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了一会儿。
丛嘉想起白天的事,“你哥哥好凶。”
“他是煞神,过年打印他的脸贴大门上能避邪。”
丛嘉一阵笑。
又八卦了几句娱乐新闻后,倪鸢说:“那我开始做作业了。”
丛嘉:“行,我开始看漫画了。”
倪鸢正准备动笔刷题,平板上飘过一条消息提示:“L进入您的自习室。”
如果没有设置权限,开通的自习房间被陌生人看见了,他是可以点进来的,同样还可以申请连麦,不过需要得到房主的同意。
不过,L并不算陌生人。
他对倪鸢来说有点特殊。
在倪鸢为数不多的一百个粉丝里,L成功地让倪鸢记住了他。
系统记录,曾经有一天,一个小时内,L点开过倪鸢的Studying主页99次,截止晚上十二点,共来访1001次。
当时倪鸢看着来访记录,陷入了沉思。
她一度怀疑L是不是某个暗恋自己的人。同时也有点担心,觉得这人很有可能是个变态。
不是倪鸢自作多情,实在是来访记录有点夸张,这意味着此人一天之内可能别的什么也没做,光是在不断地刷新她的主页,关注她的动态。
很显然,这不正常。
不过后来倪鸢想通了,可能只是那天系统出bug了。
因为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倪鸢对L改观了。
当时倪鸢解一道数学题解了半小时没结果,在网上也没搜到类似的题型,随手一拍,将图发到了Studying上。
Studying里卧虎藏龙,有些人遇到难题会求助,如果恰巧有学霸路过瞅到了,心情好说不定会帮你解题。
倪鸢也只是一试,晒图,配上文字说贼难。
两分多钟后L回复了她,附上了详细的解题过程。
第二天数学老师公布,全班只有倪鸢答对了那道题。
L在倪鸢心目中的形象从“窥屏变态”一跃变成“超级学霸”。
见L进入了自习房间,倪鸢开麦跟他说话:“我跟朋友在连麦学习,你要一 * 起吗?”
L敲字回她:“不用。”
L:“房间名很特别。”
倪鸢一看屏幕左上角,房间名显示:平胸姐姐/细腰妹妹/高清/激情/夜聊
第3章 敲大锣 “你听见没有,哪个在敲大锣?……
倪鸢和丛嘉从来都是两人连麦,房间名也一直是固定的,取了之后就没改过。
俩女孩私底下没个正经,什么名字好玩就取什么。
倪鸢都忘记这回事了。
而且她以前都设置了房间不开放,也就没有除她俩以外的人进来过。这次疏忽了,没想到L会误入。
迷之尴尬。
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系统提示:“L离开了你的自习室。”
倪鸢:“不是你听我解释。”
倪鸢:“……”
丛嘉笑趴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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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上挂着一弯镰刀月,夜色深深。
A城机场。
周麟让在贵宾候机室里刷着手机,屏幕一黑,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从书包里翻出充电器连上,手机再次开机,猛地震动起来,没完没了。唐依离的电话不断打进来,他挂断她就继续打。
周麟让索性把人拖进黑名单。
刚清静没两秒,微信又受到了轰炸。
四十多秒的语音条,一条接一条发过来。
周麟让点开最上面的一条。
唐依离焦急的声音传出来:你在哪儿?你爸爸再过一个星期就出差回来了,要看见你不在肯定会着急的。今天的事是阿姨不对,但是阿姨真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周麟让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直接掐断语音,回了她三个字:你敢吗?
你倒是想赶我走,你敢吗?
杀人诛心,三个字就快把唐依离气疯了,忍不住在自家客厅里破口大骂。
以前唐依离想赶人走,趁着周麟让年纪小,背地里使过些手段。
现在人长大了,唐依离不敢跟他硬碰硬。
周麟让要不想走,唐依离丝毫没办法。
可大少爷要自己乐意走了,唐依离想留人都留不住,哪管旁人死活。
周麟让顺带把唐依离的微信也拉黑了,继续点开Studying。
他只关注了一个名叫“大风筝”的用户。
进入大风筝的连麦房间,仍然只有那两个女生在。
出现在镜头前的是手和桌上的物品。
其中一双手上戴着亮闪闪的链子,拿着本恐怖漫画;另一双手上倒是什么也没戴,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握着笔在刷英语题。
周麟让看一眼就退出去了,再次点进大风筝的主页,将她发的动态全部浏览了一遍,目光偏执。
最后他收起手机。
该登机了。
深夜,周麟让回到了阔别七年的伏安市。
第一晚,住酒店。
第二天,找房子。
周麟让挑剔,中介陪着跑了一天,最后终于在六中附近找到一套还算不错的公寓。
房子虽然有点旧了,但胜在环境好,地方宽敞,一楼还自带一个小庭院。
况且还离六中近,上学方便,当天即可拎包入住。
房子敲定下来,已经是傍晚,周麟让饥肠辘辘,在外吃了顿饭 * 。
回去的路上黄豆大的雨点说掉就掉,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身。
回到出租屋,全身上下已经湿了个透。
他边脱T恤边往卫生间走。
少年宽肩窄腰,背脊上覆着一层轻薄的水痕,在地板上留下了两排潮湿的脚印。
洗完澡,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套在身上。
脑袋顶着毛巾,周麟让想起给他大伯打电话问转学手续的事。
大伯说:“材料都给你办好了,周一直接来六中,我领你去报道……你回来还没告诉你妈吧?”
周麟让没说话。
大伯只好又问:“那你现在住哪儿?”
“自己租了房。”
“钱够吗?”
周麟让说够,大伯想想也是,“你不太可能会缺钱。”
“还有你爸那边,他回头要是问我,我可不会帮你瞒着啊。你要转学回伏安来念书,哪有父母双方都蒙在鼓里的。”
大伯叹气,“你跑来六中真不打算去找你妈?”
周麟让擦着头发,哼了声,“怎么着也得她先来找我。”
当年,是她先不要他的。
周麟让挂了电话,看外面雨差不多停了就出门。
屋里什么日用品都没有,什么都得买。拿手机搜最近的大型超市和商场,有一段距离。
最后打的去了一家超市。
他看超市告示牌上写着有派送上门的服务,大到床单被褥,小到用得上的锅碗瓢盆,干脆一下买齐全,省得再去网购。
等到结账时,傻眼了。
收银员说:“不好意思,我们的派送到家服务在晚上六点钟之前就停止了,真的非常抱歉。”
周麟让看着眼前两个巨大的塑料袋,和收银员大眼瞪小眼。
“算了。”
周麟让拎起袋子走了。
在外左等右等,没等来一辆出租车,等来了公交车。
跟在几个老太太后面上了车,周麟让发现没座了。
半小时前下过一场大雨,车里被各种湿鞋底踩过,看着很脏。
周麟让有点小洁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肯把购物袋放地上。
好在他力气大,倒也不觉得费劲。他亲娘是个怪力少女,他们家力气大是遗传的。
为了省事,周麟让从刚在的杂物里翻出一根尼龙绳,穿过购物袋的把手,把两个大袋子绑在一起,勒紧,甩背上。
公交车走走停停,又涌上了新乘客。
周麟让往车厢后面走了走。
倪鸢耳朵里塞着耳机,拿着手机在回消息,突然面前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面前的人好高。
背对着她,头上扣着顶黑色鸭舌帽,背上背着两个巨大的透明塑料袋。
倪鸢一看,里面什么都有,从被褥到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倪鸢收回目光,继续打字,跟谌年聊。
倪鸢:老师,我明天来看你吧?
谌年:别来,我明天出院,周一正常给你们上课,咱们学校见。
倪鸢:真的没问题吗?
谌年:胃是老毛病了,自己调理就好了,不要担心。
司机一脚急刹车。
倪鸢注意力还在手机上,身体前倾,一 * 脑袋扎进前方塑料袋上。刚好那位置装的是床空调被,撞上去软乎乎的,一点儿也不疼。
倪鸢毫发无损,重新站稳,继续打字。
赶上今天司机嘴长燎泡着急上火,一路超车加速开得飞快,到了修路的地段地面不平整,一车子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晃,像拜佛的人竹筒里摇着的竹签。
背后的人不断撞上来,时不时磕一下,周麟让额角青筋直跳。
他斜过视线,车窗玻璃上映出了身后罪魁祸首的模样。
是个扎低马尾的女生,巴掌大的脸,很瘦,整个人显得小,穿着米色裙子,她一直在盯着手机。
周麟让冷着脸,将背上两个塑料袋调换了位置。
公交车又一次颠簸,倪鸢第N次身体前倾,脑袋与塑料袋相撞。
——咣。
声音过于响亮,以至于整个后半截车厢似乎都静了静。
倪鸢撞懵了,她抬头,面前袋子里的空调被换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不锈钢的盆。
她刚才用脑门敲击了盆底。
司机再一个刹车,猝不及防的倪鸢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再一次:
——咣。
周围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旁边的老太太用方言在问她老伴:“你听见没有,哪个在敲大锣?”
倪鸢脸上挂不住,五官绷着,耳朵却悄悄红了。
面前的人回头,是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却显得冷淡又桀骜。
一双漆黑的眼如鹰隼般盯着她,脸上落着帽檐投下的大片阴影,抿着薄唇,不太高兴的模样。
倪鸢意识过来自己撞他太多次,立即道歉:“对不起。”
手腕突然被扣住。
他拽着她的右手摁在旁边座位的椅背上,低低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站稳,抓牢。”
第4章 学生科 办公室的窗玻璃被砸了。……
周一上学,倪鸢在学校门口看见礼虞,她和隔壁班一个男生走在一起说笑打闹,全然不见了上周五傍晚被堵截的狼狈样儿。
倪鸢收回目光,听着耳机里的英语听力。
源源不断的人潮涌入校园,他们喧闹,沸腾,像被盛夏烈阳煮开的一窝水,咕噜咕噜冒泡。
今天丛嘉比倪鸢早到教室,坐在课桌前吃早餐,头发上别着精致的新发卡,上面镶了一圈碎钻,blingbling的。
班上一如既往地吵,讨论最多的是分数。
上个星期五才举行的考试,今天各科成绩大概率会出来,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丛嘉看见教室门口的倪鸢,朝她招手:“数学成绩昨晚上就出来了。”
丛嘉是数学老师的孙侄女,自然掌握了第一手情报。
数学是倪鸢的短板,她没报多少希望,“说吧,多少?”
“猜猜看。”
倪鸢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课本和作业,试探地报了个数字:“七十?”
一百五十分的试卷,九十分才及格,倪鸢以往的水平在八十分上下挣扎。但这次卷子特别难,所以她往低分报。
丛嘉摇头:“不对。”
“猜多了还是猜 * 少了?”
“多了。”
“……”
倪鸢已经没有继续往下猜的兴趣了。
“六十六。”丛嘉揭晓答案。
倪鸢拿笔袋的手一顿,老半天憋出两个字:“吉利。”
“宗廷考了一百四十六,单科年级第二。”丛嘉多嘴说了一句。
提到宗廷,倪鸢下意识地又回了头。
教室后门,宗廷刚从外边进来,身后跟着体型像座小山的熊吉元。
数学课代表已经捧着试卷开始往下发了,最高分在上面,是宗廷的试卷,惹来众人一阵艳羡,纷纷围观。
倪鸢接过自己的六十六,不太想看。
宗廷到饮水机前接水,打旁边过,看见了倪鸢桌上的卷子,哥俩好地拍拍她肩膀,“不错,有退步。”
他爱笑,一笑就露两颗虎牙,阳光灿烂。
倪鸢从书包里翻出一瓶牛奶给他,说:“最后一瓶。”
最后一瓶,她和他之间的赌约就到期了。
半个月前,倪鸢和宗廷因为一道题打了个赌,输家给赢家送半个月的牛奶。
结果倪鸢输了。
愿赌服输,她还就真一天没落下,天天给宗廷递牛奶。
“谢了啊。”宗廷接过牛奶,“下次咱们还来,赌一个月的。”
倪鸢:“滚。”
宗廷回到后排,把灌满水的水壶和牛奶瓶随意放在课桌上。
礼虞与他只隔了条狭窄的过道,顺手拿过牛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她唇上沾了圈奶白,仰头冲着宗廷甜甜笑起来,“好喝。”
宗廷已经习以为常。
第一次礼虞拿他桌上的牛奶,他心里还有些异样,觉得不太好。但他大方,人缘好,和同学之间相互拿对方的零食似乎是平常现象。
久而久之,持续半个月后,礼虞再伸手拿他的牛奶,他倒也不觉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