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那就等吧,等黑毛抓到鸡或者抓不到,他一定会回来的,等到黑毛,她也就心安了。
然后温迪就一直站在原地等。
等着等着,她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拖行。
她仔细听着这个声音,从脑海中回忆,慢慢就想起来了,这是水泥袋在地上拖行的声音,而且水泥袋里肯定装了东西。她小时候有次没事干,就拖装了沙子的水泥袋玩,被大人看见了,倒提起来一顿暴打。嗯,挺疼的。对,就是记忆里那种声音,有点像,但这回的“水泥袋”装的东西应该是比较轻,要不拖行时的声音会比较闷,这个听起来还比较轻盈。
难道是黑毛回来了?把鸡绑了,拖在地上走?温迪先冒出这个猜测。
但她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第一,他不至于连一只鸡都拎不起还得扔地上拖着走;第二,就算他喜欢拖行走着玩,不怕拖行时把树藤磨破,鸡跑了吗?追了这么久,就因为这种傻缺原因把鸡放跑,他自己能甘心吗?第三,被拖着走也会痛的,鸡难道不挣扎吗?温迪不信鸡是死的,因为她们上山的时候已经商量过,说得很明白,她们不缺肉也不缺鸡肉,抓鸡不是为了吃它,是为了下蛋。黑毛又不会分辨它是公是母,还是得抱回来让温迪检查才清楚,在此之前,他肯定会给鸡留活口的,要不也不至于抓得这么难了,还不就是怕一石矛扔得不够准,把鸡戳死了吗?他宁肯放走它也不会杀了它。
所以,这声音肯定不是黑毛拖行鸡。
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温迪突然打了个哆嗦,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这个拖行声虽然像拖行水泥袋,给她一种熟悉感,可是它同样给温迪一种非常奇妙的不舒服的感觉,听着这个声音,她总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像是听到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一样。即便这个声音并没有指甲刮黑板那么刺耳,但却给她同样的不悦感,就是,光听到,就本能地厌恶,会感觉全身难受,发痒,尤其是脖子后面,像是有人对准她的脖颈呼呼呼地喷风。
“嘶~”温迪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随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对,不对劲。
温迪的雷达天线一秒竖起,她的警惕心又重新找回,开始搜索,分析,判断。
声音来自她背后,斜后方,偏右!
温迪迅速转身,朝着自己右后方看去,乍一看,眼前什么都没有,但她能够听得出,那个声音仍然在朝着她渐渐接近。在哪!声源在哪?由于雨林区里树多,因此树叶也多,在各种环境因素影响下,要分辨近处的声源是很为难的一件事,到处会有杂音影响她的分析分辨和判断,只能结合自己的眼睛来辨别声源,它在接近,那就是正在移动。找移动的东西!温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偏偏倒霉催她的眼花症还没有痊愈!正因为如此,她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蒙上滤镜的,而且还不断有电音符号彩线在移动!
平时找移动的东西很简单,只要眯起眼睛,就算是绿色中微深的绿线一动她也能立刻觉察。
可现在她眯起眼睛,眼前就是一片乱舞的彩线,还找移动的东西咧?她满眼都是!
在哪啊……在哪啊?
温迪心都揪起来了,满心都是恐惧和担忧,她现在正处于孤独一人的状态,眼睛还有病!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遇险,连找出危险的源头都做不到,她简直要烦死了!
在哪啊?!
温迪几乎要疯了,她实在不想再继续站在原地分辨了,她觉得那声源已经到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可她还是看不见。要不转身跑吧?可她要是转身,是往黑毛的方向跑,还是往远离他的方向跑呢?温迪不敢深思,她要是在这片偌大的雨林区里跑迷路了,她可就惨了。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真的不敢乱动,站在原地还有机会被往回走的黑毛找到,自己乱跑可就什么都说不定了。
但是那个声音实在太可怕了,它就像是一根毛笔的笔头,不断在她的脖颈后和头顶搔动。
在哪!
这笔头仿佛在她眼前,仿佛在她身后,仿佛在她头顶、仿佛在她头顶、仿佛在她头顶……
那声音渐渐集中在她头顶,旁的方向也有杂音,但集中在她头顶。在头顶!
温迪猛地抬头,赫然看到一条细长的花皮蛇正张着大嘴做出预备攻击前的收缩姿态,它盘在树上,刚才她听到的所有拖行声,都是它修长的身体在地上,在树干上,在树枝上盘行发出的声音。现在它已经发现了猎物——也就是她,正做着即将扑击前的准备。在此之前,温迪已经先一步提前抬头,发现了猎手。
“哇啊啊啊啊!”
操他妈的怎么偏偏是蛇啊?!
温迪最恶心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她尖叫一声,所有理智全部远去,什么担心都化为乌有,眼下只有一件事横亘在她面前,令她心慌焦急:得跑!跑得越远越好!
温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同一位遭受酷刑的可怜人,她边叫边跑,会不会引来野猪也顾不上了,她现在惊恐到什么地步?恨不得当下就有一头野猪从天而降把她踩死,她也绝对不肯再和那条花皮蛇撞到!温迪疯狂地朝前狂奔,一路直行,不转弯,不回头,不停步,她就像是一个吃了兴奋剂的违规选手,发出了自己一生全部的力量,不会思考,不会累,不会酸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跑!
跑啊!
温迪的头脑还在运转,唯一运转的目的只为了辨别如何绕过前方的树。
总之就是一路狂奔,一路尖叫,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直到撞进一个软绵绵又硬邦邦的胸膛。“啊!”温迪下意识发出惨叫,就像是撞鬼一样。她抬头推开这个人,看到熟悉的脸才松了口气,原来挡住她的人是黑毛。
“你怎么回事?”黑毛惊讶又担心,“我听到你的声音就一直叫你,可你根本不停下。”
他无可奈何,只好用自己当墙,把温迪强行截停。
温迪二话不说就绕到他背后,先爬上他的背,两条腿死死盘在他的腰上,两条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要问,先跑!”
“往哪跑啊?”
“跑……往……回家!我们回家!”温迪大叫。
“好好好,我往回跑,你别叫了,我怕把野猪叫来。”
黑毛边劝说她,边迅速朝外面跑,他记得自己怎么来的,所以也记得自己怎么回去。温迪不吭声,双手紧紧抱着黑毛的脖子,不断路上有多颠簸都不抱怨,她生怕自己抱怨一句,黑毛就会停下来听,她又怕黑毛一旦停下来听,下一刻那条花皮蛇就从天而降,把她们两个一网打尽。
温迪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木头,但她仍然在激流中,不敢掉以轻心。
“快跑!快点跑!”温迪最多说这么一句话。
然后黑毛就闷不吭声地再跑快一点。
温迪把脸埋在黑毛的背上,逐渐感觉到身边的光增强时,才慢慢抬头。
这时她发现,两人已经出了雨林区。
“能停下吗?”
“先去下山的路那。”温迪小声说。
黑毛不跟她顶嘴,她说要去下山的路那,他就到了那里再把温迪放下。
这时,温迪踩到了地,她这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已经变得软绵绵了,没有力气,走不动路,连站稳都很勉强。她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呼吸,过了一会儿,精神才重新恢复稳定,至少能够用人类的语言和人类交流了,她扭头看着黑毛,惊魂未定,又过了几分钟才长叹一口气,朝前扑过去,死死抱住了黑毛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像是要哭一样:“你刚才跑哪去了啊?”
这不是抱怨,是诉苦。
不过黑毛误会了她的意思,毕竟他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是用什么表情说的这句话,只听她声音委屈,还以为她生气了。于是他很歉疚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狂奔甩掉温迪的“失踪”原因。
黑毛缓缓向她解释,自己当时追那只鸡,跑了很久才抓住,因为不敢杀了她,所以不敢轻易下手,担心会伤到它。万一伤到它,这伤又比较严重,那它还是会死。为了抓活的,黑毛被束手束脚,根本不敢随便行事。所以追了半天,才把那只鸡逮住,而且能成功抓住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只鸡跑累了。
他得意地说:“我跑赢了那只鸡。”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你接着说。”恢复理智的温迪连吐槽的本能都找回来了。
“哦,行吧。”黑毛继续说,“我逮住了鸡,本来想要回去找你,可是,等我刚刚用树藤把它捆起来,才准备回程,结果立刻发现旁边又钻出来一只鸡,我想,来雨林区这么久,碰到山鸡还真难,要是跑了这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次再遇见,所以我就接着去追它了,这次比较简单,它跑得没第一只快,我很快就把它逮住了。”
温迪听她这么说,这才有闲心看他手上的情况。
刚刚没注意到,原来他两只手都占着,一只手抓着一只鸡。
怪不得刚才跑路的时候他都没能腾出手抱她,原来是因为鸡在手上。
解释了自己的原因以后,黑毛就继续问了:“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问温迪:“你遇到野猪了?”
“不是。”温迪摇头,一脸衰样,“我遇到一条花皮蛇。”
“蛇?”黑毛提高了音调。
“对啊!吓死我了!”温迪把之前的情况给黑毛说了一遍,“……我差点被它咬了!”
“那你……”黑毛紧张地凑过来,“有流血吗?”
“我哪能叫它咬?被咬了我不就死了?我可跑了这么久呢!”温迪气喘吁吁地说。
她越说越委屈,又重新往黑毛的怀里埋,她受惊过度,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好惨。
黑毛也认可这一点。
“你怕不怕蛇?”温迪又问。
“我不怕。”黑毛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目的,摇头说,“用石矛不方便对付蛇,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家比较好,等明天,我们带着刀再来收拾它。”
这话温迪爱听,点头同意。
两人下山回家,由温迪分辨今日收获,是好消息——两只鸡都是母的。
她将两只新的母鸡加入家禽室,喂食,然后高高兴兴等待明日收获。
“过不了多久,我们又能有鸡蛋吃了。”温迪高兴地说。
她已经迅速将遇蛇的倒霉事抛在脑后。
第234章 第234日
温迪一大早就蹲在黑毛睡的火炕边,等他醒。
等到黑毛醒了,她立马把宛如傻子的笑脸贴上去,双手捧着两颗蛋:“你看!”
“这是?”黑毛揉了揉眼睛问,“鸡蛋?”
“对!”温迪兴奋地说,“它们一来就下蛋了!”居然没有过渡期!她自己都觉得神奇。
不仅如此,除了这两只鸡蛋,温迪还捡到了两只,不知道是它们太努力下双胞胎,还是其他母鸡受到了它们的激励,也开始复工了。总之她白捡了一对,一早起床从鸡窝里拿出四个鸡蛋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惊讶后便转为欣喜了。她要死要活去拼可不就是为了这玩意吗?这回直接翻倍,她能不高兴吗?
但因为“穷怕了”,温迪拿到四个鸡蛋,还不敢随便打锅里煎着吃,生怕吃了就没了。
给黑毛看了眼,炫耀了一下,她就赶紧把鸡蛋拿回储藏室里,找了个筐子,铺枯草再放。
“枯草也没了,等下上山抓鸡以后,你提醒我一下,还要捡点枯草回家。”温迪说。
“嗯。”
然后温迪煮了一锅肉汤,反正一锅乱炖,红薯粉丝、米、蘑菇、大白菜……全往里下,整锅肉汤一看就很有内涵,用的食材非常丰富,光看颜色就知道种类有多复杂。温迪也不在乎,舀上来,吸溜进嘴里,每一口都有新口感,每一口都有新味道,新鲜感十足,反正吃起来挺刺激的。最后几口汤撒了点辣椒粉拌着吃了,吃完一身的汗,出门腾腾往外冒热气,半点不觉得冷。
吃得暖烘烘的了,两人带上工具和武器,背上背筐,出发。
这次带的东西不多,温迪没拿锄头了,拿着她的柴刀,黑毛则提着一把斧头,筐子里有几个芭蕉叶包的饭团,作为午饭,她们预备要在雨林区里待一天,除了找一找昨天吓温迪的那条蛇,把它干掉以外,再抓几只鸡。所以背筐里还有几条藤条,但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是很重,温迪都可以背,能当背空气一样轻松。
上山后,两人很快进入雨林区内,在树林间穿梭。
一边走,温迪一边给黑毛提醒:“走路时候不要光找蘑菇和鸡,还要仔细听声音。”
“什么声音?”
“就是像拖行水泥袋……哎,算了,反正是拖行的声音,沙沙的,和其他声音不同,好分辨。”她说到一半时,忽然想起来黑毛可能没见过水泥袋,她说这三个字他不一定能理解,就改了说法。她继续说道,“蘑菇我会找,你得小心蛇,听到声音就做好准备,等它接近后一秒砍断。你能做到吗?”
“能。”黑毛自信地说。
温迪相信他,因此两人走在雨林区中仍然很愉悦,跟春游也没有两样。
她还带了便当呢,算上饭团,就更像春游了。
要不是因为信任黑毛,她也不会选择再来雨林区,毕竟蛇还是挺危险的。但是昨天那条花皮蛇,连她都能轻松逃跑,可见它的速度和反应力其实还是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就是毒性不知道大小。不过以黑毛的反应力,肯定能够在一秒内把它砍断,所以它的毒性大小其实也不重要了。
如果它很危险,温迪会选择远离雨林区,但既然可以解决它,那还是早点找到它,早点解决它比较好。要不以后再来雨林区,难道次次都要黑毛陪同?再说了,要是每次来都得提心吊胆,那来这里也没意思,因此,既然有本事解决,就没必要拖延,第一时间把这条花皮蛇翻出来杀了比较好。
最关键的是,雨林区其实是个挺重要的地图,这里山鸡多,蘑菇多,木耳多,除了这些外,还是姜、辣椒和花椒的采集地,要是不来雨林区,那她不就断了姜、辣椒和花椒这几样重要食材的来源?没这三样她很多菜都会做得没有滋味,再说了,这里面的蘑菇和木耳,还有山鸡,可比小溪边的多得多,容易摘,一摘一大片,每次来都能满载而归,她很喜欢这里,不想把它让给花皮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