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 你以后会纳妾吗?”
韩霁想了想后, 问:“你想做妾啊?可以啊,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
林悠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问你正经的。”
“我的妻妾都是你,不会再有旁人。”韩霁套上睡觉穿的内袍,笃定的回答林悠突如其来的问题。
林悠钻进韩霁怀中,耳朵贴在他的胸膛, 听着他稳健的心跳, 说:
“我也不会再要旁人。”
韩霁将她下巴挑起, 低头亲了一下,说:
“怎的今日这般感慨?”
林悠抱着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继续为白姑娘保守秘密。
谁知韩霁却敏锐的问:
“因为官家和白姑娘的事?”
林悠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像是在问韩霁:你怎么知道。
“你既猜到,你怎么看?”林悠问。
韩霁说:“什么怎么看?”
“就是对官家看上白姑娘的事啊,你说他都那么多女人了,怎么还不能消停点?”林悠满是不满。
韩霁被她问得笑起来,说:
“你这话在房里跟我说说便罢,出去可千万别这么说。”
林悠当然知道‘让皇帝消停点’这话不能到外面瞎说,只是有点气愤,想跟韩霁倾诉一下。
韩霁说:“官家身边确实有很多女人,但他真正想要的也许没几个,朝臣为了各种原因把女儿送进宫,官家为了稳住朝臣会给被他们送进宫的女儿位分,这是政治,并不牵涉多少儿女情长。”
林悠说:“可总有几个是他真心喜欢才留在身边的吧,好比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哦对了,还有元贵妃!近来听说官家对一个美人一个婕妤的新人也很上心。都这样了,还要来招惹白姑娘。”
韩霁弯下腰将林悠的衣裳绳结扣好,然后直接一个横抱,将她抱出浴房,放到床上,温柔的拿了干毛巾来给她擦拭头发,边擦边问:
“那白姑娘怎么说?她愿意吗?”
林悠当即回道:“当然不愿意!哪个女人会愿意去给一个男人当八十八房姨太太。”
韩霁心下疑惑她这‘八十八房姨太太’是怎么算出来的。
又问:“那你告诉白姑娘,官家的身份了吗?”
林悠摇头:“没有啊。”
韩霁说:“为什么不告诉?是不是怕白姑娘知道官家身份后会改变主意?”
被韩霁说中心思,林悠干脆就不隐瞒了,说:
“白姑娘没有背景,进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韩霁却又不同看法:“你都没有给白姑娘做真正的选择,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进宫呢?”
林悠被问住了,愣在当场,她好像确实没有给白姑娘自己选择。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白姑娘她很可能并不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就算答应也许只是一时冲动,可这种冲动跟民间普通的嫁错人还不一样。
在民间女子嫁错人尚有机会反悔或是和离,可一旦入宫,不管她后悔不后悔,这辈子就只能留在宫里,永远都出不来,比犯人还惨。
犯人尚且可能等到大赦天下,可不受宠的皇帝的女人却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反正我觉得进宫不好,当皇帝的女人也不好。白姑娘她……呀!”林悠难得的任性之言还没说完,就被人咬住了耳朵。
韩霁轻咬她肉肉的小耳垂,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你对白姑娘倒是上心,能不能也把心思多放点在你家相公身上?”
林悠耳朵酥软想跑,被某人顺势压倒,林悠说:
“你今儿不是说我不方便?现在怎么就方便了?”
她还记着今天没吃到冰糕的事情。
韩霁亲了亲这个小心眼,说:“我要知道你已经方便了,就不那么说了。”
林悠憋着笑问:“那你会怎么说?”
韩霁没有回答,而是默默伸手将床帐放下……
**
八月二十一是韩霁的母亲海氏的阴生,跟忌日不同,阴生是她生时的生辰。
韩霁前一天便让林悠告了价,当日清晨,两人便自行拎着纸钱、香烛和供菜上山去祭拜。
这是韩霁第二次带林悠到海氏的墓前,第一次是今年清明的时候,不过那时是跟韩家祭祖的人一道上山,没有在海氏墓前流连太久。
韩霁便是等着海氏阴生这日,再带林悠到海氏墓前好生祭拜一番。
海氏的墓穴已经搬离主墓群,在半山腰上一处风景很是开阔之处,这是决定将海氏墓穴搬离之后,韩凤平特地叫人给海氏看的一处墓穴,然后又命人重新将海氏的墓修成一个圆顶墓穴,周围铺了石板,石栏围了墓穴大半圈,虽然孤墓有点寂寞,但却一点都不寒碜。
韩霁和林悠爬上山,走近海氏的墓发现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了,墓台上也被扫得很干净,这让韩霁有点意外,因为清明来时,海氏的墓穴周围看起来还有点杂草,原本以为又过去好几个月,杂草肯定更多,于是今天特地带了两把小铁锹,就是想来清理一下海氏墓穴周围的杂草的。
“约莫是看墓人给清理的吧。”韩霁说。
这座小山头其实就是韩家祖祖辈辈的墓穴群,山下有专门请来看墓的人,有时候也会帮着主人家清理清理墓穴上的杂草,看看墓穴有没有哪里坏损什么的。
既然杂草已经清理,那就能正式祭拜了。
林悠和韩霁跪在海氏的墓前,将他们拎上山的供菜从食盒中一一取出,这些供菜都是林悠亲手做的,根据韩霁所说海氏的喜好,林悠昨天就开始准备食材,今天早上起来做了带过来的。
摆好了八样供菜,韩霁点香烛,林悠将酒壶拿出来倒酒,倒了三杯,韩霁看了一眼,将食盒角落的第四只杯子取出来:
“再倒一杯吧,我替他喝。”
林悠知道这杯是韩凤平的,虽然他人没来,但韩霁依旧准备了他的份。
韩霁举杯对海氏‘说’了‘说’他的近况,‘告诉’海氏一些他的感想,说完之后把林悠这个儿媳正式‘介绍’给海氏。
说完之后,韩霁和林悠将杯子跟海氏那面的碰了碰,而后饮下,韩霁将韩凤平那杯一并喝下。
喝完酒就可以烧纸钱了。
他们带了专门的烧纸铜盆上山,看着纸钱在铜盆里一张张的焚化,变成灰烬,一如海氏短暂的人生,韩霁烧着烧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他这一哭可把林悠给吓着了,犹豫要不要过去给他靠靠,脑子里刚这么想着,身体就做好了决定,林悠跪着平移到韩霁身旁,对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意思‘肩膀借你靠’。
韩霁大概有点难为情,转过脸去抹了把眼泪,对林悠说:“去去,我没事。”
林悠却坚持不走,甚至有点想对他唱‘男人哭吧不是罪’,终于让韩霁一点都哭不出来,然后就佯做生气般对着海氏的墓碑告状。
怎么说呢,这状告得跟秀恩爱没什么区别。
比如——
她就是这般在乎我,我稍微难受一点点,她都受不了。
我让她别这样,她非是不听……
林悠听得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位先生您这些说辞实在有点像某种文学里的绿茶语录。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确实是这样。
看见韩霁难受比自己难受还要难受,总觉得像韩霁这样美好的人,就不该受到任何伤害。
两人给海氏烧完了纸,祭拜结束后,看看时间还早。
因为他们以为今天要来清理杂草,所以出发的早,现在都祭拜结束了,连辰时还没到。
韩霁问林悠要不要去林子里走走,因为是韩家的墓山,所以不少地方都经过人工开凿,上面还有歇脚的亭子。
其实林悠对这满是韩家祖宗墓穴的山头没什么兴趣,但既然韩霁开口邀请了,那她去看看也没什么。
韩霁带着林悠来到一处从上山主路分叉而去的小径,小径上铺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蜿蜒曲折。
“这是通往哪里的?”林悠问。
韩霁看了看四周,摇头表示:“这里什么时候多了条路?走,去看看。”
两人手牵手走上那青苔石板路,沿着路向前,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意外的看见一处竹林小院,院子上头还冒着炊烟。
“有人住这儿!”林悠惊喜的说。
韩霁纳闷:“守墓人都住山下呀,山上怎么会有人住呢?”
林悠早早起床忙活,又跟着韩霁爬了半山祭拜,此刻有些累了,看见有人家,有炊烟,便想过去歇歇脚,讨点水喝也好啊。
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这山间的竹林小院,只见这院子周围都种着茂密的竹林,一座农家小院建在竹林间,宛若仙境。
林悠和韩霁站在竹子做的篱笆墙外向里观望,忽然看见一人从院子里走出,然后六目相对,三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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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谁呢?
第125章
韩凤平将手里的柴火堆到院子中间, 从燃烧的灶膛里取了火过来,火堆上方有个烧水的简易架子,像是行军时临时搭建的那种。
他从厨房进进出出, 给林悠和韩霁拿出干净的茶具, 等水烧开以后, 给他们两人倒茶。
韩霁捧着茶杯, 不言不语。
林悠则四处打量, 等韩凤平终于忙完坐下来,林悠问他:
“您每年这时候都来陪婆母吗?”
韩凤平抬头看了看他们,主要扫过韩霁,而后才回:
“清明人多。”
林悠笑道:“这一点你们父子俩真真想到一起了,韩霁也是觉得清明的时候人太多,便特地选在婆母阴生这日来,要早知道你在这里, 先前韩霁就不替你喝那杯酒了。”
韩凤平不解:“替我喝什么酒?”
随即反应过来,又说:“哦, 我, 昨儿就来了, 在煮米饭呢,打算中午去同她一起‘吃’。不过你们既然已经供过了,我这饭煮不煮都无所谓了。”
说完,韩凤平便想去厨房把煮饭的火给熄灭, 林悠见状赶忙阻止:
“别呀别呀。饭煮一半算什么,难得聚一处,你们聊着,我去煮饭。中午一起吃。”
林悠自来熟般去了小竹林的厨房,果然看见灶台上烧着饭, 案板上有鱼有肉,有姜有蒜,只不过鱼和肉都处理得一言难尽,鱼鳞没刮干净,肉皮上的毛赫然在目。
若是林悠他们不恰巧闯入这里,韩凤平中午的伙食真真堪忧啊。
从窗户看他们父子都别别扭扭的低着头,不过谁也没离开,林悠无奈一笑,开始改造韩凤平处理过的鱼和肉。
鱼鳞重刮重洗,肉皮直接削去,改刀切肉片。
见厨房后门外长了不少野菜,便出去随便挖了一些,拿回来洗洗干净,去老存嫩,将肉片分出一些剁碎了加点野菜,中午可以做个肉丸子野菜汤。
韩霁和韩凤平坐在一处,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还是韩霁忍不住开口:
“人活着没见你上心,死了倒来这里假惺惺。”
韩凤平看了他一眼,调整了个坐姿:
“我是对不起你娘,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说我假惺惺,我也不会否认。”
韩霁怒目相对:“你!”
而后,父子俩又是一阵沉默。
林悠很快把饭菜做好,喊韩霁进去端盘子。
三人就在外头的石桌上将就吃饭。
林悠一边盛饭一边滔滔不绝的对韩凤平说:
“我和韩霁住在安阳县的时候,饭桌就在院子里,不下雨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吃,下雨就在檐下,我们当时住的院子还没你这里大呢。”
“韩霁开始的时候还嫌弃。”
韩霁从旁否认:“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林悠笑道:“你没嫌弃过?刚开始你吃饭都是这么,这么吃的!”
她边说边端着饭碗做了个侧过身的动作,把韩霁当时的别扭和抗拒学得惟妙惟肖。
韩凤平看了不禁发笑,问她:
“后来呢?”
“后来他就习惯了呀!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哪怕之前再怎么不喜欢,可一旦习惯了之后,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那样去做。”林悠说。
韩凤平点头赞同:“有点道理。”
林悠问:“你每年这个时候都来吗?”
海氏刚去世那年,韩霁便被气的离开了京城,之后两年没在京中,今年是第一次在海氏阴生这日过来看望海氏。
“嗯。”韩凤平说:“这算是我对她唯一习惯的事吧。你说的不错,有时候身体的习惯确实比脑子要灵光。”
韩凤平的话让韩霁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好像确实如此,哪怕韩凤平时常不在家,但是只要他在京中,母亲生辰那日他都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带她和韩霁出去吃饭看灯,所以小时候韩霁曾经问海氏,为什么母亲不天天都过生辰。
“他娘嫁给我之后,对我没什么要求,唯一一个就是她生辰这日必须出现,刚开始的时候我会忘记,后来被她提醒着做了几年,倒是想忘都忘不掉,习惯到了这时候就想起她。”韩凤平回忆往昔说。
韩霁听后,不禁冷哼一声。
韩凤平无奈一叹:“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有些人又该说我假惺惺了。”
林悠质问韩霁:
“韩霁,你怎么能说公爹假惺惺呢?”
韩霁正疑惑林悠是站哪边的,就听林悠又道:
“虽然这是事实,但你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一点都不委婉,多伤人啊。”
韩凤平:……
韩霁忍着笑,给她加了块肉进碗里。
在韩凤平的小院子里吃了一顿饭,林悠和韩霁便下山打道回府,问韩凤平要不要一起,韩凤平说他要在这里待两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