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简直想从她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别墅内部的防护系统与庭院里的是两套系统,伊泽要破译,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能拿到具体信息,就可以加快速度。艾贝理所当然又把奥特当成了“人体探测仪”,将他踢到前面探路。
别墅内的机关相比庭院里又升了级,且等级一跃横跨数级,没有花哨的物理进攻,只是走廊两边的挂画上有白光扫射,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它会从人体内部的细胞组织开始破坏,稍有不慎,只要走过这短短一段路就能被身体内部造反的细胞彻底杀死。
这是伊泽在扫描奥特的体内数据变化后得出的结论。
他十分佩服奥特强大的精神力量,或者说意志力,他这具少年人的身体明显不足以让他支撑到现在,之所以他还能多次爆发,及时避开伤害,想必和他现实中发达的脑部神经网络有关,他很可能专门进行过这样的锻炼。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他在虚拟世界中比大部分参赛选手都占有优势了。
而比奥特更强的显然还有另一个人。
伊泽看向艾贝。她比奥特要自在多了,口中塞着棒棒糖——是从玄关的雕花琉璃碗中拿的,显然是主人家为了家中的小男孩所准备的。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是进庭院之前,忽然从门外竖立的邮箱桶中取出,似乎是用来打发时间。
“怎么了?”她察觉到了伊泽的视线。
“……没。”
他恍惚间以为这是一趟小学生春游之旅。
艾贝倒不像伊泽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她毕竟还负担着不能让奥特死亡的重任,同时留心屋中是否还有别的机关。当然,她大部分时间都放任奥特自己“闯关”,只在他精疲力竭又进退维谷,险些自动撞上密集扫来的白光,被彻底判定出局的时候,捞了他一把。
奥特咬牙切齿,阴森地笑,犹如掐住了她的弱点,“还不是不敢让我死。”
伊泽:“你别听他激将!”他生怕艾贝一时不高兴,真的杀了奥特。老实说,他觉得她做得出来。
“不是哦,是坏了就不能用
了。”
艾贝像是完全没考虑过“要杀死他”这个问题,声音几乎与伊泽的同时响起。
伊泽松了口气,奥特的表情却更狰狞了。
艾贝猝不及防往奥特嘴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小声关怀他:“甜吗?少说话,节省一下体力。”--
“……”伊泽感受到了一种温柔的残酷,如果他是奥特,现在神经大概如同被锯子来回拉锯,已经被艾贝逼疯了。他看着奥特
在棋局世界里小少年一样只到他腰部的身高,不由感叹:“这样对一个小孩子,总觉得于心不忍。”
艾贝一直没有被奥特的外表迷惑,不知是不是和她现实中看上去也很娇小有关。
不过他也知道奥特的能力,如果不强行压制,很可能遭到反噬,只是感慨人容易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罢了。
艾贝问:“会杀人的小孩吗?”
“也是,小孩子可不会杀人。”他笑着说,却发现艾贝的神情不以为然,顿了下,“你见过杀人的孩子?”
“见过哦。”她不知想到什么,语气像在回忆,“见过很多。”
但说出这句后,她就没有再说话了。伊泽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像城市上空的迷雾,又像角落里的灰一样,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散,却又挥之不去。
他一句“真的吗”到了嘴边,却问不出来,就好像这不是一个简单能回答的问题。
别墅里静悄悄地,如同没有人居住,不知是家主人出了门,还是听到了警报声张网以待。他们慢慢靠近了三楼的主卧室,根据伊泽的分析和利克透露出的信息,奥德里奇·哈里斯就住在这里。而在他们靠近地图上的主卧,打开它的房门时,听到了哗哗的冲澡声,激昂的交响乐冲破了樊笼,命运感十足的音浪冲刷着他们的耳膜。
房间里,通讯器不断闪烁着红光,给出了有人入侵住宅的警告,却无人注意。
几人对看一眼。
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和陷阱有什么区别?
范妮狐疑地看了奥特一眼,担心是蓝方的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奥特连发出冷哼声都不屑。
就在他们踌躇不前时,艾贝率先进了卧室,伊泽伸手拦都没来得及。幸好卧室内没有任何机关,她没有遭到任何攻击,一直走到衣柜前才停了下来。
她站在衣柜前不动,表情似乎在思考。
“想干吗?”跟随而来的伊泽做了个口型问她。
艾贝伸手打开了衣柜。
*
浴室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房间里归于平静。
一个男人穿着浴袍从里面走出,他先去倒了杯温水喝,然后他发现了床尾的通讯器在闪。当他走向通讯器,经过衣柜之时,突然,衣柜打开了浅浅的一条缝隙——
有一只白皙娇嫩的手从里面伸出,寒光一闪,猝然抹上了他的脖子。
他倒在了地上,一切都像是结束了。
但棋局还在运转。
房间里依然悄然无声。
伊泽从藏身处走出,就确定地说:“还活着。”还能察觉到富商的呼吸声。--
他将人翻转过来。这是一个有点白胖的男人,抬头纹很浅,法令纹却有点深,似乎常常会笑。b经商的人大都为人和气,有这样一张脸不出奇。b此刻,他眼神惊恐地望着他们这些闯入者,想发出声音,却因为喉管被割破,只发出了短促地气音,“啊。”
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奥特和艾贝藏在同一间衣柜,艾贝出来时,顺便将奥特那边的柜门也打开了。少年冷漠地挨靠在柜壁上,半屈起一条腿,手搭在上面,从表情里解读不出半分信息。
范妮皱眉:“我说了,不是照着提示的场景去杀就可以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试了之后呢?”
艾贝偏头观察了一下首富:“确实没什么用。但至少他没有猜到我会用这种方式杀他,对吧?”
“……”
范妮快被她气死了。
眼见奥德里奇死不了,艾贝将他提溜起来,拎着他的脖子,像给公鸡放血一般又往他的脖子里割下了深深地一道口子,血流得却很慢,如同被油脂堵住了,只落下几滴混着黄色油脂的血水来。
范妮看得差点吐出来。
“没有击破防御层,血太厚了。”
伊泽在简短地观察后,给出了较为形象的游戏名词解释。否则实在不能说明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为什么会没有失血而死。
从一开始,伊泽就提到过pc棋内部的数据原理,如同全息网络游戏的加点分配,富商如果是选手,那么显然他的攻击能力没有加多少,但物理防御点到了最高。
怪不得奥特这么镇定,完全不怕他们强杀,除了基础的别墅机关,连最简单的防御都没有做。
“这就是特殊武器的意义!我早就说了,没有特殊武器,你杀不了他。我承认你杀人很厉害,但这不是简单的武力值高就能达成的任务,现在怎么办,就靠一滴滴给他放血吗?”
范妮眼看着变得烦躁起来,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语气也不太好。
她看上去像是非常为红方的胜利感到烦恼,实际上,无论是抢夺镜头的踱步动作,还是她说话的内容,都明显在提醒着观众,“富商”是她推算出来的目标人物,并且她早一步就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
而无法达成胜利的武器,是被艾贝提早消耗掉了。
艾贝放开了奥德里奇的脖子,抬眼问她:“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这一回合的主执棋手?”她的手在虚空中一划,就像打开了主执棋手的界面。而那里所拥有的权限,范妮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可以毫无负担地给别人用,但绝不想感受那项权限带来的体验。
恐惧油然而生,她猛地后退了一步。
艾贝一路都在笑,让人觉得像个可爱的来春游的小姑娘,眼下眼神骤然变化,平静无波,令人无端感到汗毛颤栗。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安静地等。”她问,“可以吗?”
范妮按住了颈边的寒意,不敢开口,只是“安静”地低头点了两下。
就在这时,被塞进衣柜后就没人注意的奥特发出了一声低笑。--
他的嘴裂开,嘴角因为皮肉撕裂,令笑容弧度变得更大,有一丝叫人心慌的诡异感:“你在等什么?那只兔子吗?”
“不好意思,这颗棋子,是我先拿到了。”
第100章 杀死执政官(十七)
奥特的话音落下,如重物砸在地上碎裂开来,房间里有一刹那的安静。
“是指你那位搭档兔子?他怎么了?”伊泽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兔子大概就是游乐园的那位兔子先生,对方确实很诡异。
范妮没说话,但锁紧不放的眉头似乎也在想奥特这句话的意义。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艾贝一只手拍在奥特的脸上,将他的脸挡了回去:“笑得太难看了。”
“……”
奥特脸上渗人的笑不变,哪怕他撕扯开来的嘴角,教人看得牙筋发酸。她的手拿开以后,他的视线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凭其他两个蠢货,连你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想让他们两个帮你解决问题吧?”
“原来你在这里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哦?”艾贝问他。
他的眼神傲然,轻轻一扫她,就像在说“当然了”。
“那你现在应该已经后悔了吧。”
“……”
奥特想起一路来的经历,张狂的表情终于收敛了三分。他嘶哑的声调里不免带上了火气,执着地盯着她:“喂,你别逃啊。没了这颗棋,你想做的事就做不成了吧?”
“我想做的事,我想做什么事?”
艾贝慢慢地将这句问话吐出口,发现了他眼神里细微的变化,她笑了,“原来你也不知道。”
“……”
“倒是你。你说掌握了兔子先生这颗棋,究竟是说你一开始就将他招揽到了阵营里,还是现在呢?不会是一开始,因为执政官a,哦,就是我们给你那位队友标记的称呼,你的是执政官b哦。我在酒吧见到他的时候,他和兔子先生有过一次对视,他显然不认识他。从当时他的神情来看,也许还在直播间与观众腹诽,因为兔子先生的眼神实在太火热了。这位执政官a先生,看来不知道兔子先生就是他的任务目标呢。”
奥特的眼神微变。
因为她提到了“任务目标”。
“从后来的结果——也就是执政官a先生并非真正的执政官来看,酒吧像是一个陷阱,诱导我们攻击方的人去找到你们,确认‘眼睛手术’的信息,但其实,他真正要做的事是找到一个人。找到一个,能够左右你们布局的人。”
伊泽有些费解:“左右他们布局的人?”
“嗯,我们会下意识地遵循攻击方的思维,哪怕是防守方的观众也一样,想的都是怎么破解他们布下的局。可是我记得你说过,防守方除了被动等待攻击方的破解,也有能够结束棋局的条件,只是需要多个回合的时间,多个回合……大家渐渐就把它忘了,你忘了,他们也忘了,但防守方的人可不会忘。”
“你也没忘……”伊泽忍不住说。
艾贝眨眼,“我不会玩这个游戏,当然什么线索都要认真记清楚了。”好像全凭自己的勤恳努力在破解棋
局一般。
观众这才恍然间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玩plot&chess。
从上一个回合开始,几乎没人在称呼她为“小主播”,倒是涌出了许多人称呼她为“那个武力值高得变态的主播”。
“所以那位兔子先生就是那个左右他们棋局的人?”伊泽听得越来越糊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能怎么左右?”
“那就要把几个信息都连起来了。市政厅、武器研究院、富商,还有上帝的使者,把这几个名词列在一起,如果让你写一个故事,你会写出什么?”--
伊泽的脑子里仿佛有灵光一闪而过,只是闪得太快,全然没机会抓住。
“很简单哦,不要想的太复杂,普通人的思路就是贪污**、官商勾结、和平与战争。他们其实在背景布局上没有什么新意的。故事想好以后,线索信息会帮你验证你所想到的故事的正确性,你再去找他们计划中的漏洞,也就不难了。”她说完之后,看着还在头痛的伊泽,想了想道,“伊伊你真的理解不了的话也没有关系。”
伊泽:那个宠物一样的叫法果然不是错觉。
但他理解了艾贝的思路与做法。她和范妮不一样,范妮是从每一个细节线索中去推测背后的深意,就像揪住每一根毛线的头,直到发现它是断开的线,又或者它确实连接着那个谜团,再将正确地信息拼凑到一起。但这样做耗费时间,也容易被敌方故意扔出的错误信息所误导。而艾贝一开始就转换了自己的视角,通过简单的关键词,以蓝方的角度去模拟棋盘布置,再通过棋子变化更改棋局模板。这样做对大局看得更加清晰,也易于找到棋盘中的内在联系。
话虽如此,还是那句话,要做到实在太难了。
艾贝的解释很任性,想到哪里就拐到哪里,乍一听很混乱,仔细将线抽出来,就会发现她对所有事物可怕的清晰认知。
“我还要谢谢你呢。”艾贝侧过头,望着从刚刚起就仿佛在想事情的奥特,她笑得甜甜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信息。你是把他抓起来了吧,但你为什么要抓他呢?所以他真的是蓝方最关键的那一步棋呀。”
“哈。”奥特下颚微扬,狂妄依旧:“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他现在在我手上,无论你需要他做什么都已经失败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