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同僚才知韩凤平与顺义王之间的故事梗概。
大致意思就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最后你失败了,我成功了的故事。
顺义王被韩凤平说得哑口无言,目光闪烁,最终嘶吼出:
“你,明明是你始乱终弃,我女儿再不好,如今也怀了你的孩子,你以为你真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吗?”
众臣暗道:是啊,这顺义王之女嫁给韩凤平做卫国公夫人,年中之时确实听说卫国公夫人有孕了,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也是韩凤平的种吧,韩凤平若连这都能算计,连孩子都能不顾的话,那也太禽兽了。
韩凤平站起身来,围着被铁链捆缚的顺义王打转:
“你确定你女儿怀的是我韩家的种?”
顺义王怒视韩凤平,只见韩凤平忽然弯下腰,在顺义王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顺义王便忽然惊愕的看向韩凤平,良久才颤抖着说了句:
“你,你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韩凤平,你够狠的。”
韩凤平微微一笑:
“好说。所以你女儿肚子里的野种可以是任何人的,却唯独不可能是我韩凤平的!你们父女俩,欺辱玩|弄我韩家至此,竟还敢说我对你们背信弃义,可笑至极!”
顺义王这时才像是失了魂的木偶,整个人瘫坐在地。
众同僚们十分好奇韩凤平在顺义王耳边说了什么,让顺义王彻底沮丧,看赵嵩的神情,他应该是知情者。
但不管是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卫国公夫人腹中怀的竟不是韩凤平的种!这就怪不得韩凤平对顺义王府这般决绝了。
韩凤平奉旨将计就计,原本还能和顺义王府维持姻亲关系,奈何卫国公夫人不知检点,在外与旁人有了勾连,甚至怀了奸|夫的孩子,如果韩凤平再不出手的话,那岂不是就要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任谁都不可能受这冤枉气的。
顺义王被韩凤平的话打击到之后,整个人彻底闭口,无论谁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最后没办法,总不可能这么多人陪他耗下去。
赵嵩下令将顺义王一行暂且押入天牢,而今日有功之臣,日后皆有封赏。
众臣行礼后退出主营张。
外面天色微明,朝阳隐隐出自东方,在那天高云阔的海岸线上冉冉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韩霁去看过阿乔的伤势,叫人将他小心搬上马车先行回去国公府,韩霁和韩凤平则牵马而行。
韩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韩凤平:
“你刚才跟顺义王说了什么?”
韩凤平对韩霁倒是没隐瞒:“我说我早在几年前就喝了绝嗣药,赵氏怎么可能有我的孩子。”
韩凤平说得轻巧,韩霁听在耳里却如一声惊雷:
“你……骗他的吧?”
韩凤平抹了一把生出来的胡茬:“这有什么好骗的?我风流惯了,不想再在外头留下莫名其妙的子嗣,喝了绝嗣药我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全无后顾之忧。”
韩霁听着他说这些话,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素来聪明,举一反三,对韩凤平问:
“是官家授意的吗?”
韩凤平啧啧一声:“想什么呢?”
尽管他否认,但韩霁已有了自己的想法,追问他:“你,你何至于此?一个顺义王而已,官家若不想要他,直接除了便是。是他手里有什么你们想图谋的东西吗?是什么东西,竟值得叫你如此牺牲?”
韩凤平没想到韩霁这般敏锐,窥一斑知全身,可有些事情,尽管他猜到又如何,不能与他说的依旧不能说。
没有回答韩霁的问题,韩凤平直接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跑出去多远后,回头见韩霁还牵马站在原地,韩凤平喊他:
“愣着干嘛?府里还有好些事要处理,上马!”
韩霁却仍站着不动,就那样看着韩凤平的马越骑越远,一如韩凤平在他心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他曾经以为自己了解韩凤平,透析了他的性情,看穿了他的自私冷漠,然而顺义王府的事情却让韩霁深深怀疑自己的判断,而韩凤平的形象也渐渐在他脑中笼罩了一层层雾,叫他越发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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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中。
林悠休息了一个晚上感觉好多了,掀开被子看了看大腿上的伤痕,不流血了,伤口处变成暗褐色,周围开始泛青,用手指戳一戳感觉还有点肿。
扶着床框下床走了两步,似乎能体会到一点当初韩霁两条腿受伤时的感受。
小雅听见屋里有动静,敲门进来。
“娘子怎么起来了,还是多躺躺吧。”小雅手里端着热水盆,想让林悠躺回床上,她把水端到床边让她洗漱。
林悠觉得自己只是大腿受了点伤,不至于连床都不能下:
“没那么夸张,可以走的。”
让小雅把水盆放到架子上,林悠拖着一条腿去洗漱。
刚刚洗完,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嘈杂:
“来来来,都拿进来。”
林悠听出来是小海氏的声音,让小雅扶着她走出房间,果然看见小海氏站在院里指挥人搬食盒。
见林悠出来,小海氏赶忙迎上来要亲自扶她:
“哎哟哎哟,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林悠问她:“姨母,您这是干什么?”
十几个国公府的下人手里拎着至少十多家酒楼的食盒篮子,排成排的站在竹苑里。
小海氏说:
“你受了伤,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叫人一大早去城中各大做早点的酒楼把早点都买了个遍,你都看看,挑些想吃的。”
林悠目瞪口呆看着这一排排的食盒,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小海氏挽着林悠的手,亲自扶着她进房,让她坐在房间里的小圆桌旁:
“没让你全吃,让你挑几样喜欢的。来来来,都把食盒打开,让你们少夫人看看。”
林悠还从来没有试过吃个早饭这么大阵仗,可小海氏在旁边看着,如果什么都不挑,怕扫了她的好意。
于是,林悠指了几样看起来还不错的早点:“就那个和那个吧。姨母和表妹吃了吗?要不把表妹请来,咱们一起……”
林悠说着想让人去请平诗澜来,被小海氏拦下:
“别叫她了,哭了一夜,今早刚睡着。”
林悠表示理解,平诗澜一生顺遂,从来没遇过像昨天那样可怕的事情,虽然她嘴上没跟林悠多说,但心里肯定害怕极了。
“姨母定然陪了她一夜吧。”林悠问。
小海氏叹了口气:“不陪怎么办呢,捧在手里养大的闺女,哪里受过那种委屈。昨日要不是你对她不离不弃,只怕她现在……算了,不说了,你快些吃,多吃点,连累了你,姨母心里也不好受。”
“姨母别这么说,也是我没顾虑周全,叫人钻了空子。”林悠多少有点自责。
“傻孩子,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有些人看起来人模狗样,实则存心不正,日日憋着坏心,防不胜防的。”
林悠和小海氏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隐隐传来一些杂乱无章的争吵声,林悠叫了个丫鬟去看怎么回事,片刻后丫鬟回来:
“少夫人,是国公夫人和王妃闹着要出门,王妃身边的人跟卢院头的人打起来了。不过奴婢回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闻讯赶了过去。”
林悠了然。
小海氏说:“昨日诗澜与我说了,绑架你们的就是国公夫人的亲弟弟赵曦,我就说这府里怎么突然来了个外人骗我们,原来竟是他们兄妹在捣鬼。”
林悠默默吃着早饭,她知道顺义王府这回肯定完了。
韩凤平和顺义王这对老狐狸互相演了几年,最终表明还是韩凤平的演技更高一筹。
他从一开始娶赵氏做继室应该就是算计好了的。
因为赵嵩和韩凤平都想要顺义王手上的一份宝图,一份能够颠覆皇权的宝图,只是书里的顺义王没有被子女拖到后腿,一直苟到了剧情后半段。
但不管怎么说,顺义王府的命运就是如此,无论什么时候起义谋|反,都会以失败告终。
第136章
赵氏在府里闹得不可开交, 林悠早饭都吃完了,主院那边的争闹声只增不减。
林悠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一眼,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万一被赵氏气出个好歹也是难办。
小海氏知道分寸, 她是客人, 韩家的家事不方便在场, 于是给林悠送了早点后便回桂苑陪闺女了。
林悠让小雅扶着她前往主院,一来才知道主院这边居然闹得这样大!
几乎国公府所有护院都出动了,将主院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站在竹苑外老远都能听见里面顺义王妃那歇斯底里的谩骂声。
从韩家的祖上骂到了韩凤平的父亲韩中修, 再从韩中修骂到韩凤平, 再到韩家的子孙……
林悠只是站在外头听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听到顺义王妃不止一次骂韩霁的母亲海氏是个低贱的商贾之女,骂韩霁是贱人之子, 还说韩凤平和老夫人当年为了钱才迎娶海氏之女,然后把人耗死了,贪了海氏的钱财,再骗到她顺义王府头上, 用花言巧语骗了赵氏成亲云云。
总之,什么难听骂什么,韩家在顺义王妃口中, 俨然真就是那等贪财好色,龌龊不堪的小人。
各房都听到了主院这边的动静, 韩凤平的几个姨娘, 连带庶子庶女们全都出动,在主院外听得面面相觑,对顺义王妃在主院中谩骂之事表示疑惑,甚至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看来信的不在少数。
林悠拨开人群,来到护院看守的主院垂花门外,对内探头看来几眼,林悠对守在门边的护院问:
“你们院头就由着她在那骂吗?怎么没人去阻止她一下?”
这护院是昨天夜里跟着韩霁去救林悠的其中之一,认识林悠,赶忙回道:
“这顺义王妃是先皇后的嫡亲妹妹,手里有先皇后所赐宝卷,老夫人认得,不敢对先皇后不敬,只能由着她。”
“先皇后所赐宝卷?”林悠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估摸着应该是那种类似免死金牌,黄马褂之类的东西吧。
可再怎么样,那不是先皇后所赐之物吗?又不是现任皇后!林悠的脑子里封建阶级制度不太完善,实在搞不懂,先皇后所赐之物有什么好顾忌的。
林悠叫守卫放她进去,守卫想了想,昨夜之后,国公府中定要变天,以后说不得就是四郎君的天下,那四少夫人的地位自然也跟着上涨,不敢拦她,抬起两边阻拦的刀鞘,请林悠进入主院。
一进垂花门,顺义王妃的骂声就更清晰了。
卢霆带着护院跟顺义王妃的随从们拔刀相向,两边森严对峙,顺义王妃就躲在随从们身后撒泼,老夫人神情凝重坐在院子西南角的凉亭中,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着了风寒,时不时的咳两声,吴嬷嬷在她身后给她顺气。
林悠环顾一圈后,便往老夫人所在的凉亭去,老夫人见她一瘸一拐的过来,说:
“你有伤在身,还来做什么,快些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虽然这么说,但吴嬷嬷已经迅速给林悠在老夫人对面的石凳上铺了个棉坐垫,过来扶着林悠坐下。
林悠谢过吴嬷嬷,对老夫人说:
“就这么由着她撒泼吗?各房都出来观望,外面聚了好些人,不能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
“横竖都在府里,她的话翻不出国公府的外墙,顺义王如今虽然被擒,但毕竟还未定罪,顺义王妃又是先皇后的嫡妹,官家登基之后曾下令善待李氏后人,如今李氏虽已无人在朝为官,大势已去,可明面上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林悠却又不同看法:
“我觉得老夫人说得不对。”
安氏看向林悠,好奇问:“怎么不对?你说说看。”
林悠说:“虽说李氏的话可能越不出国公府,但府中上下全都将她的话听在耳中,大家只听见李氏的污蔑,却没有听见韩家的辩驳,懂事的会说老夫人大人大量不与泼妇计较,可若遇上不懂事的,还只当韩家就是李氏所说那般不堪,要不然怎么连句反驳的话都没人敢站出来说呢。”
“既然都是韩家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就该上下一心,有误会就解除误会,将各房的心思用在一处,力气往一处使,方能兴家旺业,永保太平。”
老夫人静静听完林悠的话,长长一叹: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们韩家的名声早就不好了,就算李氏不骂出这些话,有些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人一旦认定了你是个坏人,那就很难扭转形象,就算你偶尔行善,人家也会说你是憋着坏心。解释与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
林悠听着安氏这话,像是有点放弃抵抗的意思。
“解释和不解释区别还是很大的。解释了,人家不信那是人家的事,可若什么都不解释,那就是自己的问题。我觉得人活在世,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总有那一两个瞧你不顺眼的,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尽我所能,俯仰无愧于天地就行。”
林悠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安氏轻咳一声,往人群中骂累了在休息的李氏看去一眼,问林悠:
“那依你看,今日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林悠语气坚定的说:
“当然是……骂回去!”
安氏问:“你行吗?”
林悠扶着桌沿站起身:“不就是骂街吗?老夫人忘了我是什么出身?您瞧好吧。”
说完之后,林悠便起身迎战而去,安氏眼中有疑惑,看向吴嬷嬷问:
“她是什么出身?”
吴嬷嬷想了想,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泼妇。
尽管吴嬷嬷现在对这位四少夫人已经彻底改观,但至今仍忘不了第一次奉老夫人的命去试探这位少夫人时所遭遇的一切。
四少夫人这是想……以泼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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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凤平和韩霁回到府里的时候,看见门房空虚,从国公府一路走入,府里也没什么人,他们只是循着声音往主院而去,还没走近就听见顺义王妃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