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站着的两个丫头就更别提了,衣服下摆那乌漆抹黑一大团,估摸要不是札喇芬个头不够, 连腰线以上都难逃一劫,这两人看见了齐悦就跟看着了救星似的,连忙上前请安想要退下。
齐悦揉了揉太阳穴,压着火气问她们道:“三格格人呢?”那书桌边上只遗留下了纸团,和半块磨剩下的墨块,可见不着始作俑者。
凶手在哪儿!
小丫头用手悄悄指了指里屋,没敢说话,别看三格格人小,聪明着呢,要是知道谁卖了她,那接下来十好几天就得陪着她老人家遛狗,大将军那跑步的速度,能把人累死,她可不敢直接说出口。
坏了,里屋还有个弘昭呢。
齐悦赶紧就加快了步伐往里屋走,等着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那乌漆漆的床,乌漆漆的帐,乌漆漆的被子里坐着三个乌漆漆的娃。
真黑呀,三个乌漆漆的娃冲她咧嘴一笑,齐悦一时间眼里竟然就只能看到那洁白的牙,人差点跟被子合二为一去。
齐悦还残留的理智死命安慰着自己,还是个孩子,孩子天性就是喜欢画东西,很正常。
\\(# ̄皿 ̄)/︵┴┴
怒火把理智踢得远远的,面对这样的孩子,作为一个合格的家长,就该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才对!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孩子不打怎么能行。
伸出手就把里面最黑的小坏蛋给揪了出来,拉到自己膝盖上狠狠上手拍打了几下,实在是太不像话!
这孩子长得像谁?这么淘!祸害弟弟也就算了,这个大红销金撒花床帐可是她最喜欢的,眼下被画成这样,洗都洗不掉,简直就是在糟蹋东西。
札喇芬多贼呀,被她额娘这样一打就知道是真生气了,赶紧就扯着嗓子开始哭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听的后头几个丫头都不落忍,想上去劝主子手下留情。
可齐悦听着,却差点要被她这一套给气笑,这可都是她额娘玩剩下的东西了。
还装哭,还哭嚎,齐悦冷哼一声,非常冷血无情的继续教训人,一点都没带感染力的,能糊弄谁?连她额娘都骗不过去。
再说了,眼下可都到九月份了,札喇芬今早身上还是她亲自给穿的衣服,厚实得不得了,她这点子力气还收着几分拍在她身上,跟给挠痒痒似的,压根就不疼。
小混蛋,还在这儿跟她展示演技,不及格!
只是,虽然札喇芬那点子演技没有骗过她亲额娘,可却成功瞒过了床上另外一位伙伴,恒哥满脸愧疚的爬下了床,伸手护着札喇芬仰脸朝齐悦恳求她道:“姑姑,我也有画,要打就打我吧。”
说着就准备上手撩袍子衣角,动作熟练得不行,看得齐悦眼睛直抽抽。
嘶——
她默默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着看,她大哥比她下手还狠呀,这打孩子怎么还带掀衣服打的,那不就真疼了吗?
在床上的弘昭原本坐着瞪大了眼睛看热闹,这会不知道是真有眼见还是凑热闹,也赶集似的嗷嗷嗷叫着加入到了求情的队伍当中。只怕在他看来,姐姐拿毛笔画他不像是捣乱,更像是和他在玩游戏,还觉得好玩呢。
碰上这几个,齐悦那原本就没多少的气坚持不了几下就散了,札喇芬感受着她额娘手劲一下比一下轻,趁着机会赶紧就窜到她怀里求饶,磨着人哼哼唧唧没一会儿,齐悦碍着情面还黑着的脸就有些板不住,自然,她那现想的作弊方案,也就这么宣告了失败。
看来这投机取巧,注定是成功不了啊,齐悦心里头叹口气,无精打采的吩咐外头人预备热水给这几个坏蛋洗澡。
等回来四阿哥从她口里知道了这件事,又看着满屋子还残留着的痕迹,笑的连院子里都能听见声,齐悦都快跟他翻脸了。
呸!有什么好笑的。
齐悦磨着牙,没好气的看着他,这小的打不了,大的总能拿来出气吧。她顺势眯起了眼睛,对呀,说起来,札喇芬那一身的调皮可全都是她阿玛给活生生惯出来的,现如今女儿惹的祸,这位爷总该兜底吧,女债父偿,很合理嘛。
于是乎,四阿哥这位老父亲,真就勤勤恳恳替他闺女还了两天的债,眼见着体力损耗不算外,自己那小金库里的东西也哗啦啦往下出溜,心想实在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小格格上报的损耗明摆着是翻了倍,这要是再来几天,他的库房索性直接搬到小院算了,还分两地做什么。
四阿哥暗下决心,看来教孩子的事得尽早提上日程,咳咳咳,倒不是他怕了小格格,而是作为父亲,教育子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知道他的想法,齐悦这边不用说,只怕盼望着他能把教育札喇芬事情给早点接过去,压根就没有拦的意思。
那四阿哥就干脆去一趟正院,好和福晋交代一声,把大阿哥的事情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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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这倒是个好主意,大阿哥天资聪慧,确实该早早预备起来。”福晋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能让大阿哥跟着他阿玛一起念书,那父子间的感情,可不就更深厚了,这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
只是她瞧四阿哥是从东边院落过来,福晋就不信,这事情四阿哥就没跟那个齐氏商量。
府里只要是好事,就没落下她过。
这回没赶着四阿哥开口,福晋自己就先一脸贤惠的劝说道:“府里现如今还有其他孩子在呢,以我的意思,不如爷一起带着吧,像李格格那儿的大格格和二阿哥也不能忘了呀,总不好厚此薄彼吧。”
这倒是福晋该说的话,四阿哥也没有怀疑,点点头就应了一声,“不单是大阿哥,像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还有二阿哥年纪都大了,一起过去。”
一二……五,福晋在心里面默默数着人数,等听到四阿哥嘴里说是三格格而不是三阿哥时,不由得心中大喜。
格格们去不去,在她心中那是真的无所谓,只看四阿哥没带三阿哥就好,这就能说明这孩子资质普通,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齐悦:我儿子周岁都还没有到,你家孩子聪明到一岁就带过去读书???)
等到他大了再过去,也只能跟在后头,这一步慢就是步步慢,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那在书房还能跟她大阿哥比较的,也就只剩下李氏所生的二阿哥。
这孩子福晋是见过的,真真是李氏亲生的孩子,长得相似不说,连那性子都一模一样,闹腾的不得了。
有他们这些石头做对比,大阿哥那就是玉呀。
第194章 荷包
不管福晋的小心思打的如何, 总之府里头的那几位小爷时间总算是给定了下来, 打下月初一起就正式开始上私人班。
四阿哥并没有让他们也学着自己以前那样起个一大早, 孩子确实还小,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平常早上还得上朝顺便忙活部里的差事呢,只是让人下午带过来好好教导。
这个时辰安排,齐悦举双手赞同,小孩子嘛, 刚开始还是不要太过于严厉,免得造成逆反心理,厌学了可怎么好。
看着札喇芬,她心里头也有点感触, 真有种佟掌柜送她小姑子去学院的情绪在里头, 上学耶, 虽说上辈子她是上了十来年的学, 可这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过学堂。
只是跟着齐父,趁他闲暇的时候带着开了蒙,平常则是缩在边上旁观齐父写字,自己则是现在沙土上仿着认字。
没办法, 早年间她家里那叫一个穷, 真要让小孩子在纸上开始写字,齐父能活活心疼死。
穷窘之下才想出的法子,让齐悦先在沙土上认得几个字,然后再在纸上叫她写, 省点纸钱。
也因为这个缘故,齐悦的字直到现在也没有练出几分风骨,齐悦暗想,多半就是因为师资力量不够强的原因。
这会儿闺女能够去上学,其实还真是件好事,至于一起上学的那些个兄弟姐妹,能交好的那就在一起玩,不能交好的,就各玩各的,反正现在札喇芬身边有两弟弟呢,也不缺他们几个。
有这么一个体型健壮有力的表弟在,她就不信书房里面还有谁能欺负札喇芬的。她以前上街后头跟俩哥哥的时候,就很安全嘛,见面的所有叔叔阿姨都非常和善可亲,就连习惯小偷小摸的混混流子,刚开始见面流露几分油滑尖舌,可等着第二回 再见面时,那可全都规规矩矩了。
这就是拳头的力量啊。
既然要上学,那就得正儿八经的有点仪式感。齐悦横竖看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特地拿趁手的一块月白牡丹花的布料,裁剪开了再缝合,打算给闺女做个装东西的跨肩小包来,外头呢用旗袍的扣子给扣住,以编织绳作为细带缎,里面还特地缝了一个可以放小东西的暗袋。
只是齐悦已经很久没有动手缝这种大件了,在脑子里设想的还挺美好,一动手就发现坏了,手里捏着的针是一点都不听使唤,不是线缝大了点儿,就是那走线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等到最后做出来这么一个产品吧,她自己都想先给销毁当自己没做过一样。
边上两个丫头忍得那叫一个辛苦,憋着笑在肚子里死活不敢露出来,生怕齐悦恼羞成怒来。
可齐悦自己碍不过面子,左右琢磨了一番觉得脑子里设想的确实没问题呀,怎么做出来反而奇奇怪怪的,干脆就让院里针线手艺好的云莺上手也做一个,看看到底是脑子的问题,还是她手的问题。
云莺女红的活计确实在院里是出众的,往常年底缝制压岁荷包可都是她打头完成的,这会都不用齐悦多说,自己刚刚在那看着齐悦做,流程就给记下来了,再左右翻看下成品,心下了然当即就动起手来,仿着也做了一个,比边上的针线细密得多,样式也规整,
齐悦挑眉看着云莺,朋友,你这个作品很危险啊,要是换成心眼小的领导,铁定就把你给乃伊组特了。
所幸她跟着的是自己,心胸宽广温厚善良又大度的自己,齐悦只是默默把自己的成品给放到桌下,另外指挥着云莺再去做一个,知人善用也是优点嘛。
她安慰着自己,打算等人都下去了就把这个包压箱底去,封印个几百年别想出去了。正当这个时候,在屋里瞎转悠的札喇芬眼尖,瞧见了她额娘脚边上那个蓝色的物件,翘起来跟大将军的耳朵似的,古怪有趣得很。
蹬蹬蹬就跑过去抱起了这个包,“我要这个。”
真的呀,齐悦睁大了眼睛望着小闺女,怪不得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呢,瞧瞧这个品味。
赶紧着就抱起来亲了好几口,心情一下就得意起来。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嘛,轻声细语的问她道:“喜欢这个包吗?”
“嗯。”札喇芬点点头,多有意思,上头大下头小,前头尖后头方的,保准谁都没见过。
哎呀,经过札喇芬这么一选,齐悦看着自己那个挎包都觉得满意了很多,这样细细一看,其实包上的优点还是有的嘛,比如说造型古朴生动,不拘于其他绣品,哪像云莺做的,方方正正,古板老气。
齐悦摸着下巴大感满意,看到边上站着的恒哥,当即就笑眯眯对他道:“恒哥要不要姑姑也给你做一个这个,背一样的好不好?”
这个……
恒哥听着话有些为难,他虽然笨吧,可眼睛是没有问题的,姑姑做的那个真不好看呀,也不知道札喇芬怎么就选了那个,要是他,他宁愿选桌上方方正正的。
只是谁让他生得黑了,那表情做出来,其实不仔细看,还真有些发现不了。再者说,就算是齐悦发现了,可今天这个包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要不然,看着兴兴头头开始动手的齐悦,恒哥还真怕自己实话一说出口,姑姑的针不扎布上,直接扎他身上去。
见齐悦低下头,俩孩子一个欢天喜地的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走了,都没打扰到她。
她这会信心充足得很,缝制完第二个就塞给了恒哥,见着剩下的那些个零碎布料可惜,干脆就顺手做了个素纹暗袋小荷包,给札喇芬装装蜜饯果干什么的,这个东西简单,低下头一会就得。
等着好不容易做完,齐悦左右歪了歪头,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费工夫了,肩膀脖子那都有些酸涩僵硬。
刚准备张口叫人帮忙捏捏肩膀,背后就像是有人听到了她心里的诉求一样,真个及时的就伸出了一双手,小心的帮她捏着肩膀,力度恰当,动作麻利,一下就缓解了她低头工作的劳累。
“舒坦。”齐悦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仰着头满意道。
可背后那人还是不发一言,沉默动作着,就是不开口说自己是谁,似乎是想让齐悦猜一猜。
齐悦心里门清,这个时候不经过她允许就上手的,除了四阿哥别无人选,猜个什么劲呢,拢共就给了一个选项。
只是没想到四阿哥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了悄悄进村的把戏,还进到里屋来了。反正他没出声,齐悦只当做是丫头仆妇,只要她不睁眼,四阿哥就没来。
这会儿紧闭着眼睛当不知道是谁,只开口一个劲的指使背后那人一会捏肩,一会捶背,又嫌腰酸,又道脖子那儿还有些许疼痛。
眼见着全身都快按摩过一番了,小格格还是不肯睁眼,面对这么个厚脸皮,纵是四阿哥也只能投降。
没好气的拍了人额头一下,“还不快睁眼,真把我当丫头使?”
齐悦这才像猫一样心满意足的伸展着身体,扭头佯装不知的惊讶道:“是四哥呀,我还只当是云莺那个丫头呢。”粉面上的那双大眼睛故作茫然似的忽扇,演技比札喇芬高明不到哪去。
小坏蛋还在这装。
四阿哥就不信她猜不到自己,刚刚指使得那么痛快,现在装无辜可没这么简单就能过去,赏钱总该有的吧。
这会从上到下压制着人就弯下腰在她颈窝那磨蹭着,浅浅咬下个牙印才伸手把人给打横准备抱到床上去。
“等等,等等,我这还有东西要给人呢。”齐悦看着手边上那个荷包就推搡着人道,还没给札喇芬呢。
四阿哥闷笑了一声,握着小格格的手把荷包就攥在手里了,一边亲着面前人的脸颊一边得意,“知道是给我的,我都看见了。”
他一进屋就看着小格格在那给自己缝荷包,精神专注得连他走路的动静都没发觉。
自从弘昭生下来之后,他可就没再见过小格格给自己做什么贴身的小东西了,这一次实在是难得,看得他心砰砰的跳着,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给撞击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在那发麻。
齐悦被四阿哥突如其来的热情亲得迷迷糊糊,浑身上下就跟抽了骨头似的绵软无力,热流涌着不自觉就松开了手,听着四阿哥说荷包给他也没力气反驳,哼哼唧唧就给应下了。
对对对,就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