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张脸却格外的精致,不知道是涂上了什么,离远了一看,甚至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真人,颇有种娃娃成精了的感觉。
“哦——花颜终于出来了!”周围的人一片欢呼,江连焕前面的人甚至踮起脚来去看。
江连焕的个子高,所以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在看见那半张面具的时候,瞳孔就瑟缩了一下。
直到看见那半张面具后,他才确认无疑,那的确就是花面。
因为这面具的样子跟之前花面所戴的面具样子虽然并不是同一个,但很容易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个师父手笔的。
上面的花纹图案,还有雕刻的方式,的的确确都是花面那个人的风格。
这代表什么……
江连焕记得自己看见过对方的第一张面具,是一张美人的半面面具,第二张是美人的全面面具。
再次相见,对方的面具竟然已经变成了半面恶鬼。
离得太远,江连焕也看不清楚他脸的具体轮廓,但是那种光彩夺目的样子,却是在这种状况下谁都能看的见的。
说起来很奇怪,花面跟台上的其他人也都站在一个地方,而且他们也同样离了观众很远,脸什么的都看不清,但是在这里,他就是全场人的焦点。
你很容易就能把其他人跟他区分开,你也说不清楚是他那张奇特的面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还是那身独特的气质。
可是即使你把他的脸全都遮住,只留下那张恶鬼一样的面具,你也会轻易的分辨出来那是一个很美的人。
花面扮演的大概是一个恶鬼一样的人,恶鬼生来就有着两张面孔。
一张是他的本相,面目狰狞丑恶,一张是他诱惑人的面容,艳若桃花。
这张恶鬼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人们却在心里不住的幻想着艳若桃花的样子。
仅仅靠着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能有这种效果,让全场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戴着那张面具的情况下还会被认为是美人的,但是花面,确实就轻易地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花面身上的那种气质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如果你让江连焕说清楚那种气质究竟是哪一种,那他也说不太清楚,只能说即使他现在看不太清楚花面的表情,他也能想象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现在一定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这种笑容很美,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迷醉在其中,但是仔细的看他这笑容,却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含义。
这丝笑容如果仔细的辨别,足够让人的脊背生出一丝寒意。
江连焕其实某种意义上挺佩服这个地方的老鸨和客人。
他至今为止都想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敢让花面来干这个活,并且能跟他和谐相处下去的……
反正江连焕现在只要一想起花面那个标志性的笑,他就浑身冒冷汗,至于花面晚上会不会接待客人什么的……这个场景江连焕觉得太过画美不看。
等到江连焕确定了台上的人真的就是花面后,他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焦躁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虽说心里那种每次遇见了花面时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江连焕不得不说,自己现在心里像是突然就有了点底。
他是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自己的这种心理的,因为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心里的那种有底的感觉居然是靠着一个性格变化莫测,手段可怕的人得来的。
……承认了他不就是抖m了吗。
嗯,所以江连焕这辈子都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看了眼那边的花面,又听了听身后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决定暂时先不下手,先看看那群人想要干什么。
江连焕隐隐约约的觉得,这群跟在他身后的人跟花面信中提到的那群人一定有关系。否则这群人也不会特意跟着他。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华荣月那边看了过去,台下可能只有江连焕和追他的那些人目光没有放到台上。
华荣月一心一意的演着自己的角色,可她的耳朵也忽然间一动,因为她也听见了台子下面的那些声音。
嗯?底下怎么这么乱?
借着一个转头的机会,华荣月朝着下面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的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之中一个显眼的小白人。
那个轮廓隐隐约约的比较像江连焕,华荣月也看的一愣。
她心说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大晚上的怎么突然看见江连焕了?
应该不能吧……华荣月沉思了一秒,她心说虽然昨天她是写了封信给江连焕,但也只是让他注意一下,他怎么能行动这么快?
而且他现在应该在忙那边的事吧,怎么会闲到没事往这边跑?
华荣月沉思了几秒,想了想江连焕来这里的目的,但除了昨天的信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如果真的是江连焕,那么华荣月只能说一句话。
——他好闲啊。
还有,如果真是他来了,那花面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为什么花面收拾了他那么多次,他还能屁颠屁颠的飞奔过来……
华荣月一边想,一边摇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正巧此时时间到了,她已经可以下台了。
后面的帘子一开,华荣月退了下去。
江连焕这边还在跟身后那群追他的人秦王绕柱。
华荣月准备收拾收拾直接回自己那个小仓库里待着去,不过回去之前得先把这身衣服给换上。
她坐在另外一个小房间里,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华荣月想着反正也没有人,所以也只是点了一个小小的油灯,自己对着镜子开始疯狂擦脸上铅含量过高的脂粉。
“唉,这种东西……他们既然知道买衣服,为什么就不知道买点脂粉呢,这种东西在花船白给我,我都不要。”华荣月一边擦一边喋喋不休的说到。
说话的时候,江连焕正在外面的走廊上走着,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面前的屋子,想着随手选一个屋子进去躲一躲。
附近的几间屋子都是灯火通明的,偏偏华荣月待的那间屋子里很昏暗的样子。而且江连焕的耳力可以听得见附近的几间屋子里都有人,但那间屋子是“安安静静”的。
就先去那间屋子里躲一会吧。
江连焕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哼,一群躲躲藏藏的老鼠,居然还敢跟他玩捉迷藏。
他一把推开了那门,然后把门关上,自己趴在门缝那里,看着身后的那群人经过。
刚刚那一下,他倒是看清楚了那群人的装扮,他们的头上都戴着黑色的斗笠,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子。
黑斗笠……
江连焕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么。
他看见门口的架子上刚好就摆着一身女人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留在这里的。
江连焕看了眼前一亮,随手拿起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样他从后面看起来跟船上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披上了这身衣服的江连焕心里非常的满意,他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后回头想要在屋子里找个地方坐下。
结果,就在他这么一转头的时候……
他才忽然发现……
——原来这屋子里也并不是空无一人。
……
就在屋子的最里面,还有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
那个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已经散落在肩头。
他正对着一面镜子,手指在脸上不断的涂抹着。
奇怪的是,他的动作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就在江连焕这种耳力特别厉害的人耳中都听不到。
他一直没转头,江连焕却逐渐的僵硬在了那里。
因为江连焕看见了一样东西。
他看见那对镜梳妆的那人身边的桌子上,有着一块雪白的帕子。
帕子中央,摆着一张恶鬼一样的面具,空洞的眼睛看向了他……似乎泛着笑意。
第364章 双面镜
华荣月刚才妆已经卸了一半了,就听见外面有个人跟小偷一样摸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想转头去看一眼是谁,然后就看见江连焕拿起了她刚才扔在玄关的衣服往身上套。
华荣月沉默了一秒……
华荣月沉默了两秒……
华荣月不再沉默下去,她拿起旁边的粉扑,开始往卸了一半的脸上猛扑。
江连焕在那边一边嘲笑门口的那些人,一边转头的时候,华荣月就刚好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
其实别看江连焕僵在那里不敢动,其实华荣月也不敢动。她现在特别害怕江连焕会忽然转过来,想要看一看她的样子。
幸好江连焕因为怂,所以一直没动,不过门口的人去那边转了一圈后,好像又回来了,而且好像还找到了老鸨。
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多有钱,老鸨居然同意让他们挨个房间看,从这边的最左边,屋子被一个个的推开,走廊还站了挺多人,他们防止有人从房间里面跑出来。
江连焕偷偷的转头看了眼走廊上,心说这些人也太瞧不起他了没吧,他们怎么会觉得光凭着这些人就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可目前,就在这间屋子里,就的确有个人会对他造成伤害。
江连焕偷偷的往屋子外面挪去,想要趁着那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移出去,他刚刚往出移了一步,就忽然发现有件事情不对——自己身上还套着一件衣服。
刚才他以为这衣服是无主的,所以套起来就非常的利索,但现在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他就是再傻也能猜的出来这衣服是谁的了。
跑了可以,但是跑了还穿着人家的衣服,江连焕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怎么样。
他有些欲哭无泪。
手欠什么,拿了件衣服得瑟什么。
外面的人眼瞅着就要推这边的门了,江连焕还在小心翼翼的脱着衣服,他脱衣服的时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可就在这时,江连焕忽然间瞥见了花面面前的铜镜。
铜镜是很糊的,比现代的一面小摊上卖的一元小镜子都糊,所以在江连焕这个视角根本就看不清楚花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是江连焕心里忽然升起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
……
他突然想看看花面的样子。
十分的想,特别的想。
……
众所周知的是,花面是个非常神秘的人。
他哪怕是不戴面具的情况下,见外人时都会隔着一层纱帘。
当你提起花面这个人时,江连焕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一个很清晰的轮廓,而是神神秘秘的,笼了一层纱。
就像那晚他去花街上时,在街边远远的抬头看着的那个样子。
模模糊糊的,似乎就站在月亮之中,永远的高高在上。
江连焕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看见花面真实的样子了,但谁说他的心里就没有这个愿望了?
花面对于江连焕来说,一直是一个既痛苦又兴奋的存在。
他痛苦于江湖上为什么会出现花面这样的人,但花面的存在又总让他心里隐隐的有种兴奋感。
当然华荣月是绝对不会了解的,她就算真的了解了,估计也只会感慨一下,不愧是你啊,江连焕。
想看见花面这种人的真面目可能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江连焕当然也清楚。
——但眼下,却好像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这个机会可以说得上是百年难遇,江连焕很清楚自己现在在想些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花面的身边他是肯定过不去的,江连焕也从来不去奢求这种东西,但眼下,他却达成了两个平日里根本无法达成的条件。
一,花面的面具摘了下来。这是个在平日里死上一百个人都换不过来的机会。
二,花面的面前有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可以延伸一下江连焕的视野。
如果平日里要站在花面的正前方才能看清楚他的脸,那么现在从一些比较偏的视角,也能看清楚花面的脸。
只这两点总结了下来,江连焕忽然就一点都不想走了。
从心里涌起来的那种冲,动,让他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着,并且想要朝这边走过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多么危险的想法,也知道他执意去做(si)的话,今天可能就出不去这个大门了。
但某种意义上,他的确就是个喜欢作死的人。
所以他停下了脱衣服脱到一半的动作,朝着花面这边缓慢但坚定的走了过来。
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意图,
所以他一定得采取另外一种方式。
……
华荣月这边刚刚庆幸着江连焕应该是会默不作声的跑掉,她心里想的还挺好的。
一开始她还疑惑江连焕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又或者是冲着“华荣月”这个身份来的,不过围观了江连焕在玄关处那一系列谜之操作后,她大概已经确认了江连焕就是冲着花面来的,而且还是误闯进来的。
其实不光江连焕抱着从镜子之中打量花面的心思,华荣月早就已经从镜子里面观察了江连焕的一举一动。
她心说以江连焕的实力,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是菜,到时候她就装作根本没发现的样子,或者发现了但是不想提,仁慈的放他一马好了。
刚这么想着,华荣月就看见江连焕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当时就懵了。
等会,这个剧本不对啊!
他为什么要跑回来啊!
江连焕咬牙看了看那边化妆的华荣月,这个屋子说起来很大,但是能藏身的地方却没多少,也就花面所在的那个地方还有点遮挡物。
他非常果断的往那边跑了过去,然后连华荣月的衣角都没敢碰,直接钻到了华荣月背后的那个被屏风遮住的小小空间里。
江连焕的脸上也一改刚刚进门时的小心翼翼和想事情时的那种果断的神色。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惊恐,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江连焕如果想的话,他能轻而易举的把每一种神色都演的非常逼真,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唯一不暴露自己的办法,就是装出这种慌张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