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窝在床上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我还真不信你能欺负到她, 别闹别扭了。”
齐悦没好气的拍开了他的手,依旧侧躺着不动,心里还在悲痛自己被抬出去的话本子,还有好几本都还没看完呢, 现代追书断更也就算了, 总不能跨时空追杀作者,怎么到了古代还遇到这场面。
四阿哥能怎么办,这么个宝贝疙瘩总不能动粗吧, 还真的举双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让苏培盛先收着,等你生了再抬回来。医书上说了,有身子的时候看书容易眼睛, 你要实在是无聊,我让人传几个说书的进来给你解闷。”
“刚刚抬出去有四箱吧。”齐悦趁着机会想多要些好处。
等听到四阿哥应着,才转过身来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一点一点的挪进人的怀里,揪着衣角安稳的合上了眼睛。
四阿哥就慢慢的拍着她睡觉,听着怀里人轻轻的呼吸声也跟着闭上双眼,只是却没有入睡,而是想着白天的那档子事情。
尹氏要对付李氏确实是没有理由,可尹氏背后的人却未必,苏培盛晚上那会就去了尹氏屋子搜查,结果在她屋里还真搜出几匹上好的绸缎同精美首饰来,根据库房记档,那可不是尹氏该有的东西。
再听守院太监的回禀,尹氏不大出门,可小丫头却常去小花园里,不是有问题就见了鬼了。
苏培盛把查出来的事情一回,当场四阿哥就怒了,这还真是背后有人指使啊,他的奴才成了别人的细作,实在是好得很。
“给爷盯着小花园的几个太监,看看到底是谁!”四阿哥没让人去直接抓捕,反而示意苏培盛先把尹氏院里的太监给放了,做出一副毫无所觉的迹象来,
苏培盛弯腰领了命,后院虽然不归他管,可他是太监头,没把后院处理干净就有他的一份责任,这事要是办不利索了恐怕他就难回来了,眼睛那是一刻不错的盯着小花园的几个太监。
由于上回的经验教训,苏培盛没大张旗鼓的做事,反而是悄悄派人替换了几个花园边道上洒扫的太监,并派人去调来了他们的档案资料,盯了约莫半个月,终于还是被他抓住了把柄。
据底下人回禀讲,花园子该班的太监一共五个,常喜就是领头,平时当班,就爱殷勤伺候来园子的格格们,往福晋院中送花草的事儿也总是由他把持,一个月总有个两三次。
苏培盛咽了咽口水,天爷,捞到的鱼还真是够大,这摆明了牵扯到福晋身上,只怕又是正院下的手,这样想想,于情于理也就说的通了。
苏培盛低着头把事一回,本以为四阿哥会大发雷霆,可谁想到主子爷听了沉默一会儿,出乎意料的反而让苏培盛出去了,奇怪,他还以为四阿哥会让自己把那个背主的东西给抓来审问呢。
四阿哥望着书房内那幅皇上赐下的戒急用忍出神,这段时间他受的气可真够多,无论是皇上和德妃娘娘,还是后院里,都频频出事,可就是找不着后头的人。
那就玩玩好了,四阿哥心想,都觉得他是急性子,那他这回还真就忍了,看他们能藏多久。不管她们想做什么事情,都迟早会露出尾巴的,至于常喜到底是谁的人?试试不就清楚了。
笃笃笃——
四阿哥不紧不慢的用指节叩着面前的书桌,脸上挂起淡淡的笑,不单单是后院,在汗阿玛面前,他似乎也已经有了该怎么脱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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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听说尹氏被四阿哥罚着关在屋里三个月,就知道尹氏的嫌疑怕是被洗脱了,她朝福嬷嬷感叹一句,“院里总算是又安生下来了。”
她的小院虽然没有被波及,可几个丫头和太监这几天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别说屋子里小心翼翼伺候她了,王福来领着两小的是从早到晚打扫着院子和门前的小道,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就连之前为了生产特意每日的散步两位嬷嬷都想着取消,经过她强烈抗议才勉强同意,可时间同路程也缩短了好些,再这样下去,不等齐悦身体出事,她心理就要出事了。
云雀也点点头,“可不是,听说是为了大阿哥的原因,主子爷只罚了尹姑娘抄写经书。不过——”云雀嘴角耷拉下来,“我听下人们讲,李格格当时骂的可厉害了,说武格格是舔着脸的哈巴狗,扒拉着福晋摇尾巴,武格格听不下去才走的。同为格格都骂成这样,可想而知那尹姑娘被骂得多厉害。”
这话一说,齐悦皱起来眉头,按她跟李氏相处起来看,人是尖酸了点,可这话说得也太刻薄了吧,怀着孩子就没想着积点口德?四阿哥看上的都是啥眼光呀?
府里大阿哥洗三的场面不算大,听说是怕小孩折福四阿哥亲自吩咐的,福晋没反对,可满月她是卯足了劲要大办,纵使在月子里也安排着人去收拾起来。
齐悦也在屋里看着礼品单子,福晋不等于宋氏,她要是敢随便送个金饰品说不定能被福晋记恨上,必须要精心挑选才行。
她苦着脸翻着单子,她自己存的都是首饰衣料,这些好的送出去吧她心疼,差的送出去吧她心虚,纠结了有大半天才一拍脑袋,对哦,她有参谋了,赶紧让云莺去请福嬷嬷来。
福嬷嬷果然有主意,听着就笑了,“大阿哥的满月自然是要送礼,可也用不着首饰衣料,您送个心意给福晋就行,或者是以前绣的东西也行。”
刺绣啊,齐悦努力回想着自己以前的作品,她以前倒确实绣过几个荷包,扇套还有帕子,可都送给四阿哥了,这位爷貌似特别喜欢她绣的,样样都珍藏在盒子里舍不得戴来着,这会要是她向四阿哥再要回来送人,好像对他太过分了一些。
齐悦犹豫了会,打算否决掉这个提议时,就看见王以诚脚步匆匆的打断了她们的聊天,正院那边出事了!
王太医原本还想着说一个月后再来请平安脉,可半个月后就被四阿哥府急急忙忙请了过去,说四福晋晕倒了。
这可不是小事情,别说王太医,顺带的太医院几位都被请了过去一同诊治,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过去?别是闹出什么事情。
可去了正院一把脉,几位太医什么阴私都没看出来,四福晋这晕倒还真和别人没关系,全是自己闹出来的。
本来福晋产后就一直有见血,有些产妇其实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秦嬷嬷就没有太过注意,福晋也没放在心上。
偏偏为着大阿哥满月要大办,福晋逞强还安排着府里的事,再加上怀孕那段时间吃素的原因导致她气血不足,产后又不知保养,耗费心力,一桩一件加在一起,硬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闹出了血山崩,直接昏倒在了床上。
几位太医互相商量了一回,郑重的给福晋开了方子,又当着四阿哥的面劝诫道:“此病非同小可,福晋还是卧床好好休养吧。”
四福晋在里面睁着眼睛听着话,嘴里像是嚼了几百斤的黄连,苦的不得了,她旁的几句没听明白,可最后一句却清清楚楚,这是让她卸权啊。
失去了管家权力的福晋,那还能算是福晋吗?大阿哥的满月酒又让谁出面呢?
福晋不肯松手,也不敢松手,真要是上来了个不怀好意的可怎么办,四阿哥要是一直让别人管下去可怎么办,那她不就成了个摆设。
许是产期敏感,福晋钻到了牛角尖愣是一点都不肯回头,别说是交出牌子,这下她干脆连药都不想喝了,连秦嬷嬷亲自跪地磕头求她都没用。
“福晋,奴才求您了,您好歹要吃药呀。”秦嬷嬷捧着药碗在边上苦劝,再耗下去,那苦的人不是自个吗?
福晋咬着牙没应,要等的人还没有到,她必须要再忍耐一会,只要为了大阿哥,她什么都能忍。
折腾了一天,正院终于迎来了她要等的人。
第80章 管家
四阿哥看着躺在病床上, 面目有些消瘦的福晋不解, 又不是什么大病,太医也说给, 只要静心调养身体就会好转, 为什么非要把着管家权力不放手?
即使他开口了福晋也还是敢拖延,让一向说一不二的四阿哥有些不愉快,在知道福晋不肯吃药后, 他还想亲自去呵斥一番, 可到了之后却忍不住心软下来。
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福晋与他年少夫妻, 纵使不讨喜也有多年情分在,如今她生病自己总要宽容些的。
四阿哥走进了几步坐到床前,温声问福晋道:“听人说你一直不肯吃药?拖下去熬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福晋听着四阿哥温和的问话, 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四阿哥这样谈话了, 可是她想了想自己的孩子,摇摆不定的那颗心还是冷下来。
福晋朝站边上的嬷嬷使了眼色,让她们退出门外, 关上房门之后, 才勉强着伸出一双手紧握四阿哥道:“臣妾总算是等来了爷,既然爷来了,那这药不喝也有功效。”
她的神情有些凄苦,“臣妾并非是不识大体,醉心权势的糊涂人, 可是眼下大阿哥才刚出生不足一月,之前又闹出了小人暗害子嗣的事,怎么能让臣妾不心急,不慌张。”
她把话往大阿哥身上引,慈母爱子的一片情全然展现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确实看在眼里,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大阿哥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怎么会对他坐视不管,福晋放宽心吧。”
仅仅只是照顾?福晋有些不满足这个答案,她更想四阿哥能当着她的面保证,今后府里的爵位只留给大阿哥,那她这颗心才能完全的放下来。
福晋恳切的看向四阿哥,希望四阿哥能看在她如此虚弱的份上,许下这个承诺。
可四阿哥却没有如她的心意,原本还带暖意的双眸都直接降了温度,福晋太贪心了。
四阿哥松开了手,不再多说其他,福晋见状也只能无可奈何,她怕逼急了,这位爷干脆直接下狠心强行让她交权,那才是真丢人。
她苦笑道:“既然如此,后院李格格快要生产,齐格格也有身子,我想不如就让宋格格同武格格两位一起管家好了。”至少宋氏懦弱,武氏又投靠了她,不怕她们闹事。
四阿哥面无表情的否定道:“武氏何德何能,之前不是还因为规矩不好被福晋禁足过一段时间吗,怎么现在倒是又能管起府里的事情了?至于宋氏——”
四阿哥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照顾着福晋,“我看就让齐氏,宋氏两个人一起管家好了,横竖做事有下人们在。”
见四阿哥开了口,这事恐怕就定下了,福晋也只能安慰着自己,这样也好,宋氏懦弱胆怯,齐氏很快就生产,她们俩都不会是长久握着管家权的人,只要自己养好了病就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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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去管家?”齐悦又一次的被四阿哥的话给震惊到,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的抱养二格格也是这样,这位爷总爱时不时的给她一些惊吓。
齐悦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大肚子反问了他一句,“四哥你瞧,我这肚子里的是什么?”
嗯?四阿哥奇怪道:“不是孩子吗?”
“对呀!”齐悦拍了一下手掌,没好气道:“这里面是孩子,不是白肉,我怀着孕呢你就想让我管家啊?”
齐悦朝四阿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而又细腻的小白牙来,我看您老人家是欠咬了。
她才不要什么管家权,管得好,招人骂,管的差,也没夸。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齐悦向来是敬而远之绝对不沾手的,四阿哥这个主意真是不靠谱。
齐悦恨不得想拿手指头敲敲四阿哥那月亮脑袋,听听里面装的是什么?是浆糊吗?
四阿哥无奈的握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双手,“不许胡闹。”
到底是谁胡闹?又甩锅给我!齐悦横了他一眼,甩下句话,“反正我不管,谁爱管谁管。”
说完就起身去了里屋,上回担心她月子里伤眼睛,还特意拿走了她的书,结果这会儿又突然给她加上了个管家的事务,说一出做一出,从来都不通知自己。
齐悦觉得必须要制止四阿哥的这个坏毛病,先斩后奏什么的绝对不能行,万一习惯了再闹下去,以后直接未经她允许就给抱个儿子来可怎么办?这种想法必须要扼杀在摇篮里。
四阿哥望着小格格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有些语塞,他其实安排设想的很好,照目前来看,小格格这胎怀的是格格恐怕是没跑了,她又爱吃辣,孕期又没什么波折,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连几位太医都跟着经验猜测约莫是格格。
既然如此,福晋现下有了阿哥又有管家权力,难保不会对她起什么坏心思,不趁着这时先让她管家插/上一手,也好在其他几个格格面前划下一道鸿沟。
再者说,四阿哥其实还有个想头,倘若这回生下的真是个格格也不打紧,悦儿年纪小,迟早他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那时候自己就为小格格请封,让她坐上侧福晋的位置,有了地位,即便日后失宠也不会受人欺凌,纵使是福晋想动手,也需要掂量掂量。
设想了一大堆计划,可谁知在开始这里就被小格格给无情拒绝了,四阿哥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累,他倒是想不管小格格的拒绝,直接拿了管家牌子给她,可又怕依着小格格的脾气,真这样做了只怕接下来这半个月都得睡前院去。
四阿哥如今对齐悦不单单是宠爱,还多了几分尊重,小格格一直把他当夫君对待,自己就不能不顾意愿的直接行事,他不想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平等。
头痛的揉揉脑袋,四阿哥脑海里闪过福晋卧病在场的画面,突然就显出一副疲惫无力的表情,重重地叹口气道,“唉,我原以为悦儿知道我最近忙于朝政,能帮我接过府里的事情让我轻松一些,可谁知原来我在悦儿心中,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口意!真酸!
苏培盛和云莺两个守在门口的都受不了的抖了抖身子,只觉得身上胸口一阵恶寒,他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怀疑起自己从齐格格那儿抬出的两大箱话本子,四阿哥是不是偷偷全看完了。
听见里面细微的脚步声响,四阿哥心觉有门,越发可怜起来还咳嗽了几声,“咳咳,本来这段时间我在户部习学忙着学事情你是知道的,回到府里后院又闹出这些事情,最近似乎头也开始疼起来了,也罢,那我就先回去吧,咳咳咳——”
好嘛,这句话一出,还躲在门后的齐悦一下就想到了上辈子听说雍正累死的传闻来了,赶紧一边从里屋里蹬蹬蹬的跑出来,一边嘴里还抱怨他道:“早说让你早点休息早点休息,就是不听,睡得还那么晚,每天来回的转能不累?咳嗽了还不请太医,我看你是存心折腾自己。”
她仔细打量着四阿哥的脸色,发现确实要比之前憔悴了些,忍不住就用手背探了探额头的温度,万幸没发烧,可人似乎还是恹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