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算是听出来了。
赶巧不赶巧,她今天偏偏跟想要碰到的人给撞上了。
也真是老天利她,今天韩景瑜也不在旁边。
她没有见识过赵曼的厉害,一看见这么小的一个姑娘,还当是好欺负的。
叉着腰就骂:“原来就是你,胆子挺大的啊敢勾引韩景瑜,你不知道他是我女儿看中的对象吗?”
旁边已经有人淹着鼻子在笑了。
自薛母闹起来,就有人不断往这里来瞧热闹,好死不死就听见这么一句。
那口气理所应当的好像是在说:“这可是我女儿片出来的鱼塘”一样理所应当。
赵曼虽然没有见过这老太太,也从别处听来过一些话来,知道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难缠了,从刚才那段话就判断出来,只要是这一家人看上的,他们就会理所应当的占有。
好比韩
昌君当年不肯提拔薛志军,就是把薛家人给得罪大发了。
为达目的不肯罢休就是这帮人的做法。
薛母见赵曼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我说你呢,是不是把韩家的三个孩子养在家里,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的,你肯定是早早就知道了有这笔钱,跟我抢钱来的。”
徐会计都忍不住在旁边笑了:“这位大娘,人家没说要钱啊。”
薛母简直就要跳起来:“她不要钱跟着我来做什么,她不要钱养着别人孩子做什么?”
赵曼轻轻松松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有功夫操心别人的事情吗,你那么稀罕自己带回家养着呗,只一条,我养着的时候是一毛钱都没拿的,你养着也不许找人家拿钱。”
薛母才不信她这鬼话,没拿钱怎么可能给别人带孩子。
“你放屁,韩景瑜肯定是拿了韩昌君的钱。”
“你知道,你爬到人家窗户底下听了?”
“我没听就知道,没好处韩景瑜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样说来,你要带着孩子肯定也是要好处的了。”
薛母脸上一副“这个自然”的表情。
她琢磨着,先把姿态摆出来,把钱先拿到手再说,等韩昌君回来了没准还要打击报复他们家呢,到时候薛志军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的稳都难说。
她得给儿子多存点钱,万一薛志军给人斗下去了,也不至于凄凄惨惨。
“你们评评理,这事情是这样干的吗,孩子不给亲外婆带,给外人带,有这样干事儿的吗,那可是我家琴琴的骨肉,我能不疼他们吗,你尽管把孩子给我。”
“给你干嘛,给你拿来要钱?”赵曼又是一招致命一击。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姑娘生的孩子我能不疼。”
“那就奇怪了,你连你自己姑娘都不疼,怎么会疼她生的孩子?”
“年纪轻轻乱讲话,你也不怕闪着舌头!”薛母给气得血压蹭蹭往上飙,一张脸都涨成红色。
“之前人家在南方吃苦的时候也没见你去接孩子过来,怎么现在这么好心要接人家过来了,别跟我说你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现在举报信的事情还没有捅出来,不然真想给全世界都知道这人多无耻,连
自己亲闺女的死活都不顾。
要不是她举报,薛琴琴也不会内疚致死,三个孩子不会没有妈妈!
两人吵架吵得特别精彩,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刚开始是觉得这老太太忒不像话,后来听赵曼连珠炮一样的攻击薛母,就莫名觉得很爽。
以前还没有谁能在嘴皮子上占便宜呢。
第117章
薛母见自己被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怼了, 也是满脸怒意,想要过去直接提溜着赵曼出去。
“没有好处你骗谁呢,我那个女婿以前一个月工资也有一百, 我就不信他出去的时候没带着钱出去, 这些钱肯定是给了你们了,还有肉票粮票,孩子你不给我可以,钱你要给我吐出来, 这些钱有一半是我女儿的。”薛母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了。
赵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是什么人啊:“你女婿一个月多少钱你还惦记?”
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且不说韩昌君以前有多少钱了,他们一大家子没有收入, 去到了农村里面靠什么生活, 就都是靠以前的存款。
那以前又能有多少存款呢,这年头所有人收入都不高, 谁又比谁更有钱?
赵曼反问:“你们家不花钱?”
“你问这个做什么?”薛母一脸莫名其妙。
“那就是,你们家要吃吃喝喝,韩昌君就不用吃吃喝喝, 别说他一个月工资一百, 就多少钱, 六七年没收入都花光了吧,你算算他们家几口人, 要是韩昌君有办法,能把儿子送到别人那里去养着?”
韩家当时过去的人有韩老将军夫妻,其中韩家老太太身体不好,过去没几年就过世了,韩昌君两口子过去了以后又生生了三个娃,这期间一直都吃韩昌君当年存的存款。
刚开始老太太生病就花销掉了很大一部分, 后来老太太过世又花掉一些,本来靠着吃存货的家庭就更加捉襟见肘。
一家人在一个陌生地方,没钱怎么行得通?
薛琴琴在四年内生了三个孩子,已经很伤身体了,韩老将军又有旧伤,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期间一家人带过去的钱七七八八又花销的差不多。
在农村虽然没有人刻意去为难,但六七年时间耗下来,韩家还有钱才奇怪了。
前几年还好孩子还小不怎么耗粮食,可七八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长身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韩昌君自己朝夕不保,才会拖挚友帮忙照顾孩子,他自己要想办法回到城里来,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敢情人家这么大一家子人就不用花销,也不用花钱,全都喝西北风就能饱
,你说你怎么这么脸大怎么这么敢想呢,你自己要不要试试自己下下牛棚看看日子是不是真的那么轻松那么好过。”
薛母噎住。
不用她体验她也知道农村的日子都没有城里好过,可是就她这种脑袋,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韩景瑜会帮忙带着别人的孩子,因为她自己是利己主义者,是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好处就做的事情的。
赵曼看她说不出话来,继续说:“再说你也没有养过孩子,凭什么给你钱,我要是薛琴琴我就不死,半夜我都要来找你们。”
她的眼睛露出一点点小眼白,看得薛母顿时觉得慎得慌,好像琴琴真的回来了一样。
不过薛母是什么心理素质,马上也就调整了过来,指着赵曼哔哔:“那就是你要跟我抢钱,我就知道你们养着我几个外孙没有安什么好心的,八成看有钱拿才肯养。”
徐会计都看不过去了:“她可真没找单位拿钱,人家自己过的好好的呢,小赵同志可是场长,人家能看上你那三瓜两枣的”
这会儿小唐已经带着保卫科的人过来了:“你这是在干嘛,这可是军工单位,你过来闹事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保卫科的穿着的是统一的制服,有点像军人的装扮其实又不太像。
穿制服的除了军人警察还有保安。
对于小孩子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薛琳看见穿绿色衣服的人就怕,躲在墙角不出来。
这会儿的人逗孩子不是被狼外婆叼走,就是被警察叔叔抓走,警察叔叔在小孩子们的心目中也是好吓人的存在。
看见小唐过来,赵曼这会儿精神了,指着薛母道:“同志,这个人不讲道理,非要找会计同志拿钱,幸好被我发现了及时制止了,她还想对韩昌君同志不利。”
薛母顿时觉得手脚都开始抖了。
这是被气的。
从没见过这种女人,这么会颠倒黑白,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赵曼见老太太这会儿哑火了,目光投向会计大姐:“大姐,不是势必要你说,但是你说出来的一定是你听到的,而不是你的主观臆断,刚才你说这钱是给韩昌君的,她是不是来了一句要是韩昌君回不来了呢这种话。”
又补充了一句
:“你就说你听到的看到的就行了,不要加入主观情感。”
小林都已经忍不住了:“是啊,刚才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吓人。”
保卫科的人早就听说过这人是个硬茬,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蠢,当着人就能说出来这种让人抓住了把柄的话来。
“你刚才真说过这种话?”保卫队长黑着一张脸。
这人是刚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屁股还没捂热这张板凳,他才不会管你是xx家属,人家也想立功做事,逮到一个典型还不得可劲儿的折腾啊。
所以说仗着抓典型起家的薛志军,估计打死都料想不到哪天他的老娘会被人当做典型给抓起来。
薛母向来还没怕过谁,挺直了腰板:“说过又怎样?”
“带走。”谁认识她啊,得瑟给谁看呢。
薛母眼前一黑:“干嘛呢干嘛呢,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
赵曼喜笑颜开:“老太太,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有些话讲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薛母直接傻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好些人就是因为一句话没怎么讲好,就被弄的身败名裂,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过会碰到这种硬茬。
更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斗争经验到真的挺丰富的。
“你不能抓我,我是革委会薛志军的亲娘,要是你敢抓我回头我也让我们志军抓你,你等着看,等着看你们全家是怎么死的吧。”薛母发出一阵阵的哀嚎,可没人理她,包括离得不远的薛灿灿。
隔着几间办公室而已,薛灿灿当然也听到了老太太耸人听闻的发言。
什么乱七八糟的,除了丢人以外没有别的了。
从那天以后,薛灿灿跟她亲娘之间的感情淡如水,看见薛母就跟看见普通老太太没啥两样,也不能怪她这样想,实在是薛母那天的态度可真叫人寒心。
薛母来的时候连早饭都没吃,其实是想闹完再找她蹭一顿饭再走的。
这也是以前标准的流程,薛灿灿再清楚不过。
明明自家又不是没有钱,薛母薛父都是退休工人,薛志军两口子也是双职工,偏偏就喜欢啃姑娘的骨头吸姑娘的血。
她不仁我不义,以后最好别来往。
隔了几个办公室闻声而来的赵雪彦恰好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当看见妻子淡定的眼神的时候,他很清楚的知道,她总算是走出来了。
这样最好,其实人心肠硬起来就能无所畏惧。
奶奶被带走,窝在一边可怜巴巴的薛琳的小眼神简直太可以了。
小家伙长得软软的,头上胡乱扎着个丸子,黑黑的瞳仁转啊抓的,就看着刚才神奇威风的赵曼。
虽说这么小的孩子判断能力一般般,但薛琳也知道这位阿姨挺厉害的。
赵曼看了这孩子几眼,觉得很可怜,简直就是薛家几姐妹身上的缩影。
刚才她在外面看着这老太太就知道对这姑娘不好,当着老太太的面不愿意怎样,可就看见小家伙躲在那里啃手指头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三娃。
“你在这里等阿姨一会儿。”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要不要吃油条?”
薛琳想了想,摇摇头。
那根油条给她造成的心里阴影面积无限大,现在是真的不喜欢吃油条。
再等了一会儿,这孩子竟然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赵曼心说这孩子还真不玻璃心其实也蛮好,在单位等了好一会儿韩景瑜还没回。
她刚才其实没怎么吃饱,于是又走到单位外面,看见卖油条的准备收摊,赶紧拦住他:“大爷,再来两根油条。”
“你这姑娘可真是,我这刚准备收摊了你说要油条,我又要热锅。”大爷有些不乐意她瞎折腾。
“没事啊,你就再热一热锅嘛,你还有几根没卖完我都要了。”寻思着韩景瑜可能也没有吃早饭。
大爷看了一眼:“五根。”
五根就是两毛五,赵曼掏出来两毛五:“都给我。”
大爷看了一眼她不像是开涮,还真都要了啊。
于是烧锅准备把剩下的油条都给炸了。
赵曼见大爷忙活,便问:“怎么现在都能摆摊摆在单位门口了么?”
老人家都能侃,大爷低着头做事,嘴里还没闲着,道:“现在都不管以前那么严了,老百姓卖点吃食也不怎么管了,我老大爷从早几年偷偷拿东西出来卖,到现在也能光明正大卖了。”
油条耗费的面粉其实不多,关键是油比较难搞。
赵曼又问道:“您这一大锅油,
会不会用了好几年了。”
大爷丢进去一根油条,又丢进去一根,头也不抬:“咋了,炸多少次不都还是油吗,有啥不能吃的,我这一锅油要反复筛,多筛几次就不会变黑,但凡锅里面有一点残渣都要给舀出来,明白了不?”
说罢手法熟练的拿着个筛子舀,一点点残渣都能过滤出来。
当然这个年代的人可没有油不能反复加热过滤的说法,油要是少了就往里面添加进去新油就得了。
看来真是陈年老油条。
不过这油里面没有什么油齁味儿,不像是炸过很多次的老油。
即便这样这油条还是要少吃。
等什么时候能买到便宜的油了,咱们自己炸来吃。
正这样想着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赵曼一回头,见到是韩景瑜,这一看他就是把人给弄丢了,赶紧回来找的,没想到招满这边已经闹完一回合了。
他也没有吃早饭,看见赵曼正站在油条摊前面,就走过去,正好锅里面的油条翻了个滚,橙黄喜人,油香味四溢,勾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你吃过早饭没有。”韩景瑜摸摸肚子,他是真的饿了,这样的油条给他吃五六个绝对没有问题。
可把正在跟老头聊天的赵曼给吓了一大跳,一回头看见是他马上拍拍胸口:“你干什么,吓死人了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