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会在哪里动手呢?
林悠脑中一团乱麻。
忽然听见街上有个小孩儿的声音在说:
“阿娘,这糖真好吃。下回你还给我买。”
将脸埋在掌心的林悠忽然抬起头来,糖?
她想起那日带平诗澜回来的路上,她们曾经进过一家糖铺子,因为平表妹想吃蜜饯,林悠便带她去了位于御街东头的张氏果脯。
把平表妹骗出去的人既然知道她和平表妹那天在海氏布坊订了衣裳,便说明那日他们是尾随着身后的,那他们定然也看见了平诗澜和林悠进那果脯铺子。
如果……
林悠脑中灵光一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往那果脯铺子去。
平诗澜带着个丫鬟步行去龙津桥,应该就是想走一路逛一路,她爱吃糖饴,很有可能经过那家果脯铺子时进去买一些边走边吃,若是那些跟着她的人临时起意在果脯铺子里动手……
很快,林悠就赶到了张家果脯外,不过她没贸贸然进去,而是在店铺斜对面的油伞摊位上逗留,悄悄观望。
发现这果脯店中迎来送往,伙计到掌柜并没什么奇怪之处,买油伞的老板见林悠在油伞上摸来摸去,可目光却没落在他的油伞上,奇奇怪怪的,不禁喊她:
“喂,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伞?”
林悠回过神,发觉自己手里拿着人家两把油伞,那老板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随便拿了把伞:
“这个。”
老板一下就换了态度:“哎好好好,我,我给您包起来?”
“不必了。”林悠说完,眼睛依旧盯着张家果脯店。
卖伞的老板给她找钱的时候,林悠问他:“那家店开多久了?掌柜你认识吗?”
买伞的老板看了一眼,回道:
“认识!张家嘛,上三代都在这条街上卖果脯,老字号了,我爹和他爹都认识,我当然也认识他。”
老字号的店,那就不会是陷阱。
林悠转身往那店走去,卖伞老板刚把钱找开,她就跑了,跟在后头喊了两声:
“哎哎客官,您的找钱!”
林悠恍若未闻,一头扎进果脯店,柜台后头算账的掌柜跟她打了个招呼,伙计问她要买什么,林悠随便挑了一袋酸杨梅,结账的时候问掌柜的:
“借问一下,半个时辰前,可有一个十分美貌的姑娘来买糖饴,可能买的是粽子糖,或者薄荷糖什么的。”
掌柜在找钱,闻言说道:
“哦,客官说的是那日与您一同来买糖的姑娘吧。来过来过。”
林悠惊喜:“您认识她?”
掌柜的说:“认识!我家在这条街上开了三辈人,街坊邻居都认识,来过我店里的客人,我不敢说每个都认识,但你们俩,到我卖果脯蜜饯的店里买糖饴的姑娘我可不会忘。”
“那她,她买了糖以后去哪儿了?”林悠迫切的问。
掌柜说:“买了糖就走了吧。后来去哪儿我可不知道。”
林悠失望一叹,确实如此,人家只记得来店里买东西的人,哪里会问客人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林悠道谢过后,拿了蜜饯便要走,经过门边的时候,正好有两个果脯店的伙计进来,两人边走边说:
“哎,刚才明明听见有小孩儿在后头哭呢,好像还有女人的声音,我这找了一圈也没见半个娃儿半个女的。真是奇怪。”
林悠犹豫片刻问他们:
“哪里有声音?”
伙计和气回道:
“就铺子后窗那儿,可我们去转了好几圈啥也没看着,估计听错了。”
林悠若有所思走出店铺,按照伙计们说的,从店铺旁边仅供一人行走的小路走进去,虽说果脯店的两个伙计刚来看过,但林悠还想自己来看一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铺子后头果然空空如也,除了一堆杂物之外,确实什么都没有。
林悠正要离开,忽然脚下踩了个什么硬物,像是小石块,低头一看,竟然是颗含过的粽子糖,粘在地上。
林悠将糖撬出来,正是平诗澜喜欢吃的那种。
她来过这里!
林悠暗道一声,向前寻去。
这铺子后头确实没有人的踪迹,林悠饶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她环顾一圈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堆废弃的竹篓上,那竹篓堆得乱七八糟,比人还高。
这铺子左看右看,似乎只有这处可以藏人。
林悠走过去,将中间两个竹篓往后一拖,整座竹篓山就往两边倒去,林悠抬起胳膊挡在面前,等竹篓都倒下后,她果然看见竹篓堆后面居然藏了一条那端被堵住的小巷,那巷子里躺了两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正是平诗澜和她的婢女春桃。
林悠将竹篓推开,走入小巷中,摸了下两人的脖子,发现仍有气息,应该是被谁迷晕了藏在这里,毕竟外面就是御街,没一会儿就有官差巡逻,他们大白天的没法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于是迷晕了藏起来,或许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再来想办法把人弄走。
幸好在他们把人弄走前被林悠找到了,林悠赶忙把卢霆给她的信号烟花拿出来,拔掉插销,举手朝天,只听一声‘砰’,林悠手中的信号烟花在天上炸开,蓝色的花纹大概是国公府的标志,卢霆说,这个信号烟花,方圆十里都能看见,只要是国公府的护院都认识。
林悠放出了信号,就想着把昏迷的两人扶起来,可她刚把平诗澜扶起来,正要去扶她的丫鬟春桃时,林悠只觉得脖子后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渐渐意识开始模糊。
第130章
林悠在昏迷前从头上拔了一根小金钗藏在手心, 在意识快要模糊前,用那小金钗戳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一些清醒。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中了类似麻醉剂一样的迷药, 这种药不致命, 只会让人陷入昏迷或者丧失行动能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药力会随之减少,甚至消除。
林悠只要保持意识,等到药效自动消失或减弱的时候就可以。
她身体不能动, 但耳朵能听见,也能感觉到有人在搬动她。
“怎么还多了一个?要一起带走吗?”
“郎君说跟这姓平小娘子在一起的人全带走, 别留下痕迹。”
“全带到营地,王爷那边会不会发现?”
“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是郎君让带的。”
“你说咱郎君也真是急色,不能等今晚成事以后再来弄人, 王爷若知道了, 定然又要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了。”
“行了行了, 横竖怪不到咱们头上, 走走走, 把人弄上车,御街上马车也不能停太久,得赶紧着。”
“……”
林悠将这些对话听在耳中, 然后就是被和人搬走的感觉。
马车开始驶动,林悠感觉手脚的麻木感稍微小了些, 但她不敢乱动, 生怕自己有知觉的事情被人知道,她只敢趁着马车颠动的时候,悄悄将双眼睁开一条小缝, 几番查看后,发现马车里只有她、平诗澜和春桃躺在里面,绑架她们的人坐在外面赶车。
林悠微微移动手脚,试着从手指脚趾开始动弹,为了让自己能更快的清醒过来,大约又过了十五六分钟,林悠的意识更清明了,感觉马车外的声音越来越稀少,大概是从城中到了城边吧。
他们先前说的‘郎君’‘王爷’,林悠猜了半天,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赵曦。
因为赵曦之前第一次见平表妹,就好像对她起了心思,而赵曦是顺义王府的世子,他的父亲就是王爷。
若林悠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就奇怪了。
因为她们之前只看到了顺义王妃来京,却没有听说顺义王也来了京城。
顺义王是藩王,若没有受到传召,按照道理是不能入京的。
可他现在不仅来了,似乎还在某处有着秘密之所,赵曦是出于什么目的绑走平诗澜?是怕他爹要做的事情可能会伤害到平诗澜,还是单纯的想要把平诗澜绑架过去糟蹋……
各种想法在林悠脑中闪过,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支持和验证她的猜测。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城中的嘈杂声几乎已经听不见了,马车估计已经出城,这要是出了城,随便把她们藏到哪个山坳坳里,韩霁就是想来救人也找到方向啊。
正一筹莫展之际,林悠想起自己身上有带颜料粉的习惯,她可以将颜料粉撒在路上,但问题是颜料粉要遇水才能显出颜色,也就是说,如果天不下雨的话,她的颜料粉留了也白留。
可不管怎么样,留粉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被发现,若是不留的话,她和平诗澜就百分百死定了。
这么想着,林悠挣扎着翻过身,将颜料粉包拿出来,庆幸这些人找来绑架的马车是那种极其简易款,车底下的木板都不是严丝合缝的,在车里都能透过木板看见车底的路。
林悠将颜料粉扎了个小洞,从车底木板缝隙漏下去,随着马车颠动,都无需她动手倾洒,颜料粉就漏了一路。
**
韩霁跟随太子参加秋猎,早上就出城去了。
林悠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发现平诗澜被骗走之后,让小雅去找韩霁,小雅没找着,后来她在街上又让阿乔去找,阿乔自然也不能在开封府找到韩霁。
兄妹俩一合计,阿乔让小雅去街上跟林悠汇合,自己则快马加鞭往皇帝秋猎的方向寻去。
可皇家猎场哪里是寻常百姓能够靠近的,他只得远远的在路口等待,看能不能等到一个熟人进去给韩霁带话。
阿乔从中午等到下午,终于看到了一章熟悉的面孔——于将军。
再也等不及,阿乔生怕错失这个机会,不管周围官兵的阻拦,不顾引起骚乱,一边跟看守的官兵交手,一边大喊于将军的名字。
骑在马上,刚要进入猎场的于将军察觉到那处骚乱,认出阿乔,赶忙驱马过去,问道:
“你小子不要命了?这里什么地方,你也敢闯?”
官兵见于将军认识阿乔,便停了手,阿乔慌忙来到于将军马前,说道:
“于将军,我要见我家郎君,府里,府里有事。”
阿乔没敢当众说出表姑娘不见了这样的话,因为之前娘子说过,在中原女子的名节很重要,不能随随便便离家过夜,人言可畏云云。
于将军见他真心焦急,说道:
“你家郎君跟太子在陛下帐中议事,不等他们议事结束,我也见不到你家郎君。”
阿乔不知如何是好,于将军有心提拔他,便道:
“你先随我入内吧,等你家郎君从主帐议事出来后,你再亲自跟他说吧。”
阿乔谢过于将军,跟着他的马走入猎场。
于将军把阿乔安置在韩霁散会后必然会经过的一处马棚,叮嘱阿乔千万不要乱走,若不然在这猎场中冲撞了谁,就是他家郎君出面也保不下他,甚至连他家郎君也会受牵连。
阿乔连连点头,谢过于将军,便蹲在马棚中静静等候。
此时他还不知道林悠也失踪的消息,因此并没有太着急,心中只记着林悠的嘱咐,找到郎君,告诉他表姑娘失踪的事情,让郎君想办法。
**
韩霁一直在主帐中议事到傍晚时分才出来,面色凝重至极。
他早上跟着太子来参加秋猎前根本没有想过情况已经这样严重,不过皇帝和韩凤平他们已经安排好,韩霁和太子这边只是被告知一下,并不能真正帮到什么忙。
经过马棚时,韩霁被突然窜出来的一道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阿乔。
“郎君,表小姐失踪了,娘子让我找你。”阿乔把在心中藏了半天的话以最简洁的方法告诉韩霁。
韩霁惊诧:“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阿乔说:“今天中午,娘子从画院回来,去找表小姐,谁知道表小姐在她回来之前,就被一张有娘子署名的字条给骗走了,娘子和卢院头带人到街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娘子让我去找郎君,想让郎君想想办法。”
韩霁看着阿乔,知道他定是一天水米未进在这里等他,说道:
“你先去我帐子里吃点东西喝点水,这件事我知道了,我去跟太子说一声就回去,你跟着我爹,听他吩咐。”
阿乔素来听话:“好,我知道了。”
韩霁吩咐过后,便叫人带阿乔去国公府的帐子里歇息,韩霁便转道去了太子帐中,片刻后,太子知悉,允准韩霁先回去。
而国公府的帐子里,韩凤平看见走进来的阿乔,问道:“你家郎君呢?”
阿乔把先前跟韩霁说的话又一次跟韩凤平说了一遍,韩凤平听后怒声质问:
“他,他不会就这样回去了吧?”
阿乔不知道韩凤平为何动怒,呐呐点头,韩凤平气得把手中的地图直接摔在地上:
“这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不在驾前表现,他去救什么表妹!来人,来人!快去看看郎君有没有走,没走的话,赶紧把他给我扣下。”
韩凤平气疯了,今天这么大的事情,他特地把韩霁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他在陛下面前多露露脸,毕竟今晚这么大的事情,很多官员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
瓮中捉鳖的谋|反啊,这种机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还不知对方巢穴在什么地方,但只需他们紧紧等待,顺藤摸瓜,到时候找到地方,他只要跟着皇帝的人一同去捣掉那人的巢穴,就是大功一件!
哪怕退一万步,他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是跟陛下一同经历过,这对他今后的仕途大有裨益,可没想到他竟然妇人之仁至此……
没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回话:
“国公,郎君已经出营了。”
韩凤平气得直拍桌子!
阿乔吓得哪里还敢在这帐子里休息,悄悄拿了两块糕点就蹲到国公府营帐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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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霁快马加鞭回到城中,小雅焦急的坐在国公府门前的台阶上等候,看见韩霁的马,迅速站起身去迎接。
韩霁翻身下马问她:“娘子呢?”
小雅急的哭出来:“娘子,娘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