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又一壶,只要胤禛手里的酒杯空了,胤祉就不断的往里续,喝得他都快打酒嗝了,才语重心长的拉着胤禛,开始拉起家常来,“老四啊,你说说,这打小的时候,三哥对你是不是没得说。”
“那会上书房就咱们几个兄弟,大哥眼睛里只有个太子,不搭理咱们几个小阿哥,太子呢,他更傲,他连大哥都不搭理,更别说我们了,书房里是不是就我和你关系最好,那时候你还说要把我当亲哥哥呢。”
胤禛听得不大对劲,伸手拦着疑惑道:“我说过吗?”
“说过呀!”,胤祉拼命点着头,表情真挚得不行,“三哥能骗你吗,你真说过,是不是现在喝糊涂忘记了?”
胤禛有些半信半疑,又被胤祉灌了半壶酒,喝得脑袋直发晕,连忙道:“成成成,三哥我说过,我真说过,你可别再灌我酒了。”
“诶,这就对了,”胤祉听到这句话,笑得满脸花似的,心里还乐呢,总算把人给灌糊涂了,趁势追击道:“那你亲哥哥这会想求你办件事,你能不能应下来。”
胤禛这会都快喝趴下了,醉意朦胧的也不知听没听见,眼看着都快睡着了,胤祉装着像是随口说一件小事,不经意道:“汗阿玛对咱们兄弟仁德,哪怕这会不让咱们去随行,可为人子的哪能放心呀,老四,你要是认我这个哥哥,这回你就替我尽这份孝心吧。”
这串话说完,却迟迟没听见动静,胤祉打眼一望,才发现他这个弟弟已经趴桌上睡着了,赶紧着就推了一把问道:“你去不去?”
“我……我……我去。”胤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着,八成他都没听清楚。这倒更好,反正人已经应下了,在他面前亲口说的话,谁也赖不了。
就老四那个脾气,硬邦邦的,他说下的话还从没见收回去过的呢。
胤祉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冲已经趴下了的胤禛举杯道:“老四啊老四,你可千万别怪我。就冲你今天这个情义,你这个兄弟哥哥我认下了。”
自己送上门来帮忙,还真是要谢谢他。
胤祉的酒量浅,喝了不过半壶酒就也醉倒在桌上,等奴才们大着胆子来叫起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他们两竟都醉了一个下午。
只是外边天色再黑,也没有胤禛的脸黑,他醒来时酒意散去了一大半,早就回想起刚刚胤祉的所作所为,板着脸冷声道:“三哥倒是好本事!”
“哪呀,”胤祉果断否认,像是被冤枉了似的高声嚷嚷起来,“我这可是当着你面问的话,怎么,咱们堂堂大清国的郡王爷,四郡王四阿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明儿我可是要当着汗阿玛的面说的啊,你不认也没用。”
瞧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胤禛像是被他这无赖样子给气急了,胸膛不住的起伏,抿着嘴冷气嗖嗖的往胤祉身上扎,好半响才甩下一句话走人,“这情义兄弟记下了!”
胤祉坐在椅子上没受半点影响,心情好着呢,记下就记下呗,反正不是我吃亏。
得嘞,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汗阿玛说去,非把老四塞到随巡的名单里不可。
第351章 机会
胤禛发现吧, 他三哥在别的事情上不行,可一到了他得好处的时候,那速度就是十条好狗都撵不上的快。
这不, 梆子才响了几声, 鸡都没打鸣呢, 胤祉就强行拉着他在宫门外头等着,一开了门就带着往乾清宫求见汗阿玛去了。
康熙看着底下咧嘴笑的三儿子和那黑着脸冷冰冰的的四儿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谁折腾出来搞的鬼。
他看胤祉那得意的样子都觉得头疼,怎么这么多个儿子里, 偏他就养成了这副德性呢?
哪怕你真就背地里算计着老四,可至少在人家面前,你多少得装着愧疚点儿吧。
可瞧瞧人老三, 都快把喜字刻到额头上去了,嘴角咧到耳后跟, 苦主瞅见了哪能不生气。
康熙这会儿都觉得老四没当着他面抽老三, 那都算是有涵养有肚量的人了, 换成他被坑了还见着人在自己面前显摆, 他手痒痒说不准都想打一顿出出气先。
耐着性子听胤祉说完话,康熙扭过头望着胤禛问他道:“这么说, 你是真打算跟着我去塞外?”
康熙到底还是又问了一遍, 再给老四一个机会, 毕竟监国的事情说不准一辈子可就这么一回, 他这些个儿子哪个不是巴巴的想得,老四他就真能舍弃得了?
康熙不信。
“真的真的, 汗阿玛,老四亲口答应的!”没等胤禛说话,胤祉就先跳了出来替他答话, 生怕迟疑一会,老四就后了悔,不要脸面要权力了。
“朕又没问你,多嘴!”
康熙瞪了眼胤祉,只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小气不中用,你都明明白白算计上人家了,到最后让他答话又能怎么样,非得闹到这地步,做人都还没做明白呢,就想着做事?
“回汗阿玛的话,”胤禛站出来躬身道:“三哥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往日汗阿玛出巡塞外时,儿子都是跟着一起的,这回留下不敬孝心实在难安,二则儿臣才学浅薄,书都还没读明白,突然主持朝政恐怕力有所不足,还是跟着汗阿玛身边学习学习,日后再试……”
听胤禛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话,康熙也忍不住诧异了起来,任他再怎么猜忌,这会不禁也有些半信半疑起老四是不是真的对权势毫无兴趣。要不然,这眼见着能扩充势力展现名望的机会,怎么他就往外推呢。
“好,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去吧。”康熙沉吟片刻,在胤祉渴望的眼神中点下了头,语气温煦,对胤禛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慈爱起来。
有前面几个在那儿争权夺势的儿子对比着,一贯老实本分又重视情义的老四实在是难能可贵,这孩子仁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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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巡名单上加上了四郡王,也就预示着此番留守京城代管国事的皇子,只剩下了诚郡王一人。
由于康熙实在不想让胤祉出场丢人,在宣布时就特意隐去了胤祉,只说是胤禛主动请缨随驾出巡,当时在场总共也就三人,康熙隐瞒了大半,胤祉白占了便宜自然不会把实话往外说去,胤禛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因此朝中众人皆不知道内情,只以为真是如此。
对于四爷的这番行为,大多数人都疑惑不解,只觉得四郡王实在是不智,照他这样的行为举止,还真像是无意于太子之位,要不然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胤禩也是这个看法,枉他从前还把四哥当作个竞争对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要是他得了这个机会,就绝不会让三哥一人独占。不过是个读书读死了的人,他在朝政上能有什么见地,随手使个小计怕是就能把三哥跌下位置去,接着自己再在朝堂上显露本事大展手脚,让朝臣们好好看看,他八贝勒也能管理好这天下。
只要他让汗阿玛看到,自己能做且比太子做得更好,汗阿玛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能做太子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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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议论纷纷,郡王府里却安静的很,只有齐悦院子里人手忙碌着在那收拾东西。
福嬷嬷看着外头一箱箱的行李,忍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在那劝说齐悦道:“齐主子,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这趟出门您要是和主子爷一起去了塞外,那这府里的事情可让谁管呢,没了主子们坐镇,岂不是就像人没了主心骨,连路都走不了了,奴才们怎么能放心呢。”
福嬷嬷心里着急,只觉得侧福晋这一出实在欠缺考虑,以前这位主子要是和主子爷出去,她是什么话也没有,可现如今哪能和从前比呢,福晋圈在院子里,府里大小的差事全都是侧福晋管着,这会儿她一撇手跟着主子爷出去了,那府里有谁管事,这不是胡闹呢吗。
“谁说府里没有主心骨了,”齐悦眉眼含笑的一扭头,朝着安静在桌上看帖子的札喇芬示意道:“嬷嬷你瞧,咱们眼前这不就有个管家小能手么。”
札喇芬正在那翻阅往来宾客帖子呢,突然被额娘这么拉出来挡枪,自己都有些发愣,不是,这怎么又扯上我了?
她都快怀疑起额娘是不是提前做好了打算,怎么还一环扣一环的。先是院子再是园子,后来又让帮忙管府里,现在倒好,把事情全都交代给了自己,她和阿玛两个人轻轻松松跑去塞外快活去了。
不成,不能这么轻松的就如了额娘的意,再这样下去,改天说不准自己还要管宫里去了!
札喇芬使劲摇晃着脑袋,说什么都不答应。
只可惜,知女莫若母啊。
齐悦对付胤禛这么块石头都能有办法,更何况是札喇芬了,从小养到大的崽,她能不知道弱点?
早就想好了办法,这会见札喇芬不同意也不恼,只是嘴里砸吧着可惜道:“这样啊,那就算了,让弘昭帮着管管吧,原先我还想听说这趟塞外出巡,有蒙古部落要进贡汗血宝马给皇上,想着你们管家辛苦,想办法讨要一匹给你们做个奖励,唉,既然札喇芬你不要管家,那就给弘昭吧,他肯定要。”
齐悦这话刚一说完,札喇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汗血宝马诶,那可是话本里说的珍奇宝马,要是骑上它,说不定能日行千里,半个月就能走遍全国,多好啊。
她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试探性的就从背后伸出两指头,试图和额娘讨价还价道:“我要两匹。”
“成交!”
齐悦爽快的就点了头,先把买卖做成了再说,寻马的活计交给她阿玛去,不就是汗血宝马吗,实在找不着拿枣红马顶上去也成,反正都是一个色系。
后院消息传得快,侧福晋要和爷一同去塞外,府里由三格格管家的消息没一会就传得众人都知道了。
三格格管家这都有段日子了,大家对其接受良好,又知道这位格格背后站着两位主子撑腰,哪敢有异议呢,竟都平静的接受了此事。
哪怕是冷清的快长蜘蛛网的正院,也暗暗为此高兴。
福晋病倒在床已经好几年了,现在不过是仅凭一口气撑着身子,齐悦和胤禛倒没苛待过她,只是福晋的气性大,那会伤着了身子,又头风发作,这在现代都说不准要开颅做手术的毛病,更别说是在古代了,哪里好治,宫里的太医对此都没法根治,只是用药养着身子罢了。
偏偏福晋不信,只觉着自己身子没好全是因为齐悦在药里下毒的缘故,巴不得她病死,怎么可能还请太医给她治病。
煎好的药也不好好用,做好的饭也不好好吃,只没日没夜的祈求菩萨保佑,让齐氏那个贱人暴毙而亡,遭受报应。
非但如此,捎带着连胤禛也记恨上了,要是菩萨显灵,让他能和齐氏这趟出门一起身亡就好了。
他们一死,弘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郡王的爵位自然该是他来继承,弘晖成了郡王,自己就还是这府里的主子,管家权还是她的!
现下听奴才说起府里要让札喇芬那么个毛丫头管家,福晋心里刚想冷笑,就立刻暗喜起来,这不正是菩萨显灵,给她的机会吗。
若是错过这次,下回遇上这么个好时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虽说自己现如今被圈禁在院子里,可她先前的那些个首饰珠宝还在,钱能通神,也能让人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现在自己已经是个废人,那些再好的首饰留着对她也是无用。既然如此,不如发挥它们剩下的作用,拿这些东西换一句话就足够了。
第352章 改变
一切背地的算计, 都得到镇山太岁走了之后。
只要齐悦还在府里一天,哪怕她没亲自管事,可就单单人在, 便能威慑得那些蝇营狗苟不敢妄自行动。
那每日过来给她送饭菜的小丫头, 一听见侧福晋的名声就吓得腿软胆颤, 福晋要是真让她传话,还真就必须得等齐悦先出去了, 只留札喇芬一个人在府里管事时才好行事。
要不然,哪怕她把全身家当都给了那丫头, 怕是她也不敢应承。
就这样,齐悦在福晋殷切的盼望中(福晋这几日连拜佛求菩萨的动作都停了,生怕菩萨听见她心声让齐氏生个病留在府里), 于立秋那一日同胤禛一起动身跟着圣上出巡去了。
从京城到塞外,一路上都风平浪静, 没出什么乱子, 顺顺利利的就到了木兰围场。可越是平安无事, 胤禛的心里就越是担忧, 一颗心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若是路途中发生什么还好说,可要是再接下去, 蒙古部落就该来朝见皇上了, 当着他们的面出事情, 就算没有人员伤亡, 可为了维护颜面,皇上绝不会轻易姑息,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啊。
胤禛心里压着事,在外时纵使沿途各路官员奉承讨好, 也没让他露出半个笑脸来。幸亏他素日就是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就算现今面色沉重了一些,可外人看着都一样,板着个脸瞧不出不同。
就是相处久了的兄弟几个发现他行为举止不大对劲,也多少能理解,毕竟是被三阿哥给坑过来的嘛,硬生生放弃了那么个能管理朝政的机会,换谁谁心里不气,哪还能露出个笑脸。
他们不以为意,倒是方便了胤禛暗地里观察,想早早的先找出大哥藏匿刀兵的目的和人手是谁。
这么几天明面上办差,暗地里查访下来,等到了晚上夜里休息时,齐悦就惊讶的发现她四哥三十的年纪闹起了牙疼。
早上起床漱口的时候还吐了好几口的血沫子,差点没把苏培盛吓死,以为自家主子爷受了什么内伤,慌忙叫太医的声响被齐悦都给叫醒了。
被胤禛踹了一脚之后,苏培盛才算是收声放下心来,主子爷踹他的力气大的很,看来身体上是没事。
蒙古大夫来瞧时,也说是对身体无碍,只是身子燥热上火了才疼的,喝点苦药就好了。
这话说的,齐悦听着都皱眉头,牙疼虽说不是大病,可它疼起来要人命啊,就是那么一个铁打的汉子,一遇上牙疼病,也要在那哭爹喊娘。
见蒙古大夫张口闭口就是什么静养、虚养什么的,没个止疼的方子,又看胤禛一连喝了好几天黄连药,还是不见效果,齐悦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上了。
派了苏培盛去想法子要点果梨来,他是胤禛身边的大太监,说话比自己身边的人要好使多了,甭管是坑蒙骗拐抢,总之末了拿回来了半篓雪花梨。
雪花梨这会在塞外比金子还值钱呢,齐悦都寻摸不到,也不知他是打谁嘴里硬抢下来的,就这手段,怪不得能一直霸着总管太监的位置呢,办活确实又快又好。
齐悦亲自动手削去了皮,除去果核,把皮核放进纱袋里,再将两三个雪梨切成丁,加上蜂蜜冰糖,和纱袋一起熬煮一个多时辰,丢弃纱袋和果肉后单剩下那么一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