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在升旗台这边闲聊时，远远从外班走来了几个男生。
方晴认出那是校篮球队的后卫郑搏羽，算是高三年级里比较出名的一个男生。
听说学习不怎么认真，但是在校外经常打架，还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
眼下只有高三一年了，老师对他也只抱着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只要能维持基本的纪律就好了这样的期待。
问题是哪怕如此宽松的要求，郑搏羽也经常做不到。
他隔三岔五就要闹出点什么事情。
看他走过来，方晴立刻敏感的意识到，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郑搏羽好像看着你。”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戚玫玫，小声开口。
糟糕，郑搏羽不会是来找戚玫玫麻烦吧。
郑搏羽可是会打女生的，听说上一次他欺负了高三某个班的学姐，把人打哭了。
后来被全校通报批评，记了大过，小道消息说是他家里捐了一栋楼，才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郑搏羽果然带着身后的男生，停在了戚玫玫面前。
他的体型很像戚玫玫的哥哥戚瑾，逼近一米九，皮肤微黑，站在女生旁边时，简直像一座充满压迫感的小山。
单眼皮，薄嘴唇，长得就是很凶的样子。 如果单给外表打分，学校里也有喜欢郑搏羽这一款外表的人。
然而郑搏羽的性格，却让人不敢恭维。
“你是戚玫玫。”郑搏羽看着升旗台边的少女。
戚玫玫很好认，一堆女生里，就她模样最顺眼。
脸蛋巴掌大，头发乌黑，嘴唇红红的，鼻子也秀气挺拔。
体育课穿着宽松的运动裤，显得腿长腰细，杨柳似的长相。
这群女生大气也不敢出。
戚玫玫慢吞吞抬眼，视线落到郑搏羽身上。
少女睫毛像两把刷子，鸦羽似的眼睫让一双眼睛越发清亮有神，皮肤白净细腻，近距离看了甚至找不到一个毛孔。
她盯着郑搏羽，似乎一点儿感觉不到对方带来的强大压力，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紧张。
“你找我有事？”
她声音细细小小，却温柔动听。
郑搏羽看了半晌少女，冷不丁开口：“和我谈对象怎么样？”
全场震惊。
方晴倒吸了一口气冷气。
戚玫玫杏眼睁得圆溜溜。
陪着郑搏羽来的那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则有些懊悔。
他刚才不该嘴快，把高二三班的小玫瑰指给郑搏羽看，引起对方的好奇心的。
戚玫玫一看就和他们这些在学校里混日子的差生不同，人家学习认真，长得也漂亮乖巧，说话都秀气有礼貌。
是那种任何长辈和老师都会放在心里喜欢的好孩子。
要是和他们这群人混在一起，那不是一朵鲜活被折落枝头，掉在污泥里了么。
郑搏羽闲着无聊，看到别人都成双成对，一时脑热，也想找个人谈恋爱，他一时嘴快，就把戚玫玫是学校很多男生梦中情人的事情说了。
郑搏羽本来就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一听这个立刻就来了兴趣。
“老子谈恋爱，当然要找最好的。”
于是他就来找那朵从不曾被谁摘过的小玫瑰了。
…
高一九班还在跑步。
女生忽然传来窃窃私语：“那个不是高三的郑搏羽吗？他去找了高二三班小玫瑰学姐。”
“郑搏羽想干什么呀？”
学校里女生对郑搏羽这种人的态度两极分化。
一部分女生觉得这样的人，就是学校里的不良少年，唯恐和他有什么交集。
而另外一部分女生却觉得，坏坏的学长，长得高篮球打得好，还长得不错家里也有钱，其实很有吸引力。
楚言齐知道戚玫玫的绰号，在学校里是小玫瑰。
听到了女生的交谈，他跑步的身形一顿，抬眸看向远处。
戚玫玫的身影很好找，纤瘦适中。
看到那几个高三的男生，站在少女面前时，他眼瞳一缩。
楚言齐在九班男生里中间位置，他一停下，后面十来个男生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停了？”
“言哥，怎么不跑啊。”
体育老师正背着双手，站在操场中间和别的班老师闲聊。
似乎一时无人注意戚玫玫那边的动静。
楚言齐抿紧唇，黑眸里神色压 抑，朝着三班走去。
身后那群男生都一愣，可当看清楚言齐是朝着戚玫玫走过去时，恍然大悟。
“靠，那不是高三的郑搏羽吗。他要干啥？”
“言哥对三班学姐小玫瑰那么上心啊。”
“不是说两人是姐弟么？”
“所以到底是真弟弟，还是情弟弟？”
真弟弟，这样走过去是姐弟情深，维护姐姐不受欺负。
情弟弟，就是为爱痴狂，醋缸打翻了。
第33章 Yesterday
郑搏羽在这边几乎吸引了大半附近班级学生的注意力。
“我们谈对象怎么样？”
郑搏羽一直没正眼瞧过哪个女生, 想谈恋爱也只是跟风，想要选一个最好的对象，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能耐。
就是那种幼稚到“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并且我还要更好”令人裂开的理由。
戚玫玫静了片刻：“如果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拒绝。”
郑搏羽眼中闪过惊讶。
方晴倒吸一口气。
刚赶到这里的楚言齐，听见了这句话, 刚才布满戾气的眼，悄然恢复几分清明。
只是拳头还硬着，捏紧了指骨发白。
郑搏羽后面两个男生, 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郑搏羽竟然被拒绝了？
万年铁树好不容易想谈恋爱，选中了一个看起来十拿九稳胆小又娇弱的小白花,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
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 甚至需要人放柔了声音说话的小玫瑰, 竟然外柔内刚，有这胆子当着郑搏羽的面说“不”。
牛逼牛逼。
就连郑搏羽本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愣愣看着戚玫玫。
少女肤若凝脂，脸蛋白里透红, 乌黑发丝仿佛上好的缎子。长得嫩豆腐似的好像一碰就坏，却敢拒绝他。
戚玫玫抿唇。
她清亮的视线越过众人，看到了人群后冷着脸站定的小乖乖。
也许是第一次和女生这么心平气和交流, 郑搏羽罕见的没发火，而是脸色难看地问。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拒绝我？”
以前没对男生女生那点事感兴趣, 不代表郑搏羽没遇到过女生表白。
他也收到过三四五六七八…封情书，自身条件不差，要不是性格不讨喜，想脱单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按捺住火气, 气场两米全开：“为什么？”
人群里楚言齐沉着脸，脸色堪比锅底。
他挤开人群，缓缓往戚玫玫身边走。谁看到他都能发现不对劲。
见他走过来，戚玫玫清凌凌的杏眼里，现出浅浅笑意，很是欣慰。
啊呀，小乖乖一定是担心姐姐了，连跑步都不跑了 ，第一时间过来。
阿妈木有白疼小乖乖哇。
少女一边拒绝郑搏羽，一边却分出了心思想着楚言齐，一颗老母亲的心完全没法压下欣慰。
她抿唇，笑容羞羞怯怯，好看极了。
郑搏羽一怔，几乎在想，冲着这女生笑得那么好看，如果她现在点头接受，刚才当面拒绝他让他没面子的事情，他就不计较了。
然而戚玫玫樱唇动了动，却吐出一句：“如果非要问拒绝的原因。”
郑搏羽竖起了耳朵，方晴等人也睁大双眼等着听下文。
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冲着人群里的楚言齐，绽开明媚笑颜：“我们还是学生，要好好学习。而且，我不想给我弟弟做坏榜样。”
所有人顺着戚玫玫的话，扭头看向楚言齐站的地方。
“弟弟？楚言齐吗？”
戚玫玫咬了咬唇瓣，点头应下：“对。”
郑搏羽一听是这个理由，也回头瞅了眼楚言齐，然后认出来，这小子上次打篮球遇到过。控球和投篮都很不错。
他眉头舒展开，表情也好看了。
篮球打得好，就会让他惺惺相惜，也算半个兄弟了。兄弟的姐姐是自己人，行，这个台阶他下了。
场上众人都因为郑搏羽的脸色变化，松了一口气。
唯独楚言齐扭头就走。
少年腿长，走得又快，身形竟然透出一股暴躁。
戚玫玫眨眨眼，看着小乖乖走得那么生气，茫然不解。
怎么了嘛。
*
郑搏羽和戚玫玫表白过，却被拒绝的事情，不胫而走。
放学时也在听班里的女生议论。
楚言齐一张脸黑透了。
他头一次没有等戚玫玫一起回家，而是用手机编辑了短信——有事，你先回。
戚玫玫收到短信的时候，盯着看了好几秒。
凭着她对小乖乖的了解，这家伙一定是在闹别扭。
可是为什么呢？
戚玫玫想了半天，都到家了，终于想到了原因。
是因为今天在操场，郑搏羽他们在的时候，自己提起小乖乖是弟弟吗？
听说男孩子们长大了，都会要面子。
戚玫玫反省了一下自己，她总爱把小乖乖当成弟弟，却忽视了对方其实是个心智能力和身体都发育完全的成年人了。
自己其实还比小乖乖要小上两岁，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呢？他们会不会笑话小乖乖
少女很懊恼，今天到家了想起要去捡垃圾，竟然也没 什么开心的心情。
在她临出门时，楚言齐回来了。
少年站在院子里，黑发有些凌乱，脸上是一个血口子，擦破了点皮。
黑猫咪咪往常也喜欢去蹭蹭楚言齐，今天却站在一旁畏缩地看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喵喵喵。
少年垂着眼，额前黑发刚好遮住了眼睛，喉结明显，骨感十足。
就这么面无表情站在院子里的样子，也冷冷的帅帅的，好像漫画。
戚玫玫却无心去欣赏这画，她从电动三轮车上跳下来，急促站到楚言齐身边，小心托起少年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
凑近了看，楚言齐脸上的擦伤越发明显。
那么好看那么精致的脸，竟然挂了伤。
戚玫玫一向弯弯笑的眼睛也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楚言齐这才抬眸看她，眼神复杂：“没事。”
戚玫玫抿唇：“你跟我来。”
她今天没去捡垃圾，而是把小乖乖拉到屋里，找出碘伏棉签，小心给少年脸上破了口子的地方擦拭。
她动作轻柔缓慢，唇却紧抿着，不发一言。
楚言齐不由自主关注她的神情。
气息柔软的小少女，像是生气了，所以一个字的废话也不说。
楚言齐一身戾气尽数消散，有些暗恼，不该那么快的把两个人格的事情暴露。
否则这会儿，他完全可以让戚玫玫更喜欢的“小乖”上线，哄好对方。
碘伏擦完，戚玫玫不发一言收起这些东西，扭头要走。
那身影看着似是要离开。
楚言齐心里一跳，拉住少女手臂。
戚玫玫回眸，眸光平静地落到那只手上。
少年唇抿紧，并不松开。
“你又去打架了？”
少女终于正视他，气呼呼的。
楚言齐这个大笨蛋忘记了答应过自己什么事么？
不会主动去打架！
面对少女的询问。
楚言齐视线一点一点移下去，手却始终抓着少女手臂，说什么也不放开。
少年皮相好，长得那么完美，眉梢眼角都是精致。举手投足都令人移不开眼。
他成心在戚玫玫面前摆出委屈的模样，小少女根本抵抗不住，哪怕她心里明白，小乖乖是在扮可怜。
狐狸似的小乖乖，要是不在青春期好好引导，等以后到社会上了，会摔跟头的！
戚玫玫有心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说教，却没敌得过小乖乖的魅力，忍不住摸了摸人家脑袋。
楚言齐黑发柔软，和那问了半天却逼不出一个字的倔脾气完全不一样。
戚玫玫忽然俯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乖乖，一字一 顿小声问：“为什么打架呀。”
楚言齐脸上才上了药，皮肤甚至还记得小少女指尖落下留下的触感。
她冷不丁这么问，两人距离拉近，呼吸交错。
少女柔柔呼气，温热的气息迎面落到脸上。
他身体绷紧，上半身肌肉几乎要爆炸，喉咙发干发紧，有些难以呼吸。
他垂下眼，手指动了动，镇定着脸上的神色，尽力平静回答：“打得过。你别担心。”
少年对为什么打架的原因避而不谈。
戚玫玫几乎要被气笑了，长睫毛颤了颤：“楚言齐。我不是问你这个。”
她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喊他，楚言齐心跳慢了半拍，和她对视。
少女手扶着沙发，缓缓靠近，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连姐姐也不能告诉了嘛？”
三月枝头的花，也不如少女眨眼时忽然放软了语气来得温柔醉人。
楚言齐心脏狂跳。
他以为戚玫玫会板着脸生气，可是小少女忽然之间的软下语气和温柔，就像醉人的网，叫他猝不及防，一头栽了进去。
“告诉我嘛？你不愿意和我说吗？”
“…不是。”
他别过头，耳根红透。
小少女却还不放过他，又凑近了一点，还不让他扭头，掰着他下巴正视自己。
“那告诉姐姐，为什么打架？”
