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敏儿拿着筷子忍了一会笑,然后清一下嗓子,看向岑岁,一本正经说:“我现在知道这是什么局了,宫斗局,哈哈哈……”
刚说完就笑,好像听了什么极品笑话似的。
陈大暖和周二宝也笑得要上不来气。
陈大暖稍微控制了一下,接着说:“再确切一点,争宠局……”
说完又和陶敏儿、周二宝笑到一块,只管哈哈哈。
三个人也喝了点酒,明显也有点神志不清。
岑岁蹙眉微眯眼,嘴里嚼着虾仁,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们。
……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十个人多少都喝了点酒,但喝的最多的,还是荣默、陈禹和陆文博。
汪杰三个人喝的也不算少,但都没醉,说话做事十分清醒,他们仨托着陈禹,和岑岁她们说再见,只道:“我们带禹哥回去,你们路上都小心一点。”
陶敏儿三个照管陆文博,对汪杰三个人也不生分了,回他:“你们路上也小心。”
等汪杰他们拽着陈禹走人,岑岁扶着荣默,又和陶敏儿他们互相嘱咐了两句,也就两下分开了。
荣默今晚喝了不少,走路有点不稳要人扶着。
岑岁握着他的胳膊看陶敏儿几个人走掉,便也扶着他去路边等出租车。
荣默喝多了也不闹腾,话也不多。
他就是神情有些蔫耷着,好像醉了,又好像还很清醒。
岑岁把他扶到路边,怕他站不稳,就让他靠在了路灯杆上。
确定他站稳了,岑岁松开他的胳膊,看着他说了句:“再坚持一会,送你回去睡觉了。”
荣默靠在路灯上,低低“嗯”一声。
然后就借着路灯洒下来的暖橘色的光,看着岑岁。
岑岁把他暂时安顿好,自己往路上看了看,看自己打的车有没有来。
在看完转过头看向荣默的时候,正好和他的目光碰上。
暖橘色的灯光,落在他的发梢和睫毛上,照得他脸庞格外柔和。
他脸上的表情算不上清醒,有种轻微迷离的醉态,莫名让人心里突突的。
这样对视了一会,感觉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仿佛能吸噬一切,岑岁连忙把目光移开了。
移开后看向马路上的车流,她觉得嗓子有点干,便又清了两下嗓子。
荣默却靠着路灯杆站着没有动,目光也纹丝不动。
他看着岑岁站在他面前,侧脸蒙着暖光,皮肤纤白,嘴唇樱红,长发间露出来小巧可爱的耳朵,也有种要命的吸引力,让人想上去咬一口。
岑岁当然能感觉出他的目光,带着略高于常温的热度,落在她脸上。
片刻后她又转回头看向他,稳着表情问:“你还清醒吗?”
荣默目光仍旧不动,好像磁石碰了铁。
他看着岑岁“嗯”一声,“好像还很清醒。”
岑岁笑一下,懒得拆穿他,嘀咕着说了句:“清醒你个头。”
明显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连看她的眼神都这么不正常,深不可测像搅了一潭墨。
而荣默则还是看着她,目光越发深邃。
然后没头没尾的,忽又说了句:“我还能控制自己。”
控制自己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不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不去亲她,不去咬她。
岑岁闻言抬起目光,再次碰上他的眼神,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但还没等她再有其他感觉,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并按喇叭“滴”了一声。
岑岁被惊得回神,连忙回头看了一眼。
看了车牌就是自己叫的出租车,她也没再管别的,直接过去扶上荣默的胳膊,拉着他去上车。
荣默倒是也还配合,跟着他去到车边,弯腰钻进车里。
岑岁跟在他后面坐进去,推着他往里面挪了点。
本来在外面有晚风轻轻吹着,荣默还能聚起精神看岑岁,想点不该想的。
这会儿上了车,空间狭小封闭有点闷,他瞬间就没精神了。
他往里面挪了一下,让出更多的座位给岑岁,自己闭上眼睛,直接往后靠去了座椅靠背上。
眼睛一闭上,头昏就更加明显了,仿佛脑袋里塞了一大包沙袋,重得不行。
岑岁坐在他旁边,转头看他一眼。
看他晕乎乎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话,让他安心休息。
她安静地转头看向车窗外,看着窗外的夜景往后退。
这样脑袋放空看了约莫五六分钟,左边肩头上忽然一重,压下一个东西来。
岑岁转头去看,只见荣默已经歪了身子,把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坐着没动,小心地伸手过去,在荣默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两下,看他没有反应,也就让他这么睡着了。
荣默感觉到岑岁又把头转向了窗外,嘴角悄悄牵开一丝笑意。
他是意识尚有残存的状态下装睡来着,但就这么装着装着,没过一会,也就真的睡着了过去。
等到出租车停下来,岑岁拍他的肩膀把他晃醒,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懵着下车,懵着往家回,懵着开门进屋,又懵着摔到床上去。
岑岁费劲地把荣默弄上床,直接开空调扯了被子给他盖上。
她长呼一口气,心想上次她喝醉,他把她弄回来,这次换她把他弄回来,算是扯平了。
看他躺好后就闭着眼睛睡了,岑岁自然也不打算多留。
她又轻呼一口气,转身准备走人,结果身子刚转过来,步子还没迈开,手背突然被更大手掌握住了,温热感覆了一圈。
岑岁下意识僵了一下,顿了好半天才回过头去。
回过头只见荣默捏着她的手,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说了句:“留下来……”
岑岁看看他的手,感觉着自己手背上滚烫的温度。
她下意识微微屏住呼吸,让自己保持淡定,看着荣默问:“什么?”
荣默轻轻眨两下眼睛,仍然握着她的手,声音酥软,“别走了……”
岑岁把呼吸绷得更紧了些,不确定地继续问:“啊?”
什……什么意思?
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岑岁还在等着荣默的答案呢。
结果他看着岑岁又轻眨两下眼睛,手掌一松收回去,直接闭眼睡着了。
岑岁:“……”
搞什么啊?
说这些暧昧不明的话,弄得人怪凌乱的,他却睡着了,什么意思啊??
路边等车的时候,还目光含雾地盯着她看……
刚才还握她的手……
想到这里,岑岁连忙把那只手背还残留温度的手,捏起来藏了一下。
心跳不用特意去藏,只有自己知道它快了几个节奏。
站着缓一会,想想荣默可能喝醉了就这样,或者是把她当成是别人了,岑岁也就没再多想了。
然后她也没再在荣默的房间里多呆,背着包赶紧转身出了房门。
她是准备直接走人的,可开门看到屋外的月色星光,她瞬间又犹豫住了。
拿手机出来看一下,已经快到半夜一点钟了。
岑岁手握门把犹豫了一会,给陶敏儿发了信息:【我不去你那了】
陶敏儿回问她:【回家了?】
岑岁不想多余解释,也就回了一句:【嗯】
陶敏儿:【好,到家早点睡吧】
岑岁:【OK,晚安】
发完信息,岑岁就关起门反锁,退回了屋里。
她把屋里需要用的灯都打开,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先去衣帽间找衣服。
上次她过来穿的衣服,果然被荣默好好地挂在一边。
于是她拿了衣服,又去洗手间洗漱洗澡,洗完后直接去她上次住过的房间,躺下来松口气准备睡觉。
大约因为折腾得太累了,同时也喝了一点酒。
岑岁躺下来关掉灯没多一会,在夜色中眨巴两下眼睛,便闭上眼睡着了。
脑子里是空的,睡着后也没做梦。
……
荣默很少喝醉,靠意气行事的时候更少。
但这两样,和陈禹一起吃饭的这个晚上,全都占了。
他醉得其实很厉害,只是酒品还不错。
醉酒后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按住眉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
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神,想想自己昨晚都干嘛了。
断片倒是也没有,他记得是岑岁送他回来的,她和他一起站在路灯底下等车,然后把他扶进屋,并扶到了床上。
大概的事情他记得,但是,具体细节又想不起来了。
比如说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说了什么话,就完全都想不起来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低头闻了一下身上的酒气。
有点难以忍受,便没再多想别的,而是先去衣帽间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去洗手间准备洗澡。
但他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还没走进去,瞬间就愣住了。
目光和身体一起定住,刚好和岑岁转头看过来的目光碰上。
岑岁站在洗漱台前,手里拿着粉色的牙刷,咬了满嘴的泡沫。
她头发随意扎成了马尾辫,是用他的领带束起来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的,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道,脚上踩着大很多的拖鞋,露出来的脚趾白白的。
荣默滞了呼吸,就这么看着眼前仿佛凭空一般冒出来的女孩子,很久没回过神。
他一个人住久了住习惯了,第一次早上起来,有个穿他衣服鞋子的女孩儿这样站他面前。
两个人目光对视着愣了好一会,谁都没出声打招呼。
然后还是荣默先反应过来,但他也没出声打招呼,也没有转身走人,而是直接进了洗手间,很自然地站到岑岁旁边,拿起牙刷挤牙膏。
岑岁也慢慢回了神,接着动起手里的牙刷。
她刷两下看向面前的镜子,看看自己,又不自觉用余光瞥一下荣默。
看他和自己一起站在镜子前刷牙,莫名觉得……
嗯……
像两口子?
岑岁想到这里立马打住了。
她没让自己乱浮想联翩,连忙快速刷完牙漱完口,又挤开荣默洗把脸,便转身出去了。
走出洗手间两秒,她又撤了步子回来,对荣默说了句:“洗完来吃饭。”
荣默看着她逃也似地消失在门外,看向镜子,看着自己笑了一下。
心里漫开了轻轻暖暖的甜。
这一天的心情,想来也不会差了。
……
洗完澡去到餐厅,荣默发现岑岁给他准备的饭是——煮鸡蛋加纯牛奶。
他看着煮鸡蛋和纯牛奶,忍着没笑出来,很认真地对岑岁说了一句:“谢谢。”
而岑岁看着他,直接说了另一件事,“是你留我下来的。”
就是要解释一下,不是她自己私自留下来住的,虽然她就是嫌太晚不想再去麻烦找地方住了。
荣默稍微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昨晚的细节,便问了岑岁一句:“怎么留的?”
岑岁还是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开口说:“就突然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走,留下来……”
那么温柔不舍的样子。
严重怀疑,是不是喝醉了把她当成了别个谁。
荣默磕鸡蛋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
他看着岑岁,心想难道自己昨晚喝醉,对她表露心迹了?
因为岑岁表达过对谈恋爱没有兴趣,目前不想谈恋爱,所以他也没打算那么早表露出来。
有些事情不合时宜地表露出来,只会成为一种阻碍和负担,把她推开。
想了一会,他一边低头给磕碎的鸡蛋剥壳,一边淡定开口说:“是这样的,从现在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必须得二十四小时都跟我在一起,你得搬过来。”
这话题是怎么跳的?
岑岁微微懵愣,下意识拿起自己的鸡蛋往桌子上砸一下,“为什么?”
荣默抬头看向她,没跟她开玩笑,表情和语气都认真,对她说:“你把唐鹤年得罪成那个样子,断了他的生意财路,拿了他的镇店之宝,还把他气进了医院,我得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岑岁听懂了,心里下意识寒了一下。
但她思考一会,看着荣默开口说:“法治社会,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吧?”
荣默眼神更认真地盯着她,“不能指望他是个本分守法的人,我们得自己小心点。唐鹤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觉得,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岑岁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感觉有点慌了。
她一个女孩子,没有防身的本事,如果唐鹤年真找人想怎么样她的话,确实不难。
讨公道的时候确实是爽了,可也是把人往死里得罪了。
她没有给唐鹤年留面子,也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岑岁屏着气默声半天,然后看着荣默点头,“嗯……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自己小心防范了。
说完她低头剥鸡蛋,剥好了抬起头看荣默,稍稍犹豫了一小会,又问了句:“所以昨天晚上……你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留我的?”
荣默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留她的了。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选择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岑岁听了这话便没再多问了,低头咬一口鸡蛋,也低声应了一句:“哦。”
一口鸡蛋吃完,她又端起牛奶喝一口,对荣默说:“那我回家收拾点行李,这就搬过来。”
说完心里又生出点疑惑,再看向荣默问:“你能保护好我吗?”
荣默倒是很从容,稳如泰山一样,“有我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