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简爱的傲慢与偏见——红沙棠
时间:2021-01-16 11:00:15

  罗切斯特先生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他没有训斥阿黛拉的“过度活泼”和“轻浮”,只是说:“阿黛拉,你让你的保姆帮你把礼物拿回房间去拆。”他倚在窗户边,看着保姆过来,把阿黛拉领走之后,才转过头看向简爱。
  “爱小姐,我今天心情不错,想找人说说话。”他说,“我可不想听阿黛拉的童言童语,这让我头疼。而费尔法克斯太太,她总是不能理解我的话,我想整个桑菲尔德庄园也就你能和我‘平等的交流’了!”
  ‘哦!平等的交流!’简爱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
  “先生,如果您愿意和我平等的交流,那就不要把您面前的人当作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姑娘的灵魂了吧。”
  “你倒是直接。”罗切斯特先生笑了,“我的年纪甚至可以当你的父亲了,却在这里指望能和你平等的交流。”
  “年龄或许不是成熟的标志,先生。”
  “那你认为什么是成熟的标志呢?”
  “经历。”简爱知道,罗切斯特先生似乎有着倾吐的欲望。她不像原著的简·爱那样对面前这个45岁的男人一无所知,她知道他的痛苦经历,知道他的自我折磨。简爱不觉得自己能像原著的爱小姐那样,成为罗切斯特先生的小天使,把他从地狱里扯出来还搭上了自己。但是简爱确实有些心疼这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被迫做了选择,却又遇人不淑,把自己堕入了深渊。于是,她决定委婉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至于罗切斯特先生怎么想,她就不能控制了。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说经历是成熟的标志!”
  “先生,您说的,要和我平等的交流,就不要拿年龄说事儿啦。”
  “好吧,伶牙俐齿!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坐在了沙发上,示意简爱也坐在他面前的矮凳上。
  罗切斯特先生看着简爱把凳子搬远了一些才坐下,皱起了眉:“爱小姐,这可不是一个谈心的距离。”
  简爱叹了口气,乖乖地又把凳子搬回了原位坐下。这下他们可以说是“促膝长谈”了。
  罗切斯特先生这才满意了,他随意地往后躺,靠在了沙发椅背上,右手撩起自己头发问:“简小姐,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不丑,先生。”
  “哈!倒是直接!曾经有个女人称赞我的脸是上帝的杰作,我当时还当真了!”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倒不如说她看上了我口袋里的金币!”
  “财富当然也是一个人价值的表现之一。您可不能说,除了富有您就一无是处。”简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罗切斯特先生凝视着她,似乎在辨别她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有趣。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那请你说说,我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优点。”
  简爱有点懵了,这是要让她吹彩虹屁的意思吗?简爱仔细地端详罗切斯特先生的脸,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大胆地观察这位庄园主了。他的神色往往是严肃而忧郁的,此时倒是有一些温柔,眼睛又黑又亮。然而除了这一双眼睛,他的其余五官并不十分优秀,距离传统意义上的“美”还有一些差距。他的胸膛极为宽阔,四肢几乎与这不协调。简爱不想用“丑”来形容他,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美人。
  “您的眼睛很漂亮,先生。”简爱大胆地说。
  “所以你看了我半天,也只找出这一个优点吗?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也开了一个玩笑。
  简爱微笑:“先生,如果您想听一个下属的赞叹,您的佃户和费尔法克斯太太能用一整页的纸来歌颂您的美德;如果您想听一个女人的赞叹,您只需要走出去,任何一个想成为罗切斯特太太的女人都愿意为您唱歌;如果您想听一个商业伙伴的赞叹,您的经纪人也绝对会拿着他的分红和工资条大唱赞歌。”
  罗切斯特先生喝了一口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手指摩梭着酒杯,眼神没有焦点,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正当简爱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开口了:“那么,如果我想听一个朋友的赞叹呢?”
  “我还不是您的朋友呢,先生。”简爱眨了眨眼。
  “哈!我允许你成为我的朋友——十分钟!来夸赞我吧。”
  “可是,先生,我并不了解你。我了解的你也只是从您的下属那里听来的。诸如仁慈,宽厚,善良,可靠之类的。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否做过慈善一类的……”
  “看来你打定主意要听我说一说我的‘故事’!”罗切斯特先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是个慈善家,可是我至少还有良心。”简爱知道,他在说阿黛拉。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个心肠柔软的人,接受了教会的教育和上帝的垂怜,一心想要帮助穷人。可是,命运接连给我重击,让我彻底打碎了自己。我过去的一系列行为和生活行径,都足够我好好忏悔啦!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被推上了歧途,从此就没有回到过正途上来。我也许有机会能像你现在一样善良,洁白如纸。我嫉妒你的平静和白玉般的记忆,小姑娘!你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财富!
  记忆一旦被玷污,那就再难洗净啦!我用了十几年想把这污点洗去,可是一看到这个老房子,怒火和悲哀就从心中升腾起来了。”
  简爱静静地听着,她不想发表任何看法,眼前这个人现在只需要情感地宣泄。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爱小姐!你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像个傻瓜!”
  “我以为您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先生。更何况我只是您十分钟的朋友呢!”
  “哈!记仇的小姑娘。”他靠在了壁炉上,双臂在胸前环起来,看着这个坐在矮凳上显得格外娇小的十八岁姑娘。
  “如果您非要我说些什么的话,”简爱认真地看着罗切斯特先生,“回忆并没有罪,先生,它只是对过去的记录。而您所说的‘污点’已经过去了,您再沉浸于过去也没有用,无非是在折磨自己,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只能让您越陷越深,甚至做出更加错误的决定。”简爱想到了原著里罗切斯特先生在婚姻上对简·爱的隐瞒和欺骗。
  “对不起,我说得太直接了。”看着眼前人似乎怔愣了,简爱道歉。
  “我曾经想要赎罪,我想要改过自新,是的,我庆幸还有力量这样做。可是我已经是个有罪的人了,我又何必这样做呢?既然命运已经从我的手上夺走了幸福,我就有放肆追求生活的乐趣的权利,我要得到它,不管花多大代价!”
  “黑色的记忆将会把您吞没的。”
  罗切斯特先生陷入了沉默,他又黑又亮的眼睛变得深沉如海。
 
 
第6章 往事
  距离上一次谈话已经过了一周。简爱自觉上一次有些失言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的雇主,于是这一周除了在小教室和阿黛拉在一起,下课后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罗切斯特先生这几天一直在接待各种人,男主人难得回来,又正是刚刚入冬,桑菲尔德庄园的佃户们带着下年的租金和礼物纷纷前来拜访,城里的罗切斯特先生的旧友们也进了他的书房,每天傍晚才离开。而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成天被罗切斯特先生吩咐,忙得团团转,一边又要招待客人,一边又要把佃农送来的心意登记入册,一时也顾不上她了。
  简爱乐得轻松,白天上课,晚上写文章。她的长篇小说已经立好了大纲,正打算着手把前三章完成,再找机会去干草村寄信。
  一天下午,简爱正在庭院里陪阿黛拉和派洛特玩的时候,遇上了罗切斯特先生。他刚骑马从城里回来,身上是很得体的英国绅士打扮。
  “简小姐,请不要拒绝我邀请您漫步。”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再说些什么了。
  简爱答应了,嘱咐阿黛拉不要玩得太疯,并拜托罗切斯特先生的贴身男仆把阿黛拉的保姆喊来。
  罗切斯特先生引着简爱在林荫道上散步。简爱没有开口,她不知道罗切斯特先生今天要和她说些什么。罗切斯特先生也只是闷头往前走,思考如何开口。
  “她是法国歌剧舞蹈家塞利纳·瓦伦的女儿。”他说,“我曾经在巴黎游学时遇到了她,轻易就被她柔美的声音和纯洁的表情‘治愈’了。是的,我向她表白了。她当然是一个女神,无数年轻人向她大献殷勤,可是她却对我献上了香唇。”简爱知道这段故事,这正是罗切斯特先生噩梦的开端。
  “我乐疯了,很快就给她配备了最好的旅馆、马车、珠宝和衣裙。那天我去找她,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对了,年轻人,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轻易给人‘惊喜’,它总是出乎你的预料。”
  他掏出了一只雪茄,“你介意我抽一支雪茄吗,爱小姐?”
  “您请便。”他点燃了雪茄,放到了嘴唇间,吐出了一缕烟雾。
  “我等得无聊了,就点燃了一支雪茄。坐在窗边等待着她坐着‘我的’马车,穿着‘我的’衣裙,从晚霞中化着精致的妆容,犹如美神一样享受她臣民的供奉。可是,我在她的身后,看到了那个人,一个卑劣肮脏的子爵。我承认,我是嫉妒了,要我看,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是一位英雄人物夺走了我的姑娘,我还能假装大方,悄然离场。可是……”
  “爱小姐,你从没有感受过嫉妒吧?不,不用问你,你这个18岁的姑娘在慈善机构待了八年自然是没有恋爱过的——”
  “您又来了,先生。”简爱打断道,“您要我把您当朋友,却总是提醒我比您小了将近二十岁。”
  “强烈的自尊心!”罗切斯特先生看着她笑,接着回头看了一眼桑菲尔德,它屹立在广阔的大地上,古朴的黑色外墙有些许肮脏的斑点。
  简爱看着他,第一次有了面对一个真实灵魂的实感。不得不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却一直把周边的人当作书中人物。然而面前这个男人这样浓烈的情绪让她不得不动容。
  “后来呢?您将瓦伦小姐怎么做了?”
  “啊!瓦伦小姐——”罗切斯特先生恍然道,“他们不知道我的藏身之处,进来之后就亲吻在了一起,接着就是辱骂我的长相和钱财,这曾经反倒是她口中‘残缺的美丽’。我听了很久,最后冲了出去,把他们吓了一跳,哈哈!”
  罗切斯特先生露出了一个嘲讽又得意的笑。
  “我和那位子爵约定了决斗,当然他脆弱如同一只小鸡,轻易就被我折断了翅膀。而瓦伦小姐,我当然和她断了关系。可是六个月前,这朵娇嫩的法国玫瑰落到了我的手上——她在死前说这是我的女儿。但是,我不忍心让这朵花还未开放就落入沼泽之中,就把她带来了。”他灭了手上的雪茄,“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把你带来了。”
  “先生,不是费尔法克斯太太带我过来的。我是自己过来的。”简爱意识到了罗切斯特先生似乎有着未尽之语,直觉让她生硬地打断了。“据您所说,您确实是一个好人。我尚且不懂您为何认为那是您记忆的污点,但是我相信您的善举会让上帝原谅您的一时轻狂的。”
  罗切斯特先生停下了脚步,审视着她。这个姑娘身形瘦弱,相貌普通,衣着从来都是简单的素裙,也未见有过任何的装饰品。她在罗沃德那种地狱一般的地方生活了八年,可见她有着十分强韧的生命力。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上帝的恩赐,却在为上帝说好话。
  简爱见罗切斯特先生没有言语,只得说:“我很高兴您能把这些告诉我,我也很愿意替我的雇主分担忧愁。”
  罗切斯特先生笑了,“狡猾的姑娘,你现在又说我是你的雇主了。这倒是一个拒绝一个朋友的好理由。我知道下人们都说我的脾气古怪,可我觉得你的脾气更古怪!”
  “我并没有拒绝一个朋友,先生。”简爱微笑道,“您付我一年30英镑的工资,这是事实。而您告诉了我瓦伦小姐的来历,我也是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来与您交谈。”简爱把这次谈话的中心从过去的瓦伦小姐转移到了现在的瓦伦小姐身上。
  “那么,请你说说,您对于‘瓦伦小姐’又有什么高见呢?”罗切斯特先生强调了“瓦伦小姐”这个词,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以朋友的身份来看。”
  “先生,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您记忆的污点。您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能够理解您当年一定是深切地爱着那个瓦伦小姐。她做错了事情,现在也已经接受了上帝的审判,那么于您更是没有关系了。而那个男人,也在决斗中被您击败了,您与他的关系自此也应该是两清了。您现在收养监护了这位瓦伦小姐,是您心怀仁慈的表现。不管您是不是羞于承认,您确实是一个‘慈善家’了。”
  这是简爱的真实想法。过往如云烟,罗切斯特先生与法国的二三事根本不足以永远地像一条蟒蛇一样缠绕着他,掠夺他的氧气。简爱觉得,也许罗切斯特先生在以法国往事来掩盖他内心真正的“罪恶”——那个阁楼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一个避不开的问题,原著里简爱与罗切斯特先生的分歧也就在这里。罗切斯特先生隐瞒了她的存在,向简·爱求婚,固然是因为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但是在简爱看来这确确实实也是一种“骗婚”,他的罪恶又多了一条。这个时代不允许离婚,而以罗切斯特先生的正直和善良来说,他也从不会想到杀了前妻来获得自由。他虽然怨恨过往,但是仍然是个心存善意的绅士。这种矛盾才是他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原因。没有外人能再限制他了,他却自己把自己锁在了桑菲尔德庄园的阴影之中。
  罗切斯特先生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色不早了,爱小姐。阿黛拉一定是玩疯了。”他和她慢慢地往回走,小夜的桑菲尔德庄园更加像是哥特小说中的场景了。
  “谢谢您今天听我的胡言乱语,爱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前半段罗切斯特的自述在原著里描写地非常深刻,参考《简·爱》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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