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心里算盘打得好,这次宴会上多半不会来什么他惹不起的人物,正牌娘子都送去额娘那里,剩下几个不过是小门小户或者侧室之流,就是交给四儿也不打紧,得罪了也得把话给憋回肚子里去,难道还敢直接跟他撅脸不成,她能有什么底气。”
李四儿当即破涕为笑,仰头欢喜的亲了他一口,“我就知道你会护着我。”
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真实,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学不会外头那些人的做作,让隆科多看着都不自觉就笑了起来,这会儿抱着娇人就起了心思,压着人就往榻上倒去。
许是心着急了点,连底下跪着的丫头都没来得及轰出去,还是她自己忍着痛和羞臊,见主子没有再交代,自己心里松口气,悄悄膝行到门口退了出去,好掩盖住那一屋子肆无忌惮的叫声。
只是两人从不遮掩,即使丫头掩上了房门也挡不住声响在院子里回荡,那正房里躺在床上虚弱咳嗽着的妇人,一听到外头这个动静,又是羞又是气,被恶心的连药也喝不下去。
身边伺候的一个中年嬷嬷跟着生气,没成想她都告诉了老太太,可还是压不住人,灰心丧气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妇人就心疼,她们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这位嬷嬷是自小照顾隆科多夫人的奶娘,跟着她到了佟家,忠心耿耿自不必多说,眼见着自家小姐受人欺辱身体越发虚弱,就使银子贿赂了守门的丫头,偷偷跑到了正院去报信,不想还是无用。
这会担忧的服侍夫人睡下,听着外头动静止住,隆科多哒哒出门的声音才喘口气,以为能享受片刻宁静了,没成想才出了里屋,就看见李四儿带着丫头仆妇直接就闯进厢房里,不等说话,劈头盖脸就让丫头们砸东西听着乐。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无法无天!”这个奶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还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妾室。
李四儿像听笑话似的笑出了声,“笑话,这是我的院子,东西自然也是我的,我乐意砸什么就砸什么,还需要听你这个老货的唠叨吗?”
她黑下了脸,“老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偷偷跑去告密的人是谁,你不说话我还记不起你了,来人,还不快上去把她给我抓起来,不好好教训教训,这院子里什么猫狗可都想踩到我头上去了?”
后头跟着的两个仆妇嘴里应了一声,知道这位主子素日的脾气,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就听命将嬷嬷给捆绑了手脚强压着跪趴在地上,由着李四儿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样式精美的小马鞭来抽打。
等着夫人听到动静,从里屋踉踉跄跄走出来,见到这个画面几乎要晕倒过去,强压着悲痛训斥道,“还不快给我住手!”
“住手?“李四儿一脸的不在意,只眼神示意,就有两个知趣的丫头在那边拦住了夫人,压着不让她过去,自己还是乐呵呵的继续手底下使劲抽打着人,只把她抽得再也维持不住尊严,开始试图哀嚎躲避之时,才放声大笑,“瞧瞧,这就是你们说的体面,瞧瞧,她现在还有什么体面。”
“说呀,现在你还有什么体面!还瞧不起我,不过也跟我一样!”她一边说,一边加大力度使着鞭子,直看着那嬷嬷再没有力气逃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时,才算是彻底出了气。
看着边上那恨极了的眼神,她只觉得心里畅快,扔掉鞭子用手帕擦着手就吩咐人道:“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扔到后面罩房里,既然不想住,那就别糟蹋了好地方。”
“我可不像别人,讲究个什么体面规矩的,弯弯绕绕设个局挖个坑,得罪了我,那就直接让你们知道知道下场!”
她警告着院里人,要是还有人大着胆子帮这个女的,那下回她手里捏着的可就不是鞭子,而是实打实的板子了。
见警告过了,李四儿才冷哼一声,乌泱泱带着人出去,只剩下个夫人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嬷嬷。
其他丫头连留在正房都不敢,只呆在外面,谁还敢帮衬。
等到了宴席那一日,早就有仆妇听命将后罩房锁住,四五个守在了房门口,围得是团团转,又赶着回了府里的老太太,说是夫人突生重病,怕是出不去房门了。
把老太太气的话都说不全了,抖索着质问道:“那院子里是谁接待,那个叫李四儿的现在在哪?”
在哪?
在接待人呢。
李四儿穿的一身华贵服饰,脸上抹了胭脂口红,打扮的越发美艳,此时站在花厅前挺直了脊背招待宾客,只觉得痛快。
她原本并不想要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宴席,可既然有人不让她去,那她就非得过去,不但要去,还要让那个谋划的人断了手脚,尝尝设计她的苦头,那才痛快呢!
这会儿脸上还带着放肆得笑,自诩今日是大大出了个风头,看着远远过来的一位夫人就马上迎了上去。
左右眼睛扫视一下,心里就有些厌恶,面似芙蓉眼似水杏,气质华贵清丽,长相端庄大气,比她都要高上些许,实在是让人不舒坦。
可等着走近了再瞧瞧她的衣裳,李四儿嘴角又扬起了笑,啧啧啧,衣裳穿的如此普通,还不如她身上这一件,头上只是几件玉饰,连金也无,想来只怕是个不得宠的。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第201章 逃
这一日四阿哥正好空闲在家, 便并没有去部里,而是一直留在小院之中, 等着时辰差不多了,才与齐悦各自换身衣服打算带人一去往那佟府中去。
只是见着小格格今日穿的是偏素淡的湘色衣裳,四阿哥心中有些纳闷, 前段时间才让苏培盛送来了几匹进贡的鲜艳布料, 怎么没见做了穿,这会儿不禁拉着人就左右看了看。
四大爷的审美品位自然要比齐悦这个小平民的要高,这会儿见人衣裳偏素,可头上却插着金簪显得有些突兀,就招手让齐悦坐在了梳妆台前, 自己亲自动手帮着人换上一整套的白玉首饰来, 耳朵上也给换上了云纹和田玉的一对坠子, 形似流云,配上齐悦今天的这件衣服,更显得一缕仙气飘飘然, 不似是凡俗人。
四阿哥对着端坐的小格格大为满意, 若不是为着还要外出, 这会还想借笔帮着画上一缕红纹, 更像画中仙子一般清丽。
可齐悦却没什么体会,不好意思,我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很好看,一点都看不出差别来╭(╯^╰)╮哼!
这会用手摸着自己头上那根白玉莲花簪子, 不禁就想打趣四阿哥道:“要是有那没见过世面的,瞧瞧我这身上这一身素的可怜,只怕还要把我当成不得宠的呢。”
“胡说八道。”四阿哥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齐悦的额头,“府里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谁的眼皮子这么小,把好玉看作石头弃之不顾,倒把那艳俗的金银捧为至宝。”
齐悦将自己原先被四阿哥嫌弃的那几样小心翼翼的收入盒中放好,听着他的话就哼了一声,这话可别说得太满,换做另一个清朝,你的四儿子那就是艳俗中人,最喜好五颜六色的搭配,像现在的素雅人家还看不上呢。
她自己没什么太大要求,金玉都行,反正进了她的库房就甭想再出去了,哪怕不戴头上,光是清点的时候账本上翻一翻,也能让齐悦乐个好几天,全都是珍品呀,留个几百年那说不准都是国宝。
两人说笑着拉着手就走出了门,原本还想着让福晋跟着去,总不能带了侧福晋倒把福晋落下的道理。
可这时候天气寒冷,听说大阿哥身子不大好,福晋正时时盯着人看管照顾呢,哪里敢放松,更别说是把大阿哥单留在府中自己出门了。
她这里告罪说不去,四阿哥自然首肯,还方便了他们,干脆利落就直接把齐悦领上了他的马车之中,一起往承恩公府过去,要不然为着福晋的面子,他与小格格可是要分坐两辆马车的。
占了东夹道一半的气派佟府大门,齐悦自然是看不到的,在正门口四阿哥就先下了车,跟着人往前院那聚,她自己则是跟着到了垂花门才下车往内院里走。
这次宴席分作内外两班,女眷都由里头的人接待,在花园边上的小花厅中,离那男客所在的正院并不是很远。
前面的丫头领齐悦去了花厅,远远就见一个在阳光下反射许多光芒的妇人,等走近了齐悦眯着眼睛再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反光,而是满头珠翠所散发出来的金光,像这样庄重繁琐的打扮,贝勒府里可都没见人这么戴了。
像她如今这样,倒让齐悦想起了当年得宠的李格格来,那会儿大家一起聚着参加家宴,好似见着李格格也这么带过一次,凡是赏下来的都恨不能插在头上,只嫌头发不够密不够重,压不住珠翠首饰,不然只怕都要戴上。
那妇人本身长相也不差,就算怎么胡乱打扮也很美艳,只是动作有些粗俗,这会儿见她过来,大剌剌的也没行礼,双脚站立,眼神像刀子的从下往上把她打量了个遍。
“大胆!”
云雀站出来呵斥了她一声,这是哪家的规矩?见着贝勒的侧福晋,不说行礼请个安,反而把她们主子当成下人一样随意打量,简直无礼至极。
“请问,您是哪家的夫人?”李四儿被云雀这样呵斥,脸上却并没有看到慌张,反而慢悠悠问了一句,似乎要知道身份了才会行礼。
齐悦自己没说话,只让云莺替她答,说实在话,经过这么一闹,她对佟府这个下人培训表示很怀疑啊,按理来说他们家也算是豪门大户了,怎么教出来还不上贝勒府那里头一半人的规矩,倒像是穷人乍富的商人之家。
等着云莺把齐悦的身份一说,李四儿这才向前一步亲热的问候道,“原来是四贝勒家的侧福晋,既这么说,那咱们可都是亲戚,快请进,快请进。”
呸!谁是你家亲戚,云雀心里骂了她一句,没让出路,依旧拦在了前头,什么人也敢上前。
那才刚领路的丫头,这会悄悄就提醒了一句道:“这是府里二爷的……二爷的夫人。”
这里说的二爷,就是指隆科多,他是佟国维的次子,原配妻子出身名门大族,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举止轻浮粗俗,那能光明正大站到他面前,还让丫鬟不敢披露她真实身份的,只怕就只剩下李四儿这一位人物了。
齐悦能猜到,底下的丫头自然心里也清楚,这会儿见着佟府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妾室来接待,神情哪里还会好看。
这也实在是太嚣张了,就算她们主子是个侧福晋,可那也是贝勒爷的侧福晋,换句话说,爵位还在这儿摆着呢,凭什么瞧不起人!
云莺还能忍得住,云雀性子躁就有些压不下去,想着出声替侧福晋出头,却被齐悦赶紧拦住。
只朝她轻微摇了摇头,她们今天来可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得罪人。
既然李四儿能光明正大站在前面招待宾客,那就证明她确实如野史之中,如市井传言一般,让隆科多对她自己百依百顺,现如今四阿哥在朝堂上势单力薄,唯一能借点势的就是养母娘家的名头了,齐悦为了四阿哥,还是能忍一忍的。
虽说四阿哥说得好听,肯为自己撑腰,可齐悦哪里会把这件事当真,她咳咳,她也想帮四阿哥出一份力不是,这会儿见人和和气气,就压下了丫鬟们的不满,嘴角勾着笑温和的点头,“既然如此,就有劳夫人接待了。”
看着人进去了的背影,李四儿背后站着的丫头看了看她的脸上,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讨好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就是个侧福晋罢了,还敢跟我们夫人比?瞧她身上穿的戴的,啧啧啧,真是寒碜。”
一般像这种大胆编排客人的话,从家奴口里传出,那就该把这个不守规矩的奴才给打死
,可李四儿反而不在意,还赞同的点点头,刚刚进去那个长相还不比她差,可不就得从衣食住行上比出个差别来,见着人还不如自己,不由得得意起来:“可不是,胆子小的没边了,身边跟着的那两丫头都比她有火气。”
像这样的人,难怪不得宠,跟木头人似得规规矩矩,换成她是四阿哥呀,肯定也不喜欢。像这样不受宠不讨喜还能做到侧福晋的位上,恐怕多半还是看在子嗣的份上。
这样想想,李四儿的心中愈发痛快起来,哪怕她嫁的比自己好,是个贝勒又如何,不还是比不上如今的自己嘛。
她们这边欢声笑语,可隆科多院子正房,那一排的后罩房里头,却有人泣不成声。
那位原配夫人与嬷嬷被仆妇强行推搡压到了这里头,把自己住的正房倒是让了出来给李四儿,只留了个后罩房最边角的一间小屋给她们居住,空荡荡屋中只有一张小桌和床,连一瓶药也没有给,只是每日送上点冷了的粥饭和一瓦罐水来,保证她们饿不死。
那嬷嬷身上本来就有伤,又吃不饱穿不暖,当天夜里就发起烧,这几日浑浑噩噩,嘴唇干裂脸色潮红,竟然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等熬到了这天中午,夫人原本撑着身体还想喂奶嬷嬷几口粥米,好填填肚子,可手刚一伸过去,就看那嬷嬷嘴角嗫喏几下,颤颤巍巍往房门口使劲,拼着力气喘气道:“逃……逃……”
气息虚弱,连第三个字也没说完就停住了声,眼球也不在转动,竟是活生生给磋磨死了。
这个奶嬷嬷是夫人身边最后一个跟着来的忠心之人,她这一走,从今之后原配身边,就全是那李四儿的亲信手下,行动坐卧皆在她掌握之中,要自己生就生,要自己死就死,恐怕奶嬷嬷也是想到了这里,临死才劝着夫人赶紧想出路。
夫人咬着牙,不管怎么说,不为自己她都得为奶娘讨个公道!
罩房门外上了大锁,正路出不去,她就看向了墙角边上开着的那一侧小窗户,窗台狭小只有一扇,正常人的体型自然不行,可她因为生病饮食的原因,早就饿得瘦骨嶙峋,一试竟也能从中钻出。
后罩房所连接的自然就是院子的后门,在夫人记忆中,从那出去一拐角,顺着去花厅的那个小路往前,就能到老太太所居住的正院之中。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条出路了,要是这次没人肯施手,或是自己半路被抓,只怕那李氏的板子,真能打到她身上去,再也别想逃了。
早先她听外面仆妇闲谈就提起过,今日为娘娘庆贺,王公子弟的女眷皆在花厅摆宴,她只求能遇到一位不惧怕佟府权势的,能看在她如此凄惨的情景之下,为她做一回主,救她一条命!
第202章 巴掌
假如忽视李四儿在宴席上的叽叽喳喳, 那其实,齐悦觉得这桌酒席还有点意思。
小花厅就在府内花园边上, 这里的花园与京里常见的那一类不大一样,更偏于精巧,再加上佟府有权有势, 特意请了高才前来布置设景, 其内佳木郁葱奇花烂漫,更有一条青溪不知何处引来,从奇石上慢慢落下,隐入花园深处,让人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