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容易。
……
半小时后黑毛就改变了想法。
温迪在海边的乱石滩找到了一种白色的石头,它的硬度极底,能够轻易地在地上划动并用自我牺牲的方式留下痕迹。这样讲可能比较难理解,那么提一个性质与它相似的东西,就能让大部分人理解了,粉笔。这种白色的石头,就像粉笔一样能够“绘画”,不过它的硬度低归底,到底也是石头,还是要比脆弱的粉笔硬一些的。温迪得稍微用点力,然后就能在其他石头上作画了。
不过她现在还不到修身养性搞艺术复兴的那一步,她用这种白石头,是为了在石头上画出需要的纹路,因为现在要磨石头的人不是她,是黑毛。她把自己的想法转述给黑毛,他不一定能理解,让他照着自己在纸上画的图来磨,又不一定能够完全复制,因此她索性就在石头上直接绘画,把需要的纹路画出来。
她利用切好的木板,将它改成木条,用直直的木条当做无刻度的尺子,选择了两块大小相近的浅灰石,然后画圆。第一步,她要求黑毛将这两块石头修平,即将这两块拱起的圆石头修理成接近圆形的“饼”。第一步就不是容易的事,黑毛只能用长条形的深绿石和砂岩石不断在两块浅灰石的表面磋磨。
铁杵磨成针听说过吧?黑毛干的事情跟那差不多。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力气比故事里那位老奶奶的大。
但磋磨石头并不是多容易的事,而且做起来相当枯燥,虽然只要对付两块石头,但黑毛足足从清早起床磨到了中午。做完这些,他才磨出一个石磨的雏形。
他很郁闷地对温迪说:“我太慢了。”
温迪却很满意,她说:“你的速度比我想的还快一点,前人做石磨可不是这么傻傻地磨,他们有工具,你没有,你光靠另外两种石头就能够把两块圆形的巨石修整成圆饼,连旁边的弧形都修平了,我已经对你的效率非常满足了。过来,吃饭吧。”在黑毛制作两块圆饼时,温迪已经做好了午饭。
黑毛听得出她说这话不是安慰自己,是真心的,终于将心里的一些纠结给打消了些。
他问温迪:“接下来就用这两块石头磨小麦吗?,面粉是用石磨做吧?”
今天的午饭主食是以土豆粉为主的麻辣烫,温迪加的辣椒不多,主打中辣口味,很爽口。
黑毛忙碌了一个上午,也真的饿了,吃得很快,由于辣味不像平时那么狠,他不怕被呛到。
“虽然重辣吃得是挺爽的,不过下午还要继续做事,所以我就少放点辣椒,早点缓过来。”
温迪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粉条,再夹菜,最后舀一勺汤浇上去。
她安静地喝了口汤,再吃菜,最后吃粉条,和夹时的顺序相反。
看温迪吃得这么淑女,黑毛也忍不住学她慢了下来。
温迪注意到他减慢的速度,笑眯眯地说:“吃慢点也好,太快了容易呛到,虽然今天我放的辣椒不多,可一旦呛到的话,就算是一块芝麻点大的小辣椒,也能让你半小时喘不过气。还有啊,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吃什么都快,吃鱼都快,海鱼的鱼刺是少,每次我处理的时候也会尽量将多余的刺去掉,但万一有漏网之刺呢?要是划伤了喉咙,我们这里可没有医生能给你治。”
“我知道了。”黑毛答应,“我会慢慢吃的。”
“对,文雅一点也挺好嘛,这是为了喉咙考虑,也是为了肚子考虑,吃的太快,胃很难做。”
温迪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开始喝饮料。
饮料仍然是梨子汁,口味很清甜,这是两人都喜欢的味道,黑毛也很爱。
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会儿,黑毛说:“那我们该用石磨了吧?是先磨面粉,还是先磨豆子呢?”
“谁说要磨啊……只是个雏形,它还用不了呢。”温迪伸展着手臂说。
“……啊?”黑毛刚站起身,重又坐下,“我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你做好的就是个雏形,还有纹路,石磨复杂得很,才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呢。”
温迪残忍地拿着白色的石头在两块圆饼上画了一通,用尺子不断比划。虽然这段尺子没有刻度,但并不意味着它不能用,用它来测量两块圆饼上绘画的图案之间的宽度是否对得上,这还是没问题的。然后,她将两块表面画成鬼画符的圆饼交付给黑毛,“你就按照我画的白色线条往下刻,让它们凹下去,很简单的,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这话一点不假。
磨纹路,有力气就行,技术方面的问题由温迪来做,而她已经做得很好。黑毛需要做的,就是按照她绘画的白色线条进行打磨,将两块圆饼做好后,翻面扣上,然后做个手柄,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可问题是,没有技术含量并不代表简单。黑毛含着泪,抓起两块长条形的深绿石互相打磨,磨尖后再用来磨浅灰石。
这还不如叫他去凿山洞呢……
黑毛边哭边磨,哭得像个放学路上被恶霸抢了全年零花钱的小学生。温迪就是那个恶霸。
恶霸还笑眯眯靠在山壁上看他哭,夸他哭得可爱——于是黑毛哭得更伤心了。
“行行行,我不在旁边看着你了,好吧?”温迪直起腰说,“那你先别磨了,过来帮我一下。”
黑毛一秒扔掉石饼跳起来跟她走。
可他没想到温迪说的一下真的是,一下。
温迪带他进了柴房,从各种原木里挑选出了一块及腰高的硬木,这块硬木不仅高,而且非常粗,论直径,比圆形石饼还要大一些。温迪让黑毛把这块巨大且重的硬木原木搬到了院子里,然后说:“谢谢,你回去继续工作吧。”
“我还能帮忙。”黑毛的目光非常严肃。
“不过这里没有需要你帮的了,谢谢,你继续磨石头吧。”温迪笑吟吟道。
“……”
“是的。”温迪宛如会读心术一样回答了他用沉默提出的疑问。
黑毛哭丧着脸走了。
至于温迪,则开始认真处理起这块硬木原木。
她打算把这块硬木改造为石磨的底座,从中间挖一个坑,修平,然后再开一个向下的斜面出口,这一段设计就跟花生油压榨器类似了。挖硬木也不是容易的事,但处理它,她有经验,温迪先烧好火,然后将木炭置于硬木表面,继续燃烧,将硬木中间点燃后,通过烧木头来让它凹陷下去,最后用砂岩石打磨,磨出一个圆形的凹陷口。
她的效率算快的,但还是比黑毛的慢一点,等她做好底座的同时,黑毛那边也交货了。
“你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嘛,还说做不到?”
“是快了一点,还,还可以。”黑毛说得结结巴巴,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因为害羞,是累到没力气说话。连温迪让他把石头搬到底座上来,他都做不到。
“啧啧啧,小可怜,算了,你去休息吧。”温迪大发慈悲,让他去火炕那边躺着。
两块石饼留在院子里的地上,连着底座温迪也不管了,回山洞里去做晚饭。
黑毛连碗都端不起来,只能坐餐桌前,低着头把嘴凑到碗边吃,可怜巴巴的。
“行啦。”温迪看不过眼,说道,“下回我不会再让你做石磨了,这是最后一次。”
“谢谢。”黑毛终于笑了,也终于爆发出了能举起筷子的力量。
“赶紧吃完睡觉,明天试试石磨能不能用。”温迪催促道。
饭后,她把火窑烧着,加了不少木头,才回火炕上睡觉。
真暖和。
与现在相比,之前过的夜晚才是冬天吧?
第139章 第139日
温迪凌晨爬起来,给火灶架上石碗,倒上水,米,绿豆,然后盖木板煮,扭头回火炕上接着睡个回笼觉。再起床的时候直接进储藏室拿一块蔗糖冰晶出来,砸碎往石碗里一撒,搅拌均匀,就可以舀起煮得软烂的绿豆粥喝了。黑毛循着粥香也爬起来,坐在石凳上乖乖自己给自己舀绿豆粥。
她把煮这粥的诀窍给他讲了一遍:“醒来时要是天还是黑的,就把水米绿豆扔石碗里放上去煮,然后就不用管了,回去睡觉,再起床加糖就能吃了。”
“那我煮白粥行吗?我再放点肉丝,放点腌菜,放点……”
“你不怕切着菜的时候越做越清醒结果搞到自己睡不着就行。”温迪喝着粥往外面看了眼。
外面,天寒地冻,不时有阴冷的风刀透过树藤帘子的间隙刺进来。
幸好山洞的大厅里铺满了地暖,任是多冰冷的风刀,进了这也只能融化为绕指柔。
不过这么冷,肯定不能出去做事,得等天亮才行。
温迪回储藏室拿了一件羊毛衫出来,套上,问黑毛要不要。
“我还好。”黑毛摇摇头,也往外面看了眼,问道,“现在去磨面粉吗?”
“等太阳出来,外面回温了再说吧。”温迪缩回火堆边,不想起身。
好在昨晚没有下雨。
不过也不是说进冬天了就一定不会下雨,这怪天气,指不定。
温迪叹了口气,昨晚还是太累了,下回不能这样,榨干力气连烂摊子都没法收拾。
她们围坐在火堆边,逐渐烤热了身体,温迪活动了下手脚,切了一点点肉,炖烂喂阿黄。
阿黄吃得高兴,一高兴就满地打滚,幸好地砖都是新铺的,还算干净,不然温迪真忍不住要捉住它再给它洗个澡。可能是温迪威胁的目光太显眼,阿黄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远离她,悄悄走到了黑毛身边,然后往他怀里扑。黑毛张开手臂把阿黄抱起来,放在怀里,轻轻摸着它软软的皮毛。
“真不好意思。”他有点心虚地对阿黄说。
阿黄听不懂啊,温迪能,他是为自己月圆那天打算过要杀它的事道歉。
温迪顺势说:“想道歉有点诚意呗,下回它的饭你来做。”
“好啊。”黑毛当即应诺下来,然后继续梳理着阿黄的绒毛,让它舒服地直打呼噜。
现在距离天亮还早了点。
温迪就进了养鱼室,给泥鳅池换水。换水特别简单,先放水,再倒水,这些泥鳅都能适应一段时间的无水环境,没有小鱼那么金贵。换好水后,温迪便给它们喂食,喂完它们再依次喂海鱼池里的鱼,兔子,鸡。进家禽室的时候温迪往笼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就无语了,今天又没有鸡蛋。
两只山鸡理直气壮地扑向食槽里笃笃笃地啄食,对自己无产出的现状毫无羞愧心。
温迪恐吓它们:“再不下蛋明天就没有食物了!”
“笃笃笃……”山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无视。
要是阿黄,就算听不懂也会礼节性瞄她一下的,这群山鸡实在太没礼貌了!温迪气。
气又没办法,她就这两只山鸡,不杀还有产蛋的可能性,杀了就彻底断掉鸡蛋来源了。
而且杀一只留一只也不行,只有杀鸡儆猴,没有杀鸡儆鸡的。鸡胆子小,要是温迪当着其中一只的面杀掉另一只,它不仅不会吃教训,还有可能被吓到更不产蛋,吓到不进食导致饿死都有可能。唉,这群玻璃心小鸡胆子真是难教育,连威胁的手段都没用。
温迪从家禽室里走出来,满脸郁闷。
黑毛本来陪着阿黄玩,她一出来就只看她了,她的郁闷也被他看在眼里。
“怎么不高兴?”他问,“被鸡啄了?”
他放下阿黄,快步走过来要抓着温迪的手看,抓是抓住了,他脑补的伤却怎么也没找着。
温迪扯回自己的手说:“因为没受伤,它没啄我。”
“那为什么不高兴?跟鸡吵架了?”
“你才跟鸡吵架呢,我跟一群听不懂人话的吵什么。”温迪白他一眼。
“……”黑毛在心里头脑风暴究竟要不要说月圆夜那天她是怎么骂羊的。
求生欲使他闭嘴。
他跟着温迪走回火堆边坐下,这回不用他问,她自己倾诉欲发作却说了。
她告诉黑毛:“今天我去喂鸡,我发现它们又不下蛋了。”
“那……”
“那你说怎么办,我又不能杀它,我又不能打它,我又不能威胁它,骂也不行,它听不懂。”
“呃……”
“我真的好郁闷啊,每天就等这两个鸡蛋,它们还不做事,攒到现在鸡蛋也没有多少,现在都懒成这样,冬天它们说不定直接罢工,那怎么办呀?地暖我也给它们铺好了,每天按时喂食,我没饿着它们也没冻着它们呀,我对它们还不够好吗?”温迪压根就没打算听黑毛安慰,她就是一通抱怨想把心里的郁闷全说出来而已。
说完就爽了。
爽完,好像也还是没办法。
过了会儿,黑毛说:“要不然,我们去雨林区再抓几只山鸡吧?”
“哦?”
“两只山鸡也许太少了,多抓几只,就算有一半罢工,剩下的还是能提供鸡蛋,大不了就是每天喂食的时候多喂些,但也没关系,这几只鸡吃不了多少。”黑毛说。
“有道理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啊,看来我脑子锈住了。”温迪拍拍头。
黑毛笑着说:“你平时要考虑那么多事,有一件事考虑不到有什么关系?我帮你考虑嘛。”
温迪啧了一声,高兴地握住他的手:“那就这样,我们等下就去抓山鸡。”
“呃……”黑毛一愣,指着外面的石磨问,“那它怎么办?”
“那就磨一下试试吧。”温迪随意地说,“反正就试试能不能用,能用就搬回山洞里。”
冬天里这石磨不能留在外面,积雪难除,等积雪冰冻就会把石磨直接变冰雕。
见温迪现在满脑子都是山鸡,黑毛也就不劝了,点点头答应下来。
太阳还没升起,但两人也不闲着,立刻进储藏室里从石缸中拿出了半碗小麦。
黑毛把小麦捣碎,吹去谷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