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在温迪仔细思考此人是谁时,她惊醒了。阳光透过间隙打在她脸上,提醒她天已亮。
她坐起来,挠了挠头发。唔……“乌鸦。”
梦里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和乌鸦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梦里浑浑噩噩,一时没有想到。这下她就安心了,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到荒岛只听过乌鸦的声音,所以连做梦也梦见。这倒是理所应当。于是温迪马上把梦见乌鸦的声音这事抛在脑后,梦里的故事,也忘得差不多。只有钉子汤的美味仿佛还残留在唇舌之间,香醇绵厚,难以忘怀。
“蘑菇、胡萝卜、土豆、芹菜、香草、牛奶、肉片……”
在现实的超市,一百块不到可以把这些食材全部买到,在荒岛却只能做做梦了。
温迪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还有三百……还早得很呢!”
她气鼓鼓在墙上划下一道痕迹。
醒来了就不要接着做白日梦了,温迪下床换了月事带,掬了一捧水冲了把脸,接着今天的工作。她首先前往山上,去检查陷阱,不过这次没那么好运,陷阱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显然,虽然乌鸦说这是个游戏,但她并非真的生活在一个数据世界,兔子不会被定时刷出。好运的是,温迪发现了新品种果树。
之前那些野果,都是小果子,一颗颗的像是山楂。
这次她发现的果树结的果实则更像是苹果,更大,吃起来也更甜。温迪拿着一颗果实边吃边下山,到了山脚下想明白了,不是像,她看她吃的就是颗苹果。温迪装满了半筐,背着回到山洞,照例留下几个新鲜苹果,其他的全带去海边晒果干。
出发前温迪喝了一些野果浆,用面包棍搅着吃,纯当是蘸着稀果酱了。
有种异样的怪味,但并不难吃。
从山洞前往海边的过程中,温迪有点小郁闷,她的修路大计已经被搁浅好久,树也有几天没砍了,关于材料问题,现在基本算是“坐吃山空”。问题是她自己养活自己,她没力气就没人干活,难道指望乌鸦?偏偏她力气小,又是特殊时期,无论心里有多着急,也只能着急一下。可温迪也不免生出一丝渴望——要是能从天而降来个苦力该有多好?
梦里那个年轻男人就不错。
唉,要是乌鸦能变成人就好了。他声音还挺好听。
温迪边YY一只乌鸦做自己男主角,边穿越树林来到沙滩,把苹果切好放在晒板后,爬上巨石去检查鱼篓的收获。
今天兔子陷阱那吃的瘪,可算全都从鱼篓里找了回来。
温迪把鱼篓从海水里提起来,看着鱼篓中央无力摆尾的大鱼露出笑容。
鱼篓里居然有一条半只手臂大的鱼,肉质瞧起来非常肥美,最重要的是,它是活的。鱼这种食材,说活鱼胜过死鱼百倍也不算夸张。就比如炖鱼汤,水煮活鱼鲜甜味美,肉质细嫩,死鱼煮汤则是又臭又腥又硬,直接跟炖煮这种处理方式无缘。死鱼可以用浓厚香料的味道盖过,适合烧烤和煎炸这种重口味做法,但同样的做法,活鱼仍然要比死鱼好吃。
温迪抱着鱼篓去沙滩,在海边把鱼杀了,将两边鱼鳃去除,剖开鱼腹挖出内脏,接着扔到带来的木头盘子上,用藤条筐倒扣着。她又装了一箱子水,搁上头烧,每回来海边她都得烧点盐带回去,要不总觉得白来一趟。以她个人的食量,当然吃不了这么多盐,不过她用盐不光是入口,也用来做腌制和防腐保存。
比如这条鱼,她今天就肯定吃不成。
鱼这玩意,好吃,难做。不是说料理起来比其他食材难,她又不是专业厨师,还搞摆盘这套,能切片就算有刀工了。鱼难做,在于它的娇贵,柔嫩却腥气重,不处理掉这份腥气,就两个字:难吃。虽说这是海鱼,较河鱼的腥气稍轻,那也只是稍许而已——至于做鱼的第二种吃法,生吃,温迪不吃生的,她完全没考虑过这条路,直接Pass了。
去鱼腥最好的是姜和紫苏,其次是柠檬,可这三样她都没有。
所以煮鱼汤被温迪首先否决。
她已经想好要如何处置这条鱼了,没想到回山洞的路上却出了个意外。
穿过树林时,她一脚踩滑,扭伤了脚,别别扭扭挪回家,温迪欲哭无泪。
明明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怎么会突然倒霉?
可她也没有办法,扭伤的右脚剧痛难忍,她按照记忆里的处理方式先做了冷敷,强撑着用带回的盐把处理好的鱼盖住后,便返回床上躺着,不敢再乱动。她没有药,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自愈,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温迪一点也敢浪。要不是因为鱼是珍贵的食材,不处理会坏,她甚至打算到家就躺下。
午饭和晚饭用几个苹果和一根面包棍对付过去,吃完就接着躺。
结果,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今天算是彻底浪费。
第8章 第008天
由于前一日睡了大半个白天,等到晚上,温迪反而睡不着了。
她盯着山洞顶看了半天,憋屈得要命。
于是当乌鸦现身时,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木头,弹起来将它整个抱住,揽在怀里不撒手。
“我快闷死了!”乌鸦嘎嘎地抱怨。
“给我药!”
“什么事?!”乌鸦觉得莫名其妙。
“我脚扭了!”
“关我什么事?!”乌鸦还是保持着莫名其妙的脸。
“我现在都不敢动,那我不出去找吃的,不就会饿死吗?我饿死了怎么办呀!”
乌鸦完全不被温迪的逻辑绕进去:“你存的食物我都知道,多得很,起码还能撑一个月。”
“可是,可……我……”
“你先把我放开。”
“给我药!”
“这才七天,你都学会耍赖了?这次太快了吧?”乌鸦说。
温迪撒手,疑惑地看着它重复道:“这次?”
“之前的玩家可不像你,这么快就把尊严给丢了。”乌鸦没表情,只能由它的声音来判断情绪,听起来并不心虚。
温迪被说服了,觉得有点丢脸:“我不就想试试嘛……不行就算了。”
“这样说,你是用我来试探游戏规则吗?”
“嗯?”
“那你倒是挺有进取心。”乌鸦赞许一句,说,“既然如此,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什么提示?这岛上还藏了药?”温迪立马竖起耳朵。
“想得美。”乌鸦骂她一句才说,“你现在是轻伤,24小时状态,熬过去就自动痊愈了。”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游戏呀?”乌鸦笑着说。
温迪还真忘了,确切地说,她在这荒岛过得太真实,完全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假世界。
24小时状态?“你的意思是,我的扭伤被判定为负面状态,持续24小时结束后状态消失?”
“你干嘛非得用更长的句子来解释我的话?不过,对。”
“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可是很喜欢你呀。”乌鸦说。
“我们认识才七天吧?”温迪不免觉得奇怪。
“嗯。”乌鸦语气挺严肃,“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
“……”温迪才不相信这只乌鸦的鸟话。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说鸟话?”
温迪:!!!
“警告一次。”乌鸦从她怀里逃出来,“喂,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猜是什么?”它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激动,好像迫不及待想看温迪高兴的样子。她猜。所以她配合地挤出一个期待的笑容。末了乌鸦接着说:“是个男人哦!”
“啊?”
“你的礼物,一个男人,怎么样?”乌鸦兴奋地问。
“不怎么样。”温迪大失所望。
“喂,他很帅的!”
温迪翻了个白眼:“我要一个男人干什么?”
乌鸦发出猥琐的笑声。
温迪捡起石头砸它:“我可不是下半身动物!”
“谁知道呢——啊!”乌鸦又挨了一石头,总算明白温迪是真生气了,可是,“你干嘛生气?”
“我要个男人来干嘛?欺负我?我就算没有受伤也没人家力气大,这叫礼物?你送我个祖宗?还,还……还笑得那么猥琐!我就是被你逼着玩什么生存游戏而已,活一年就够了,不打算搞什么□□,更不打算请一位祖宗!我现在自己养自己还勉强呢,再来一个不认识的人替他操心我贱不贱呀?”
“你也说了人家力气大,他可以帮你嘛。”乌鸦一副有好心肠的样子。
“他肯吗?指挥一个祖宗做事有多大难度你知道吗?我不要!除非,你给我的这个男人肯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那我就肯接受?可能吗?算了吧!”温迪不太坚定地拒绝。
乌鸦说你要求还挺多。
温迪白它一眼:“谁让你说这叫礼物?被接受的才叫礼物,硬塞的叫麻烦。”
“你要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男人?”
“对。肯听话的才叫礼物,不听话,哪来的回哪去,反正不要塞给我!”
“那我回去重新捏一下。”乌鸦盘旋了一圈又回头对她说,“失败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温迪点头。
乌鸦扭头飞走。
温迪把它叫住:“等下!”
“改主意了?”乌鸦飞回来。
“不是。”温迪对着手指,小心翼翼问,“你这个重新捏,不会动他的脸吧?”
“我的修改,不会有损他一丝帅气。”
“那就行了,再见!”温迪挥舞着小手同它道别。
乌鸦嘟嘟囔囔地飞走了。这回是真的飞走了。
温迪抱着几块木板,单脚挑着在浅火坑前面坐下。乌鸦说了这个扭伤是24小时状态,她决定信一回,既然是游戏状态,那她就不用太老实地养伤了,反正这是假的。所以温迪一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连坐着不动她也不肯在床上待着,而是来这。她昨天就有一个想法,正好可以趁着熬时间的机会付诸实践。
温迪用木棍在浅火坑旁边挖出三条沟,不是平行的,类似“冂”字,沟挖好了,继续往下划,接着把三块木板竖起来,各自插进沟里,再用土紧紧地埋住底部,埋好了还一个个敲击旁边的土,把土砸得凝实,确保三块木板能够稳固。做好后,用土混着水往上糊,像爬山虎似的向上垒,直到用土把木板彻底没住。
接着在三块木板上头再叠一块木板,用土继续糊,做成一个中空的正方体,这一处就是“火炉”。这还没完,温迪继续在上方叠土,留出三条沟,再竖木板,再叠土,再叠木板,再盖土……最后继续用混水的泥土将整个成型的“木泥混合建筑”糊一遍,做彻底的加固。这样一来,一个简易的土烤箱便做好了。
没错,烤箱。
下方的正方体是烧火用,上方的正方体则用来放食物,有两块木板打了洞,使空气能流通,同时也能够给烟一个排出的地方——当温迪想加热时可以用一块更大的木板竖在空的地方,既能够保持炉内温度,又不至于因为烟雾无法排出或缺少空气的原因而导致熄火。
温迪在衣服上蹭掉满脸的汗,发觉自己的脚腕已经不痛了。
什么时候症状消失的?她做烤箱太专心,都没发现。
“看来这还真是个游戏。”温迪好奇地掐了自己一下,还挺疼。“假的跟真的一样。”
她去海边洗了个手,来回的时候无比小心,安全到家后把鱼翻了出来。
用盐腌了一天,鱼的腥味不再那么重,也因为用盐腌着,它没腐坏,温迪把鱼捧起来闻了闻,不臭,放心了。今天她打算吃鱼。因为没有去腥味的辅料,不煮汤;因为没有油,怕烧焦,所以也不烤。那怎样做?温迪把目光投向新出炉的烤箱,笑容慢慢变大——这上午可不是白做工的。
她这个烤箱,就是专门为了这条鱼打造。
用水将鱼身上的盐粒洗掉后,将它包进大片的叶子里,折了三下,塞进烤箱。温迪在下方点燃柴火,这很容易,把深火坑的火星子铲一些放进原本的浅火坑里,再盖上枯叶,用木棍随便拨弄一下就见了明火,等火渐渐烧起来,再依序往上堆叠更多枯叶,树枝和砍碎的木块。等木块也被点燃,温迪就盖上木板,不管了,去旁边的深火坑里烧水。
在烧鱼的过程中,温迪做了不少事,去海边洗月事带,回来后接着砍木头,制作木桩和木板。虽然已经在山洞外堆了许多木头,可是温迪总觉得木头不够用,一种本能的不安萦绕在她心头,这使温迪的心很惶恐,她没处发泄,就只能继续砍树,制造更多的木桩和木板,这样才能够维护自己的安心。反正这已是温迪来月事的第四天,她不像前几天那么虚弱,多出点力气也无妨。
温迪估计自己砍树砍了几小时,烤箱那边突然吐出一大团浓烟,她用木棍拨开木板,更多的浓烟往外冒,她躲开第一团,后面的就稀了不少。果然是火熄灭了。再过一会儿,温迪等烤箱温度冷却,把叶子扒拉出来,放在木板上扒开,露出了黑乎乎的鱼。
鱼的颜色并不鲜亮,甚至可以说难看,略微发黑,但她知道这不是烧焦了而是正常的颜色。因为她没有刷油,虽然是从烤箱里端出来的,但这并不是烤鱼,更接近于熏鱼。
鉴于这条鱼的复杂长相,温迪直接放弃使用餐具,等温度再冷一点,上手撕。用手来吃鱼有个好处,挑刺快,利落,又是海鱼刺都很大,并不繁密,吃起来非常爽快,在鱼肉还很新鲜时就用盐腌起来,保持了它的劲道弹力,有嚼劲,不是死肉。可惜味道比较单一,咸味是主流,只有浅浅的鲜味,优点是腥味在烟熏中消减掉,几乎不存在了,未曾影响到这条熏鱼的口感。
不过,要是有紫苏,有姜,有柠檬……甚至有蘑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