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找间房子进去看看?”西蒙斯没看出月亮上有什么线索,干脆放弃,诚挚地邀请她一起探索其他区域。
艾贝收回思绪,同意了。
这里十分古怪,在初步探索时期,两个人在一起确实比一个人更好。
每间房子的大门都没有上锁,两人轻轻松松就能推门进去。但房间里依旧没有人声,没有居民也没有选手,主卧的床上会出现房间小主人的玩具,玩具熊、洋娃娃或者小汽车等等,却不见应该睡在房间里的人。
每个主卧的房门外面都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Sleeping”,将牌子翻过来却不是对应的“(醒来)”,而是“Broken(破碎)”,平白让人觉得后背发冷。
西蒙斯房间里翻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欧式漆白的书桌上放着作业本,抽屉里放着和文具,床上有一只戴眼镜的小熊玩偶,床头柜上则摆着同款小熊灯罩,下面是闹铃,他趴在地毯上往床底看,空无一物。房间里最突兀的就是那座猫爬架了,可他绕了一圈,发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猫爬架。
地板上映着窗格的倒影,和冷冷月色。
待得时间越长,他越觉得身上发冷。他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寒毛,问艾贝:“大佬,你说这里是不是没有物资?”这还不如前面的第一关呢,至少一开始就出现了武器,只是抓不到而已。
他头回觉得小孩子的房间这么渗人。
谁知他的话落下来,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
窗台书桌前的作业本陡然立起来,像活了一样,飞到了两人面前。它如有大风吹着,自动噼里啪啦地狂翻了一会儿纸页,停在了其中一页。
“请批改扎克今天的作业本,并在空白的地方打下总分。”
它奶声奶气地说道。
西蒙斯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支红笔。
第110章 半决赛:贪玩岛(九)
“等等……什么批改作业?”西蒙斯情急之下只顾得上问这一句。
作业本才不回答他的话呢, 啪嗒啪嗒地轻扇着柔软的纸张,晃得西蒙斯眼花,连上面的题目都险些看不清。他斗胆伸手把纸摁住, 才看见了上面的第一题:1+1=2。
作业本:“正确请打√,错误请打×。”
“这当然是对的。”
作业本:“请用笔批改作业,用嘴批改无效。”
“……”
真的要下笔打勾, 西蒙斯又有些犹豫, 眼前的场景太过古怪, 这些题目真的像明面上这么简单吗?
他不自觉地看向艾贝,用眼神向她求助。好在虽然看上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 但这里没有“考场纪律”, 作业本对他场外求助的行为无动于衷。
说来也奇怪, 分明他和大佬都站在这个房间里, 为什么只有他需要经受这种“酷刑”?
艾贝刚刚已经试着拽了下房门, 在进入“批改作业时间”之后, 房门就开不了了。只能在这里完成任务。
她用指头戳了一下作业本,见它怕痒似的向后躲, 觉得有点有趣。
她挠小猫似的挠了挠它, 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刚刚检查过那张书桌,里面有没有其他的作业本、试卷或者草稿纸?”
试卷?
他确实在书桌里找到了房间主人的试卷……
西蒙斯恍然大悟, 考试题大部分都是从作业本上来的, 反之亦然, 作业本上的题都是为考试卷做准备, 那么两边的题目说不定可以相互印证。他连忙将抽屉里的试卷取出, 快速翻查起来。
数学卷那一页,果然有“1+1=?”的题,稚嫩的铅笔字写着“2”, 后面有一个红勾,表明正确。
他返回作业本前,在第一题上打了勾。
第二题:什么球离你最近?回答:脚下踩的这颗星球。
艾贝:“不是眼球吗?”
星球很近,但眼球是负距离,确实更像正确答案。
正刻苦翻试卷的西蒙斯一顿,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听从大佬的答案,但他又翻过一页,试卷上已经出现了这道题,作业本上的答案是正确的。
那边作业本左扭右扭,页角往前伸,像探头探脑地小动物,看着西蒙斯打上去的红勾,嘻嘻地笑。
这让西蒙斯不禁想起了第一关的那颗球,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到自己的批改到底是不是正确的。然而他放慢的动作让作业本很不满意,立刻道:“请不要走神,时间限制10分钟,已经过去5分钟啦。”
艾贝问:“时间到了还没完成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就是需要重新批改哦。”
这一页有十道题,一分钟一道题,题目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哪怕西蒙斯听了之后加快脚步,也根本来不及。他查到第七题的时候,作业本已经开始喊:“倒数5秒。”
西蒙斯急出一身汗:“喂,等等……!”
“5。”
“4。”
“笨蛋!”
“1。”
“好,重来。请重新批改试卷。”
西蒙斯被一本作业本惹得心浮气躁,发火道:“不是倒数5秒,3和2呢?!”
“笨-蛋,2秒。”它拖长了奶音又骂了一次。
“……”
此时,作业本上西蒙斯打下的四个红×突然脱离了纸张,如离弦地箭镞,冷不丁地扎进他的手臂、大腿、腰腹和后背,西蒙斯毫无准备,一瞬间疼得冷汗直流。
他抬起手臂一看,红色的交叉符号成为了一道鲜红的伤疤,烙在了他的皮肤上。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生命值必定降低了。
该死的游戏!
而作业本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它噼里啪啦地翻着页,一边开骂:“蠢死了蠢死了!”
痛感让西蒙斯冷静了一些,没有用语言反击回去。
眼看着它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的题目面目全非,完全不是他之前已经找过的那些题。
他猛地想起什么,皱眉道:“不对,不是说是扎克今天写的作业?这也能换吗?”
作业本理直气壮地说:“当然可以了!扎克今天写了很多很多作业,足够你改的……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哼!”
“行。”他气笑道,“再来!”
艾贝见他怒气上头,将原来已经发现的一些信息收了回去,恰好,她也可以再验证一次。
这一次西蒙斯加快了速度,查证了八道题,在倒数计时的时候还随手瞎蒙了最后两题,一个√一个×,还按照每题十分的分值,写上了总分60分。可惜命运没有眷顾他。
“很遗憾。”作业本怒气冲冲地说,“重来!”
流血的伤口再次以诡异的方式在他身上出现。
西蒙斯脸色发白,体会到了隐藏血值降低的虚弱,却也只能咬着牙,“重来就重来!”而在身体负伤的情况下,他的状态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差。他现在知道进入这个小镇的人都是怎么消失的了,可能根本没有碰到其他选手,就被这些游戏里的“关卡”耗死了。
艾贝拦住了他,看着作业本问:“我想知道,我们所扮演的角色是谁?老师,还是家长?”
作业本出人意料地静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西蒙斯敏锐地察觉艾贝已经发现了关键的问题,立刻精神一震,对“作业本”严刑逼供,“对啊,我们是谁?能改小孩子的作业,我们应该扮演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角色。”
作业本犹豫了一下,探角说:“反正我是不可能回答的。”
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些信息。
“嗯,那我来帮他批改可以吗?”
“可以哦,这个没有规则限制。”
艾贝从西蒙斯手里接过了红笔。
它似乎对艾贝挺有好感,再次翻页的速度刻意地变得缓慢,至少比刚才要慢,以至于西蒙斯隐约看见有些页面上有小孩子的随手涂鸦,但只是一闪而过,在他没看清的时候就翻到了下一页,最终它停了下来,上面竟有一道重复的题目。
西蒙斯顿时多了点信心,“我替你查答案?我已经找得很熟练了。”
要说在这样伤上加伤的情况下,能破局的唯一关键就是他对翻过的题目和它的前后左右都有了印象,能加速查找时间。有这样的优势,他当然不会任艾贝沦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
艾贝对他摇了摇头,在他还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时,她已经握着笔,在第一道题上划了×。然后一连向下打了三个×,杀得西蒙斯措手不及。
眼看艾贝还要再打一个×,西蒙斯猛地惊觉,“不对,这题的答案是正确的。”
第五题就是他曾经遇到过的题目,他记得当时大佬还回了一句,说答案是“眼球”。细细一想,这题的答案确实多种多样,可是游戏里给出的答案只有那一个,怎么想这题也不可能是错的。
他想去按住艾贝打分的手,至少要让她想清楚了再写。偏偏作业本看穿了他的意图,大声喝止:“场外人不要干扰啦。”
他慢了一步,只能看着艾贝继续随心所欲地发挥。
在这样的批改效率下,艾贝甚至用时没有超过一分钟,只在当中一道数学题上停顿了一下,打下了√。
总分也不必算,只有一道题对,自然只有10分。
西蒙斯的面色分外严峻,从他刚刚的经历就能察觉到,作业本上的红×越多,在游戏不能通关的情况下,他身上出现的伤口就会越多。所有打在试卷上的错误符号,都会如实刻入人的血肉里。
他不知道艾贝在生命值已经降低的情况下,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多的伤口。
别的不说,他不觉得在她被淘汰出局的情况下,他能顺利走过这个小镇。
就在他提心吊胆,神经紧绷的时刻,艾贝忽然提笔,在打总分的黑色下划线上画下一竖,又转了转手腕,画上了两个0。
她打了100分。
红彤彤的100分,在满纸红叉的情况下,分外令人惊愕。
“……你多打了个0?”
问是这么问,西蒙斯还是不敢相信她会手误。
“没有哦。”艾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就是打的100分。”
木已成舟。
西蒙斯的目光不太确定地落到了作业本身上,却见刚刚对着他分外暴躁的作业本,此时却忽然用纸张的右角遮住了,像是被人亲吻了额头害羞了似的,还发出嘿嘿的窃笑声。
鲜红的100分则从纸张中脱离出来,在空中跳起了踢踏舞,还自己为自己撒了把闪闪的彩带,如同庆祝胜利。而题目上的红×,突然旋转起来,从红色的×变成了红色的+,紧跟着一个个白色药箱顶着这些红十字,穿纸而过,接受吸引力法则全都扑通扑通掉到了地上。
“恭喜你,通过啦!”
西蒙斯去捡起那一个个小药箱,数了数,一共九个。他看向艾贝,仍然有些糊涂,“这就通关了?”
大佬干了什么?
难道批改作业的秘诀是随心所欲吗?!
艾贝从他手里接了一个药箱打开,里面放着一卷绷带、一支补血剂,她随手裹了下绷带,又将铁锈味的补血剂当饮料,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顺便给西蒙斯作说明:“你批改作业本的时候,觉得奇怪吗?”
“是有一点奇怪……”
整个场景都很他妈的诡异,哪里只有一点奇怪!
偏偏艾贝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下,还能给他分析这场荒谬游戏里的逻辑。
她的声音偏细偏小,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藏住,却让西蒙斯全神贯注、竖耳倾听。
“一般情况下,作业本在批改之后需要统计分数吗?这很少见。在试卷上打分更常见。那么其实这个场景里,把作业本当作寻找答案的题库,试卷成为批改目标,应该更加合理,对不对?”
“确实。”西蒙斯投入她的逻辑思维里,终于发现了违和的地方,点了点头。游戏来得很突然,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些细节上的违和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可游戏没有按最合理的方式设置,说明当中也许有一些问题。再说批改题目的人,我们既然有批改扎克作业的资格,那么在其中扮演的不是TA的老师,就是家长的角色。”
这个问题她在游戏中就曾提出过,西蒙斯当时虽然也跟着她一起质问作业本,但实际上,他想不明白他们扮演哪个角色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它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些问题的答案了。”艾贝指了指作业本,“每次重置游戏,它都会乱翻页,其实就是在提示你这里有线索。如果认真看的话可以看到很多页里面都有小孩子的随手涂鸦。所以为什么是作业本呢?家长不能批改试卷,而考试卷上也不可以有涂鸦,不能传递线索。所以家长-作业本-涂鸦,三个元素合在一起是通顺合理的。”
对艾贝来说,这些问题都很简单,是眨眼之间就能想通的事,她之所以费心给西蒙斯解释,只是要说给直播的观众听。
但实际上,这次的情况和艾贝想象的截然不同,观众早已从其他直播间那里得到了“正确答案”。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
[对啊,这关很简单,是那个男主播触发太早了,没有找到最有用的线索。]
[……等等,作业本和试卷之间的联系?主播在说什么?]
[????]
[??????]
[是我失忆了吗?我记得这关是有两个道具,试卷好找,但在答题过程中难度高,需要多人配合才能提高查找答案的效率。另一个关键道具是戴在小熊身上的那副眼镜,戴上它可以帮助辨别题目的对错,十分钟的比赛绰绰有余。直接打100分是什么操作,题目都不需要做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