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也算是尽全力想给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好结局了,云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她要是过得幸福,齐悦替她欢喜。
好好过吧。
说起来,若是她早先那会儿选秀撂了牌子,也该是这个时候想着嫁人的婚事了。
她爹肯定也会选这么一户没有公婆压着,家里丈夫憨厚老实又上进的好人选来给她,距离准保不会超过两条街,再远她爹就该难过了。
要是家里人惹得自己生气,只需要走回娘家吆喝一声,当天晚上两个哥哥就能上家里教训人去,自己可是有两个哥哥撑腰的,不怕日子过不舒坦。
可现在呢。
齐悦看着四大爷没好脸色,里边的落差实在是太大。
她要是真受了这位给的委屈,难道还能跑回娘家去搬救兵?再带两个哥哥打上贝勒府?
诶?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蒙上了麻袋,就算打他应该也查不出来吧。齐悦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这个想法,现在又没有个什么监控的,偷偷摸摸打了好像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胤禛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小格格奇怪道:“我脸上是粘什么东西了么?”怎么一个劲的盯着我不放,表情也诡异的很,总觉得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
没有没有。齐悦连忙摇头挥手,赶紧把脑海里作死的想法扔到角落里,没打算把这事告诉四大爷,要是他知道自己当时想着往他脸上动手,只怕今晚上自己就甭想好过喽。
虽然说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吧,可也不能日日笙歌啊?
尤其是到了年底这个时候,什么事都得赶着尽快办好,自己还能躲在小院里抽摸偷个空,可胤禛是真不行,他的差事多得很,一点都没歇息的份。即使年下皇上封笔放了假,那也只是对官员们而言,他们这些阿哥可不能躲懒。
今晚也是如此,胤禛只抱着齐悦啾啾了几口,过了瘾就抱着人躺下来睡觉去了。
他睡觉的时候不比齐悦,多少还是带一点警觉性的,迷迷糊糊中就听到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起身,接着好似又叫了几声,然后就开始抽泣,那声音里的哭腔是这样明显,哪怕胤禛睡觉都能听个清楚明白,精神头一下就被吓清醒了过来。
他扭头看看,就见在那抽噎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睡觉前还好好的欢欢喜喜的小格格。
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半边身子倚着墙,在那揪着帕子委屈的掉眼泪,又像是不太敢吵醒自己,只压低了嗓子发出“兮兮”的气声。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胤禛被吓得够呛,多少年没见小格格委屈成这样了,赶紧就起身用被子把小人揽在了怀里,屋里虽然烧了炭火,可夜深了还是凉,就这么露着单衣,万一着了凉气生病可怎么好。
齐悦被胤禛这么一问,还有点怪羞耻的。
慌慌张张就捂着脸闷声道:“没人欺负我,就是刚刚突然难过了——”
本来云莺回家是她亲自吩咐的,人也是她亲眼见着走的,可刚刚夜里睡深了迷糊,一时口渴没想起来,她还是嘴里喊着云莺的名字。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人来,她才反应过来,云莺下午就已经坐车回自己的家了,今后为她守夜的人里,再也没有云莺了。
她嫁人,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第279章 办法
深更半夜的, 夜色昏暗, 寂静无声,处在这种环境下人心思本来就会变得敏感, 又偏偏想起了这档子伤心事,齐悦的鼻子当时就有些泛酸, 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不由自主的就流下了泪, 怎么,怎么她还是有点舍不得呢。
她白天和晚上的哭法还不一样,人前是能多大声就多大声, 不把自己的三分委屈哭成十分决不罢休,可到了晚上, 身边又躺着人,哭声就小了很多, 一抽一抽的压着声调,像是喉咙塞了布一样闷闷的, 低低的,轻轻的。
若不是胤禛觉轻, 说不准还真不会发觉小格格哭了一场,把她给忽略了过去。
齐悦其实也没想让胤禛知道,她一边哭, 一边又觉得自己哭得有些莫名其妙,被人发现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干脆就把脸扭了过去, 只面朝着墙催促他道,“你别管我了,快去睡吧,明儿还要进宫呢。”
别人家过年好歹还有几天休假呢,康师/傅倒好,变着法的折腾自己儿子们,成年的儿子们没一个逃得过去,全都得乖乖进宫,一直到宫门落锁了才放他们回来,瞧着就累人。
四大爷回来还要忙府里的事情,晚上可怜巴巴就那么点时间睡觉,别真被她吵得睡不好了,明天起床头疼。
唉——
胤禛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奈,人都哭成这样了,你叫他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小格格的心始终还是那么的良善,明明舍不得丫头,却还催着赶着的把人给嫁了出去,末了自己半夜倒在那委屈的抹眼泪,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活活找罪受嘛。
他感慨的摇着头,却深觉得这个正在淌泪的人儿可怜可爱,听她这样赶自己睡觉一点没恼,反而替她担心起来,照小格格这样的哭法,只怕能一直哭到后半夜去,那明天早上起来,她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他便故意想着法子逗她道:“眼下才嫁了个丫头你就哭成这样,那等以后札喇芬嫁人,你要怎么办,学着孟姜女把京墙都给哭倒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齐悦就更难过了。
本来想着她就一个闺女,好说歹说也能把人留到京师里不让嫁外蒙去,可偏她又生下了得福,这孩子比她姐命好,生下来就得了皇上的夸,真要留人,只怕小女儿才是那个幸运会留下的。
她倒是想两个都留在身边,可哪有那么好的事,相当于难度翻倍升级,留一个和留两个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难度呀。
两个孩子都是她拿命搏下来的,无论哪个嫁到塞外去她都舍不得,就像是拿刀在剜自己的心头肉一样,只要脑海里一想到那个场面,齐悦就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被人抽干了似的,呼吸都带着痛。
不行,必须趁早跟他阿玛要个决断。
她瘪瘪嘴哀嚎一声,哭得更惨烈了,吓得胤禛以为戳到了人的痛处,忙起身抱着人安慰道:“我说错了,孩子们的事情还早呢。”
“可不管早还是晚,她总有一天会嫁人的,要是嫁近了还能时时看着,嫁远了呢?”齐悦反驳他道,胤禛低头细打量,诶呦,人眼角都哭红了,可见是真伤心。
他郑重朝着怀里人许诺,“不会的,悦儿信四哥,两个孩子都不会走的。”
要是这会儿能有个什么录音机手机,齐悦恨不能现在就把胤禛说的这句话给他录上,平民百姓还有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典故,那这未来的皇帝说话,应该更应准了吧。
今天能让四大爷开口说下这么一句话,做出这样一个保证,齐悦觉得自己哭的还算挺值,抹抹没多少眼泪的脸破涕为笑道,“那我就不哭了。”
小坏蛋,合着没怎么哭呐,这下可算是如你的意了吧。
胤禛心里叹了一句,她是轻松了,被自己这么一哄乖乖的就躺到了怀里,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可自己却被齐悦今天晚上折腾地心思紊乱,眼睛望着帐子顶发呆,哪里还能睡得着。
话说出来好听,可事情却不像想象的那么好做,两个女儿都不抚蒙,说出来多轻松呀,可谁能拦得住皇上呢。
一想到这,他就想狠揪一把小格格的脸蛋,只觉得她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悦儿对自己放心,别人听起来都像是顽话,她倒当真一点不带折扣的就信了。
头顶的床帐子是挂了许久的双绣花卉草虫绣帐,上面绣着层层叠叠的花样,间隙处冒出几只伶俐的蟋蟀斗虫,这本不该冬日季节里挂上的,可偏巧那日送来时札喇芬一见了就喜欢,不但自己房里挂这个,还求着齐悦也同她一样,因而到现在了也没撤下。
胤禛慢慢的合上双眼,悦儿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一个丫头走了也会半夜伤心,一个物件也肯留上大半年,那要是亲生亲养的女儿呢。
他必须就得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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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齐悦第二天下午就从早退的札喇芬口里得了消息,她阿玛把小书房的戴先生给请过去了。
戴先生?
齐悦稍稍一愣就明白了是谁,传说中四大爷上位的幕僚嘛,原来他这么早就进了府,还做了孩子们的启蒙先生。
啧啧啧,齐悦暗笑了一声,这学上得值,有个未来的大谋士教认字,相当于后来的国家高参在幼儿园教学一样,待遇高得一塌糊涂。
只是现如今四爷把他特地给叫了过去,恐怕以后孩子们上课是会换个先生了。
她心里百转千回快导演出一部电视剧了,面上却毫无表情,只盯着札喇芬哼声,“那总该还有别的先生,或是走前布置了课业,怎么就你先回来了?弘昭人呢?”
糟,糟糕了!!!
札喇芬才想起来,现如今院里不再是就自己一个人上学,弘昭和自己一起去来着。
她才还喜笑颜开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小心觑着自家额娘的脸,试探性道:“如果我说弘昭和我走散了,额娘你信吗?”
“信啊。”齐悦一脸认真的点着头,拢共百步远的路程,姐弟两带着十来个下人走散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怎么能不信呢。
呼呼,这就好。
札喇芬安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命是保住了。
可她还没松下一口气,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手腕那么粗的藤把子来,上方还传来齐悦不急不缓的话语,声音格外温柔,“对了……”
“如果额娘说藤把打人不疼,你信吗?”
第280章 晋王
戴铎进了四贝勒府之后, 就一直认认真真做他的启蒙先生一职, 自打上回被人架着离开了书房,四贝勒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他那满腔的抱负在心里压了又压,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吐露出来。
他心里明白, 这些个皇子阿哥们并不是笨蛋, 不可能就听自己这么一张嘴真个就信了, 多半还在那怀疑他的底细调查之中。
尤其是四贝勒,不同于虎视眈眈的直郡王, 酷爱文学的三贝勒, 异峰突起的八贝勒,与他们几位想比, 这位爷实在是低调得有些过分了。
就戴铎街面上和同窗那里打听的消息来看,只知道四贝勒早年间与太子交好, 可近来也不怎么走动了,并没有偏向于朝上的哪一位,只一味办着圣上给的差事,勤勤恳恳倒没出过差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可谓是将韬光养晦做到了极致。
这么一位主, 实在是有意思。
戴铎心想,若他不是个有意于皇位的,那便肯定是个隐藏至深心计深沉的人物,有道是潜龙在渊, 潜藏于下,四贝勒这不正是如此吗。
他便没有再胆大妄为,反而安分的教着孩子们读书,只偶尔写上几封信表忠心,耐心等着属于自己的机会来到。
只是吧……
他原本想着怕是还要潜藏个五六年的功夫,却没想机会来得这么快,连年都还没有过去,就见着前院小太监急急忙忙跑来来请自己,说是四贝勒想见他。
怎么这么快?
戴铎心里奇怪,不太像上回的贝勒爷行事呀?
他本来在那临字,听到消息全无准备,手一抖差点就把自己手底下写的那几个字给毁了,赶紧放下毛笔,抚平纸张,应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可等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返身回来,打理了下衣衫,平心静气后才慢慢跟着小太监往前院书房里走。
不能急,不能急,这回贝勒爷来找自己,恐怕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自己必须要沉着冷静才行。
戴铎心里打着腹稿,等走进书房,便当即叩拜道:“给贝勒爷请安。”他的态度殷勤谨慎,倒不像是外边那些恃才傲物的书生。
胤禛坐在椅上,仔细的望着眼前的戴铎,倒没有无视,反而很客气的请他起来。
上回这个书生给四阿哥的印象还挺坏,只觉得是个胆大包天狂妄之极的人,可没想现如今倒是老实本分了不少,他原本请人过来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学识,这回因为变化倒是有了那么点的兴趣。
“先生请坐。”
戴铎并没有因为这话放松,坐到椅子上时屁股只沾了个边儿,虚虚的坐着,态度恭敬,那边上站着的苏培盛看着都替他觉着累,这哪像是坐呢,分明是在扎马步吗。
可他却浑然不觉,望着四贝勒道:“不知贝勒爷召奴才过来是?”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先生也教了这几个孩子一段日子,不知对他们的评价如何。”胤禛随口就找了个借口问道。
“这个嘛……”戴铎笑着奉承道:“几位阿哥格格俱都是天资聪慧,认字快读书也快,哪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呢。”
“噢,那先生看,这几人中,有谁将来可继承贝勒府啊?”胤禛盯着戴铎继续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
戴铎连思考也没有,当即就回道,“自然是大阿哥,既嫡且长,名分正当。”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胤禛嗤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怎么这封信里,你倒是劝起我来了?按你的说法,不该是去毓庆宫余吗?那才是嫡子所住的地方。”
他冷下脸来,只觉得面前之人可笑之极,当着他的面还敢撒谎。寒气犹如冰雪飘荡在书房中,即使放了炭火,戴铎的心也好似被凉水浇过一样冰凉。
他被吓得急忙起身跪倒在地,磕求道:“贝勒爷府中自然与朝堂不一样,大阿哥是府中嫡子兼长子,无错自然是该继承贝勒府的,奴才怎敢欺瞒。可换朝堂又有不同,贝勒爷难道忘了,咱们朝上是既有嫡又有长,况且万岁心思不定,奴才看诸位阿哥之中,唯独四爷德才兼备,可堪大任,这是奴才的真心实意啊。”
这种话一点用都没有,胤禛跟齐悦呆久了,有时候也学会了齐悦那样开门见山的方式,不耐烦再听这些啰嗦话,他要真想听,街面上随便找个看手相的人都能说出一箩筐,干嘛非要听戴铎的呢,夸夸其谈一点用也无,当即就准备端起茶杯送客。
那跪在地上的戴铎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怎么四贝勒行事这么果断来着?一般那个什么不都是试探来试探去,拐弯抹角的先来半个时辰废话的么,哪有一见面说两句就撵人的。
他哪还有刚刚不紧不慢的样子,慌忙举手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如今太子与直郡王皆不是明君之相,万岁年纪渐长,注重亲情血脉,不喜斗争,两人再斗怕是也无用,贝勒爷若是有心,该在万岁面前隐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