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小冲一个不小心就给吓自闭了。
他的魂飘飘荡荡的还没落下来的时候,忽然面前人的一个举动把他从天上拉回了地下,这个动作让他完全出乎意料。
只见面前那个比起人来说更像鬼的家伙忽然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
这一声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得明显,小冲现在眼睛终于算是有了点焦距。
尽管他那小小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小冲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跪下来的鬼,然后又看见了他手边拿着的那个未点亮的灯笼。
这个灯笼就跟刚刚那个老人告诉他要小心的那个人手上拿到的一样,这也告诉了小冲一件事,那就是面前这个鬼应该就是刚才那个提灯走过街道的“女人”之一。
就刚才那个他和负责人离老远看见的,却谁都没敢去看一眼正脸的人。
妈呀,妈呀,这真的是疯了,疯了。
遥想半个时辰以前,他和负责人还胆战心惊的害怕被外面的人给发现,小冲更是暗自发誓自己绝对不要碰见提灯的人,结果这会双方就撞了个对脸。
更别说对方居然还跪在他的面前,小冲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对方这么对他的。
难道他是个身世特殊,自己却都不知道的富二代吗?
他整个人僵的跟个木头一样动不了,面前的这个人倒是没有因为小冲的僵硬而有任何的犹豫。
那人用一种略微带着些压抑和扭曲的声音说:“属下不知是您来了,不小心打扰到了您的心情,属下有罪!”
……寂静的巷子里,一切发生的都太快,让小冲的脑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是已经傻了。
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小冲已经认了出来这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对小冲道,“您来这里,是为了看看我们做的究竟怎么样的吗?”
“……啊。”小冲发出了一声茫然中带着颤抖的声音。
这一声似乎已经被当成是默认了,那个男人低着头,很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小冲花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那个老头和现在的这个人对待他的态度都怪怪的,而他们奇怪的态度似乎都只是因为一个东西。
——他头上的斗笠!
小冲脑子里乱乱的,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这个斗笠好像就是随手捡的,而且还是个甜品铺子前面捡的……
这里他必须要说明一下,他不是歧视甜品铺子,只是这东西好像更应该在酒坊或者茶馆门口出现……好吧他就是歧视甜品铺子。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斗笠,而就对他表现得如此恭敬和恐惧,甚至都不敢抬头仔细的辨认一下他的脸?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黑斗笠!
传闻中的那个厉害的疯子也戴着黑斗笠,小冲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闻,但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不是,这个人真有其人,而且他很强!
小冲判断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其他人,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说话,防止暴露本音。
他看了看前面引路的那个人,却忽然发现他的脖子上有着一道淡淡的红线,像是一处纹身一样。
在小冲刚刚拿黑斗笠的铺子外,一个人撅着屁股在天上地下找了大概十来分钟,最后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冷汗。
“妈呀,这绝对是闹鬼了吧……”她喃喃自语道。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啊,怎么看着这么吓人啊……”
第314章 小儿夜惊
霍庄在这边的势力也实属不少,或者说“霍庄”也仅仅只是一个代词而已。
它涵盖的范围十分的广,毕竟这东西是从最底层深处生长出来的。
所以它比花船要更加的庞大,更加的黑暗,也更加的……隐蔽。
小冲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转了一圈,他完完全全是用着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态来看的。
这个男人完全没发现小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他连抬头看一眼小冲都不敢……
之前华荣月不是想过要把花船的人给调过来,顺便再把霍庄的人给调走吗,可是调过来的这些人她也暂时没有什么地方去安置,后来大笔一挥,干脆把这些人都弄走去干底下的工作吧。
今天小冲碰见的刚好就是灵堂里的那个围观过华荣月发疯全程的人之一。
所以这会他也跪的特别彻底。
对于霍庄的这些人们来说,现在的“念姑”或许只有斗笠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因为其他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这个人来自于哪,之前叫什么,来这里是干嘛的,为什么要顶替了念姑……通通都只能算作是迷。
……所以他们干脆就什么都不问了,大家默认一个规矩,见了念姑就跪,绝对最安全,屁事没有。
小冲被莫名其妙的就请到了上座,然后莫名其妙的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正心说这些人来这是干嘛的?然后就看见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往他的面前“扑通”全都跪下了……
一排排,一列列的人,就像是被割倒的庄稼一样……
小冲脸都是木的,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光了。等到他一转头时,忽然发现旁边有人给他端上来了一盘子光闻就仿佛能得糖尿病的糕点。
……
对于只是一个小职员的小冲来说,他经历的这个夜晚,绝对可以说的上是终生难忘的一个夜晚。
你如果问他这样的夜晚算不算做是刺激的……那他只能说是。
非但刺激,还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幻感。
那可能是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甚至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的。
但你要说让他再经历一次……他死都不要。
“小冲人还没出来?”在巷子口约定好等小冲的人等了已经超过原定的时间了,此时巷子口还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剩下的这些人彼此之间都十分的纠结,在这里等了小冲这么长时间,怎么说也算仁至义尽了,但这个时候就这么走了,大家好像也有些不甘心。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看见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头上的黑斗笠在风中飘荡着,身影在风中莫名的有些单薄。
他是一个人出来的,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东西。
这个斗笠正是小冲刚刚进去的时候戴的,巷子口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尽管负责人没有被带出来的样子,但是他一个人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也已经不错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出现就代表着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结果众人惊喜的表情还没有从脸上完全的消失,他们却忽然看见在戴着斗笠的小冲身后出现了一堆人……
这群人一个个身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也白惨惨的。
……
那群人手上都拎着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光从脸来看,这群人正着看像鬼,侧着看也像鬼。
小冲似乎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群人一样,任由他的同伴看着他的眼神从欣喜,再到恐惧,再到惊恐和绝望。
他们甚至不敢出声招呼小冲,以为害怕打扰了身后的那群“鬼”……
毕竟有个东西虽然没有被证实过,但几乎是大家的常识。
那就是鬼一旦被叫破了身份,凶残程度就会瞬间上升一个档次。
就在众人的心跳快要破表时,小冲忽然默默地转头,从旁边一个“鬼”的手里接过了一大包东西。
……旁边的另一个鬼十分顺畅的递过来一个包扎好的人,小冲把他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扛,很淡定的就走了过来。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甚至还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就这么一个挥手的动作,后面的人又刷的跪了一地。
“刷”的一下子,整齐划一。
……
电视剧里一群人跪下喊“一统天下”的场面绝对不是一般人说能看见就能看见的,尤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简直是再壮观不过的场景。
这个场景不光震撼了旁边路过的麻雀,同时也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
众人表情麻木的看着小冲走了过来,然后把包成木乃伊的负责人扛了过来,小冲的斗笠下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十分简洁的对着他的同伴们说了一个字,“走。”
小冲除了扮演疯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个脾气性格挺好的人,说话的语气这么硬邦邦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这个字让他说的格外霸气,好像让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捕快都带了种六扇门工作三十年经验的气质。
可能是他的这句话太过霸气侧漏了,所以本应该出口问问他怎么回事的众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开口的。
大家全都跟着他老老实实的离开了这里。
后面的所有人还都跪在那里,他们走出了老远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作,似乎那个简单的街道就已经困住了他们,让这群人没办法往出走一步。
这行人默默地在路上走了好长好长时间,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似乎离那条街已经足够远了,身后的那群人也肯定不会再追上来。
这群人终于有机会问一问小冲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但是他们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小冲的反应比他们都要快一步。
——刚才还一身霸气,似乎镇定的不行的小冲忽然间两眼一翻白,干脆利落的倒了下去,正好把负责人压了个实诚。
“冲哥!”周围刚才还觉得小冲一脸霸气侧漏的人们这会都有点惊了。
“冲哥!你醒醒啊!醒醒啊!”
……
“大早上的就过来看病,干什么啊?”齐大夫一边打着哈切一边过来开门,“荣月,开门啊。”
“哎,来了。”华荣月顶着俩巨大的黑眼圈走过来。
她昨晚找不到斗笠,浑身发冷,二话没说就跑回来了,连人都没敢再追,只留下了一张让他们不要随便动人的纸条。
华荣月毕竟是个新官上任的,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新地盘有多大,所以当她意识到这条小吃街也是霍庄管辖时,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死活想不通……
为什么她的斗笠丢了!她斗笠究竟是被那个鬼给拿走了!那个鬼是男鬼还是女鬼啊!
华荣月推开门的一刹那,就看见一群人几乎是直接扑进来的。
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华哥,你快救救冲哥吧!”那个姑娘一边抽噎着一边说。
华荣月听见她的话,才认出来她就是这段时间没事有事就过来调戏她的某个姑娘之一,这会哭成这样,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连忙招呼齐大夫,心中纳闷,只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她走的时候明明交代了那些人不要为难不小心闯进来的人了啊?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难道那些人皮痒了,翅膀硬了吗?
华荣月的眼神逐渐的变得危险了起来,浑身上下都仿佛散发着一股杀气,正在这股杀气还没有被人察觉的时候,一个戴着黑斗笠的人忽然被其他人给推到了她怀里……
……
她低头看了看小冲,然后又看了看这个熟悉的斗笠。
斗笠上面有着几道熟悉的刮痕,甚至连重量都是熟悉的重量。
……鬼找上门来了?!
齐大夫把小冲接了过去,放倒在一旁,给他把了把脉,华荣月浑身都冒着冷汗,谨慎的看着齐大夫,生怕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呦呵,这人摸不着脉啊。”
她看着齐大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越来越严肃,心里也跟着慌了起来。
齐大夫放下了手,看着身后的那群人道,“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听说过狐鬼的故事吗?”
“听,听说过。”旁边的人结巴着说道。
“狐鬼和书生恩爱了十年,可是终究有一天,书生发现了狐鬼不是人,他用老道给的一张黄符,破了狐鬼的障眼法,让狐鬼变成了一个半人半狐的妖怪……”
华荣月在旁边越听脸色雪白,齐大夫一脸怀念的说:“我十岁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故事,吓得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就一直高烧不退,还是我师父有办法,他说我这就是小儿夜惊了,一碗药下去烧就退了。”
……
“不过也真神奇啊。我看病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吓到的。”齐大夫意义不明的说。
他转头对万浮莲喊了声。“小莲,拿点治夜惊的药来!拿给小孩吃的那种!”
华荣月僵硬的转头看了眼躺在那里的人,斗笠这会终于被人摘下来了,露出了小冲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大晚上的别老出门,尤其是胆子小的,你看这就被吓到了吧。”齐大夫一边喝茶一边说。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旁边的人喃喃着却不敢大声反驳。
……他们在这里争辩的时候,华荣月不知道从哪里默默地从旁边拽了个小板凳,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里,用一双死鱼眼凝望着躺在那里的人。
第315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师冲醒过来的时候,茫然的看了看头顶,脑袋上似乎被放了一块湿毛巾,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他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
四处散发着一种好闻的药味,还伴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朦朦胧胧的阳光从窗口透了过来,空气里细小的灰尘无规则的漂浮着。
他愣了一会,明明醒了却没有动,直到他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坐着一个人,他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手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师冲坐了起来,看着坐在那里用针线串着药材的人,安静了半天,那人见他爬了起来,就放下了手中的小箩筐,温和的说:“你醒了。不用担心,你现在在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