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那支就是我给表哥买的钢笔,一模一样,”秦玉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就是云小九和秦泽偷了她的钢笔,“他们就是记恨我抢了钢笔,就趁我不注意把东西偷回去了。”
秦玉目光一转,落到云国明身上,语气不善,“还有这个老头子,刚才在供销社门口撞我。”
林雪丽瞥了眼云国明,“你说你一个大人怎么还为难一个小孩子?就不知道害臊吗?难怪教出两个手脚这么不干净的小孩子。”
“老板娘说话就说话,怎么张嘴就喷屎呢?”云国明将云小九搂进怀里,“这是我女儿买给她哥哥的生日礼物,我刚刚付的钱,它就成了你家的东西了?供销社难道也是你家开的?”
林雪丽看向秦玉。
秦玉红着眼睛,拉住林雪丽的手臂,“妈妈,你要相信我,就是他们偷了我的钢笔,不然我的钢笔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的钢笔不见了,就说我女儿偷的?”云国明气笑了,将自己的瘸腿伸出去,“那我的腿是不是你们打断的?”
“这位大哥,凡事讲道理好吗?”
“你讲道理我就讲道理,你不讲道理的话,我凭什么讲道理?”云国明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我家孩子我最了解了,她不可能随便冤枉你女儿。”
“我家孩子我也最了解了,她不可能偷别人的东西,”云国明不耐烦地重复一遍,“而且我也说得很清楚了,这支钢笔是我花钱买的。”
“就算你们买了这支钢笔,也一定是她偷了我的钢笔,”秦玉指着云小九头上的小蝴蝶,“刚刚在供销社里,那只小蝴蝶,她还想卖我一张大团结,她那么爱钱,一定是偷了我的钢笔卖掉了,我不管,你们赔我钢笔!”
“从没见过你这么胡搅蛮缠的小姑娘,”云小九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语气,“说我偷你的钢笔,那就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麻烦闭嘴好吗?我们来你们家吃面,不是找上门受气,你们开店做生意,难道不知道顾客是上帝吗?”
“你个小偷还有脸吃面,”秦玉扯着嗓门大叫,还想吓唬云小九,“妈妈,她偷我钢笔,我们报警吧,让警察叔叔抓她坐牢。”
云小九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赶紧报警,到时候看警察叔叔抓你还是抓我?”
“抓我干嘛?我又没偷东西。”
“你污蔑我偷东西,警察叔叔抓你回去教育。”云小九语重心长地跟林雪丽说道,“阿姨,不是小九多嘴,你家女儿一点没教好,跟疯了的野狗一样,见人就咬。”
“小妹妹怎么说话呢?我女儿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就算是疯狗也比小偷强,小小年纪就学人偷东西,以后长大还不得偷男人。”女儿买的那支钢笔可不便宜,不管是丢了,还是被偷了,林雪丽都肉疼得要死,云小九还说话气她,心头火刷地蹿出一丈高,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哎,你这个人才是!”云国明一巴掌拍案而起,原本作为大男人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但是林雪丽居然骂他女儿偷男人,他怎么忍得住,“说话不经脑子吗?那么小的孩子,你骂她什么?还要不要脸了?我告诉你,赶紧跟我女儿道歉,不然往后别想好好做生意。”
“怎么着?还想威胁我!你算哪根葱?我做不做生意要你管?”林雪丽一声冷笑,“不就一瘸腿种庄稼的吗?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女人声尖刺耳,就像机关枪突突突地扫射,吵得云小九烦死了,小手在饭桌上敲了几下,“吵够没有?爸爸,我们走吧,不要吃他们家的面面了。”
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做的面也一定不好吃,云小九才不要她爸浪费钱。
“单都下完了,后厨马上也做好,你们想去哪儿?”林雪丽的唾沫星子满天飞,溅到云小九的脸上,“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心虚,就怕我们报警对吧?所以识相的赶紧把钢笔交出来,还有面钱给了,我们就勉强放你们一马。”
“我们没有偷钢笔,为什么还给你们?我们没有吃面,为什么给你们钱?”云小九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扒着云国明站到椅子上,下巴扬起来,小手叉腰,端出气势,“求求你们两个赶紧报警,让警察叔叔来评评理吧!”
“别以为我不敢报警,”林雪丽指着云小九的鼻子,叱骂道,“小丫头片子不知好歹,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手,拿开!”半天没说话的秦泽站起身,一双眼睛冰冷毫无温度。
林雪丽目光转到他身上,讥笑一声,“我就不拿,你个二流子吓唬谁呢?”
说着,还故意挑衅地用手戳了戳云小九的额头。
云小九肤白娇嫩,稍稍一用力就泛红。
秦泽抄起桌上筷筒,往林雪丽的身上狠狠一扔。
“嘭”的一声闷响,筷子溅到到处都是,其中一根正好砸到秦玉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印。
秦玉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鬼哭狼嚎,“妈妈,我的脸好痛,是不是流血了?妈妈快送我去医院啊!”
林雪丽吓到了,顿时顾不上摔她筷筒的秦泽,连忙检查女儿伤得怎么样,“哎呦,我的小玉玉哟,妈妈的小公主啊,快让妈妈看看!”
还好没有破相,不过那么长一条红印横在脸上,林雪丽也是心疼得要死,“我的老天爷呀,怎么砸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往上一点一点,戳进眼睛里怎么办?瞎了的话,你们赔得起吗?”
母女两个哭爹喊娘,震耳欲聋,在后厨煮面的孩子他爸终于钻了出来,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脱,一边擦手一边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雪丽没好气地吼道:“你说怎么了?我们女儿被人打了,你还在后面窝着干嘛?要死啦!”
秦新生一抬头,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转头,愣了一秒,“这不是国明兄弟吗?你回来了?”
秦家跟叶家住得近,两个人年纪又相仿,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说不上多好,但也算有点小交情。
云国明也是好多年没见过秦新生了,一时没认出他,等人握上他的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新生兄弟呀。”
秦新生吗?
云小九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抬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想起云老太说的那句话,还好秦泽长得随他妈,不然就毁了。
“这就是小九吧,小模样生得好乖哦,”秦新生客套地夸了一句,看到站在云国明对面的秦泽,因为背对着他,瞧不见正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定是小六吧?几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秦泽缓缓地转过头,神色淡淡,他将秦新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拨开,薄唇轻启:“我是秦泽。”
秦新生傻眼了,缩手闭口,有些不敢看秦泽。
秦玉不认得秦泽,但林雪丽知道他的存在,用力推了一把秦新生,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干嘛?自己女儿不管了?就是这个兔崽子差点打死你女儿!”
“雪丽,他是秦泽。”秦新生小声提醒林雪丽。
林雪丽翻了个白眼,给他吼回去:“我又不是聋子,他就是你那个便宜儿子,我都听到了,用不着你说第两遍。”
“大坏蛋,你才是便宜儿子,秦泽不是!你骂他,我咬死你。”云小九跳下椅子,挡在秦泽的面前,气呼呼地瞪着林雪丽。
“小九,不用管她,”秦泽对秦新生没什么感情,更别说林雪丽这个后妈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跟她碰到面,秦泽抱起云小九跟云国明说,“叔叔,我们回家吧。”
秦新生和林雪丽同时将人拉住。
“儿子,好久没见,留下来一块吃个饭吧。”秦新生说。
“打了我女儿就想跑?你当自己家了?我告诉你没门儿!”林雪丽说。
秦玉总算听明白,眼前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是她的亲哥哥,但他却抱着那个坏心肝的讨厌小丫头片子。
“雪丽,都一家人,干嘛跟个孩子斤斤计较?”秦新生劝道。
林雪丽将秦玉拉到秦新生面前,指着她脸上的红印,“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就差那么一点一点,你女儿的眼睛就没了!他一定知道小玉是我们的女儿,他才下那么狠的手!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啊!”
“我看你就是满嘴没一句实话,谁知道你们跟秦新生的关系了?还不是因为你骂小九太过分,小泽气不过才摔的东西,再说谁也不知道会砸到孩子身上,纯属意外不是?”云国明听不下去了,帮忙说话道。
“意外个屁!”林雪丽捡起地上的一根筷子,凶神恶煞地指着云国明,“我最后讲一遍,你们想走也可以,先把钢笔和面钱给了,还有我女儿的医药费。”
“什么钢笔?”秦新生还不知道刚发生的事情,一脸懵,“小玉不是给她表哥买钢笔去了吗?”
“爸爸,就是那个小丫头偷了我的钢笔,我让她还回来,她就叫哥哥打我。”秦玉委屈巴巴地告状。
“雪丽,生意不错,还没到饭点就有客人了,”供销社的售货员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云国明他们,笑着打招呼,“原来是你们一家子来吃面呀,小妹妹还记得阿姨吗?”
云小九乖巧地点头,“阿姨这么漂亮,小九当然记得。”
售货员被哄得笑眯眯,“小妹妹小嘴怎么这么甜呀,辣椒糖都没你嘴巴甜。”
“这么早就下班了?”林雪丽不高兴地插话进去,“还是偷跑出来吃面?”
“没下班,也不吃面,”售货员这才注意到林雪丽神情不对劲儿,云国明也是板着一张脸,忙从兜里拿出钢笔,“我过来送东西,小玉给她表哥买的钢笔落在供销社了。”
林雪丽:“……”
秦玉:“……”
没人说话,售货员尴尬地将钢笔塞给林雪丽,头也不回地走了,“你们先忙,我回去了。”
“我就说小九那么乖一孩子不会偷东西嘛,果然一场误会。”秦新生讪笑地打圆场。
林雪丽脸上青白交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扬手甩了秦玉一耳光,“教你乱说话,赶紧给人道歉!”
秦玉哇地一声哭起来,扑进秦新生的怀里,“爸爸,妈妈打我!妈妈从没有打过我!我不要妈妈了,我讨厌妈妈!”
秦新生柔声地哄着秦玉,“没事没事,爸爸在呢。”
云小九都惊呆了,这就是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做错了事不知道改正,自个儿还矫情起来了,秦新生不好好说教,就知道顺着她,难怪养得那么讨厌!
“秦泽,我们回家。”这种地方,云小九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儿子,别走呀。”秦新生还想追。
云国明拦住他,不冷不热地提醒道,“秦新生,我求你做个人吧。”
回到云家,云国明将秦新生的事情简单地跟云老太说了说,老太太气不到一处来,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没用的东西,让你带俩孩子买东西,我就片刻不在身边,你就让他们受这么大委屈,要是老婆子我在场,非得把那两母女摁地上给小乖宝和小泽道歉。”
“妈,怎么说秦新生都是小泽他爸,还有那个林雪丽也是他后妈,”云国明往秦泽住的房间看了眼,“以后还有接触,撕破脸皮不太好。”
“接触什么?”云老太好笑地摇着手里的蒲扇,“秦新生那个混账东西早就跟唐敏离婚了,唐敏之前还找过他,他也跟唐敏保证了不会再管小泽的事情。”
“还有这事儿?”云国明连连摇头,“太狠心了点吧?小泽是他亲儿子呀。”
“什么亲儿子?他就没管过小泽,”云老太长叹一口气,“小泽两三岁的时候,他跑去跟林雪丽结婚了,把人扔给秦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秦嫂子走了,小泽差点给刘娟那个黑心肝的打死。”
“他再婚后一直住在隔壁镇上,多近,就算走路也就两三个小时,但他硬是一次没回来,”从叶建珍生完孩子,杂货店都是吴梅帮忙顾着,村民买完东西跟她唠上一会儿,什么消息都有,已经是全村通了,“前两天我就听人说了,秦新生在镇上开了一家面馆,刘娟都去过好几次了,就是没人告诉小泽一声,他们秦家真的一点不心疼小泽。”
“这事儿为什么不早点说?”云老太问。
“说多了,还不是小泽难过,反正他那个爸有没有都一样。”吴梅说。
“我看秦新生日子过得挺好,怎么就那么狠心不管小泽呢?”云国明想不通,虽然他对秦泽有抵触心理,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孩子很优秀,长得好,脾气好,学习又好。
“秦新生跟唐敏那点事,谁说得清楚呢,”云老太不知实情,但直觉站唐敏,“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我就觉得秦新生配不上唐敏,当年秦新生不就是看上唐敏出身,想尽一切法子跟人结婚的吗?那时候要不是唐敏先怀孕,她能看得上秦新生那个软蛋?”
“可不是软蛋吗?以前靠唐敏,现在赖着林雪丽,”吴梅接话,“他们说林雪丽家里有钱得很,镇上那家最大的龙廷饭店老板就是她亲哥,林老爷子还是市里有名的大厨子,往上好几代厨艺都特别好,还有御厨呢。”
“家里那么横,怎么就看上秦新生了?”云老太不解。
“秦新生别的本事没有,忽悠人的本事倒是有一套,”吴梅说,“而且林家的手艺传男不传女,林雪丽想要跟她哥一样开店做生意,就得找个上门女婿跟她爹学东西,这不学了点皮毛就出来开面馆了。”
云老太突然想到什么,问云国明:“他们家味道怎么样?”
先前就听叶建珍有在供销社对街开店的打算,两家不正好就是竞争对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