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没教养的姑娘,她还真的没脾气惯着。
“咕咚……”
正在品着糕点的映真才发现是对面姚姑娘肚子里传出来的,那姚姑娘脸一红,跟染了上等的胭脂似的,映真这下没跟她置气,而是把糕点推给她,“这是山药糕,不甜腻,对胃也挺好,你能多吃点。”
这姚姑娘吃的很快,几乎一口一个,但是并不显得狼吞虎咽,一看就是规矩刻到骨子里的人。
一下一碟山药糕就吃的精光,映真又道:“我还有些玫瑰糕,你吃不吃?”这玫瑰糕还是宫里常吃的,只有清河县主陪嫁的人才会做。
熟料这姚姑娘又摇头:“不吃,太甜了。”
这么一听,看来这位姚姑娘曾经吃过啊,想来钟老太太对她倒是真心不错。
“有肉饼么?”
肉饼?映真摇头:“现在没有,肉饼一冷就容易腻,不太好。”
看姚姑娘有些失望,映真又道:“有鲜肉月饼你吃吗?”她爱吃月饼,尤其是鲜肉或者榨菜月饼都是她最喜欢的,故而时常带着。
姚姑娘歪着头:“还有鲜肉月饼呢?”
提起吃的,映真就滔滔不绝说起来,“自己喜欢吃,所以让人瞎琢磨的,但我听说南边也是有的,我娘疼我,所以,但凡我喜欢吃的,就会让人做出来。”
她说着又把月饼递给姚姑娘,她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的,跟小仓鼠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嘴短,姚姑娘态度和语气温和了不少。
映真也不是难相处的人,她见姚姑娘为人孤僻沉默,不大喜欢说话,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直接睡觉,或者拿些书随便看看。
行了五六天左右,马车忽然停了,苏质特意过来说了一声,“妹妹,废太子过世了,现在京城城门全都关着了,咱们家怕是进不去,在路上的功夫就会长一点。”
苏质现在都跟在亲爹身边,和以前那个跟在长房屁股后面的时候完全不同,他也不蠢,知道他爹是真的为他好,在培养他,所以对爹的命令是甘之如饴。
映真算了算时候,记得前世好像确实是这个时候废太子死的,也正是因为废太子过世,所以夺嫡摆在了台面上。
她心里有个谱,见姚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主动安慰她道:“姚姑娘,你不必担心,现在堵在路上的车马很多,但是慢慢行,等咱们到了京城就没事了。”
“嗯。”
晚上,清河县主差薛妈妈拿了炭盆过来,素馨端了饭过来,映月和林菀一起过来她这里吃饭,林菀对姚姑娘极热情,她接近钟老太太接近不了,只好另辟蹊径,这些日子她发现钟老太太对这个侄孙女非常关心,故而她也找机会接近。
“姚妹妹,你瞧这个琵琶大虾就挺好吃的,你尝尝吧。”林菀亲自跟她夹菜。
姚姑娘不大搭理,眼见林菀越来越热情,这姚姑娘瞥了她一眼:“能不能别烦我?”
这下林菀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映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还是映真打了圆场,“林表姐,姚姑娘她素来不喜同旁人多言,并非针对你。”
她一说完,却见姚姑娘直接从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过去,映真有些尴尬,一直到映月和林菀回去,她才问姚姑娘:“方才你怎么那样啊?她也就热情一点。”
却听那姚姑娘冷笑:“你这位表姐怕是想嫁给钟珲续弦,她这是想利用我,你还是长点心吧。”
却听映真淡笑一声:“既然你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她处境尴尬,想为自己挣一条路,只要不妨碍旁人,你就当不知道呗。”
“难道你同我坐一起也是那么想的?”
映真瞬间摆手:“我是不会做继室的,你放心好了。”她不管林菀怎么做,她可是要跟钟家的亲戚表态,她对钟珲本人没意见,纯粹不想做继室。
见她避如蛇蝎的样子,那姚姑娘仿佛认可似的点头,“钟珲年纪和你爹一样,是不合适。”
“你倒是直呼起他的大名来了,姚姑娘你在我跟前可以这么说,但是在外面别人若是听到了,肯定会说你不知礼的。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日后又要在那府上住着,可不要太率性了。”
姚姑娘倒是神色莫名,说了一句“知道了”。
映真心想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虽说钟老太太疼她,可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好的,她好心道:“我并非是指责你,只是咱们都是女儿家,身为女子原本就不容易,咱们更得留心些才好。”
“谢谢你。”
她看到姚姑娘面带笑容,心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姚姑娘笑呢!这可真好看。
二人正说着话,又听到熟悉的口哨声,映真笑容满面的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二哥,映真嘻嘻笑道:“二哥。”
苏瑾和妹妹也几乎没有怎么分开过,他还偷偷的想着妹妹呢,映真心里当然知道,但是她也知道,男孩子多羞于表达,所以映真会主动表达。
“二哥,这几天如何了?你要是骑马骑累了,就进去马车里睡觉,你还在长身体呢。还有啊,我听薛妈妈说做了琵琶大虾,你吃了可不能再吃酒,小心你脸上长疹子。”
苏瑾受用的很,“好,妹妹这里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个炭盆?”
“不必了,这里暖和的紧。”
……
一直到队伍重新走动,苏瑾才打马回去,映真转过头见姚姑娘看着她,这姚姑娘道:“你们家倒是和睦,就是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
这姑娘也太尖锐了,映真看着她道:“这世上的人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都是互相的,不是说有血缘就一定好,也并非是没血缘就一定不好,总之都要看双方的心。”
“真的吗?”姚姑娘喃喃。
映真笑道:“那是自然——”话说到一半,小腹一涌,完蛋了,她的小日子来了。
她求助似的看着比她高的姚姑娘:“你有没有陈妈妈?”她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因为早就忘记了。
只见姚姑娘疑惑的摇头,“陈妈妈是什么?”
映真急道:“就是月事带啊?”
可我一个男子怎么会知道嘛!
第11章 终身不婚 终身不婚
来月事标志着她从一个女孩成长到女人,清河县主亲自过来,仔细教她穿月事带,又让人端了红糖水过来,跟众星捧月一般,老夫人周氏也派木槿过来送了些甜食,映月难免嫉妒不已,好在赵姨娘稳的住。
“二姑娘,您要去恭喜三姑娘,待妹妹好些才是,可不能这般。”
映月嘟嘴:“您瞧她,不过是来个月事,就这般兴师动众的,连那位姚姑娘都被赶到和映兰一处了,女儿以前来月事的时候,可没这般。”她来月事的时候只不过她娘吩咐厨房做了些好吃的。
尽管她说的是实情,但赵姨娘依旧道:“二姑娘,三姑娘是主母的女儿,自然比姑娘受宠些,但是姨娘曾经跟姑娘说过,姑娘表现的大度些,到时候婚事上主母也会更为姑娘操心几分。”
映月也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不服气。
再者说映兰平白得到和姚姑娘一辆马车的机会,她也不傻,早前看到林菀那个样子,心里便清楚林菀的心事,也知道姚姑娘的分量,她只想结个善缘,不管这个姚姑娘如何冷若冰霜的,她都和善以待。
映真则和清河县主一道,能够离开那个姚姑娘,和自己娘亲坐在一起,她是极高兴的,不过偶尔也觉得姚姑娘可怜,她还和清河县主道:“她比我高了不少,却连小日子都不知道,怕是家里人也没教导这个。”
“我听说她爹死了,她娘也生了大病,所以无人看管,大抵如此,所以钟老太太才格外心疼她,不过你放心,你祖母说兰姐儿是个极为妥当的,把她和兰姐儿放在一处,你就放心吧。”
“嗯。”到底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映真并未放在心上。
重生以来,她只想在爹娘身边过过快活日子。
过了通州,再到京城就很近了,还好她们去的时候,废太子过世的丧礼已经告一段落了,只是守卫森严,森严到,他们这样的人家也要被查探。
“废太子是在豫章郡被白莲教余孽害的,这些余孽也进入京中,如今进城之人,人人都要查。”骑着马的首领同苏润道,丝毫不把苏润放在眼中。
苏润拱手:“旁的也就罢了,只是我们后面跟着女眷,这可不成。”
到底是侯府,这些人仔细瞧了瞧,男眷中仔细勘察了一二确实没有,说了一句“得罪”便继续查下一家了。
映真歪着头道:“我怎么觉着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呀?”
对于清河县主而言,废太子已经是失势了的人,她更关心的是自家夫君何时能真正落实世子之位,其余的事情,她也关心不了。
想到这里,她又让薛妈妈送了不少礼给钟老太太连带着那位姚姑娘也送了不少,只听说这位姚姑娘病情严重,钟老太太已经先行让人送她去见大夫了。
映真不免唏嘘几句,但随即又被圣旨带来的喜悦给冲散了,圣旨上已经同意封苏润为平章侯之世子,说起来倒是比前世提前了一年。
前世过年因为老夫人和苏质同苏润吵,之后老夫人又病了一场,不巧走漏了消息说是苏润不孝顺,气的其母卧床,世子之位差点旁落,紧接着是宁远郡主出来说帮忙斡旋,这样苏润才答应了不少条件,也因为如此,她们是一年后才入住侯府的。
她作为世子的嫡长女,如愿住进了前世被鸠占鹊巢的摘月楼,映真带着下人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院子。
“把这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放在书桌上,这盏玻璃风灯挂在床边……”
杜鹃刚从清河县主处回来,她笑道:“小姐,咱们二夫人可高兴了,听说连南安郡王府都派人送了礼过来,以往他们府上哪里看的上咱们。”
南安郡王府是清河县主的娘家,只因清河县主出嫁之后,生母王侧妃过世,府上嫡母原来就待她们母子原本就如眼中钉一般,王侧妃先时受宠还好,她一死,府上就没有再管她了。
“这倒是,又快过年了,总是要走动的。”
晚膳是在老夫人处用的,映兰正替老夫人斟茶,她永远这么随分从时,但是也过于随分从时了,三婶刘氏也来的很快,她眼圈微红,似乎哭过一场,身畔的苏映湄也气冲冲的样子。
映月凑到她耳畔道:“三叔和三婶肯定吵架了,应该又是为了吴姨娘吵的。”听起来她的声音还有些幸灾乐祸。
家中的人都不大喜欢刘氏,她是武将之家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偏偏连家也管不好,表面功夫也不做,家下分的东西,她总克扣。
“三婶对吴姨娘也太克扣了,一个姨娘穿的还不如一个粗使丫头,对怀哥儿也不好,怀哥儿要买书她都不给银钱。”
原来如此,难怪前世苏怀中了进士之后,死都不愿意给刘氏请封诰命。
其实前世她并不喜欢映月,因觉得赵姨娘内里藏奸,同映月淡淡的,这一世她表面功夫做得足,映月虽然时不时嫉妒一番,但也喜欢找她说话,也许在她看来,她们都是二房的人,是同一国的。
映月毕竟在平章侯府住的久,知道的多。
“娘来了。”
映真看到门口清河县主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清河县主道:“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娘还没问你,换了地方睡的如何?”
“有地龙,睡的不错。”
又见清河县主顿了一下,还是道:“姚姑娘去了,钟老太太那边递了信过来,可怜她还未及笄。”
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转眼间就去了,映真有些难过,也难怪她前世压根都没听过姚姑娘这个人,明明是那般的相貌,让人见之难忘。
众人方才还在想其他的事情,听闻姚姑娘的事情之后,都有些沉闷。
好在过年总是快乐的,清河县主头一次作为世子夫人协助老夫人办事,忙的脚不沾地,同时她又把女儿拉着,映真马上就周岁十一岁,虚岁十三岁了,年纪不小了,也该学些管家的事情。
清河县主倒也会做人,让侯府的姑娘们连带表姑娘们也一齐来帮忙管家,学些眉眼高低,刘氏拉着清河县主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要她多照顾些自己的女儿。
这清河县主听的不耐烦了,“三弟妹,我知晓的。”
苏映湄也牢牢跟在苏映真身边,她看着母亲那幅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由得同映真道:“三姐,你别嫌我娘话多,她总是想我能够出头,日后我哥哥能有个靠山。”
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知道爱面子了,尤其是清河县主并非是笑面虎类型,不耐烦已经摆到脸上了。
映真能够理解,但是并不赞同,家里男人不争气,全靠女人也是没用的,有多余的功夫还不如让苏瑜好好读书或者习武呢!
她正欲说几句话,又听外面喜道:“老太太,郡王妃来了。”
这个郡王妃指的便是老侯爷的长女苏华章,现在是东平郡王妃,老夫人周氏有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才镇定下来。
东平郡王妃今年四十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看起来有几分贵气。
她一进来,大家纷纷行礼,苏华章淡淡的道:“都起来吧,我回来是因为有一桩事情要同大家讲。”
清河县主沉吟了一下:“不知是何事?劳动大姐专门回来说。”
平常人回娘家,最多提前打发人回来说一声,郡王妃回娘家可是要全副仪仗,要讲许多规矩,她这样想必是有急事。
其他人不解,映真却很清楚,郡王妃是想提早为娘家侄女们订下六皇子妃的位置,因为她早已站队站在孟家了。
开元帝一共八子,嫡长子是元后所出,元后死的早,皇上钟爱原配,对原配留下来的儿子早早就封了太子,太子少年时十分聪明,文武双全,可谓是群臣楷模,皇帝对太子宠爱异常,但凡坐卧都要一一报给他,甚至连娶妻了十多年,妻妾都不同太子住在一处,管束十分严格。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年纪渐长,也开始不受控制了,底下的兄弟们咬的又紧,太子在开元七年的时候犯了一桩大错,导致被废,最后囚禁在豫章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