,“魏大人有何指教?”
“姑娘说笑了,我是有事想请教姑娘。”
魏景和从不认为向一个女子请教有何不妥,达者为先。
“魏大人请说。”
魏景和担心吵醒平安,就去外边书案,“我若想让一则消息迅速在天下间流传开来,譬如红薯一事。红薯是因为红薯藤插条就能种活才叫顺义县百姓这么快注意到。若是其他事,譬如政令呢,姑娘可有何妙计?”
可以啊,若真是纯古人,能想到消息传播的重要性已经很了不得了。这玩家若没带半点现代的潜意识扮演角色,她可不信。
报纸这东西玩家可以知道,但是游戏里崽他爹这个纯古人角色是不能知道的,所以还得她来点亮。
“可以由朝廷出面,用一张纸分为多个版面,上面可以写话本,写朝廷政令,朝廷想让百姓知晓的朝事,当下时事,还可写寻人启事。到时定期发行,刊印出来,放在天下各地书铺卖,叫人在告示处念想让百姓们知道的事,再加上口耳相传,应能达到魏大人想要的效果。”
魏景和听了如醍醐灌顶,迅速执笔在纸上按照理解的写写又画画,让安觅看看是否符合。
……
承光二年,开年第一次上朝,皇上就以铁血手腕将一干占着位子不干事的臣子撤下去,该往上升的往上升,再从等待授官的人里挑出合适的替补上,抓的抓,砍的砍,一时震慑朝野。
那些臣子到这时才明白过来,那场除夕宴的目的原来是等在这里,没了牙的老虎始终还是老虎,只要在位的皇上没放弃大虞一日,就有权利处置他们。
稀奇的是,这次,皇上没敢动左相,反而派人跟左相说让他好好养病。
大家就猜了,左相是太上皇在位时的宠臣,太上皇还在呢,皇上这是给太上皇面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不是说着玩的,虽然远达不到百万,但是行刑的菜市口天天都是红的。
与此同时,开始有各地消息传入京,原来镇国公早在年初八就已经率兵一路南下镇压各地灾民,撤换当地官员,颁发让灾民暂时就地安置的政令。
当地官员将荒置的田地统计上来按户分配,种满一年,可选择返回原籍,或落户。
又代天子向天下百姓收集于有助于恢复大虞的良策,募捐粮食物品等。接着宣布大虞朝有一亩产十石的红薯作物,是上天赐予大虞朝度过重重天灾的。
百姓们看到来的军队挂的是战家旗,知道亲自来颁发政令的人人心中敬仰的战神将军,尤其还看到将军手里拿着一大串红薯,一根藤下长着一个又一个,每个都有成年人拳头大,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相信这个叫红薯的当真就是能带他们走出绝路的东西。
战止戈那日就特地向魏景和指教过,魏景和想到难民和村民争着表现的事,就提议可以用红薯苗试试,于是战止戈就说了,这红薯苗是一茬茬长的,哪个地方表现更好就能最先领到红薯苗。
这么一说,被高产红薯吊着的灾民就相互监督,你敢闹事连累大家得不到红薯苗,不等官府出手就能先将你收拾了。
当然,也有不相信,煽动百姓闹事的人,声称这只是朝廷安抚百姓的话,这些就是战止戈需要镇压的对象。
为了防止民变,战止戈还利用了魏景和用过的以工代赈法,给百姓找事做,有了事情做,再没人有心思闹事了。
等那些对大虞虎视眈眈的国家反应过来,大虞各地百姓基本已经被镇压住了,他们苦等的百姓内乱并没有发生。
大虞这一任的皇帝反应太快,还有,能拯救一个大国的红薯是何物?
亩产千斤怎么可能?
他们一致认为大虞皇帝这是在欺骗百姓,以达到让大虞暂时保持安稳的目的。
京城这边,魏景和正在头疼。雪是融化了,百姓们囤的油盐也吃完了。
没有盐是万万不能的,可不光是顺义县,京城也要断盐了。
就在这时,有一盐商站出来。
盐商在灾前恰好囤了上万斤盐,还没卖出去,听闻粮能换得商户后代科举名额,只恨自己当初没囤粮。转而想到自己的盐,如今天下缺粮不缺盐,等到吃完了盐,又暂时无人采盐,那便是他的机会来了。
盐商本身就跟当地官员有门道,自是第一时间得知京城断盐了,立马站出来表示愿意献出盐,希望能换取一个科举名额。
消息传到承光帝这里,二话不说就准了,还准许日后该盐商的商号会刻在功德碑上,如此一来,大大提升了富商们的捐赠热情。
有布捐布,有粮捐粮,但凡手里积了大批货物的都要往外捐,就想混个名头,他日天下人提起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如此,大虞朝的货物也开始慢慢流通起来,大虞在当今皇帝的雷霆手段中开始一点点恢复生机。
魏景和除了第一次上折子问粮种的事,之后的折子要么是镇国公帮忙呈到御前,要么是自己呈上去。这次因为不是什么利国利民之大事,他就按规矩递折子。
通政使司,负责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换是以前,通政使司的人定然是将一个七品县令的折子先放到一边吃灰的,可如今这县令之名如雷贯耳,是在皇上跟前挂了名的人,他们哪敢怠慢。
这不,刚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来看看是何事,值不值得呈到御前,皇上就派人来了,只说往后只要是顺义县县令递上来的折子都直接送到御前。
通政使庆幸没有轻忽,恭恭敬敬把魏景和的折子呈上。
于是魏景和很快得到回复,是承光帝亲自派周善来送的消息,还让他挑一个版面写,到时大虞出来的第一份天下报就有他的笔墨。
魏景和想了想,选了寻人启事,顾及小妹名声,就以两三行字点出兄妹三记忆里最深刻的事,留了大溪村地址。
就在大家期盼春暖花开的时候,边关传来消息,胡人来犯。
……
南边某座城外破庙。
“将军,京城来信,边关不稳,让您火速回京。”
战止戈刚杀了一群在乱世里烧杀抢掠的流匪,浑身都带着杀气。
他收起剑,大步走出破庙,接过信,翻身上马,要走时扫了眼破庙里的灾民,“将这些人送往最近的城安置。”
“是。”
战止戈打马而去,与破庙里正被领着走出来的一女子擦肩而过,马的劲风带起她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吁!
战止戈忽然勒住马,折回到那女子面前。
第53章
女子低着头,脸上脏得分不清肤色,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粗布麻衣,头发打绺,靠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将军可是觉得这女人可疑?”那士兵问。
战止戈盯着女子的脸,冷声问,“魏景和是你何人?”
他是知道魏景和还有一个小妹已经嫁出去了的,他见过魏家人,尤其知道魏景和长得像他娘,方才这女子头发被吹起的刹那,他看到她的眉眼酷似魏景和。
魏景和有一双狭长明澈的眉眼,温和且深邃,叫人过目不忘。
女子突然被叫住,一直瑟瑟发抖,听了就飞快摇头,一脸恐惧地倒退,“我不认识,别找我,我谁也不认识。”
战止戈见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太寻常,想到方才他进入破庙时,里面正发生的不堪入目之事,就以为这女子也遭了罪。
兴许只是相似。
也许,对魏家人来说,更愿意自己的妹妹/女儿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好,而不是沦落到如此境地。
可,若当真是魏景和之妹,就此错过岂不是叫她继续受苦。
“你叫什么名?”战止戈抱着一丝希望问。
“我……我叫大花。”女子畏缩着说。
战止戈:……
听说魏景和的妹妹嫁了个秀才,魏景和那般才华横溢的人应该会给妹妹取个好点的名字吧?
看来真不是了,若是的话,这女子应该在听到他问起魏景和的时候,就表现得很激动才对,毕竟没什么比在乱世中寻到失散的亲人更值得叫人兴奋。
战止戈勒住踢踏着想要前进的马,做最后的确认,“抬起头来,看着我!”
女子狠狠打了个颤,怯怯抬头看着马上凶神恶煞的男人。
“我再问你一遍,可识得魏景和?”战止戈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眼里的半丝神采。
话音还没落,女子已经飞快摇头。
战止戈这才真的确定她不是他以为的的人,掉转马头。
“等,等一下……你说的那个人,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身后,女子弱弱出声。
战止戈回头,正好捕捉到女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渴望,他直接甩出鞭子把人卷上马,“路上跟你说。”
后面一干将士都傻眼了,更傻眼的还有那些灾民。
那个大花不是臭得连流匪都不愿靠近吗?还毁容了,那个将军是看上她哪点了?
“魏景和,渝州人士,于永宁五十年考中案首,永宁五十二年考中解元,上有一兄,下有一妹,父亲早年走镖落下腿疾,母亲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
马蹄声声中,魏清婉像麻袋一样被横着趴在前头,听到这将军把家人都一一说出来了,心里直打寒颤。
这人跟土匪一样,二哥当真是犯到他手里了?
也好,至少知道二哥和爹娘他们都逃过了那场洪水。她听说当日洪水来临,村里十不存一,她想回去找,但夫家急着逃难,让她想去寻一寻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
魏清婉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心里一阵麻木。
“你休想以为抓到我就能威胁我二哥!”她咬牙切齿。
战止戈总算知道为何这女子从一开始就否认了,敢情是把他当成恶人了。是他方才破庙里杀人太凶残?
“我叫战止戈,此次奉旨前来镇压灾民。”
魏清婉震惊抬头,这,这就是人人口中给大家带来生路的战神将军?
她知道战家每一代皆是战神,满门忠烈,断断跟她以为的那种畜生靠不上边。
谁叫他说起魏景和的时候凶神恶煞的,她就以为二哥犯到他手里了,找她是为了逼供。
“将军恕罪,我见过披着将军皮行畜生事的人,所以……”
战止戈脸色一沉,“若你说的是青州那个守将,已经被我斩首示众。”
“是我有眼无珠,将军……呃。”
马的疾行颠得魏清婉无法完整说完话,又瘦得快只剩一把骨头了,马背硌得她生疼。
战止戈也注意到了,实在是他没怎么同姑娘家相处过,当时着急赶路也没想那么多。
他拎住她衣领,将她调转成坐姿,说,“从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需要两天两夜,魏景和如今是顺义县的县令,顺义县就在京城百里外,你要是受得住,我可带你一路同骑,若受不住,我安排人带你慢慢前行。”
魏清婉已经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砸懵了,二哥当官了?不是她以为的身不由己。太好了!
“我受得住的,请将军带我一程!”她只想尽快见到家人,什么苦都能吃。
战止戈点头,扬鞭加快速度。
两天两夜,沿途换了几匹马,不停歇奔跑,在第三日巳时,战止戈终于停在一个驿站前。
“这里是顺义县城外的驿站,进去洗漱一番,我会让人前去通知你二哥来接你。”战止戈从驿站里走出来,将整个趴在马上的人抱下来,等她站稳后方策马而去。
他这次是因为边关告急而着急被召回京的,半点都耽搁不得。
魏清婉听到洗漱就已经无地自容了,她身上故意抹上的臭味,战将军就这般闻了两天两夜……
不,不愧是战神将军。
但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魏清婉喜极而泣,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丢面什么的都是小事了。
驿丞听大将军说让他招待一个人,还以为是个美娇娘,出来看到魏清婉那模样,还没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臭味了,这还不够叫人震惊的,最叫他震惊的是那脸上有条长长的疤,分明是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