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这个黑心肝的往槽里放耗子药了,你赶紧把这个圈里的小猪仔挪出去。”云老太急道。
李大嫂一听,脸都吓白了,跳进猪圈将小猪仔抱到旁边的猪圈里,一边干活一边念叨:“大妹子,你这是干嘛呀?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拿耗子药开玩笑。”
“今天她想药死我家的小猪仔,明天就能把老婆子我杀了,”云老太虎着脸,眼色冰冷,“刘娟,我告诉你,今儿个不管谁请求,我一定要把你送去公安局。”
刘娟扑腾跪地上,认错比谁都快,“云婶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话跟警察说去,好好在牢里改造,等还能改过自新了,出来后做个好人。”云老太已经烦透了刘娟,不给她一个大点的教训,她只会变本加厉地闹腾,今天是他们家的小猪仔,明天呢?她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但是家里那么多孩子,尤其是小乖宝……
万一刘娟给小乖宝吃耗子药,云老太光是想了想,就恨不得现在把刘娟掐死。
见死老太婆铁了心地要送她去坐牢,刘娟完全地慌了,死命挣开云老太想跑。
云老太追上去,薅住刘娟的头发。
刘娟顾不得疼,转过身用力推向云老太。
猝不及防,云老太狠狠地甩了出去,一头撞上大石块修建的猪圈。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云老太顺着猪圈缓缓地滑下去,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晕了过去。
很快脑后的血液越流越凶猛,地上已经聚集成了一滩血水。
李大嫂从猪圈里翻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想去将人扶起来,又不敢随意乱动,只得一声一声地喊道:“云婶子!云婶子!云婶子……”
刘娟在李大嫂的惊呼声中回过神,瞳孔涣散,满是恐惧,“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是她自己,自己摔了一跤。”
“大妹子,赶紧喊人呀。”李大嫂刚刚什么都看到,就是刘娟推的云老太才撞到了头,不过现在跟她争辩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云老太送去医院才行。
刘娟慌里慌张地跑出养猪场,却不是喊人,而是躲回了家。
——
云小九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站在手术室外面走廊上的曾卫东他们,每个人脸上神色都极其凝重。
云小九从云国明身上下来,脚下发软,根本站不稳,踉跄几步,差点坐到地上,还好有秦泽拉着她。
“小九,云奶奶不会有事的。”秦泽安慰她。
云小九抬头一瞬,已经是泪眼婆娑,“我,我知道。”
奶不会有事,至少现在不会有事。
原文里面云老太是云小九高中时候才去世的,这些她都记得很清楚,但是……从她穿来这个世界后改变了太多事情。
云家所有人包括叶薇,他们都越过越好。
所以云小九不免也担心云老太会发生跟原先轨迹不一样的变故。
一想到这里,云小九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秦泽将人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道:“小九要相信云奶奶,她那么疼你,你还没有长大,她怎么舍得你。”
云小九昂着哭得通红的小脸,后悔不已,带着自责,“秦泽,我不该丢下奶一个人的,我应该一直一直跟在她身边。”
“好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小人儿在怀里颤得厉害,秦泽心疼得要死,收紧抱住云小九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安全感,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云国明焦急地抓住曾卫东问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撞到脑袋了?”
曾卫东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云国明气得头顶冒青烟,“刘娟那个疯婆娘现在在哪儿?我今天打不死她,以后就跟她姓了。”
“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曾卫东拉住云国明,劝道,“你把人打死了,还不得进去坐牢,家里孩子怎么办?又要留建珍一个人?”
“我……”云国明说不出话来。
“大哥说得对,不管是放耗子药还是打人,刘娟都是犯罪,警察自会处理,你就消停点吧,”叶建珍赤红着双目,对于刘娟的所作所为,她也生气,但分得清孰轻孰重,“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着妈平安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戴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
叶建珍抱起云小九迎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等着医生回答,紧张地屏住呼吸。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有些沉重,“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众人刚要高兴,就听到医生话锋一转,“只是……”
心再次悬到半空。
“只是什么?”叶建珍声音发颤地追问。
“老太太年纪大了,撞的又是脑袋,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云小九怔住了,周遭安静下来,什么声儿都听不到,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感觉不到,只有眼泪默默地涌出来。
她不想哭,真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
“小九,云奶奶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秦泽握住云小九的手试图将人唤醒。
云小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蜷缩成一团躺在病床上,小眉头拧成一团麻,一遍一遍地不停地喊着奶。
陷入梦魇醒不来。
梦里又回到云老太下葬的那一天,云家人将老太太的棺木放入墓穴,云小九跪在地上大哭,突然看到好多好多的血水从棺木里溢出来,一点一点地将她淹没,窒息感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云小九太熟悉秦泽的手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见人醒来,秦泽黯然的眸光蹭地一亮,还有守在旁边的云国明,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小九(女儿)!”
云小九将目光从雪白的天花板上转向秦泽和云国明,愣了一小下,突然想起云老太被撞伤了脑袋,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她翻身坐起来,反手紧紧地抓住秦泽,“秦泽,奶有没有醒?奶有没有醒?”
秦泽没有隐瞒,“还没有醒,不过医生说了,云奶奶情况很稳定。”
云国明连声附和,“小泽说得对,奶肯定能醒过来的,小九不要太担心了。”
云小九知道他们都哄她,“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奶会不会……”
最后一个字,她说不出口,一辈子都不可能说不出口。
“不会,”秦泽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小九不要胡思乱想了,你饿不饿呀?我给你削苹果吃好不好?”
云小九撇着嘴,摇头,“不想吃,我想去看奶。”
“不可以,”云国明也是担心宝贝女儿,“你下午突然晕倒,大家都吓坏了,医生也说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云小九转身过去,扑进云国明的怀里,圈住他的脖子,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爸爸,小九想奶了,真的好想好想……”
云国明立马没辙了,将人小心地抱起来,“好,爸爸带你去看奶。”
云老太病房外面一堆人守着,看到云国明抱着云小九走过来,云林冲到最面前,“妹妹没事了吗?”
“没事了,”云国明问,“你奶醒了没有?”
云林垂下头,“没有。”
他真的好担心奶醒不过来,然后像医生说的那样,变成植物人一直躺床上。
以后再也没人变着花样地收拾他了,云林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云国明将云小九抱进病房,只留下秦泽陪她,其他人都出去外面等着。
云小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云老太,头上缠着很厚的纱布,平时精气神十足的脸上,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像一张雪白的宣纸,连嘴唇都干涸得爆皮。
云小九心疼死了,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云老太的手。
脑子乱哄哄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吧,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
一着急,泪珠儿就往下掉。
秦泽默默地给她擦着眼泪,转移云小九的注意力,“小九,我们先给云奶奶喂点水好不好?”
云小九眨了眨大眼睛,长睫沾上两滴泪珠,“可是奶没有醒,我们怎么喂水?”
秦泽端过柜子上晾好的开水,递给云小九一根棉签,“就这样沾点水喂给云奶奶。”
云小九看了眼云老太干涸的嘴唇,小手用力地抹了抹眼睛,终于有了点精神,“嗯,小九喂奶喝水。”
用棉签沾了水,云小九一边认真地湿润云老太的嘴唇,一边奶声奶气地跟云老太说着话,“奶,小九今天去妈妈店里吃红烧肉了,妈妈知道奶喜欢吃,还说给奶打包一大盘回去,到时候小九一定不跟奶抢,奶就一个人吃好不好?”
云老太:“……”
“妈妈还说下半年送小九去上学,可是小九真的好舍不得离开奶,不过妈妈说得也对,小九早晚都要念书,等小九以后识字了,晚上就可以给奶读故事好不好?”
云老太:“……”
云小九絮絮叨叨地讲了好多话,云老太没有任何反应,明明就躺在她的面前,她却觉得奶离她好远好远。
不过,云小九仍然无比坚信,就像秦泽所说,奶那么疼她,肯定也舍不得她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等奶醒过来,然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的小乖宝。
云小九寸步不离地守着云老太,秦泽寸步不离地守着云小九,其他事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交给云家大人们处理就好了。
刘娟因为故意伤人罪和故意损害私人财物罪,还有上次玉镯子的事情,秦超都交代了,是刘娟教唆他偷的,公安局给来消息,刘娟至少得坐五年大牢。
另外,刘娟在受审中供出林万里,是他年前花钱指使她给云家使绊子,就是想叶建珍分心,没有心思经营她的小饭馆。
林万里得知刘娟被抓,连夜想跑,被小黄毛那几个二流子堵在了火车站。
就算林万里没犯大罪,但这事儿一旦闹大,他以后还有什么脸继续待在镇上做生意。
龙廷饭店算是彻底玩完了。
总归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林驰买了水果来探望云老太,到了病房门口不敢进,毕竟老太太是因为他爸才出的事。
云国明打开水回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林驰,稍稍愣了一下,走上去,“来都来了,快进去吧。”
大人造的孽,孩子是无辜的,这个道理,云国明还是懂。
林驰低垂着头,跟着云国明进了病房。
“林驰哥哥来了。”云小九跟云国明想法一样,甚至更为同情林驰一些,明明是儿子,却被当做了奴隶,不管做什么都得听林万里的安排,就像一只提线木偶。
林驰将水果放到柜子上,脚下一转,对着云国明深鞠一躬,“云叔叔,都是我爸的错,我替他跟您和小九还有云奶奶道歉,对不起。”
“那是你爸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云国明将人扶起来,“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驰哥哥以后什么打算呀?”云小九给林驰搬来椅子。
林驰局促得没敢坐,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我,我还想复读一年,重新考大学。”
少年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云小九第一次见到他没多大差别,不过让人感到高兴的是他勇敢地迈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林驰哥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云小九鼓励林驰,“二哥哥还在南都等着你呢。”
林驰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什么,跟云小九说:“我刚来的时候,正好路过照相馆,看到你们的照片挂在橱窗里,真的好看。”
“照片出来了?”云小九天天守在医院里,一次都没有出去过,扭头问云国明,“爸爸没去拿照片吗?”
“早上就交代小六了,等会儿放学他就拿过来。”云国明往病床上瞥了眼,要不是老妈一直没醒,他早就跑去照相馆蹲着了,就像林驰说得那样,他跟闺女的合照一定很好看。
傍晚时分,云小九从云林那里取到她跟云老太的合照,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看了又看,云国明喊她去食堂吃饭,她硬是没舍得离开。
云国明他们也都看得出来,她想单独跟云老太说会儿话。
毕竟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老太太今晚上要是还不醒,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醒不来了。
云小九不小心偷听到,或许是前几天哭得太凶,以致现在完全哭不出来,只是红着眼睛笑了笑,然后安慰云国明和叶建珍,“小九相信奶一定会醒的。”
病房里只剩下云小九和云老太,她拿着合照趴在床边上,看了看照片上笑呵呵的奶,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奶。
云小九心里好难过。
“奶,你真的不要小九了吗?”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云小九着急地轻轻地摇了摇云老太。
小奶音又沉又哑。
就像云小九刚满月那会儿,因为张国霞给她喝生水,大晚上拉肚子发高烧,靠在云老太怀里哭到嗓子都哑了。
那时候,云老太就跟老天爷发过誓,只要小乖宝好好的没事,她愿意折寿十年。
老太太那么心疼云小九,将人疼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她。
云老太艰难地睁开眼睛,眸底也是一片湿润,她伸手过去摸云小九的脑袋,“小……小乖宝……”
太久没说话,声音比云小九还要哑,像是直接从喉咙溢出来的。
云小九听到云老太的声音,一下抬起头,震惊,高兴,害怕……
万一是做梦怎么办?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