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太阳高悬,距离街边就几米远,透过窗纸还能看见人来人往的身影,远处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似乎是要买条鱼和豆腐回去晚上煮菜。
呃……总感觉太随便了,好歹找个地洞,然后在夜班三更的时候开啊……
上面的花面具没听见他们内心的吐槽,只是依旧翻看着手上的纸,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是看的有些无聊。
下午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所以在听见花面具翻看着手中的纸,似乎是无意间说了句,“既然如此,就让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消息的人回来吧,最近暂时也不用他们了。”
把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消息的人叫回来……这是花船缺人手了吗……三人之中那个瘦高的男人略微有些困倦的想着。
……
……等等,那个男人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向六扇门通报秋水庵的消息?通报什么消息?为什么花船要向六扇门通报消息?
还有,花船向六扇门是怎么通报消息的?他们居然不会被抓起来吗?
男人一时间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话中似乎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所以微微的楞在了那里。
“属下觉得人暂时还不需要调回来……”从下面站起来了一个人道,“前些日子我们从六扇门那里收取了不少的情报费,而且再借机分散六扇门和秋水庵的注意力也挺好的。”
收取情报费?莫非花船是六扇门的某个代名组织?原来花船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但又好像不对,花船如果是六扇门的代名组织,不用躲得这么严实的。男人觉得这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明白了,明明在一份行前他还能跟得上思路的。
花面具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就像是在小声嘀咕一样,“其实也不必……现在把花船在外的人都收回来是正经事,至于秋水庵和六扇门之间的事……大不了以后再找个机会让他们俩再打起来吗……”
他的语气里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听起来好像比那三个人还要觉得困倦。姿势也由一开始的坐在那里变成了现在略有些懒洋洋的半靠在那个大椅子上,旁边立马走过来了一个侍女过来替他垂起了背。
尽管花面具看起来像是条连骨头都没有的蛇,但是他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已经隐隐约约的透露了出来前段时间让秦淮河大乱,让六扇门和秋水庵都分身乏术的事情就是他干出来的。
这让那三个原本十分困倦的人都陡然一惊。
好像大冬天冷不丁吃了个冰块一样透心凉。
“嗯?”三人心里同时发出了一声疑问,过了三秒后又发出了一声更大的疑问,“嗯?”
外面的人依旧在人来人往,刚才买鱼和豆腐的那个大娘貌似又绕到了旁边的一个摊子上买了把小葱,声音离他们更近了。
四周是一片行人说话的声音,这里的会议依旧在这样的环境里开着,好像他们在讨论的事情只不过是这个月买菜花了多少钱,下个月准备吃什么一样。
刚才还在偷偷想着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在靠街边的屋子开会真是胆大包天的三人忽然觉得嗓子那里堵了块东西,就像有个人用针扎了他们一样。
他们三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老大,在这样的环境中跳的特别响。
嘭,嘭,嘭……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把人撤回来吧。”旁边刚刚那个站起身来提出暂时不撤人回来的人又说道,他想了想又问,“我们需要在走之前再搞一波大的让六扇门的人没力气过来追我们吗?”
“不用。”花面具又淡淡的道,“最近六扇门应该在忙天易楼的事情吧……哼,他们前段时间碰见天易楼的易孤舟了,易孤舟最近在天易楼有些尴尬,六扇门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摸清楚天易楼到底在干嘛,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时间管咱们的。”
刚才还在那里昏昏欲睡的三个人不知道何时后背已经都离开了椅背,一头冷汗的听着这只要传出去就是杀头的种种对话若无其事的从这里被说出来。
非常神奇的是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好像也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好像其他人都是正常人,他们三个才是异类一样。
但是这不代表三个听的人没有脑子。
他们知道这里面随随便便一句话传出去,他们的小命就绝对不保了。
前面的那几段话能听得出来六扇门和秋水庵最近的事情应该是花船在其中做了些手脚,后面这段话赫然表明花船恐怕连天易楼的事情都有参与,而具体参与的情况未可知。
也许……六扇门的高层都已经被他们渗透了。三个人之中的那个瘦高男人想到,像这种消息,不到六扇门的高层恐怕是掌握不了的,然而现在那个花面具却对这些事十分的清楚,甚至用一种今天该吃点什么的语气来谈起。
话再说回来最开始的那几句,一开始他们觉得那个花面具今天看起来还算安静了一点,最起码脸上没有挂着他那一贯让人觉得毛毛的笑,也没礼貌的对着他们点头什么的,只是看起来稍微无聊了一点。他们似乎还偷偷嘲讽过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开会时胆大包天。
可是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这种行为或许不能简简单单的用胆大包天四个字来形容……
怎么能用胆大包天这么低级的词来形容呢,这根本就是侮辱了这帮人的胆量啊……
不,等等,他们又抬头看了眼坐在前面的那个人,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件事,胆大包天是指在做事稍微超过了常识里的正常尺度才会发出的感慨。
而对于面前的那个人来说……他似乎都没有什么事是能做,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常识。
想都不用想,如果此时外面有几个六扇门的经过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后面前的这个花面具会怎么做。
他恐怕会露出一个特别夸张,特别开心的笑容,然后那几个六扇门的人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总的来说,对面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不懂挑时间和地点……他是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丝毫不会怀疑,面前这人会把所有偷听消息的人全都杀了。
瞬间这三个人的后背都僵的跟石头一样,因为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比那些六扇门的人好到哪里去。
这个面具人到底是谁?三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68章 幕后棋手
华荣月看着那三个人震惊的眼神,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暗爽的……
哼,没想到吧,我们这个小地方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高端的话题,不是六扇门就是天易楼的,而且我们就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谈。
但是换个思路想想,现在不得不在这么个屋子里谈的原因好像是花船在这边还没个合适的位置。
其实花船本来没有必要收缩的这么快这么狠的,这不是前些日子华荣月在小树林里挑衅了易孤舟,害怕对方过来找麻烦,所以才极速收缩了花船的规模,眼瞅着现在外面都已经不剩下花船的什么东西了。
仅有的几个外界都知道的产业其实算是华荣月放出去的□□,靠着这些□□,花船才能撤退的这么顺利。
也正因为太过仓促,所以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什么安全的位置,倒不如就这么谈了,说不定还少招惹点眼光。
这么一想内心隐隐兴奋的华荣月就又颓了下来。
兴奋个啥啊。
她继续带着那副淡定的表情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对账本一类的东西,虽然接下来的事情以那三个人此时的心情未必就能听下去了。
那三个人现在浑身冷汗冒的跟被水洗过一样,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一些奇怪的事情,三人之中的那个壮汉或许脑子简单点,想的东西不会太多,但剩下的两人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少了。
其中的那个女人脑子疯狂的运转,她在猜测花面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这个花面具其实所有对花船有所了解的都知道,他并不是花船原本的人,而是突如其来就以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直接镇压了整个花船,然后就接手了整个花船。
可以说除了花船内部的人外,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新任花船主人的真实面目了,他上来了之后就对花船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变,使得花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按照以前的思路来说,女人可能最多也就猜测到花船的这个新任主人可能脑回路氢气,所以才会让花船从原来的一个地头蛇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因为这在其他人看来完全就是在自断自己的门路。
可是换个思路想一想……如果花船现在的这个主人并没有把花船当做一个自己名下的主要产业,而只是单纯的想利用它来做一些事情呢?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仿佛就都瞬间能说得通了起来。
但是这个思路并不是女人希望的。
——因为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这花船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个了不得的阴谋。
花船之前拼命的收缩着自己的规模,既是为了躲避六扇门的追捕,同时也是在隐藏着什么东西,而那个花面具之所以敢让花船做出这种壁虎断尾的举动,恐怕除了他并没有把花船当成一个主要的居住地外,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手底下类似于花船这样的组织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么一想……花面具确实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往往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这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那么这个花面具究竟是谁?他是某个隐士家族的人?某个魔头?朝廷的替身?
他将花船改造成了现如今这个样子,是为了方便他接下来做什么事吗?如此庞大的操作,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江湖上从古至今都不缺一些个人能力超强的反派人士,他们总是希望在江湖上做出一些十分可怕的事情,或者颠覆整个江湖,但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可能也许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兴趣……
那面前这个花面具……他是不是也是那样的人?他究竟想对这个江湖做什么?
恍惚间,坐在上面戴着花面具那张绯红惨白的面具在他们的眼中变得更加吓人了起来,似乎带着一种浓浓的惊悚气息。
周围花船的人好像对此一点察觉都没有似的,女人差点脱口喊出来,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心怀不轨,来路不明,但是却喊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话要是喊出来,自己今天怕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如华荣月所想,下面的三个人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满了,所以压根没有人听她接下来的账本核对,其实要让华荣月自己说对账本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钱才是支柱啊。
华荣月余光注意到那个女人表情似乎颇为僵硬,心里有些奇怪对方这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为了围护形象也没好意思说,就继续坚持着把会开完了。
结束的时候,她看见那个三个人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难看,自己纠结了好几次究竟要不要问他们,结果在那三个人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跟那三个人打招呼。
那三个人的表情好像更加的僵硬了。其中那个女人看见她时强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真的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他们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那个女人立刻深深地喘了口气,就像是要把自己肺里面的所有空气都要喘出来一样,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个壮汉看着她道,“至于这么夸张吗?你放松点,小心失控。”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道,“也是,你可能根本也没想过那么多。”
“怎么了?”
女人把自己的猜想全都小声且快速的说了一遍。
其他两个人听的既是惊疑又觉得女人反应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度了,“至于吗?应该不会吧……江湖里面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怎么就计划着做什么大事了。”
在旁边一墙之隔的华荣月也惊呆了,她心说是啊,她怎么计划做什么大事了?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脑回路都有些跟不上这个女人了,但是细想想,她这是穿越者的反应,指不定当地土著的眼里,她就是这么个神神叨叨的人……
而且有件事蛮出乎华荣月意料的,原本华荣月以为虽然这三个人并不算完全的疯子,但是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良善的人。现在一看,他们所属的那个地方还并不算那么的混乱邪恶啊……
既然这个女人是这么想的,那在其他人眼中呢?六扇门似乎从来都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的提起花面具来,而已经“知道”了花面具就是易玲珑的易孤舟,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那个花面具……面具下面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就未可知了。”那个女人缓缓的说道,“或许是一张布满了疤痕的脸,或许是满是皱纹的脸,或者是一张你我都很熟悉的脸……”
……这还真是一张你们仨都见过的脸。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接话。
华荣月在花船上也没有待多长时间,而她又不放心让别的人去监听那三人,所以只能忍痛放弃了那三个人的奇思妙想。
那三人对花船下的定义似乎是某个神秘组织下的一个分部门,而华荣月在心里,花船最合适的定义应该是江湖上最闪亮,最夺目的那个……搅屎棍。本来就是先把秦淮河搅的一团糟,然后又把易孤舟的思路搅的一团糟吗!用搅屎棍来定义一点都不出奇。
哪里来的什么上级部门,花船就已经是她的大本营了好吗……之所以把花船弄得一点都不像大本营,或许是因为自己比较胆小吧,华荣月苦哈哈的想。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把大门关上,忽然发现万浮莲的手里拿着一张纸在读。
她奇怪的凑了过去问,“这是什么?”
“衙门今天发的。”万浮莲把华荣月叫了过来一起看,“本来就想让你多注意一下的,看着多吓人啊。”
华荣月凑了过去一看,原来是衙门下发的那种提醒居民注意安全的小告示,平时都是在山贼水匪出没的时候才会发布,这一次也不例外,最起码从外表上看这东西单纯就只是一个提醒周围居民小心水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