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矣——砚丞书
时间:2021-01-16 10:58:57

  下午时有过一场雨,晚风持续吹了一阵,把街面扫个半干。
  谢珵矣抽完一支烟,再去敲花店的门,里面的人半天不应,他只得给她打电话,她这才接起来,声音淡淡,他问:“气消了没有?”
  方才她那通火发作得实在没有道理,是她故意找茬,一张嘴理论不过他,自己把自己说气了,再把火撒在他的身上。
  喻诗问还以为他早走,没想到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
  人家百忙之中,巴巴地跑过来找她谈事,说得不好听就是千里之外给她送钱来了,刚才那个样子确实显得她不讲道理。
  以前那些物料供应商,再多只是态度有些散漫,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嚣张。
  喻诗问开了门才发现这会儿又下起濛濛细雨,夜风一撩,吹起一股春寒。
  他的短发被吹得有些乱,几缕发丝点在了额角,模样是没有过的狼狈,谢珵矣见她开了门,没有冒然进去,站在门口看了她片刻,说:“抱起来没二两重的骨头,力气这么大。”
  喻诗问自认有些理亏,但也不想理他,看他头发上落满水珠,腾出位置让他进来。
  谢珵矣走进去,拨了一下湿润的短发,一边说:“我对你好声好气,你不领情,我跟你开玩笑,你又生气。”他带着点哄人的意味,说道:“不如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怎样,我下次见了你一定照办。”
  喻诗问说:“你正经一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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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情理   欺负女人的混蛋!
  谢珵矣说:“好, 那先吃饭,吃完了再谈正经事。”
  已经将近夜晚8点钟了,喻诗问不想再在这件事上面做无谓的纠缠, 显得她磨叽, 所以她穿上了外套就跟着谢珵矣出门。
  街上晚风拂细雨, 不细看的话, 像一副袅袅烟景。
  谢珵矣让顾伯下了班, 自己开车。
  喻诗问确实用过了晚餐, 她新店开张并不忙, 所有章程上了轨道, 除了一天的工作以外,她考虑得最多的就是三餐了。
  店里聘请的花艺师傅今天跑了一趟花市,定的新鲜花材明天才到, 今天弄完了花花草草,摆弄了一下花艺作品, 喻诗问就让她下班了。
  前几天段景川朋友生日,倒是在她这里订了几束花。
  以前喻诗问在公司里专门负责方案, 但同时也需要她的参与执行,她负责的活动现场时常需要加入一些花艺元素, 一般的定位是轻高奢作品。
  她见得多了, 就有了想象空间。
  这几日她闲的时候,就在操作台上摆弄花花草草,又舒心又惬意。
  她以为谢珵矣要和她谈的所谓“生意”, 应该就是给他的私人活动提供“花艺元素”,类似供应商,在她这里定一些花材之类,有时还需要参与布置现场。
  在车上她心里盘算了一下, 或许可以向谢珵矣多争取一些工作。
  不过她盘算来盘算去,最后忽然发现,自从她离职,和谢珵矣脱离了上下属关系以后,两人看似已经处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然而——
  她现在仍是需要仰仗他来吃饭。
  兜兜转转,本质依旧。
  虽说这生意是他双手奉上来的,但她还能真的不讲道理么?
  做事不能一味求厚道,但人情是实实在在摆在了那的,她不能单方面受用,她得想方设法地去平衡,求个两全之法。
  这就是那晚他在电话里和她说的:“看你自己怎么掂量。”
  生意要做,钱要赚。
  但得动脑子。
  这就是他的意思。
  谢珵矣对生活有自己的一套讲究,可能不那么细致,但很雅观。
  他在外用餐的场所不多,固定几家餐厅或食府,都很体面,他平时没多少闲情逸致品茶,所以在这里,他对茶水也有要求。
  之前喻诗问就感慨过他财大气粗,饭前的茶居然是上等的金骏眉。
  这回又换了,一味绵长悠哉的芬芳游走于鼻端。
  喻诗问尝不出来具体,不过猜得出是乌龙茶一类,几大类茶的香气色泽各异,但同一类之间的几味茶,都有细微的相似点。
  谢珵矣看她喜欢,把茶壶轻轻推了过去。
  喻诗问注意到他的动作,于是把茶盏搁下,坐着不动了。
  谢珵矣只是看着她问:“要吃点什么?”
  “都说吃过了……”她微微一顿,意识到面前坐着的是财主,于是换了一副客气的口吻,微笑着说:“谢总按照自己的口味就好,不用考虑我。”
  谢珵矣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只说照旧。
  接下来,两人半天没搭话,一个雅间安静得犹如遗世独立了一般。
  喻诗问不想说话,他也不言语,但他的注视让她待不住。这里是一个隐秘的私人空间,周围没有一点声响,一切静止,但疑似一味亲昵的情致在他眼里流动,颇有意调,淌向了她。
  就如眼前这盏茶,它也是静止的,但香气在游走,温软绵长勾缠着她的唇齿。
  他是故意的。
  这茶她不敢再碰,对面的人她不敢迎视。
  行时漫漫,喻诗问有一种被逼至角落的无措感,偏偏她不能反抗,因为他的逼迫是无形的,把她赶到某个境地,禁锢于方寸之间。
  谢珵矣忽然开口:“越来越漂亮了。”
  喻诗问脑子里的一根弦倏忽崩断,太想把眼前的茶朝他泼过去。忍耐良久,她轻笑着说:“谢先生居高博见,形形色色环绕其身,大概是见多了浓墨重彩,偶尔觉得白描或简笔一类的事物也不错。”
  “大道至简么。”他如是说。
  喻诗问说完就不理他了,直接抿下了笑意。
  用餐期间,谢珵矣开始谈起活动的事,确实如她所想,那个私人酒会需要大量花艺元素,他问她的店里除了花材,还能提供哪些业务。
  因为有些事,即便她想,也要考虑人手问题。
  那么大一场酒会,只靠她和花艺师傅两个人,要在当天完成现场的布置工作,似乎不太可能。
  鲜花这东西的保存期有限,提前做工作的话,会影响美观。
  谢珵矣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几个人手给你。”
  喻诗问看了他一眼,这是做生意么?这是紧着让她赚钱,她沉思片刻,说:“不用了,如果谢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只提供物料。”
  她这个决定也不全是因为不好意思占人便宜,因为她有别的要求。
  喻诗问随即又试探问道:“不知道这场酒会的方案出来没有?”
  谢珵矣听这话,心下了然,故意道:“还在构思,喻小姐有什么高见?”
  她也不迂回了,直接问:“谢先生觉得我怎么样?”
  他装作会错意,笑称:“不可方物。”
  喻诗问不和他开玩笑,“谢先生的眼里是不是只有这点东西?”
  他应道:“现在我的眼里,确实只有眼前这点东西。”
  你才是东西!
  喻诗问喝下一口茶压压火气。
  一顿饭结束,也没有谈出什么内容。
  上了车,他却不是送她回去。
  喻诗问说:“又要去哪?”
  谢珵矣回答说:“陪我走走。”
  喻诗问心想反正事情没有谈完,也就不急着回去。
  车子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才在江边停下,谢珵矣下了车,绕过车身,站在江岸上。隔岸灯火辉煌,眼前一江春水,倒映了半个浮世。
  他立在一隅微光里,挺拔而洒落,四合的夜色将他框成天窗之外的一幕浮景。
  喻诗问这才下来,只站在车边。
  谢珵矣转过来对她说:“中国有两个传统精神,一个是勤劳务实,这属于中国特有的世俗力量,这股力量与宗教势力曾有过一场殊死搏斗,你猜最后哪一方赢了?”
  喻诗问说:“不是有句老话么?勤劳务实是根本。”
  他莞尔笑笑,“还有一个,我国幅员辽阔,野心家虎视眈眈,最擅长走马圈地。”谢珵矣说完回过了身,抬起手朝江对面一划而过,像是在圈地。
  默了半晌,他取了一支烟咬着,摸索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又转过来对他说:“车后座的西装,帮我拿一下打火机。”
  喻诗问开了车门,弯腰入内,在他的西装口袋里找了找,摸到一个小东西,她拿出来一看,忽地一愣,这是她之前给他的那半只耳环。
  她捏在手里,又去搜另外的口袋才找到一个Zippo打火机。
  喻诗问一出来就被他吓了一跳,因为他就正在她的身后。
  她把火机给他,顺便关上了车门。
  谢珵矣点上了火。
  晚风忽起,喻诗问望见他的身后,半江荧荧,半江人世的玄虚。
  谢珵矣在一片烟霞里注视了她半晌,忽然往前移动半步,这回是实实在在地将她圈在了方寸之间,他取下嘴里的烟递到她的唇边。
  喻诗问别开了脸,“干什么?”
  他想了一想,低声说:“你抽一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喻诗问半信半疑,刚才吃饭的时候认真问他方案的事,却被他岔开……她犹豫了片刻就抬起了脸,张嘴去咬烟蒂。
  他忽然把烟拿开,吻了她。
  烟落了地。
  她正好张着嘴,很方便他动作。
  一股郁冽冽的烟草味迅速侵占了她的舌和味蕾,几番纠缠之后,又尝到了一丝丝软滑的涩意。
  这个吻一开始带着一些克制与试探,到后面他干脆大刀阔斧,毫无保留之意,掌心以强势的角度钳制住她的下颌,他也不怕把人弄疼,或许越疼越好,她才能把感觉烙在心底。
  喻诗问确定自己的挣扎是徒劳,索性放弃抵抗。
  他揽住她的腰贴紧了身,亲吻的力道轻一下重一下,在她唇舌之间温存,像桌上那盏茶的香气,温软绵长,萦绕她的口齿。
  亲吻的力道略松时,喻诗问轻轻推开他,把气喘匀了以后,说:“是不是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对你提出自己的请求?”
  谢珵矣擦一擦她的嘴角,“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对我开口,这你知道的,即便不这样,我也会答应你。”
  喻诗问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他补充道:“当然有了这个我会答应得更快。”
  谢珵矣将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
  喻诗问忽然抬起头笑看着他,道:“这么说,赚谢先生的钱挺容易的。”
  “也不是谁赚我的钱都这么容易。”
  “我知道,这个人必须漂亮,不可方物……”
  谢珵矣伸手把她抱入怀里,阻止了她的话。
  喻诗问总是推不开他,从来没有一次可以从他的钳制里挣脱,她气得冲着他的耳边喊:“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那你呢?”他在她耳边低语,“你把我当做什么?”
  “一个满身铜臭,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骂人,骂的是他。
  很可爱,谢珵矣很是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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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情理   你喜欢我等你?
  这晚喻诗问自己打车走了。
  她赌气地想, 谢珵矣这么爱给她送钱,那她就心安理得拿了好了,反正他多的是钱, 跟他客气什么?客气多了还要被人家一口一句赶回去教书。
  尽管如此, 她却越想越气。
  这个混蛋!
  他凭什么管她那么多?
  掌心一松, 她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摊开来看, 才想起来刚才帮他拿打火机时, 她把他西装口袋的耳环拿走了。
  ……
  过了两天, 谢珵矣给她发了一份酒会所需的明细表, 当天下午还让他的司机送了两份合同过来。
  喻诗问看了一下,这份合同明确表示了她作为策划方,负责酒会从方案到执行的所有事项, 工期为30天,截止于今年的某月某日。
  以前工作的时候, 她的方案有一部分为大型的品牌广告活动,这类大型活动需要一个甚至两个小组进行分工合作才能完成, 根据品牌方的需求,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环节。
  当然私人活动也做过。
  这个操作就比较简单了, 省去了不少复杂的环节, 比如市场调研,市场分析报告,数据分析等等, 这样的私人活动基本上她一个人也负责得过来。
  喻诗问开始忙碌,虽然这类活动的方案比较简单,但毕竟是高端酒会,选址方面她得找谢珵矣沟通, 毕竟是他的酒会,平时沟通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
  方案出来以后,她还是得主动找上谢珵矣,询问他的意见。
  谢珵矣很好说话,只对她提了几个细节,其余让她全权负责。
  大概是比较忙,没时间计较这些。
  其实谢珵矣给了她不少方便,时不时询问她的进展,碰到了哪些问题,许多她顾不上的环节,他都找人给她搭了把手。
  所谓吃人的嘴软,一来二回之后,她什么气都平息了。
  有一次临挂电话前,他忽然问道:“我的东西呢?”
  喻诗问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他说:“我的耳环,是不是你拿了?”
  喻诗问想起来立时装傻,“什么耳环?没见过。”她想了一想又说:“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耳环?能干什么?”
  这话就有点暴露的意思了。
  谢珵矣笑道:“要你操心,你拿我的东西干什么?”
  喻诗问坚持装傻:“没拿。”
  话一落,挂了他的电话。
  平时闲了的时候,喻诗问会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着看书。
  店内一般的大小事务都是那位花艺老师在负责,喻诗问只需要在晚上打烊之后,合计当日的账目,其余大部分时间她在忙方案。
  那花艺老师的上班时间十分地惬意,因为喻诗问不大管店内的事务,只要不耽误日常工作,其余活动合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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