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小温御医的行为举动都带着几丝怪异,救人不像救人,倒像是作法了,要不是碍于大哥,再加上小温御医的作法好似有了些成效,说不定贾敏都有心赶人了。
但黛玉瞧着小温御医的手法,忍不住微微挑眉,万没想到,就连苗疆都失传已久的引蛊法连苗疆那儿都失传了,但竟然远在京城的小温御医竟然会这一手!
虽然手法不甚纯熟,看得出来是头一次做,不过一个非养蛊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不错了。
黛玉瞧着小温御医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前世她贵为皇后,自然认得这小温御医,记得温院判退休之后未久便是由着小温御医接了院判之职。
这温家医术代代相传,小温御医又是温院判的独子,那一手医术自然是学的十足十了,青出于蓝胜于蓝,要不也当不得院判,可她认识小温御医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小温御医有这一手!
小温御医瞧着林如海脖子上的肿包,又大着胆子刺了一刺,只见那肿包立刻消失,小温御医微叹,“林大人怕是中了蛊了。”
他啧啧称奇,按说这蛊术向来只有苗人懂,从不外传,既使是在苗疆之中,会蛊术之人也是少之又少,没想到这甄家出身江南,既然也会知道一二!
“不是出身东北吗?”一听到此处,贾赦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甄家按说是北方人,可不是什么南方人。”
“哦!”小温御医微微挑眉,“这甄家不是常年待在江南吗?”
贾赦摇了摇头,“甄家长年待在江南不假,不过要论其血脉先祖,可不是什么南方人。”
他们甄贾两家可是老亲,祖上又是一起给先帝卖过命的,知道的自然比旁人更多一些。
贾赦直言道:“开国太祖可是从北方发迹的,甄家当时便就是太祖的家奴,自然是出身于北方,就我所知,当年甄家先祖便是从北戎捉回来做家奴的北戎人,是以虽说跟着太之人大多封了爵位,唯有甄家并没有封爵,便是因为其祖上有着北戎人的血脉。”
听说甄家多美人,也与其北戎血脉有关,混血儿大多长的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的。
“那可真是奇怪了。”小温御医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这甄家是从何习得这一身蛊术的?”
那怕是南疆之人都少懂蛊术,更别提贾赦口中世代待在北戎的甄家了。
就连黛玉也有些不解,而且北戎、南疆,不知怎么的莫名的让她想到了珠表哥。
贾敏心下着急,那有心情去管甄家出自于那,连忙道:“温御医既已经认出此物,请问题否有救我夫君之法?”
小温御医无奈的摇了摇头,“林夫人,对不起,我虽然能认出此物,但却不知道蛊之解法。”
他毕竟是个汉人,对苗人而言也就是所谓的外人,能认得蛊就不错了,至于解蛊什么的,当年教他的那个苗人就说什么也不肯说了,毕竟是苗族的不传之秘,就连教他辨蛊,那个苗人都是冒了大风险的。
贾敏大感失望,身形微晃,要不是一旁的青丝、青烟扶着,说不定会急晕过去。
不过小温御医倒是给了个方向,“解铃还需系铃人,林夫人或许可以找苗疆懂蛊之人试试。”
虽说小温大夫无功而返,不过至少点了方向,但在苗疆之中习蛊的人都不多了,更别提是真懂蛊之人,贾敏虽是花了不少钱求医,始终没找到半点能人。
随着林如海的病情一直不好,始作俑者──平康帝大概是难得良心发现了一回,也让人送了上等的药材过来,又派了夏德全亲自来慰问,不只如此,夏德全还暗示的明明白白,让贾敏怎么处置甄家人都成。
平康帝已经清醒过来了,自然不会对甄家人再过于优待,再加上甄兰既然对足以当她祖父的林如海起了心思,害得林如海中毒昏迷,那怕平康帝没多少良心,碰上了这事,也难免会有所愧疚。
他也听闻贾敏直接把甄兰赏给了家中奴仆为妻之事,平康帝不知王老实在林府中是出了名的爱打老婆,还道贾敏是顾忌着他,连夫君的仇都不敢报了,这才会特特的让夏德全来了一趟,一方面送药,另外一方面也是让贾敏大可以放开手报复。
林家上下闻言着实有些无言,讲真,平康帝做为皇帝,带头教人犯法好吗?
贾敏之所以不下狠手处置甄兰,固然是碍于平康帝,不敢直接要了甄兰之命,再则,也是因为大晋律中,主杀仆也是犯了法,少则罚银,多则杖刑。
甄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她一介妇人,无论是罚银或着是杖刑对名声都不好,这才勉强忍着,她堂堂一个诰命夫人尚且如此守法,平康帝贵为帝王,竟然教起人犯法,也实在有些让人无言了。
夏德全尴尬的轻咳了几声,提议道:“夫人要是觉得麻烦,不如让咱家做个中人吧。”
贾敏微微一楞,“公公可是有什么好提议?”
夏德全笑道:“裕亲王对甄家人恨之入骨,托了咱家说和,他愿出银把甄家上下全都买下,只要能出口气即可。”
他心下暗叹,疼孩子疼到像裕亲王这般的,当真是少见了,先前甄家一案中最积极的莫过于裕亲王,既使甄家案结束了,裕亲王也没少向他使力,想买一买甄家人回去。
只可惜那时碍于圣上,他也不好搓和,如今圣上自个总算醒了,他便趁机帮着做一做中人了。
贾敏心中一动,那怕她再痛恨甄家人,但她性子软和,也着实做不出什么打杀人的事情,但裕亲王可就不同了,那怕裕亲王在朝中名声不显,但一个能够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存活到现在的‘兄弟’,要是没半点手段,绝对不可能。
想当初裕亲王为了逼平康帝严惩甄家,可着实做了不少事,那怕以圣上对朝堂的控制力,那时在朝中的威望也一落千丈,要不是平康帝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般,死要偏着甄家,正常的情况之下,早就被裕亲王逼的不得不严惩甄家,那会让甄家人爽了那么久。
以裕亲王的心性手段,再加上他与甄家先前的仇怨,甄家人落到裕亲王的手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再则,别看现在圣上好似大大方方的说着随便她对甄家人出手,但事实上,要是她真的对甄家人做了些什么,说不得圣上那天转了心思,又要责怪林家也不定,但要是裕亲王动手就无妨了,圣上总不可能为了一个甄家而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吧!
于是乎,贾敏立刻答应,请了裕亲王府的管家来,转手便把甄家人尽数给卖给了裕亲王府,就连刚许给王老实的甄兰也不例外。
王老实好不容易得了个妻子,结果才短短几天,又被贾敏给转手买了,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见了林管家让人赏的五两银子,顿时一喜,连甄兰也不顾了,挥挥手便让人把甄兰给带走。
甄兰可真没想到,她都已经是王老实的人了,但在王老实的心目中,她竟然还不如五两银子来的重要!要是以往在甄家,这区区的五两银子算得上什么,她一盒子胭脂水粉都不足五两银子了,气恼之下,便忍不住对王老实动起了手。
王老实本就不是个好性的,只不过怕又把老婆给打跑了,这几日才勉强忍耐着,一见甄兰敢对他动手,那还了得,当下便对甄兰动起手来。
甄兰毕竟是个娇娇女,那遇过这种情况,被王老实给毒打了一顿,混身是伤,着实凄惨。
裕亲王府的管家对甄兰身上的伤视而不见,不过略略确定了一下人数,恭敬的对贾敏拱拱手道:“多谢林夫人大义。”
想想甄家对他们郡主所做之事,不过仅仅只是抄家、打为官奴那能给他们出气呢,他们裕亲王府上上下下早就准备好了十大酷刑,等着招呼甄家人呢。
贾敏勉强歪在椅子上,轻声道:“交到裕亲王的手上,妾身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顿了顿道:“只不过妾身求王爷无论如何,留一留甄兰的性命。”
王府管家微微挑眉,“这是为何?就我们所知,这事可是那甄二姑娘给挑出来的啊?”
怎么林夫人旁的不管,却要留下罪魁祸首的性命?
贾敏倒是大方的解了惑,冷声道:“我夫君还未醒来,这个甄兰说不定知道一些,是以她绝对不能死。”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不轻不重的只是把甄兰赏给了王老实,让王老实折磨一下甄兰便罢,还不是想着林如海的毒未解,以防万一,先留下甄兰的性命,有备无患。
王府管家恍然大悟,沉吟道:“林夫人放心,这事咱们理会的。”
王爷恨的是甄家几个掺和进贩卖人口一事的人,甄兰一个傻了的小姑娘,还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况且只不过要留下一条性命,至于是个怎么留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吗。
两方都不缺钱,买卖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钱,也没多废话,贾敏直接报了林如海当时买甄家人所花销的银子,说实话,官奴向来卖的比较贵,甄家人当中又大多是年轻娇俏的女子,那身价着实不便宜,王府管家也不还价,不但允了,还大大方方的添了三成。
就买人而言,自然是比赔本生意,不过裕亲王府的目的是在复仇,如此一算,反倒是便宜了。
王府管家就这样拉着甄家人回了裕亲王府,虽然不知道裕亲王做了些什么,不过瞧裕亲王府不过短短几日,便丢了三具甄家人的尸首到乱葬岗里。
而且那三具尸体都被打的残不忍赌,混身上下都是鞭痕,甚至还有一个中年妇人的脸皮被剥了大半,可见得这三人死前必定受尽了折磨。
那怕贾敏对甄家恨之入骨,听了这事,都觉得有几分不忍。
且不说甄家之事,在黛玉用了安虫香之后,林如海的吐血的情况果然止住了,但却一直昏迷不醒,黛玉也着实拿林如海体内的蛊虫没办法。
说句不好听的,甄老太太给甄兰下在林如海身上的蛊虫是为了要林如海的命,那本就是破坏力极高的蛊虫,在无人催发的情况之下,就已经让林如海伤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让小红红跟这蛊虫相争,只怕就算解了蛊,林如海的性命也没了。
事关自己的亲爹,黛玉可说是搅尽脑汁想着办法了,但始终想不出一个可靠安全的方法。
不过才短短数天,黛玉整个人便憔悴了大半,瞧得徒磊好生心疼。
就连平康帝都知道了林如海之事,更别提徒磊了,徒磊得知之后,也顾不得自己被不少人盯着,求了夏兴全悄悄地带着他来了一趟林府来瞧一瞧黛玉。
徒磊见黛玉憔悴的整个人都瘦了大半,着实不忍,劝道:“要不……我想办法弄几个甄家男丁捉回来取血?”
安虫香里的一味主药便是血脉之亲的血,甄二和甄三已亡,不过其子女还活着,那怕是裕亲王对甄家恨之入骨,也没有把气出在几个孩子身上的想法,是以虽然甄二太太和甄三太太还有李氏被裕亲王给活活折磨死了,但几个甄家孩子还活着。
以他和裕亲王相熟的情况,弄几个甄家男丁回来,三不五时取血制安虫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黛玉摇了摇头,“安虫香也不过是一时之策罢了,不能长期使用,况且用的次数多了,对蛊虫的效果会越发差了,此计不可行。”
她也不是没想过,安虫香的材料虽贵,但以林家之富也不是负担不起,只不过这安虫香越用,用到后来效果会越发差了,长此下去,她爹还是免不了一死,是以黛玉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
时间拖的越久,对她爹反而越不利,毕竟人不能一直昏迷着不进食,时日一长,她爹身子越发虚弱,不用蛊虫破坏,只怕自己便就先没了。
徒磊微微一叹,他在蛊虫上是外行,也着实给不了黛玉什么建议,只能默默地陪着黛玉了。
夏与全问道:“如果能知道是什么蛊虫,会不会好一些?”
因着平康帝中蛊之时,他和他哥被迫不得不研究了一下蛊术,虽说没学到啥,不过也不是什么小白了,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蛊事,要是知道了是什么蛊,对诊下药,说不定能事半功倍,也不至于伤了林如海的身体。
黛玉微叹,“就是因为不知才头痛。”
要是知道是什么,自然可以使用相对应的解法,但问题是蛊虫有千百种,一般人给蛊虫起名又起的挺随意的,像小金是因为金光闪闪,再加上外型像蚕,这才被珠表哥起了金蚕蛊之名,不过如果真把小金当金蚕蛊来解,那就等着收尸吧。
再则,如果遇到是像小金那般的,那可既使知道了是啥,但也真真不好解。
面对蛊术,无论徒磊与夏兴全都不是什么专家,只能陪着叹气头痛。
徒磊来探望未来岳父的病,自然不是空手而来的,他还带了只人参过来,虽然林家也不缺这些,不过总是一份心意,况且林如海昏迷不醒,一直靠着独参汤吊命,最是需要人参。
黛玉也不和徒磊矫情,直接大大方方的收了。
横竖来了,徒磊也去瞧了瞧林如海,只不过……
徒磊微微的轻疑了一声,他挠了挠头,有几分不解道:“为什么我觉得这蛊似乎有点熟?”
他毕竟跟黛玉混的久了,又被小红红给盯了一辈子,尤其是黛玉死后,小红红几乎是贴身二十四小时跟着他,就怕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黛玉的事儿,时日一长,他多少对蛊也有些熟悉。
别看那蛊都是虫子,但到了小红红这种地步的,可都有了自己的灵智了,自然也有自己的识别之法,光那味道就全然不同。
小红红久跟着黛玉,平日里以花为食,最爱吃的花便是玫瑰,身上便带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香气淡雅不浓。
而珠表哥平时最爱喂小金药材,是以小金身上也带着一丝药味,真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霍香正气水的味道。
也不知怎么的,虽然林如海仍在沉睡,但看着他外露的脖子上时不时浮现出来的那一丝虫影,莫名的给徒磊一种熟悉感,而且林如海身上莫名的带着一股子土味,就是这股子土味,让他感觉极为熟悉。
“这怎么可能。”黛玉失笑道:“这可是甄老太太手上的蛊呢,不知道多少年没动用了,咱们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不过徒磊这样一说,黛玉也想起了先前乍见林如海中蛊时的熟悉感,她与小红红对望一眼,莫非……林如海身上中的蛊当真是个熟人!不!熟蛊?
但是如果是的话……
黛玉眼眸微利,“小红红,你怎么看?”
一人一虫对望一眼,瞬间交换了一个字:黑!
不是脸黑,而是……他们严重怀疑林如海体内的蛊就是珠表哥手底下杀伤力最强,号称路过之地,寸草不生的小黑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