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绾酒
时间:2021-01-16 11:01:17

  本来隔天就她就想让小褚跟他联系,说她反悔不要他做老师了,反正在他的记忆里,她肯定也是像以前一样,骄纵不懂事的,他如何想她都没关系。
  结果还没等她说,就听她说他病了的事。
  而现在,此时此刻,夏引之很后悔自己没有狠下心说出那句“既然他生病了那正好换个老师吧”的话。
  如果说了,这会儿也不用如此如坐针毡的坐在这里了。
  ……
  雷镜看夏引之,发现她虽然长大了,可有些习惯其实还没有变。
  比如说不想做一件事却又不得不做时,她视线会下垂45度左右紧紧抿着唇看着自己右手侧,表情略有不耐。
  他因为这个小细节,没由来的高兴。
  ——即便她这不耐是因为自己。
  “阿引。”雷镜温声开口叫她。
  夏引之因为这称呼,有些烦躁,瞪他,“不要这样叫我。”
  让她总想起以前他叫她、疼她时候的样子。
  雷镜顿了下,轻声问,“那叫什么?”
  “夏引之。”她果断回。
  雷镜:“……”
  这会儿换他抿紧嘴巴了,看着她,没回话。
  夏引之微微抬着下巴,回视着他。
  一旁的小褚捧着手里的拿铁,从杯口上方小心瞄两人,令人窒息的静默里,她又不怕死的开口了,“那个…我觉得直接叫名字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生疏了呀?毕竟——”
  她的话被夏引之唰的一个眼神堵回去,“…毕竟,毕竟大家刚见面,叫名字也确实没什么的,正常正常……”
  可是亡羊补牢未为…为时已晚。
  夏引之抬手指了指远处一个空座位,看小褚,“你去那坐,等上完课走的时候我叫你。”
  “……噢。”
  小褚可怜巴巴的应一声,端着杯子站起身。
  只是刚站起身,又被夏引之叫住,“算了,你还是坐在这吧。”
  要是只剩她和阿镜哥…雷镜两个人,肯定会更尴尬。
  小褚:“……”
  怪不得都说谈了恋爱的女孩子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原来这是还没开始谈恋爱时就埋下的种子哦。
  小褚又“噢”了声,准备原地坐下时,又被斜对面的雷镜叫住。
  她维持着半坐不坐的姿势,捧着手里的杯子艰难看雷镜,“啊?”
  “我可以跟褚小姐换一下位子吗?”雷镜礼貌问她。
  “……”
  褚秀秀崩溃:之之姐连个名字都不愿意让你叫了你竟然还想跟她坐一起就算你想跟她坐一起那你也应该问她啊你问我干什么我的座位又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你现在问我那我感情上自然是可以的愿意的甚至求之不得的但问题是理论上我不能答应你啊我的老板是之之姐我的答案是她说了算的啊我可以但是她不可以我要是说了可以我马上就要回去吃自己了你知不知道这种送命题难道就是你报答我这么费心费力给你制造机会撮合你们和好的恩情的吗?!!!
  褚秀秀心里的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夏引之冷冰冰开口,“不可以。”
  犹如天籁的声音立马抚平了小褚狂跳的心脏。
  她皱着一张脸看着雷镜笑的比哭还难看:你看,不是我不愿意,是现实它不允许。
  雷镜像是早料到夏引之会拒绝,回看着她柔声解释,“桌子有点宽,挨着坐比较方便我说话和示例给你看,没有其他意思。”
  夏引之因为雷镜的话,头顶冒出来一排省略号。
  他这话的言下之意好像是,她因为他要在她旁边坐有想什么其他意思一样。
  “我也没认为你有什么其他意思,”夏引之面瘫,“我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和你坐一起。”
  雷镜:“……”
  好吧。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雷镜和夏引之对视了半晌,在后者微扬着下巴不服输的眼神里,从座位上站起身。
  后者莫名其妙看他,心里还在想着难道因为一个座位他就要“罢工”了?
  夏引之正纠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时,就见雷镜左手撑在桌沿边上,微微俯下身子半弯着腰往她这边凑近好些。
  他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演练过很多遍一样的熟练。
  夏引之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上半身和他隔开些距离。
  “……”
  雷镜一双眼始终看着她,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似的,连头都没扭,就用长指把她刚来时带过来放到一旁的卡片准确无误的勾到了两人中间。
  墨黑的一双眸子隔着镜片看她,指尖在卡片上轻轻敲两下,一本正经看她:
  “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也可以这样上课。”
 
 
第56章 还没开始就直接被殂。……
  -
  冬天虽冷, 但冬天的阳光却总给人温柔的感觉。
  雷镜和夏引之两人挨着落地窗,此时外面阳光很好,大片大片照进来, 像是要把他们融化了一样。
  小褚看着男人看对面女人眼里快要满溢出来的温和柔软, 躲在杯子后的一张嘴巴已经快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太苏了,这帅哥哥。
  此情此景,如果有摄影师在, 拍一张照片挂到咖啡馆门口, 那绝对妥妥的宣传照片啊。
  可惜了可惜了。
  可其实不可惜。
  因为夏引之接下来的两句话, 直接把小褚内心激起来的粉红泡泡一下子击了个粉碎。
  ……
  夏引之在雷镜一本正经的说完那句话后,眼神不同于他看她时的温柔宠溺,无动于衷跟他回视半晌, 微微一笑,“我觉得我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雷镜看着她脸上的笑, 眼角轻轻抽了抽,警觉莫名, “什么选择?”
  “现在起身离开,”夏引之神情冷漠,“再找一个就算隔着这么宽的桌子也可以给我好好上课的老师。”
  雷镜:“……”他就知道。
  小褚:“……”太狠了。
  最后妥协的自然是雷镜,他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理由”可以让自己名正言顺待在她身边,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让她把自己pass掉。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而他还没开始就直接被殂。
  ……
  雷镜老老实实坐回原位,强行找补,“没关系, 我胳膊长, 其实这样也可以将就一下。”
  “不用勉强。”
  “一点也不会。”
  小褚:“……”
  ……
  四目相对了会儿。
  雷镜默默喟叹口气,把面前的那些小卡片勾过来,按照先后顺序排序, 一边排一边随口道,“学习一件新事物,一定要从它的起始渊源来了解。”
  他抬眸看对面,“因为只有我们了解了这件事物的背景,明白它为何会存在于这世上,甚至为何会贯穿于我们、或者某一类特定人群的生活里,我们才会对它产生真正的感情。”
  “而人只要投入了感情,”雷镜收回视线,继续码面前的小纸片,却放慢了语速,“就会对这件事产生难以割舍的情绪和心思,而这些情绪和心思,会让我们更有信心和耐心的学好它。”
  夏引之只听,没应话。
  雷镜自然不会介意她的安静,继续道,“我听郁兰跟我说了你为什么想学盲文,”他顿了下,“你和小时候一样,我记得当初你和蒲——”
  话音因为想起来什么,戛然而止。
  夏引之视线看过去,因为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眼眶泛起酸涩,偏头往外看了眼,隐隐深呼吸下,才又扭头平静回看着他,“什么一样?”
  雷镜一怔,抿唇柔声道,“认真、耐心,即使不是专业的,也会尽力在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
  夏引之无声哼了声,冷淡反问,“是吗?”
  雷镜感觉出来她语气里的敌意,知道她气从何来,声音放的更低柔,“是。”
  空气静默了片刻。
  雷镜没让气氛因为自己刚刚的失语继续僵持下去,把布好的卡片推到两人中间。
  只是欲开口时,又听她开口,“老师知道学生为什么学盲文,学生也有求生欲,我是不是也可以了解一下,老师你当初又是因为什么而学习这个的?”
  说完又补充道,“希望老师不要觉得唐突,毕竟我身边没有可以给我‘打小报告’的人。”
  雷镜:“……”
  他无视她的“针锋相对”,简单解释了句,“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夏引之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现在才想起来,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你——”夏引之启唇,欲言又止看他。
  雷镜耐心看,一副没关系,你想问什么就问的表情。
  看着他这样,夏引之反而就不想知道了。
  管他做什么的,他现在不过就只是她的盲文老师而已。
  夏引之眸子冷冷淡淡垂下,“没事,开始吧。”
  “……”
  雷镜准备好的说辞没有用武之地,轻轻叹口气,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的这些卡片上,“盲文的由来,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在网上搜着看过了,这些我就不再重复,我们直接从符形——”
  夏引之听着他字里行间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熟稔”就来气。
  什么叫“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在网上搜着看过了”?
  你知道什么?
  凭什么肯定?
  夏引之蹙眉看着对面一脸坦然的男人,没由来的生气,硬邦邦打断道,“没查没看。”
  “……”
  雷镜的话因为她这一句略显孩子气的抗议梗在喉间,看她微扬的小巧下巴,低眉掩下眸里的笑意,再抬眼看过去时,眼睛里全是妥协的纵容,“好,没关系,没看也没关系。”
  “那我们今天就先从盲文的起源来开始讲,”因为不用低头看卡片,他很高兴可以把视线落在她的小脸上,“盲文,又称点字、凸字,顾名思义,是专门为盲人设计、靠触觉感知的一种文字。”
  “这种文字是一位叫Louis Braille的法国盲人于1824年创造的,所以他逝世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在1895年,把他的姓‘Braille’定为国际盲文的通用名称。”
  “而他之所以发明盲文,则是因为……”
  ……
  ……
  夏引之因为故意别劲,硬生生把自己早就滚瓜烂熟于心的东西,又重复听了一遍。
  中间几度想打断雷镜,让他不要说了,却又拉不下面子。
  虽然她知道,他肯定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故意气他,故意那样说的,但明着知道和假装不知道,她还是果断选择了后者。
  可尽管他知道这些,他还是很认真很耐心的把这些一点点告诉她。
  就像儿时放学,两人一起做作业,她碰到不会或者不明白的题,他都会耐心的教给她一样。
  恍惚间,似乎还是昨天的事。
  然时光荏苒,一切都不在了。
  ……
  冬天天黑的很早。
  外面长街的路灯亮起来时,夏引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也忽然亮了,看到来电显示的“静妈妈”,她有一瞬的迟疑。
  五年前雷镜走后,所有的大人们默契的在她面前三缄其口,绝口不提他一个字。
  就算提了,也是“我们不理他,我们就不要他那个哥哥了”这类的话。
  虽然理智上,她知道他们和他是一定有联系的,可实际,他们也真的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因为手机的震动,雷镜说到一半的话停下,瞥见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抬眼去看对面的夏引之。
  回国后,他太多东西要忙,中间只回去见过一次父母。
  最近发生的事,他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生怕会露什么馅。
  夏引之余光瞄见雷镜视线,无视,拿起手机起身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滑了下接通,温声叫人,“静妈妈。”
  雷镜也不是故意要听她打电话,只是虽然他已经让自己尽量把注意力放到面前一会儿要说的卡片上了,可思绪还是不由自主的往窗户那里飘。
  因为声量,他听不见电话那头徐静宜说什么,可从夏引之的回复来听,大概能听出来个囫囵。
  “还没有吃。”
  “不知道呢,一会儿再说吧,可能去吃日料。”
  “嗯,跟助理一起。”
  “对,下下个星期才进组。”
  “下个星期?”
  “……好。”
  “没有,最近没有工作,但我在学盲文。”
  “下部剧的角色需要。”
  “嗯,找了个老师教。”
  “随便找的,以前不认识。”
  ……
  偷听的雷镜:“……”
  几分钟后,夏引之挂断电话,坐回到位置,把手机翻扣在桌子上,看雷镜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雷镜不大愿意分开,但满满当当学了一下午,饶是她脑子再好,肯定也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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