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两个人走远了以后,路留生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虚脱了,汗水和血水一起沾到了身上。
——索性,这个时候追过来的黄娇解救了他。
“你下次要是再这样,那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黄娇看着路留生,非常的生气。
路留生苦笑着道,“我错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黄娇咬着牙,又把路留生背了起来,她这回想直接把他带到医馆里面去,如果他敢说不去的话就直接打晕,但谁知路留生摆了摆手道,“你先不用管我,我会好好的去医馆的,我只想让你帮我取一样东西。”
他在黄娇不善的眼神中说道,“我有个小罐子,让我放在一个茶馆里了。你能帮我取过来吗?等你见了那里的掌柜,你就说是那个乞丐托付给他的东西,直接拿过来给我就好。”
……
江连焕和花面走在路上,他必须得把花面引到一个地方。
他也知道六扇门的心思——他们想让花面死,但暂时又不希望外界的人知道是六扇门下的手。
还有另外一点,如果是江连焕亲手杀了花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外面的那些其他门派的人可以帮江连焕一把,但是最后杀了花面的一定不能是他们——这是六扇门说不出口的秘密。
这或许也是目的人被“培养”出来的目的,只不过江连焕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会儿杀了花面之后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这群人对他有多少信心啊?为什么会觉得杀了花面之后的他依旧能保持理智啊?
江连焕不准备这么做,但是很显然,如果他现在就这么回去的话,他也肯定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
——所以他准备来想点别的办法,稍微刺激一下花面。
他跟花面之间唯一能够利用的也就只有他们俩之间薄弱的“友谊”。
江连焕承认他在花面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六扇门问话的时候沉默了一秒的原因。
现在他如果想要出手,无非就是破坏了二人之间那点薄弱的友情,不过江连焕如果有另外的选择,那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总而言之……先得让花面活着,最起码活过今天。
因为花面暂时还有点用处。
两个人行走在一条寂静的小道上,江连焕走着走着,突然间开口说道,“咱们俩也算认识了一段日子了吧?其实我有几个秘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不过我觉得咱们俩是朋友,所以事到如今,你或许可以知道一下这些秘密吧?”
……
华荣月觉得今晚简直就是过去的种种一幕幕的再现。
历史总是轮回的,就在大概半个小时以前,她刚刚听见易大佬对林七娅说出了上辈子对吴妄言所说的话,转头就听见了上辈子江连焕对易大佬所说的话。
种种既视感,真的让华荣月很害怕。
她本来以为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情已经有个很大的差别,像易大佬现在已经不在天易楼了,上辈子本应该gg的花船也成功活到了今晚。
但今天真的是让华荣月打破了三观,让她忽然发现历史终究没有躲过去,她还是在里面打着转。
没有错——江连焕的这句话,其实他上辈子也同样对易大佬说过。
虽然句子之间存在着细微的差别,虽然那时候的易玲珑是天易楼楼主,而不是花面,但是……但是……
这句话,就是上辈子江连焕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个“变态”的起手式。
他就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狂暴的,华荣月至今还记得这给易大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因为那以后易大佬都躲着江连焕走了。
华荣月差点一口背过气去,她心说搞啥啊搞?江连焕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怎么又来了一次?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看了江连焕一眼,眼神颇有些古怪的意味。
不过紧接着,“自己”忽然间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说:“好啊。”
刚刚憋着大招的江连焕听了这笑,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他觉得花面这声笑里……夹杂着某种诡异的东西。
然后他接下来就听见花面说道:
“不知道江公子……是希望代替我成为蛊王,还是惧怕代替我成为蛊王呢?”
第452章 第三个赌局
华荣月不知道江连焕这会方还是没方,不过她对于江连焕的这个反应倒是挺感兴趣的。
因为江连焕眼睛忽然就直了。
无论左瞅右瞅都是一样的直,华荣月透过他空洞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他脑袋里的宇宙大爆发,世界大爆炸,各个物种集体毁灭,人类灭绝……
反正这个眼神死的状态挺符合华荣月今天晚上听见六扇门说要来的时候的反应。
唉……大家原来都是一样的吗?华荣月看了江连焕半天,恨不得伸出手指头戳一下,然后就听见江连焕说:“别逗了花面大人,我怎么敢杀了你呢?”
“杀我是不可能的。”花面说了这句话,还没等江连焕松口气,就听见他又说道,“毕竟你现在做不到。”
江连焕听了之后心里恨得牙痒痒。
是啊,他是做不到,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何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也要点脸面的好吗。
“不过别的事情你或许还是做的到的。”花面似乎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例如说把我骗到某个地方,然后装疯卖傻来吓唬我什么的……”
华荣月瞬间喷了。
她看着江连焕,江连焕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说道,“怎么会呢?我一个好人,怎么可能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情呢?”
“啊……”花面笑了起来,江连焕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面对面的笑,你笑一声,我笑一声,最后两个人开始面对面放声大笑。
……
然后江连焕就被易大佬给当场揍服了。
“嘶……”华荣月一个纯粹的吃瓜群众都看着疼得慌。
“啊!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江连焕在地上一边打滚耍赖一边躲过花面的攻击,花面居然还真的停下了手,冷冷的问,“错哪了?”
被突然这么一问的江连焕居然沉默了下来,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后道,“呃……”
然后他又被花面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你还敢犹豫?在狂暴的易大佬面前,你竟然敢犹豫?
华荣月忽然发现易大佬现在对于江连焕呈现了碾压的趋势,原因不仅在于这二人之间少说也隔了个五六年的信息差,而且还在于……现在江连焕想干啥,易大佬都知道。
估计现在江连焕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他一直以来都伪装的人模狗样的,怎么会突然就在花面面前暴露呢?不应该啊……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阴谋!”江连焕被揍得满头包的时候还不养了给自己辩解呢,“我怎么可能会对您出手呢?您看看我啊,我对您的真心日月可鉴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人,而且还说的如此熟练。华荣月默默的想。
不过今晚经历了太多跟上辈子相似的事情,华荣月总觉得有些奇妙,同时她开始暗暗的猜测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和这辈子发生的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如果上辈子江连焕突然在易大佬面前发疯的话,那易大佬只能觉得这人本身就是个疯子,但现在华荣月已经轻而易举的知道了江连焕为何要这样做——因为他身后的六扇门。
上辈子的事情也是六扇门让江连焕做的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说起来,华荣月突然意识到,上辈子易玲珑一直以为江连焕似乎某个组织特意派到她身边的一个卧底,她本以为这辈子的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江连焕变成了埋伏在花面身边的卧底?
易玲珑和花面,天易楼和花船,明明身份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江连焕还是追了过来。
真是可怕。
江连焕努力的把自己的脸从易大佬的拳头下保护了下来,此时的江连焕生无可恋,一副被这个世界摧残了的模样,花面才终于停了手。
被这么一耽搁,时间又过去了好一会,按理说华荣月现在应该盼望着易大佬赶紧去赌坊的,但是她现在既希望易大佬去,又希望留下来看看江连焕的惨状,十分的纠结。
花面在揍完江连焕之后,冷冷的说道,“劝你把你那点小心思都收回去,否则下一次可能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江连焕现在正一边生无可恋,一边思考究竟是哪里出现的错误。
没道理啊……华荣月这个人,江连焕清楚,虽然是个心肠软的,但是嘴很严,即使跟花面再熟,六扇门里面的事情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那么难道漏洞是出现在他这?也不可能啊。
江连焕活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么憋屈的事情,他本来都已经下了决心不对花面下杀手,只是给他留下一个“深刻且难忘”的印象,让他听见江连焕这三个字都要躲。
六扇门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花面会彻底失去控制,甚至是转而成为别人手中的一个工具,既然如此,江连焕准备给花面中下一个心理暗示。
刚才吴明对他说过,保持理智的方法可以是因为某种执念或者是情感,而恐惧也是情感的一种。
将恐惧利用好,也可以让花面保持冷静,甚至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给六扇门交差的工具,证明他们也拥有了一把可以控制花面的小钥匙,这样应该勉强可以让花面活命。
江连焕本来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些小秘密,就是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是真发起疯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害怕他自己。
现在江连焕觉得自己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完全没用,因为花面这人比他还要想象的要冷静沉着的多了,或者说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他心慌。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瞄着花面,刚刚花面把他按在地上揍得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还有一些还手之力的,但谁知,他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这个事实着实挺伤人的。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吗?”花面问,江连焕疯狂摇头,“不了,不了……”
开玩笑,他哪里都不想去了好吗!这破活谁爱干谁干,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啊……这样啊。”花面看着江连焕,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江连焕当时的表情,就宛如吃了死苍蝇一样。
华荣月看着花面和江连焕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只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遥想上辈子此时江连焕应该彻底犯病,而易大佬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结果风水轮流转,现在易大佬一人走在前面,江连焕屁颠屁颠的跟着,就像个小鸡崽一样,时不时的还得低下头看看衣服上面的灰土。
两个人穿过了小巷子,江连焕心里觉得怪怪的,他刚才确实有点压不住火了,想着要不然趁乱彻底疯上一把,结果被花面揍了一顿之后,脑子居然清醒了很多,心里那股一直消不下去的杀意也莫名的散去了。
所以说果然疯子是越强的人越容易疯吗?江连焕苦笑了一下。
他总觉得自己刚刚被痛揍了一顿之后,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他说的当然不是节操。
此时路留生刚刚被安放到了街上的某个医馆里,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医馆里的大夫看见他的样子时居然没有丝毫惊讶,很淡定的就让他脱了上衣,然后熟练的掏出了刀伤药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就好像他经常看见鲜血淋漓的进医馆的人一样。
路留生都觉得这个大夫有些淡定的过分了,不过他的刀伤药倒是真的好用,刚刚敷上一会,路留生就觉得那里已经彻底不流血了,估计明天早起就会留疤。
“小心点,不要沾水。”大夫刚说完,门口就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姑娘,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罐子道,“累死我了……我总算是把那个罐子给你取到手里了。”
她手一翻,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子,旁边原本正在号脉的大夫眼睛忽然朝着那边漂移了一下,继而又若无其事的把眼睛转了回来。
路留生接过了罐子,打开了盖子,看见那只虫子果然还老老实实的趴在里面。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路留生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背甲,却忽然发现它飞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这个门。
“等等,你去哪?”路留生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然后又连忙起身追了过去,黄娇也想跟着追过去,被大夫一把拽住了胳膊,道,“等等,小姐,还没给钱呢。”
“哎呀,路留生那个混蛋!”黄娇骂了一句,掏出了自己的荷包,却没发现大夫在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黄娇的长相之后又把手上的力道轻轻的收了回去。
他另一只藏在桌子下的手早已经如同鹰爪一样,将桌子的背部抓出了好几道痕迹。
……
江连焕和花面两人来到了赌坊前面的一个酒楼之上,这酒楼正是刚刚花面忽然从里面消失的那个楼,兜兜转转,“花面”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此时的花面,已非彼时的花面……
江连焕觉得花面的步伐实在是太慢了,就像老太太逛街一样,他有些说一下,但奈何打不过人家,所以只能憋着。
而就在两个人刚刚走出这个巷子口,即将上酒楼时,赌坊里忽然又传出了一阵十分热闹的声音,似乎有人扛了新的牌子出来。
“来!让一让!”扛着牌子的人一边喊一边说道,刚刚忙着找人,没有过多关注赌局的江连焕随意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就忽然像被粘在了上面一样,移都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