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用轻功翻过去,而是来到了百草堂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用的一个小门那里,把堆在门前的柴火轻轻的搬开,然后推开了门。
萧翰他们都顾不得问青衣书生为什么这么熟练,刚来百草堂一天就能发现这么个暗门了,因为拉开门的一瞬间,从门外透过来一片非常柔和的光。
古代跟现代有个非常好区分的地方,就是古代一般过了七八点就黑布隆冬了,对于现代来说这也只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而已。
所以冷不丁忽然在大晚上看见这么亮的景象,大家都有种不真实感,明明面前的门就是百草堂那个熟悉的小门,地上的青苔也是熟悉的形状。
“怎么这么亮?”青衣书生是真的懵了,他看见过夜间这么亮堂的地方也就只有繁华地带的夜市;青楼;江南,金陵和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但这些地方无论哪里跟这里都是搭不上边的。
他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长长的队伍——
这只队伍长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最前面的两个是长得精致的像娃娃一样的姑娘,两个姑娘明眸皓齿,手里高高的举着一盏剔透的琉璃灯;
拉着车的马都是高头大马,车上悬挂着小一些的琉璃灯,成串的挂在车的两侧,琉璃灯本是易碎的,可是马车稳当的像是根本没有在行走一样,连一丁点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
车上或是马上的人都在往前安静的走着,没有一个人朝着他们这边看,即使是百草堂其余的人因为好奇也都跟着探出了头来。
这只队伍正是白日里萧翰描述过的那一只,但描述终究抵不过真实的景象,当这只车队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它的景象震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中唯一一个注意到他们的,是一个车内。那辆车是车队中最为奢华,最为精美的车,车帘上用金线绣着一个他们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像是一朵多瓣花的图案。
当车经过百草堂这边时,车内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大家就看见车帘被轻轻的掀开了一角,车内的人似乎是朝着这边远远的看了一眼。
这么惊鸿一瞥,他们发现车内的光亮似乎比外面的还要强一些,车内似乎还有另外的人,但看他们的只有那一个。
车中赫然就是刚刚出现在屋顶上的那个人,他脸上的面具似乎是已经摘了下来,却并没有拿下去,只是斜斜的扣在脸上。朝着这边惊鸿一瞥的时候,恍惚间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精致且柔和的眉眼,但那眉眼在周围的热烈的余光里也只照成了一团光影。
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车上的一盏灯被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个声音是最明显的。
所有人中只有那个人朝着他们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像整只车队中都是鬼魂,仅仅只有一个活人注意到了他们;又像是一群仙子,眼中不容凡人,只有其中的一个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心,所以遥遥的朝他们望了一眼。
只是这位仙人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对他们如此特殊呢?
百草堂的人心里有些莫名,不过那人转过头来看的那么一眼已经让他们心潮澎湃了,那一眼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意,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好像是被某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突然注意到了的感觉。
帘子很快被放了下来,这只队伍虽然看上去像是没有尽头,但其实行进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几十秒的时间就远去了,就像是游鱼一样,忽然游过来,又忽然从指缝中溜走。
百草堂的众人还在门口站着没动,或许这会他们还在留恋着未完全消失的马车,所以没想到要走。
青衣书生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刚刚出现在那辆马车上的符号,这个符号他觉得有些眼熟,依稀记得这花的图案曾经很像秦淮河上的花船图案。可是易玲珑和花船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两个人产生交集啊?
他在心里回忆起了自己掌握的有关于易玲珑的情报——在易玲珑逃离天易楼不久后,他在秦淮河上出现过一次,然后受了重伤,紧接着易玲珑又消失了很长时间,这一段时间里无论青衣书生多么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有关于易玲珑的一星一点痕迹。
但今天青衣书生在这里竟然找到了突破——他发现易玲珑竟然跟花船有了联系,也就是说从天易楼出来后不久,易玲珑就毅然决然的加入了花船。
这是个让他心思震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而且再想想,青衣书生忽然不能确认易玲珑是逃出天易楼后加入了花船还是为了花船才掏出了天易楼。
他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心思振荡,几乎没有办法再沉下心来去想别的了,而萧翰此时忽然一把把门关上,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对他们说:“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我白天跟你们说的那些人!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死了。”青衣书生无语的道,“刚才还是人家救了你们一命。”
“也是救了你一命吧?”萧翰转过头不满的道。
“我不一样。”青衣书生实话实说,“我只要想走,随时随地都可以走。”
他这话貌似挺欠揍的,所以萧翰就白了他一眼,紧接着就去了大堂。其他几人看见他的举动都跟着他走了过去,问,“你去干什么?”
“我去外面看看,现在外面没事了吧?”萧翰道,“去找找刚才的那个杀手怎么样了,刚才就听见他吭了一声,然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你想多了,估计早就被人绑起来了。”青衣书生道,“就算不被绑起来,你也对付不了。”
“小看谁呢?”萧翰一脸不屑的样子,举着手里被重新点亮的灯,把门栓拉开,“天易楼的杀手就算是站到我面前了,我也……”
他这话说完就忽然停下了,因为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身穿着深色的衣服,手上并没有提着灯笼之类的东西。
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冷不丁一看,对面这人就阴沉沉的站在那里,吓了人一跳。
萧翰咬了口唾沫,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华荣月。
“荣月哥!”
李静怡眼睛亮了起来,万浮莲也跟着激动的道,“你刚才去哪了?”
看见华荣月的时候他们就忽然有了主心骨,毕竟萧翰这人实在是让人不靠谱,而华荣月却是个永远都让人安心的人。
刚才还有些害怕的萧翰在认出来这人是华荣月后,就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顾得上别的了,刚刚的惊吓过后,他体内肾上腺素有些分泌过多,所以这会说话比平日里还冲,“你刚才去哪了?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平时总吹自己靠谱,这么关键的时候去哪了?你刚才在街上看见那只车队了吗?”
门外的华荣月走进来一步,在门外的时候她的半个身子还隐藏在黑暗中,让她看起来莫名的有些阴沉。
等踏进屋子里后,她的全身就都被烛光照亮了,慢慢的露出了她那张熟悉的脸,脸上还带着熟悉且温和的笑容,她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小的葫芦。
青衣书生远远的站在最后,不出一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华荣月。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疑问声中,华荣月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然后把手中的葫芦放在了桌子上。
“我去外面打了些酒。”华荣月看似非常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自己一个人醒着,就突然特别的想喝酒,正巧店里没了,我就出去买了点。”
她又环视了一圈挤在大堂的人道,作出了惊讶且疑惑的神情,那神情在众人的眼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都挤在这里?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第245章 濒死状态
“幸亏我昨天在这了,不然昨天那种状况多危险?但是昨天那个人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呢?今早想找他却没找到人。”
华荣月睡醒一觉来到大堂后就听见外面的萧翰在大声的说着话,貌似萧翰还在疯狂的吹自己昨天有多么的英勇,反正昨天“在场”的除了他就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孩,剩下的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他还真的能算得上在场众人的主心骨。
她揉了揉眼睛去打水洗漱,昨晚睡得稍微晚了一些,今早居然起的还没萧翰早。
百草堂里的其他人或许也不比华荣月睡觉的时间长多少,只不过他们昨晚由于太过兴奋所以都没怎么睡好,今早更是一大早就起床来聊天。
华荣月正在洗脸的时候就听见大堂里齐大夫一脸懵逼的声音,然后齐大夫的懵逼和萧翰的牛逼就开始在百草堂的上空交相辉映。
“啊?这都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我怎么全都不知道?”
“啊?咱们这居然还来了天易楼的杀手!”
“啊?昨天那个车队还来了咱们店门口!”
华荣月一边洗脸一边听着齐大夫的疑惑三连,突然间想来个爆笑。看来百草堂最懵的人在这呢,恐怕如果萧翰不跟齐大夫说,齐大夫都不会发现。
昨天晚上也算是惊动了不少人,就像昨天青衣书生他们最早听见街上那一声把他们引出去的响,就是有个大娘出门想要倒水,结果一下子撞见了车队,吓得手里的水盆没拿稳然后掉在地上了。
幸好花船的人都被华荣月训练的宠辱不惊,否则很难说当时会不会笑场。
虽说昨天出来看的也就只有莽的不行的百草堂一行人,但很难说周围到底有多少人看见。华荣月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街坊四邻偷偷探出来的小眼睛。
这让她觉得花船下次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在车身上写“花船胭脂水粉降价,七折优惠等你来拿”。然后车队在呼啦啦的走上那么一大圈,那多拉风。
……很可惜,为了花船的名声,这种事还不能做。
营销鬼才华荣月惆怅的叹了口气,不过花船是给vip客户送胭脂水粉的,简单来说,除了萧翰这种关系户外,那些正儿八经的预定了胭脂水粉的人在某天的某个时刻都会听见有人正在敲门,然后一开门,就会发现这么一长串队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华荣月记得自己曾经幻想过开着兰博基尼送外卖的情形,虽然很疑惑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幻想,但这个梦……居然就这么实现(?)了的样子?
她都怀疑那些接到胭脂水粉的人第一反应都不是兴奋或者开心,而是恐惧。因为将心比心,如果她忽然看见这么一大堆出现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快递小哥到了,而是自己摊上什么事了……
华荣月洗完了脸也去了大堂,没出初六,百草堂还没开门,所以她今早起床的时候也没急,就慢悠悠的。萧翰一看见华荣月就转过头对她说:“哎呦,这不是我们最靠谱的华荣月吗,怎么这个点才起来?”
“对了,荣月昨天在没在?”齐大夫转过头来看华荣月,因为他发现刚才萧翰说了半天,竟然没有一次提到过华荣月的。
“他昨天居然去打酒了。”萧翰道,“你说说他这时间也是寸,他平时都不怎么喝酒,那个时候非喝什么酒?”
华荣月在萧翰喋喋不休中走到了他的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萧翰看着他,止不住的乐,“不过这也算你没缘分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跟齐大夫都亏大了,昨天那个人真的不像真人,就像是神仙下凡似的。你这次碰不上,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齐大夫被萧翰的话说的心里直痒痒,华荣月低头喝粥,表情倒是有点精彩,不过她也没把头抬起来。
喝到一半的时候华荣月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来的那个陌生人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萧翰道。
华荣月愣了一下,朝着门口看了看。萧翰道,“我怀疑昨天的那个人不简单啊……你知道他昨天跟我们说什么吗?说天易楼的杀手最近正在抓小孩,所以一直劝李静怡别出去……他是不是六扇门的人啊?”
萧翰也是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才问了华荣月的,他发现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昨天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就很古怪,他早上来了,晚上就出事了,而且这个人又是华荣月拉过来的,他怀疑这人莫非是华荣月的“同事”?
华荣月则是被萧翰这句话给突然点醒了,她才想明白昨晚那杀手是什么人,他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她就又被另一个疑问弄蒙了。
——我去!那昨晚那个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出现在百草堂附近又是为了什么?
这两件事一下子就把华荣月给打晕了,她坐在那捧着饭碗愣了半天,等萧翰连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端起碗来拼命地喝了几口。
萧翰喊了好几声也没听见华荣月回应,好不容易等到她有反应了,就看见她猛喝了几口粥后,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就出了门。萧翰被她就这么直接落在了后面,他很少碰见华荣月不回话的时候,所以自己也愣了一下,转过头问齐大夫他们,“我还真说对了?”
华荣月在百草堂附近搜寻了一下,她估计那个人应该也没走多久,如果这人轻功不好,那么以她的轻功,恐怕还追的上,然而事实证明,那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恐怕也是专门防着华荣月的。
看这样子,恐怕那人早就知道了华荣月的身份。
那人到底是谁啊!华荣月冷汗都下来了。她想来想去,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天易楼找到的那些卷宗,当时她就怀疑天易楼是不是有一个或好几个知道“易玲珑”存在的人,这会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然后华荣月就很紧张的朝着安全屋跑,她想看看自己的那几本卷宗有没有事。
跑到了安全屋,认真的检查了卷宗后,华荣月才松了口气。
她心说这些卷宗还是得找个时间处理一下,运到别的地方去,其实华荣月知道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自己的脑子里,她倒不如把这些东西尽早看了,然后来个毁尸灭迹,只是这么多的东西,她生怕落了一星半点的。
翻开了书,华荣月开始看起了一些之前被自己遗漏的地方,上次她就发现这书里似乎除了记载了易玲珑的日常外,还记载了跟疯子有关的一些事。
“疯子”可能是一种疾病,也是其他某种可以传染的东西。这东西最初的起源华荣月暂时是找不出来了,但这东西肯定跟天易楼有着很深的关系。华荣月觉得如果想找到这玩意最详细的资料,恐怕只有两个地方能够找到,一个是天易楼,另外一个……是六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