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荣月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她看着面前的黎蔡,脑袋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串到了一起,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果然……”
这一回,华荣月终于确认了为什么那个男人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棋子也这么执着,八成也是因为看中了她这张跟花面“九成”相似的脸。
那个王爷选择让华荣月来扮演易玲珑,也是因为觉得华荣月长的跟易玲珑神似,而现在,那个男人也是。
华荣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哭笑不得,明明是一张相同的人脸,硬是因为气质的不同硬生生的被人家给认成了两个人,明明她都没怎么用心伪装过。
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在这个层面上体会的淋漓尽致。
她只能继续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道,“啊……对不起,我没太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还没弄清大人的想法,直到我看见了那个人的画像。”黎蔡眼睛里似乎带着某种狂热,“那人才是真正被我们一代代人培养出来的蛊王,不过如果没有办法掌控他,那么拥有一个赝品也是可以的吧……”
“这两个人在干嘛呢?”唐柳蕊整理着文件的时候又没忍住凑到了门缝那边,这一次她更加的小心谨慎,不过在看黎蔡凑近华荣月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什么干嘛呢?”就在此时,她的身边也有一个脑袋探了过来,真姐也透过这个缝朝外面望着,结果还没等看清楚,就看见了黎蔡像刀子一样的目光。
“呼——”真姐吓得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我一跳……黎姐的眼神真吓人,她刚刚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黎蔡在看清探头出来的人是真姐后,就不再关注那里,而是继续逼问着华荣月。
唐柳蕊继续满心的疑惑,她刚才看见的其实也不多,也就只看见了黎蔡凑近华荣月时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她下意识的在心里把华荣月的地位放在了比黎蔡要高一头的位置……
“刚才黎蔡好像在逼问华捕头,她在逼问什么呢?”唐柳蕊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有谁居然还能向华捕头逼问问题?
唐柳蕊现在下意识的把所有偷偷找华荣月,然后试图跟他说些什么事情的人都当成花船的了,这个范围甚至有可能扩大到了旁边的真姐。
正因为如此,她才尤为费解,怎么花船里面还有人敢对华捕头这么说话呢?
别的不说,华捕头在“外面”的名声和脾气可一直……咳咳,不算太好啊。
唐柳蕊正在疑惑的时候,真姐刚好偷偷的拿起了架子上最外面那一层,刚好就是昨晚有关于花船的那一堆……
“花面昨晚已经撑不住了。”黎蔡看着华荣月说道,“所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华荣月继续装的一脸茫然,黎蔡又微微的笑道,“你知道花面有个心上人吗?”
“刚巧……那个孩子也是我一手养大的。”
……
屋子里的真姐拿起了那份东西看了一会,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突然间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唐柳蕊拼命的试图去偷听外面两人的对话,但刚才有了真姐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轻易地作死,况且她也没真姐那么大的背景能够只得到一个眼神,又能安然的活着回来。
华荣月此时此刻推门走了进来,黎蔡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真姐看见华荣月的时候很是兴奋,她道,“唉!华荣月,我这次来是为了帮你的,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真姐,别闹了,你能帮我什么……”华荣月无奈的道。
“你可别小看我,我这段时间可是在黎姐的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呢。”真姐骄傲的道,她忽然从手里拿起了那份文件,神神秘秘的说:“就像这个,我刚才突然间就明白六扇门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花面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华荣月刚开始还一愣,继而笑着问道。他笑起来颇有些无奈,有种哄小孩的意思。
啊……看样子这个姑娘好像不是花船的人。唐柳蕊听了真姐的话后有些放松,又有些失望的想。
既然不是花船的人,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唐柳蕊低下头来安静的弄着自己手头上的那些东西,准备趁着下班前赶紧弄完的时候,突然听见那边的真姐大声的说:“来的时候黎姐都告诉我了,她说花面有个心上人,为了他的那个心上人,他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正在整理的唐柳蕊忽然一愣。
“黎姐还说了,虽然花面是一个很厉害的蛊王,但是很可惜……因为他有了弱点,所以很容易会被人给掌控住。”
“虽然他把他的心上人保护的很好,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一旦被人知道了以后,他的敌人们虽然没有办法对他下手,但是可以却对他的心上人下手的。”
……
唐柳蕊原本还在心情愉悦的整理着文件,但此时此刻却突然脸色刷白。
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华荣月。
周围依旧是那个安静的档案室,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唐柳蕊却忽然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跟华荣月的身份真的是有天堑的。
因为就在这时,她才忽然间发现……
——她尽管无比的信任着华捕头,但她此时此刻不光不敢抬头看华荣月,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不受控制的估算起了他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第560章 夜行大侠和小姑娘
小小的屋子里,荡漾着或许只有唐柳蕊本人才懂的压抑。
她低着头,辨别着周围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不敢抬头看周围的情况,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华荣月脸上如常的微笑。
在唐柳蕊的想象中,华荣月此时此刻说不定会眼睛里忽然会没了所有的笑意,只剩下一片冰冷,就好像之前她曾经见过的那几次一样。
又或者,此时此刻他对面的那个姑娘现在已经跟她当时那样觉得心脏被人握紧,吓得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声音呢?
——但其实华荣月还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看着真姐,心说黎蔡告诉真姐的事情还真多啊……这关系可真不一般。
“跟着我一起做事情可以,但是这回要听我的话。”过了半分钟左右,华荣月才这么说到。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下一秒,她就听见那边的唐柳蕊来了个大喘气,华荣月好奇的转过了头,看着唐柳蕊想,她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副快要虚脱的感觉?
真姐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下来,华荣月听着她兴奋的声音,却也没像之前一样对她感觉到头疼。
有意思。
黎蔡那样性格的基本不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主”和颜悦色,哪怕这人可能是个真的小公主。
但是她对真姐这么特殊,如果华荣月再仔细想想,那真姐的身份就真的非常有趣了。
长久以来,华荣月一直有一个特别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真姐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她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知道了真相。
而恐怕如果她没有加入到那个男人的手下,那么她一辈子都是不会清楚这件事情的。
因为那个男人也不会让她知道,到时候真姐在她的眼里就永远是一个有些娇纵的大小姐。
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扶江,华荣月心说这波,这波是王子和公主的对决。
只不过两方如此的心有灵犀的确让华荣月有些惊讶,不过走着走着她就突然又想开了,之所以他们选择这样,恐怕还是在为将来铺后路。
华荣月毕竟可以活上很多年,无论是以一个蛊王的身份,还是以一个蛊王朋友的身份,那都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样的财富自然是需要传承下去的。
而蛊这种东西能够被控制的唯一条件就只有情感。
所以如果想要让这东西传承下去……那么自然就得早做打算。
想到这里,华荣月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意也就淡了些。倒不是因为她对真姐有什么意见,纯粹是因为她觉得玩弄情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恶心。
如果按照她的推测来看,那么真姐当时和她的初次相遇也不一定是纯粹的想要找个玩伴了……只不过以真姐的心眼来看,她还真的不一定能知道里面的事情。
那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怎么事到如今,华荣月越想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呢。”真姐忽然间说道,“你最近想要做什么?”
华荣月思考了几秒,然后对着真姐道,“我接下来准备劫富济贫,你说怎么样?”
“啊?”真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可能原本以为华荣月想要说一些“正事”的,结果突然听见华荣月的口中吐出了劫富济贫四个字,既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惊喜。
她道,“那……那你是准备……”
“没错!”华荣月不等她说完就应了下来,“你先回去,到时候要做什么,我再叫你。”
真姐兴奋的握紧了拳头,华荣月看着她一路小跑,跑到快要出视线的时候,还没忘记转过头来对着华荣月道,“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好!”
“绝对哦!”
华荣月看着真姐慢慢的离去,把手放下,然后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
那棵树的下面,黎蔡正站在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阴影里,看着华荣月转过头来,还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
……
“花面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他也没有精力再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了。”一个人站在华荣月的侍女对着她信誓旦旦的说:“所以你不用紧张。”
“今晚,你才是花面。”
华荣月原本正脸色绷紧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听见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差点笑喷了出去,幸好她身后的那个人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所以没有发现华荣月脸上的异样。
哎呀,紧张什么,不就是假扮花面,趁着他最近脑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时候给花船添堵吗,这点小事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华荣月一边看着自己的脸被慢慢的装扮好,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本来以为他们做这种事情应该会更大胆一些呢,没想到直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都只是敢在花船的边缘下手。
华荣月想,上辈子他们对易大佬下手的程度好像比现在要过分的许多,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现在的花面看起来比易大佬还要更残暴一点吗?
华荣月听着她耳边的人小声的叮嘱她,“你今晚要去的地方,是花船下面的一家赌坊。只不过那家赌坊的老板前段时间惹怒了花面,被花面给教训了一顿,现在对花面颇有怨言。”
“哦,那他是因为什么才被教训的呢?”华荣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因为那个老板前段时间觉得手底下有几个疯子太烦人,所以找了个机会偷偷的把这群疯子们给绑了起来,对外就说他们逃走了,谁想到最后竟然被查了出来……要我说其实根本就不算多大的错误,那群疯子们的确很烦人,如果真的影响了赌坊的生意,那还不能私下处理了吗。”
那个人给华荣月的头发上插上了最后一根簪子,华荣月静静的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人。
时至今日,她终于也有了那么一刻分不清镜子中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
是她自己,又或者是上辈子易玲珑的记忆,还是花船里面真正的花面?
“那你要我怎么做?”
华荣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的开口问道。
“那个老板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花面心里有了些许怨恨,他觉得花面最近变得脑子糊涂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英明决断的人了。”那个人最后帮华荣月弄着衣服上的褶子。
“他是当时因为觉得花面这个人手段高超,所以才选择依附于花船的,曾经也为花船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谁能想到现在花面居然会为了区区几个疯子就对他下了那么重的手。”
华荣月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自己衣服上面的花纹。
“别看这男人现在好像已经是边缘人物了,实际上他的手腕挺高超的,而且之前在花船里面的地位很高。”那个人在华荣月的身后缓缓的说到。
他最后拿来了一张面具,华荣月接过来后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的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很多时候,对于这种人,背叛也只缺一个借口,又或者……是一个机会。”那个人在华荣月耳边小声的说到。
“什么机会?”华荣月眉毛挑了起来。
“一个能够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机会。”
华荣月穿上了一身厚厚的黑袍,然后缓缓的走出了门。
“如果有人对他说……现在在花船的那个花面是假的,而你才是真的,那么他会怎么样呢?”
“可是花面一直待在花船里……真的有人会信这么可笑的说法吗?”
“会的,当然会的。”
……
“当花面越来越昏庸,手段越来越残忍,思想越来越偏激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怀念之前的那个仿佛无所不会,无所不知的花面,而这时候如果突然出现一个最像他们记忆中花面的人……你们觉得他们会认为谁是真的?”
“可这未免也有些太过荒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的。”
“对,天底下是没有那么多的傻子……但有些时候,聪明人也会选择去当傻子。”
华荣月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