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闻言微微皱眉,试探着问了一句:“是浅浅还不想生?”
他猜测是叶浅年纪小,再过几个月才二十三岁,可能不愿意这么早就当妈。
“是我还不打算要,”陆砚深不动声色地说道,“您从小教导我公司为重,我一直谨记于心,公司这阵子事情多,我挺忙的。”
“生孩子又不用你亲自生,跟管理公司没有冲突,”陆老爷子敲了敲棋盘,“凡事分个轻重缓急,现在公司发展得很平稳,你可以适当地放一点权,不用什么都事必躬亲,你现阶段首要的任务就是要个孩子。”
陆砚深指尖把玩着玛瑙所制的白子,神色淡漠:“要孩子的事,不急。”
“怎么不急?”陆老爷子有些不满,“浅浅年纪是还小,她可以不急,可你马上就三十了,三十了还没有打算,要到什么时候你才有打算?”
陆砚深落下一子,抬眸看着陆老爷子,提醒道:“父亲,您当年是四十三岁才有的我。”
“那怎么能一样?”陆老爷子说,“虽然我是四十三岁才有的你,但我二十岁时就已经有你大哥了!”
陆砚深:“父亲,儿子和孙子您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您如果还想要一个重孙,就督促嘉舟快点生。”
潜台词就是:催我干什么?
陆老爷子瞪眼:“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陆砚深:“我不急。”
陆老爷子:“……”
见跟他说不通,陆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拿出父亲的威严来压他,沉声道:“总之,要孩子这件事,是重中之重,你必须尽快给我提上日程。”
“知道了。”陆砚深漫不经心地应下,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担心自己的太太等得久了会无聊,最后放下一枚白子,立即把黑子逼得无路可走。
胜负已分。
陆砚深站起身,对陆老爷子说道:“不早了,我和浅浅就先回去了,父亲,您早点休息。”
–
楼下客厅,叶浅和周锦玉坐在沙发上,一边闲聊,一边等着陆砚深。
聊了一会儿,周锦玉的目光从叶浅平坦的腹部划过,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浅浅,你喜不喜欢小孩子啊?”
提到孩子,叶浅的神经就不禁变得有点紧绷,点点头:“挺喜欢的。”
周锦玉笑了笑:“既然喜欢,那就赶紧和砚深生一个出来。像你这么年轻,早点生小孩,身材也容易恢复一些,我当年生嘉舟时,年纪也跟你差不多。”
叶浅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我也希望能早点生,可是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的吧。”
周锦玉看出了她脸上勉强的神色,却误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这种事也不全是顺其自然,”周锦玉瞥了一眼楼上,然后凑近叶浅,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砚深的性子一直就是这么冷淡,生性如此,很难改变的,你和他要是顺其自然,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浅浅,大嫂和你都是女人,这种话跟你说说你也不用太害羞。”
周锦玉顿了一下,说道:“其实到晚上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多主动一点,砚深他即便再冷淡,总该不会拒绝你的。”
叶浅听得脸上有些发热。
她还用得着主动吗?
陆砚深在人前总是一副禁欲自持的模样,只有她知道,他在床上的时候有多放纵。
他跟“冷淡”这个词是毫不沾边的。
但她自然不可能跟周锦玉说这些,只能红着脸,羞涩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周锦玉又问道:“我上次给你的那些补药还有吗,我再去买一些给你炖汤?”
听到“补药”两个字,叶浅眼角一跳,不由想起婚后那段日子里被“补肾壮阳”支配的恐惧,吓得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大嫂,有需要的话,我自己去买就好了。”
正好这时陆砚深从二楼下来,妯娌间私密的谈话便立刻结束了。
–
回御景名邸的途中,叶浅忍不住问道:“老公,老爷子叫你去书房,跟你说了什么?”
陆砚深淡声说:“没什么,只是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是吗?”叶浅声音有些闷闷的,“我还以为他会催你要孩子了呢。”
陆砚深侧眸看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说道:“要孩子的事不急,你还年轻,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虽然他很想要一个孩子,让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更深,但是他不想让她因此感到压力。
叶浅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他,眼睫轻眨。
她的确是还年轻,可是他下个月就要过三十岁的生日了。
她之前听江璐璐说过,男人上了一定的年纪后,精子的质量会逐渐开始下降,万一她一直都怀不上,再耽误个几年……
叶浅不免又开始焦虑起来。
她真的好想和他有一个健康又聪明的宝宝。
陆砚深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声安抚道:“浅浅,我才三十岁而已,你别胡思乱想,上次去做检查时,医生不是说了我的精子质量很好吗?”
叶浅微微蹙着眉:“我是担心再拖个几年……”
“那又如何?”陆砚深说,“你忘了,老爷子是在四十三岁时才有的我。”
听他这么一说,叶浅压在心头的焦虑感忽然消散了大半。
对啊,老爷子那么大年纪才有的他,但是也并没有影响到他成为这么优秀的男人。
继承他这么得天独厚的基因,他们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的。
叶浅微微勾了勾唇,把头枕在陆砚深的肩上:“嗯,老公,我不胡思乱想了。”
“乖。”陆砚深的手从她的背后横过,温热而干燥的大掌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头。
“对了,”叶浅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公,陆嘉舟的那件事,你不打算管一管吗?我觉得他很可能又被人骗了。”
陆砚深很认同她的看法,微微颔首:“我会让人去查。”
陆砚深处理事情的方式没有那么温和,让人用了一些手段,陆嘉舟的那件事第二天就查清楚了。
对方的确是怀孕了,只不过不是陆嘉舟的,对方在和前男友分手后,发现自己怀孕,前男友却不肯负责,对方心灰意冷,去酒吧寻找接盘侠,恰好在那晚遇到喝多了的陆嘉舟。
对方原本也只是想弄些钱,没想到意外地得知了陆嘉舟的身份,于是天真地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竟妄想借机攀上陆家这样的豪门世家。
助理将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陆砚深听,最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陆总,那个女人的长相……”
陆砚深一边看公司的报告一边听着助理的话,这时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皮:“怎么了?”
助理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女人的照片,递到陆砚深的面前。
陆砚深看了一眼那女人的照片,眼眸微微一眯,清冷的眼底渐渐聚起一层寒意。
他的嗓音阴沉沉的:“通知陆嘉舟,今晚九点去御景名邸一趟。”
第74章 番外15
晚上九点, 陆嘉舟准时到达御景名邸。
小叔叔的这套房子,他统共只来过几次,都是过来拿一些重要的文件。
今晚小叔叔突然叫他过来, 却没说是什么事。
陆嘉舟站在陆砚深的书房前,有些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 在来的路上,他的眼皮就一直就在跳。
他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上次眼皮跳,是老爷子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这次……多半也是倒霉事。
书房的门虚掩着,陆嘉舟稳了一下心神,抬手敲门。
陆砚深偏冷的声线从门缝间传出来:“进。”
陆嘉舟推开书房的门,只见陆砚深站在办公桌旁, 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小叔叔。”
陆砚深头也不抬, 沉声吩咐:“把门锁上。”
“哦。”陆嘉舟转过身,把书房的门反锁。
他心中暗忖, 现在这套公寓里除了他和小叔叔, 就只有叶浅, 小叔叔却让他锁门……所以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连叶浅也不能知道?
“小叔叔,你在干什么?”陆嘉舟锁上门后, 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陆砚深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堆枪械的金属配件。
而陆砚深,此时正在熟练地组装着这些配件。
陆嘉舟看着他手上的枪支已经差不多组装完毕, 惊了一下:“小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陆砚深没有说话,抿着唇, 默不作声地将子弹填入弹匣。
“咔哒”一声,弹匣被插进枪中。
看着小叔叔阴沉的脸色和冷酷的动作,一旁的陆嘉舟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起来,心底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件事,恐怕是与自己有关……
陆嘉舟心中惊惧,面上勉强保持镇定:“小叔叔,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我今晚约了一个朋友,急着走。”
“走?”陆砚深的唇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慢条斯理地把□□安装在枪上。
这个步骤,让陆嘉舟看得一阵心惊胆跳,后背冷汗直冒。
“小叔叔——”
话未说完,冰冷坚硬的枪口已经直直地抵在了他的眉心,陆砚深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想走去哪里?”
陆嘉舟霎时脊背僵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陆砚深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了,让他脑袋开花。
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小、小叔叔,你先把枪放下,有、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
抵在他眉心的枪口却用力顶过来。
陆砚深用枪生生迫着陆嘉舟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阴冷地注视着他:“陆嘉舟,你是不是活腻了?”
助理今天给他看了那个女人的照片,长着一双杏眼,依稀和叶浅有几分相似。
显而易见,陆嘉舟和那个女人上床,是抱着怎样不堪的心思。
无非是把那个女人当成了叶浅的替身,将她压在身下时,或许还会在意乱情迷中一声声地叫她“浅浅”……
只要一联想到那样的场景,陆砚深的眼底就瞬间布满了森森寒意。
他想直接一枪把陆嘉舟给崩了。
冷汗一滴滴从陆嘉舟的脑门上滴落,明知道小叔叔不可能会真的崩了他,但还是吓得一颗心卡在嗓子眼。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小叔叔动怒的原因。
“小叔叔,我那晚跟那个女上床,完全就是解决生理需求,我发誓我没有动别的心思,那晚过后我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了。”
陆砚深和叶浅已经结婚那么久,他对叶浅的那点心思其实早就淡了,他从来没想过要找什么替身,只不过那晚碰到的女人恰好有点像叶浅而已。
他也并不是因为那个女孩长得像叶浅才想睡她,纯粹是被她撩出火了,一时鬼迷心窍。
当然他的确是做错了,他不该明知对方长得像他的小婶婶,还去睡她……
陆砚深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微微冷笑道:“你以后再敢惦记着浅浅……”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把枪从陆嘉舟的眉心移开,伸臂指向一旁,他的眼神冷厉地盯着陆嘉舟,直接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膛而出,射中不远处的一只花瓶。
枪声消弭在□□内,只有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和花瓶被击中瞬间碎裂成片的声音。
陆砚深语气里染着几分戾气:“就算不能打死你,我也会把你给废了。”
枪口在陆嘉舟的眉心留下一个圆形的印痕,这一刻,他的肝胆也被吓得像那脆弱的花瓶一般,炸裂了。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是小叔叔的亲侄子,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小叔叔废了……
陆嘉舟脸色煞白如纸,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绝对不会惦记着小婶婶,我以后一定从心底尊、尊敬她,就像尊敬小叔叔您一样。”
陆嘉舟不是没见过小叔叔动怒,却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动怒,并且惹他动怒的人还是自己,陆嘉舟感到十足的恐惧,双腿直发软,大气不敢喘。
陆砚深身上的戾气渐渐敛起,神色恢复成之前的淡漠,面无表情地赏了陆嘉舟一个字:“滚。”
“是,是……”陆嘉舟只觉得悬在头顶的利刃消失了,顿时如蒙大赦,慌忙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匆匆地下楼去。
楼下,叶浅正好从厨房里洗了一碗车厘子出来,撞见陆嘉舟“咚咚咚”狼狈下楼的模样,微微一愣,惊疑地看着他:“陆嘉舟,你怎么了?脸白得跟个鬼一样?”
陆嘉舟不敢多解释,也不敢多看她一眼,摆摆手:“没事,小婶婶,我、我先走了。”
叶浅客气道:“吃几个水果再走?”
“不了,不了,我还有急事。”陆嘉舟疾步走向大门,一副对叶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叶浅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也懒得管他,捧着车厘子上楼。
见陆砚深书房的门虚掩着,她便推门而入。
“老公,我洗了一些车厘子,你过来吃呀。”
陆砚深刚把拆卸下来的枪支放进保险柜里,他关上保险柜的门,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太太时,眼底荡起几分缱绻柔情,和刚才那个拿枪冷漠地指着侄子的他,判若两人。
叶浅把车厘子放在桌上,一扭头看到被打烂的花瓶。
“咦?花瓶怎么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